越往里走,周围越阴冷。暗金的墙壁和柱子,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甚至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还有那些猫眼的花纹,愈发的复杂、华丽。
两人的耳鼻中,开始处处充斥着那种猫薄荷的味道,让人一度迷失方向。
猫猫神在注视着他们。
这个认知霸占着他们的大脑,让人产生无法抑制的恐慌,但救人要紧,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退又有什么用呢?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扇看似寝宫的大门。
陈野生作为信徒,在神庙行走受到的难度要比卜夏小得多。他快速往两侧侦查一番,发现这里好像已经到底了,没有再通往更深处的走廊或者入口。他又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听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动静。
“进吗?”
“进。”
陈野生挡在卜夏前面,谨慎但又大胆地推开了这扇门。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扇门的后面仍然不是寝宫,而是一个大殿。
大殿的柱子上,架着许多的火盆,照亮了墙上的壁画。
“夏姐你看!”陈野生小声惊呼。
卜夏看到了,斑驳的壁画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色泽开始暗沉,依稀能辨认得出画的是——猫猫神大战旧日阴影。
一共八幅壁画,每一面墙壁上正好有两幅。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陈野生下意识地就往前走,想要走到壁画前面去。但就在他距离壁画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卜夏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将他拉住,“停下!”
说时迟那时快,陈野生感觉到一阵火热扑面而来。他心中骇然,急刹车的同时立刻后退两步,“怎么回事?”
他把刚才的感受跟卜夏一说,卜夏盯着那壁画,沉声道:“你看这幅壁画上,是火海。”
陈野生定睛一看,果然。壁画里火海滔天,猫猫神和旧日的虚影都没有太过明显的轮廓,但他认得出猫猫神那双金色的猫眼。无边的火海包围着他们,看不出什么胜负,但看那背景,应该是在荒原上。
再看下一幅,又不是火了,是电闪雷鸣。
再下一幅,是地动山摇,像是地震塌陷一般。
八幅壁画,每一幅画的场景都不同,可这又代表什么呢?
陈野生搞不明白,见他夏姐在沉思,便主动去寻找出口。这里的出口总能通往寝宫了吧?再找不到小明,那可就黄花菜都凉了!
可他找了半天,除了进来的那个门,愣是没找到第二扇门在哪里。他又不敢去触碰壁画,墙后边是什么,无法确定。
难不成是柱子?
陈野生绕着柱子检查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这时,卜夏忽然抬头遥望着天花板,说:“也许不是八幅,是九幅。”
“什么?”陈野生微怔。
“猫有九条命。前面八幅壁画,代表它前八条命的死法。”卜夏说着,目光再次扫过墙上的壁画,“天花板上的空白,是第九幅。”
陈野生第一反应就想说“不会吧”,那可是猫猫神啊。但转念一想,这偌大的荒原上只剩下一座神庙,这偌大的神庙里只剩下几十个信徒,荒凉、凄惨,而猫猫神还要每晚对抗旧日阴影……他瞬间脑补出了一个悲壮又感人的故事,什么孤独地对抗、不为人知的战争……
猫猫神!
我伟大的猫猫神!
陈野生突然情绪激动,突然热泪盈眶。卜夏见势不对,当机立断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让他一个激灵,捂着后脑迅速回神。
“我怎么了?”陈野生诧异地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卜夏正要说话,突然间,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荒原。工程车退场,爆破组登台。黎和平仗着没人能管得了他,缝隙里也没有抽烟禁令,叼着根烟站在供奉神庙的那座小屋子前,看着前方“砰、砰、砰”尘土漫天,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
一个小时前,他们挖啊挖啊,终于挖到了埋藏在地底深处的东西。起初有人猜是陵墓,有人猜是什么遗迹,气相局办事周到,还专门请了相关的专家过来,辅助工作。
这不,在专家的指导下,又是仪器探测又是定位,搞了一通没搞出什么名堂,开始爆破找出入口。
黎和平停下来喘口气,吸口烟,可还没等一根烟抽完呢,他那故作老成其实还是少年心性的学生,就惊慌失措地朝他跑了过来。
“老师!老师!不好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少有的不可信之事。
黎和平自诩老师身份,端得很,把烟头掐了,问:“怎么了?别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话。”
闻人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忙拉着黎和平过去看。黎和平嘴上端着,脚下生风,上前一看,老前辈都惊了,“这啥?!”
旁边那白发苍苍的老专家,用充满疑惑的语气回答他:“可能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大、大屏幕?”
黎和平骂骂咧咧,“什么屏幕你们爆破了半天都不碎?什么屏幕埋地底下啊?还这么大一块?这有荒原那么大吗?”
可不就有那么大吗?
爆破的地点可不止一处,但从各处反馈的情况来看,荒原的地底下就是一块大屏幕!不是玻璃因为炸不碎,像石英石,但它摸上去又很光滑。
此时还是白天,天光大亮。当搜救队员大着胆子上前擦拭,屏幕上还会反光,跟真的一样。而当飞扬的尘土也落下来,闻人景盯着那屏幕,激动道:“有画面!”
所有人都凑过来看,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黎和平头疼。
“真的有诶!”
“可是天太亮了看不出来啊……这到底在放什么东西?”
“什么画面,这只是一个一个有颜色的小方格吧?”
“所有的影视画面,放大到足够大,不就是一个一个小方格吗?这么大一块屏幕,我们凑太近了,肯定得离远一点才能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足够远?”
“把直升机开进来!”
搜救部想了很多办法,最终运了几个热气球进来。
运直升飞机太麻烦了,而无人机无法在缝隙里进行准确的远程遥控,这里也没有网络,所以综合考虑,还是热气球比较实用。
日落西山,所有人加班加点地把土层刨开,露出了深埋地底的大屏幕。但时间有限,他们能看到的依旧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闻人景站在热气球上,将那一部分尽收眼底,辨认了许久,突然眸光微亮,“老师,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荒原足够大,屏幕足够大,显示出来的人像却没有那么大。屏幕里呈现出来的东西,与现实的比例接近一致,人还是只有普通人那么大。
而且他们的视角是一种俯瞰的视角,与其说看的是屏幕,不如说——
“这是很像屏幕的一层屏障?这些人是在这个屏障的下边,我们在他们头顶?”闻人景惊奇地眨眨眼,拿出了望远镜再看。
放大的画面里,几十个身穿黑袍戴着猫脸面具的人,站在一座疑似神庙的围墙上,开始进行祷告之类的活动。他努力地想从中搜寻到小明的身影,但遗憾地宣告失败。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那只金色的猫眼,以及黑色虚影。
这种从上至下的俯瞰视角真的很奇妙,什么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明明很宏大的场景,又觉得很渺小。他看了一会儿,才恍然记起这叫什么。
“上帝视角!”
黎和平的思绪被学生打断,看了他一眼,未等开口,闻人景又突然想到:“次元壁!”
他略显兴奋地抓住老师的胳膊,这会儿可不管什么稳重成熟了,“老师,你看下面那个屏幕里的画面,像不像动画?反正不像真人对不对?”
黎和平虽然年纪大了,但在世界是本小说的荒诞基础上,他对于什么词都接受良好。他琢磨琢磨,觉得这词儿用得还挺贴切。
“神庙、猫……那团黑乎乎还有触手的乱七八糟的又是什么东西?”蓦地,他忽然想到什么东西,立刻操控热气球开始下降。
闻人景不明所以,“怎么了老师,我们还没看到小明呢,怎么就下去了?”
黎和平:“我要马上回一趟气相局,去查点资料。”
闻人景问他去查什么资料,他也不说。查都还没查出来呢,怎么能告诉小屁孩儿?小屁孩儿气死,决定自己一个人坐热气球。
他带着吃的上去,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只是那金色猫眼和黑色虚影都有点邪性,多看了眼睛疼、脑仁疼,后脖颈还特别凉,只能见缝插针地看。
看着看着,神庙的角楼上出现了新的黑袍人。
这个黑袍不一般,他的面具是金色的,一看就比其他的黑袍要地位高。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戴普通面具的,在给火盆里添什么东西。
闻人景顿时来了兴致,给自己点了香,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防御姿势,努力地往下看。他看得很认真,但那金面具一直不动,而天色又太暗,所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直到黑色的虚影逐渐蚕食天空,将金色的猫眼压得稍稍黯淡了一些,那次元壁之下,似乎起风了。
风吹过围墙,吹过角楼。
像动漫里高手过招产生的劲气一样,吹起了黑袍人的衣角,让闻人景瞬间捕捉到了那昏暗火光下,一只眼熟的鞋子。
那个金面具是小明!
闻人景激动地大声呼喊燕月明的名字,然而那屏障像隔绝了一切的声响和窥探,任凭他如何喊,角楼上的燕月明都没有抬头。
他还保持着祷告的姿势,在为伟大的猫猫神献上信仰的力量。
今天的小明,已经不是昨天的小明了。
他是猫猫神的新宠,是飞升最快的信徒,戴上金面具,摇身一变,就成了猫猫神座下的新晋使徒。
这一切都要从他被抬去侍寝开始说起。
在寝宫里,燕月明的一番陈词触动了猫猫神,但并没有完全打动。猫猫神对着他张开了自己的眼睛,审视了他一番,随即将他卷到了床上。
燕月明感觉有一条巨大的尾巴卷住了他的腰,毛茸茸的,很蓬松,足够让他整个人埋在里面,还很温暖。
他还想说话,可在那金色猫眼的注视下,什么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好似是猫猫神在对他说:闭嘴。
小明听话地闭嘴了。
看不见的尾巴卷着他,他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只能紧紧地保住脆弱的自己,展示他最后的倔强。
学长,我一定不会背叛你的!
燕月明勉力支撑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被巨大猫尾包裹着的温暖与舒适在不断瓦解他的意志,他无数次支撑不住想要睡过去,又猝然惊醒。
好险。他在心里后怕,温柔乡英雄冢啊,这要是换成别的猫奴过来,岂不马上就要缴械投降?
小明,你可以的!
毛茸茸虽好,但你本可以拥有硬邦邦的腹肌!
燕月明不断给自己打气,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呼噜声,像改装过的跑车在轰鸣,又像是学长那辆机车的发动机的声音,在他的脑袋边上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循环播放。
他被震得大脑发昏,好不容易找回思路,才想起来——这是猫的呼噜声。
猫猫神不愧是猫猫神,连呼噜声都那么强。
燕月明别说睡觉,能够保持大脑不被震成一团浆糊就很不错了。他熬啊熬,熬到最后,熬出了满眼血丝,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震感将他惊醒。
刚开始他还以为又是猫猫神在打呼,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尾巴不在了,猫猫神已抽身离去,那地动山摇的感觉……
竟是从头顶来的,是自上而下,不是自下而上。
难道旧日的阴影提前打过来了?开始放大招了?
燕月明匆匆忙忙下床,起得太急还差点摔了一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面具变成了金色的,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眼睛里的金色也愈发明显。
等他喊了几遍“猫猫神”都没有得到回应,大着胆子离开寝宫原路返回,信徒们都恭恭敬敬地叫他“使徒大人”。
彼时天色已暗,小明急匆匆走马上任——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就到了角楼上。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确认陈野生的安危。
陈野生如果安全回来,发现自己被带去侍寝,肯定会想要去救自己。可燕月明却没在寝宫里看见他,也没在后来的信徒中看到他,那他去了哪儿?
怀抱着这样的担忧,燕月明又往头顶看了一眼。他发现变成使徒之后,当他再次看向天空中的黑色虚影,受到的灵魂震荡就变轻了,能直视它的时间也变长了。
哪怕这个变长的时间只有一秒钟。
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燕月明又看到了什么呢?
他好像看到了一点隐约的光亮,在黑色虚影的背后,被它挡住的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呢?
燕月明闷哼一声,急忙收回视线,缓了好半天,这才全神戒备地再次看过去。
这一次他终于看得更清楚了。天是黑的,旧日的阴影也是黑的,那他为什么能够隐约分辨出它的轮廓,看到那长着触手的奇形怪状的虚影呢?
不是月光把它照亮了,是它背后有光亮。那光亮好像隔着千里万里远,抵达这里时,已经很微弱了,堪堪透出来一点点而已。
就是这么一点微弱的光,照出了黑色虚影的轮廓,让众人能够看到它。
第二眼,燕月明已经看得面色煞白。
他又缓了片刻,大约半个小时过去,又抬头看了第三眼。今夜的猫猫神状态不错,祂开始发威了,以强硬的姿态将黑色虚影从夜空中逼退数百米远。
就在这进与退的刹那,燕月明见缝插针地抬头,笔直地看向了黑色虚影后头的光亮。在那遥远的隔着千里万里的光芒里,他隐约看到了树的影子。
电光石火间,燕月明的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如果他没有看错,那是他曾在橙红小镇见过的挂着很多太阳的幻树。
学长说,那是胡地的幻树。
幻树本就不存在,是不可抵达之远端。
燕月明闭上眼,双眼已经生疼,大脑刺痛,全身的力气好似被瞬间抽离,差点倒下。
与此同时,阴阳眼。
阙歌扶着棺材吐出一口血,把连山吓了一跳。他赶紧把桃枝塞到阙歌手里,反手打开背包取出药来。可他这边还没忙完,那边,刚刚醒来的老三,在听仲春说了现在的情形,再看到自己的“新娘子”后,也捂着心口吐血。
当然,他没能吐出来,只是做了个样子。
可他的心是真的痛啊,他还想问问黎铮,他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救我就救我,怎么还给我包办婚姻?
我看你是自己想结婚想疯了!
仲春还在旁边鼓着掌说风凉话,“恭喜啊,老三。人到中年,喜得良缘。”
第201章 阴阳眼(五)
老三很气,有朝一日刀在手,什么黎铮、什么仲春,他一刀一个,全都带走。
“离婚!我要离婚!”老三其实也知道,用结冥婚的方式来唤回他的离魂,是最快的救人的办法。尤其在连山解释了一句“大佬有事要忙,小明还掉进缝隙了”之后,他的怒气消了三分,只想离婚。
可仲春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啧啧两声之后,说:“渣男。”
我刀呢?我刀呢?老三满地找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连山一边要顾着阙歌,一边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大佬们消停下来了,离婚事宜也提上了日程。
离婚是有法子的,不管是黎铮、仲春,还是老三,都知道。只是现在老三的灵魂刚刚归位,不宜大动干戈,所以在仲春根本不怕被老三刀的建议下,他们一行人逃离挤满了鬼的祠堂,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神婆的住所。
美名其曰——先凑活着过。
老三现在跟神婆结了婚,算半个镇上人,由他邀请众人入住,不犯规。
而仲春之所以会留下来,一是因为她跟老三确实有交情,也算半个同行,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二是因为黎铮。
黎铮安排好一切,带着大黄离开阴阳眼之前,又跟她密谈了一次。两人达成约定,她在这里帮黎铮看着,黎铮则为她和散会牵线。
所幸仲春这次来缝隙,带了两队人马,一队心无旁骛去找于青宴了,另一队就跟她在阴阳眼做短暂停留,不急着离开。
“不过话说回来,这阴阳眼你又不是没来过,怎么会阴沟里翻船的?”忙活了一天,仲春也坐下来稍事休息。
“我……”老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看岔了,别提了。”
闻言,仲春挑了挑眉。
连山端着热水路过,观其表情,觉得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没说破。大家都爱讲谜语,连山作为一个编外狗腿子,哪敢擅自揣测,嘴巴闭得紧紧的。倒是老三看到他,随口说了句“我去看看阙歌”,就避了过去。
阙歌虽然吐了血,但伤不重。对于搜救部的人来说,身体上的伤永远都不重,脑子不残、精神正常就可以了。
老三过来慰问她,看到这姑娘不一会儿已经活蹦乱跳了,也是无语。他都不知道花园路是怎么聚集起这么一帮人的,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
“没事了?”他问。
“就是被个小鬼撞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头铁,不用担心,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阙歌希望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学长,否则又要被批,还很丢脸。
老三对此表示服气,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子,想去休息吧,想起自己刚成了婚,这要是睡下去,怕新娘去梦里找他。
“我的八字是黎铮告诉你们的?”他决定找点始作俑者的晦气。
“是。”阙歌没有隐瞒,她想学长也是不屑隐瞒的。
“他还知道神婆的八字对不对?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吗?”老三忽然压低嗓音,卖了个关子。
阙歌意动,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不知道。”
老三:“那祠堂里还摆着他的长生牌,你们看到了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老师,还有搜救部的一些前辈都知道,这是因为啊——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们了。”
阙歌:“哦。”
老三:“哦?”
不是你们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连山倒是好奇,可他不敢起这个头啊。
老三撇撇嘴,“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嚼舌根的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学长啊,对这里熟得很。他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了,蓝颜祸水,你们知道什么叫蓝颜祸水吗?小时候你们学长长得可漂亮了,镇上的女鬼都想把他抢回去当童养夫,不然他怎么会对结冥婚的流程那么熟呢?”
阙歌:“嗯?”
连山:“卧槽???”
老三:“嘿嘿,想不到吧?”
不等这两个小的追问,老三又端起连山端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待那热水下肚,他长舒一口气,道:“你们可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小明,知不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他,也不要说是我说的。”
连山抽了抽嘴角。你这哪里是不想让小明知道,分明是撺掇我们去告诉小明,给大佬添堵。
“我也知道。”窗口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仲春打开窗子,潇洒地倚在窗沿上,说:“你们让小明来问我啊,甩了黎铮,跟姐姐走也行。”
连山:“……”
这怎么还有一个等着撬墙角的。
他不由得看向阙歌,只见阙歌微笑地按下了手机上的录音键,随即冷静、理智地邀请他们加入小明全球粉丝后援会。
当个粉丝吧,少整那些有的没的。
我们花园路的CP,情比金坚。
燕月明还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两个粉丝,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战斗结束了,他脚步虚浮地离开角楼,好险没让自己倒下去。
回去了他也顾不上休息,开始利用自己使徒的身份,到处寻找陈野生。
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找不到人。
搜寻无果之下,他选择了跟陈野生一样的路,去外面跟卜夏和伍元汇合。谁知伍元是找到了,这家伙就蹲在神庙的墙角,正准备潜入,可卜夏没有。
“卜夏没有回来。晚上我不能乱动,在石屋里等了一夜,她也没有出现。”伍元道。
两人一合计,觉得事情不妙,他们极有可能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回不来了。
伍元担忧卜夏的异端身份,在神庙那么久,就算有陈野生在旁边,也很难保证她的安全,于是沉默片刻,咬牙道:“我有一个险招。”
燕月明忙问:“什么?”
伍元:“你现在已经是使徒了,那些普通的信徒会听你的话对不对?所以,你可以让那些信徒帮我们找人,他们对神庙比我们更熟,人手也足够多,与此同时你下一个死命令,要活捉异端,确保存活。”
燕月明心念微动,但紧接着又道:“可神庙里不止我一个使徒,要是被另一个使徒发现……我们不能赌卜夏和陈野生的状态,万一他们受了伤、状态不佳,又不幸对上另一个使徒,怎么办?我们或许没有办法及时救援。”
“我去盯着那个使徒,拖住他。”
“不行,太危险了。”
燕月明不是看轻伍元的实力,那毕竟是使徒,神庙里除了猫猫神最厉害的一个人。他们根本没摸清楚他的实力,怎么能让伍元一个人对上他?
伍元却一回生二回熟,“牵制这活我在行,我只需要把他引到荒原上就可以了,荒原上有可以绊住他的存在。”
可小明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什么存在?计划真的可行吗?如果变数太多,不如我去下毒。”
他小脸紧绷,说起下毒时,眼神格外认真。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像葫芦娃救爷爷,陈野生和卜夏为了救他,失踪。现在他们又要为了救陈野生和卜夏,以身犯险。
如果伍元再出事,那没完没了了。
伍元刚开始不说得那么详细,是怕燕月明担心。但听到燕月明这么说,看到他神色那么郑重,心里也有所触动。
“别担心,我在荒原上那么久,已经摸清楚情况了。而且我本来就是搞侦查搞情报的,不是吗?蛮干不是我的本色,逃命才是我的绝招。荒原上有沼泽地,还有不可说的异端怪物,那些信徒出来采集的时候也会对上它们,使徒不会起疑。我会提前做好陷阱,规划好路线,保证自己的安全。”
与此同时,比天空更高的屏障之上,闻人景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喝着后勤部闪送的咖啡,还在热气球上拿着望远镜观望。
他看到了燕月明和伍元的密谋,在那被风吹拂的高高的草叶间,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像做贼。
黎和平已经回来了,目前荒原上又分出了两拨人手。一拨人在研究那个酷似屏幕的“次元壁”,一拨人在黎和平的指挥下,整理行装,准备长途跋涉。
“老师!”闻人景在热气球上呼喊。
隔得太远了,声音无法准确传递。闻人景便操控着热气球下降,赶在黎和平带队出发前赶上他,“老师你们要去哪儿?”
黎和平回头看向他的学生,“去远方的地平线,看看有没有通往胡地的路。”
从胡地关闭至今,气相局付出了诸多努力,但还是没能掌握正确地打开胡地的办法。
唐乔在胡地敲鼓后,散会的人找到黎铮,提供了一定的线索。是胡地关闭前,他们在胡地的同伴传递出来的。但线索只是线索,指引他们从某几个缝隙里找到了几样东西。这些东西于近日找齐,被送到了研究院,目前正在做进一步研究。
燕月明花几天时间看到了幻树,看到了那不可抵达之彼端,而以黎和平的毒辣目光,只看几眼就瞧出来了。他依稀记得曾经在失落之城的石壁上,见过类似的“黑色虚影”,如果他猜得没错,那或许跟相存在某种关联。
为此他特意回气相局,找局长要了权限,调阅了仓储中心资料库的绝密档案。
寻找通往胡地的路,可不能等着线索找上门。散会毕竟是个民间组织,对于气相局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全指望他们也不靠谱。
黎和平还是奉行“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那套,而且既然现在已经找到小明了,把人救出来也是时间问题,他打算先往前走一走。
“你留在这里看着你小明学弟,老师我去去就来。”他如是说。
闻人景还在观察,用上帝视角,看一出色彩鲜艳的默剧。
他看到燕月明和伍元密谋之后又分开,紧接着,神庙里就乱起来了。信徒们四处奔走,而很快,荒原上就升起了袅袅黑烟。
另一个戴着金面具的黑袍人出现了,离开神庙,朝着黑烟的方向前进。闻人景看到了藏在附近草丛里的伍元,猜测到这是伍元的调虎离山之际。
神庙里,燕月明在发号施令。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有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但好在只有跟他比较熟悉的闻人景看出来了。
闻人景也跟着紧张起来。
下面忙碌了好一会儿,伍元那里最是惊险,险象环生的。好几次闻人景看到他和那使徒快狭路相逢了,他一个蛇皮走位,又瞬间隐没在草丛里,不知哪儿去了。
等伍元再找到他,他正往自己身上涂沼泽里的黑泥,然后趴在那儿冒充石头。太阳一晒,风一吹,当真与一颗石头无异。那使徒追过来,离他两三米远,都愣是没发现那里有个人。再往前走几步,陷阱触发,使徒又掉沼泽里去了。
可伍元是真的能忍,即便使徒掉进了沼泽里,他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闻人景看见了他冒充石头的全过程,他不会认为那颗石头其实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