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白龙上了贼船,都那么久了,也不怕他反水。
马和释道玄分别让孙悟空与猪刚鬣驾云带过河,江流作为驾云新手,自己稳妥过河就行。
几人准备妥当,直接驾云而起。
江流作为新手,走在最前头。
凡人驾云很是消耗能量,江流控制着云朵走五千米还是有些远了,不像战斗的时候都是瞬间的爆发力。
他驾云驾得磕磕绊绊,倒也过了一半了。
此时骤然起风,河面上卷浪翻波,黑水遮天蔽日。
那风自低处而起,瞬间变成了狂风大作,两岸树木催折,一派天地末日的景象。
江流还能稳得住。
他一贯冷静,这点儿风浪在他眼中还不算什么。
“啊!”
这声惨叫来得突然,江流一个不查,就上了当,立刻转头向后看去:“猪老二,怎么了?”
他也是关心则乱,精神一松散,吞噬的本能就发作起来,刚刚聚拢的云从中间出了一个窟窿,直接将江流漏进了黑水河中。
江流还没反应过来,他噗通一声落进了黑水河,入河就成了一个睁眼瞎,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水,什么也看不见。
河上卷的风浪又大,漩涡搅动着,江流落在其中,脚下没个着力,手中没个拉扯,就像是一个没有根的浮萍,只能被动的跟着水卷动,完全没给江流挣脱的机会。
大自然的伟力,让人敬畏。
江流冷静下来,也没挣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保护,不至于撞到致命部位。
水流将他带到了一处水下宫殿。
江流吐完了水,这才直起身打量四周的样子。
每一根黑晶石打造的宫殿门柱上都镶嵌着避水珠,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隔膜,将水下的世界一分为二。水刚一接近,就分散到了四周,根本没办法入侵避水珠内部的世界。
宫殿装饰得倒是好看,大株的火红珊瑚、奇石异草随性的摆放着,乱中有序,别有一番野趣。
星星点点不规则分布的夜明珠则像是黑夜中的星星,绽放着柔和的光芒,照亮海底宫殿,更是与宫殿的装饰融为一体,完美的中和了富丽堂皇和雅致韵味,行成了独一无二的装饰风格。
可见此地主人是个有审美主见的人。
打量完四周,江流这才看向了殿中坐着的包包头。
这只鱼怪一时看不出原型是什么,只能看到他头上各种凸起的包,又有一张大嘴巴,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多少妖怪的特征。
不像陆地上的妖怪,大多都是什么原型就顶着一个什么样的脑袋,长得随意极了。
肉眼看不出来也不怕,反正他眼睛一扫,这只包包头来源跟脚老底都秃噜出来了。
——泾河龙王第九子,西海龙王外甥子,鼍龙。
一个红名妖怪。
他正在写信,四周还有一些水族等候差遣,这些水族面上都有些诚惶诚恐的,老实规矩得厉害,根本不敢四处张望,连呼吸声都小得几乎听不见。
江流一眼看过去,还有几个小得可怜的,他们穿着破烂,露着脚趾,头上的水族特征也被暴力扯断,也不敢哭不敢闹,缩在角落里乖乖的做着洒扫的工作,木然干活。
他收回视线看向鼍龙,也不客气,开口直接就问:“就是你使了手段把我劫到这里来的?”
鼍龙哪里知道自己这是请了个催命阎王回来。
看他半点不见害怕的样子,鼍龙动作一顿,认真看向江流,笑了:“没想到你这厮胆子但是大,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竟还敢开口同我问话。”
他倒是狂得很,压根没把江流放在眼里,说完转头直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一旁的水族:“你拿着信去请二舅老爷敖老大人过来,吃了这金蝉肉,延年益寿,也算我这个当外甥的一片心意。”
那个水族接了信,也不敢乱看,规规矩矩的退出了宫殿,带着信就去请西海龙王。
等他这一摊事情都忙完了,当事人江·金蝉子·流这才开口说到:“你可忙完了?”
“忙完了。”
“信也送好了?”
“送好了。”
江流捏了捏拳头,捏得手指咔咔作响,他面无表情的邀战:“既然是你把我劫来,还想用我宴请你舅舅,那就让我看看你本事高低。”
鼍龙还真没遇到过能和他比狂的人。
如今江流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竟然敢这般出言不逊,倒是让鼍龙来了兴趣。
他手一招,旁边侯着的水族就给他递来了兵器,一甩披风,跃地而起,朝着江流砸去。
那钢鞭在鼍龙的手中,只是一甩,就链接成了一根铁硬的棍子。
江流手一抬,一掌拦住他的棍。
这一击之力重,江流也没硬接,拦住棍子以后,顺势一抓一握,四两拨千斤的抓住棍子往下一砸,自己借力跳了起来,占据了上风就是一脚就把被拉扯得重心不稳的鼍龙踹了下去。
鼍龙变招也快,他就地一滚,手中棍子一振,又软化成鞭子,卷上江流的脚踝。
江流抬脚一扯,直接把鼍龙扯了过来,兜头就是一拳。
任你手段再多又怎么样,实力差距在这里,再如何变招也只有挨打的份。
鼍龙皮糙肉厚,还算扛得住江流的力道,几次下来只受了内伤,没被捶得皮开肉绽。
只是这也不好受。
他倒是想和解了,江流却不愿意接受。
江流刚进河中就被呛了一口水,也不知道猪刚鬣现在是死是活,又被这只妖怪当做正餐宴请娘舅来享用,就算是菩萨遇到这些事情也得生出三分火气,更何况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江流。
他捏拳摁住鼍龙就捶。
一拳更比一拳重。
要论水中的战斗力,江流其实要打个折扣的。
为了避免破坏避水珠的效果,导致这片空间破碎被水淹没,使他不得不承受这条十几里宽的河水水压这种糟糕结果,他只能小心克制着吞噬本能。
法术他只会两个。
唯一的一个攻击性的神通,用起来变数太大,要是抽空了他体内的能量,那就得不偿失。
招雷就更别说了。
雷要是电进河里,还不知道要电死多少无辜水族。
最后只剩下了拳脚功夫。
好在对手也有点憨憨,自持武力高强,也和他拼拳脚武功。
江流也没留手,赶在这个憨憨想起来自己还能控水,还能使用法术之前,把这只鼍龙打出原型。
鼍龙原型倒像是一只覆盖了厚厚铠甲的鳄鱼。
它张开大嘴就要咬江流。
那嘴巴之大,咬合力之强,就不是一般的小妖小怪可以比拟的,要是被他咬上一口,就算是经常用天雷淬体的江流,也保不齐要被咬掉一块肉下来。
江流没有硬抗,闪身躲过这一咬。
看着对方身体笨重,行动却迅速的样子,他也没有掉以轻心,警惕的抓住了最好的时机,一下子跳了起来坐在了它的背上,一只手死死的卡住它短胖的脖子。
鼍龙果然发狂,在水中翻滚,到处乱撞。
沙石一瞬间飘扬起来,更加扰乱江流的视线,砰砰砰的撞到好几处山石景观。
好在江流早有准备,伏着身体,双腿绞着鼍龙的尾巴,紧紧的将自己与鼍龙捆绑在一起。
寻找一个间隙,握拳就冲着这只鼍龙的头上邦邦两拳。
它的头上也有厚厚的甲,倒是没有破损,但是里面的血肉却被拳头的力道捶成了浆糊,直接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那条有力的尾巴还抽动了两下,最后也僵硬了。
等到鼍龙彻底没气了,江流这才放开了他,揉了揉肩膀上被撞出来的乌青,坐在了宫殿前的台阶上。
等到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那些躲起来的水族才敢怯生生的露出个头来,悄悄的打量着空地上的鼍龙,似乎是怕他还没死绝,又起来拿他们开刀。
江流招了招手:“你,过来。”
躲在黑晶柱子后面的小男孩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无声的询问。
江流点了点头:“对,过来。”
小孩乖巧走了过来。
“你怎么这样小就被他召开干活?你家长辈呢?”
小孩听到这些包含关心的话,眼中立刻就含了一泡眼泪,只是身体依旧记得鼍龙的惩罚,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江流动动脑筋就明白小孩没有指令并不敢开口发出声音,又特意道:“回答我。”
“我家中……长辈,因为反抗那只坏龙全被杀死……”小孩哪怕是哭,都不敢哭出声,还要稳定着声线回答江流的问题:“年长的水族跟从河神,被他杀绝了,就只剩下我们……”
“……和一些女性。”
他无声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有些话已经不必再问,再问都是挖人伤口。
江流没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本还忍得住的小孩,被他这片刻温柔触动,就像紧绷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家一样霎时间放声大哭。
没有遇到坏龙之前,他也曾是天真无邪的小水族,偷偷的躲在河边看过路行船。
和姐姐一起躲在水草群里,偷偷的捉弄小虾米。
和小伙伴们一起羡慕得看着强壮的水族长辈巡逻,被河神大人夸奖,偷偷发誓长大以后也要当选巡逻队,保护一方水域。
巡逻的长辈们不会笑话他们异想天开,只是笑哈哈的鼓励他们要努力长大,好好吃饭,只有最强的水族才能被选去巡逻。
只是他的姐姐,小伙伴,长辈,友善的巡逻队都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坏龙……”
“不要怕,他已经死了。”
小孩擦掉眼泪,红着鼻子眼睛看着江流,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大王,我想跟随您。”
他明明才丁点儿大,却被拔苗助长,早早的成熟起来。
哪怕是哭,也只放纵自己哭一小会儿。
可江流压根用不着这样的小弟。
他还要西天取经,前途未卜,怎么能带着一个水族上路?
“河神呢?”
小孩摇了摇头:“不知道河神大人去哪里了,他自从被坏龙打败以后就再没回来过了。”
江流也不知道要怎么召唤山神土地河神,只好打发小孩去河面上找孙悟空:“你去河岸上找我的徒弟孙悟空,帮我传个信,就说我在水下一切都好,让他把河神叫来收拾残局。”
“他若是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可以做到吗?”
小孩点了点头,他直接就出了宫殿,朝着水面奋力游去。
其他大大小小不一的水族都躲在柱子边上,怯生生的看着他。
江流也没办法。
他可不想再把这些水族都招惹哭,最后一个一个都想当他的小弟。
他又不是河神或者山大王,不需要那么多小妖怪撑门面。
江流只好当做看不见这些水族,等河神回来接手。
他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走向黑晶石柱子,踮着脚去扣那上面的避水珠。
若是有了避水珠,说不得他还能直接含着避水珠走到岸边上去。
小水族在水里天生会呼吸,也不怕水压,不需要什么高明的法决,只要往上游就能游到河面去。
他一冒头就看到岸边坐着一堆大妖怪。
河神大人站在这些妖怪边上,先前被差使去送信的水族也被扣了下来。
小孩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该把口信带给谁。
孙悟空眼睛尖,第一个发现了河里鬼鬼祟祟的小水族,他起身一个燕子抄水直接把这个小水族拎上了岸:“你这小妖怪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可是你家大王叫你上来打探消息的?”
小孩一抖,往河神身边靠了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对着释道玄说到:“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和尚,是不是与我大王一伙的?”
释道玄:???
猪刚鬣:???
孙悟空:???
孙悟空:“你家大王是哪个?姓甚名谁?”
小孩有点怕他,往后缩了缩,又壮着胆子说到:“我家大王厉害的很,那条坏龙在我家大王手中扛不住十个拳头!”
“你要是杀了我,我家大王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孙悟空听懂了,大笑起来:“小妖怪,你怕是不晓得,你家大王和我们才是一伙的。”
“看来咱们师傅在水底下过得舒服着呢,这都当上大王了。咱们兄弟几个不如下去问问看,师傅这经还取不取。”
凑热闹向来是少不了猪刚鬣的,他立刻就响应了孙悟空的号召。
至于河神和两个被扣下来的水族,当然也被他们一起带下河去。
毕竟岸上就留了个释道玄,白龙马虽能照看得过来,但若有旁人需要他时刻警惕,也难免出现纰漏。
猪刚鬣还在逗小孩:“你想拜我师傅这个山头,他未见的想收你呢!之前多少小妖怪想叫我师傅当大王都没成。”
小孩动作一顿。
他这点道行哪里瞒得过猪精猪刚鬣,只这一个小动作,猪刚鬣就知道,又是这个小水族单方面的想法,他师傅江流铁石心肠,压根没同意收这个小弟。
猪刚鬣也没戳破他的幻想,伸手拍了拍小水族的肩膀,噗通一声下了河。
这黑水河虽然时常波涛汹涌,但在没有妖怪专门使坏的时候,还不至于难缠。
一行人顺利到达河底。
江流已经停下扣避水珠了,这玩意儿过了他的手就直接废了,变成了一堆细沙,压根起不到半点作用。
想要离开,还得等孙悟空来传他避水决才行。
“师傅,你果真占了这处地方,当个水大王,不去取经啦?”
看到猪刚鬣没事,他就知道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一声惨叫是鼍龙搞的鬼了。
放下心来,再看猪刚鬣挤眉弄眼的样子,还有小水族含着眼泪要哭不哭的模样,江流就头疼:“莫要胡说了!我自然要去西天取经的,怎么可能留下来当什么大王?”
“更何况这本是有主的洞府,河神也跟着来了,自然要物归原主,怎么好叫我占据?”
“我难道是那种霸道的人?”
猪刚鬣嘀咕:“猴哥调侃你,你就让他,我调侃你一句,你就教导我半天。”
江流:“你猴哥心思澄清,你自己问问你的心,你有没有动心想留下来?”
猪刚鬣不敢说话了。
毕竟,江流也不是真和尚。
一路上他们的态度都摆明了没把灵山当回事,那么去不去取经的,猪刚鬣自然也就没那么当回事了。
“你也别觉得委屈,有些事情还不是现在的你我可以任性的。”
落地为妖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自古以来,落草为寇的最后下场都不会很好。
同样的道理,没有后台靠山支撑的妖怪,那就是天上神佛的功绩。
江流拍了拍猪刚鬣的肩膀,转头对着河神说到:“如今这一切物归原主,这个小水族想必是见我打那鼍龙的样子,所以才想拜在我的门下,只是我前去取经是正经事情,不能带他一起,还请河神不要介怀。”
河神哪里敢有意见。
人家把他的洞府抢了回来,把他的敌人打败杀死,对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只是河神还有一点顾虑:“这只鼍龙原本是……”
江流秒懂。
毕竟鼍龙是个有后台的,现在又被他打死了,倘若江流一走,那后台找上门来,黑水河河神一个小小的区域神自然不敢与四海龙王对抗,到时候还不一定落得个什么下场。
江流也不想看到河神被他牵连。
“那个鼍龙不是要请他的娘舅来吃席吗?就让这水族去把他娘舅请来,我倒要看看这酒他敢不敢吃。”
孙悟空眼珠子一转,直接变成了鼍龙的样子,配合江流来一出钓鱼执法:“好小子,赶紧将‘我’的信给我那个舅老爷送去,殷勤请他来吃金蝉肉。”
猪刚鬣傻眼了:“那我变作什么?”
孙悟空怼他:“你还用变作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变,就当是金蝉肉的搭头好了。”
江流向来不给这两断官司,转头对着河神说到:“还要劳烦你避一避,不如河神去找释道玄一起,也算帮我照看一下他如何?”
河神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领着小水族就出去了。
这边师徒三个收拾了一下水晶宫,只等着那西海龙王来,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这西海龙王也不是个好的,与他那个鼍龙外甥同流合污,那今儿个他来了就别想走。
若他是个好的,那江流就给他道个歉,再叫他把鼍龙领走,也免了奏给玉帝,让这西海龙王吃个挂落。
西海龙王来得快。
他一颗心都要被这无法无天的外甥给吓停了,到了黑水河门口就开始喊:“你这该死的孽障,我叫你在黑水河里修身养性,你怎么还敢抓了金蝉子,快快放了!放了!”
西海龙王可是听到了消息,齐天大圣一纸书信寄给菩提祖师,好多大佬都因此受了挂落,闭门不出了。
他西海龙王是哪个排面上的人物,对于取经组那是当爷爷供着都不为过,结果叫他外甥坏了事!
孙悟空眼珠子一转:“舅爷怎么这样胆小,金蝉子同他那个徒弟猪刚鬣叫我一起给抓住了。”
“听闻金蝉肉吃了长生不老,外甥蒙您庇护久居于此,未得孝顺,今日得了金蝉,自然要与舅老爷分享,给舅老爷暖寿嘞。”
西海龙王指着他手都气得打摆子:“我看你这孽障不是要给我暖寿,是要叫我折寿!”
“我叫你修身养性,你怎么走了邪路,吃人是什么好路数?你好好的修行不当要当妖邪?不若乘早叫我打死你,免得惹祸端!”
西海龙王上手就打。
那是真打。
他完全没看出来这是孙悟空,还当这是他那无法无天的外甥,看着一边‘昏迷’的江流和猪刚鬣,下手更是狠重,一副要把鼍龙打死赔罪的架势。
孙悟空闪躲开来,狡黠一笑,拎出鼍龙尸身:“好舅爷,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孽障外甥。”
西海龙王一顿,后退了两步。
再看上面开宴的哪里是他那个外甥,直接变成了孙悟空。
一旁倒着的江流和猪刚鬣也爬了起来,左右活动着筋骨,只有他的外甥鼍龙的尸体是真,躺在地上了无生息,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这哪里是外甥要给他暖寿,这分明是一出鸿门宴!
江流几个看着西海龙王,只看这龙王是个什么反应,决定这位西海龙王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江流面对不熟悉的人时,脸上一贯是没有表情的,看着就有点儿冷漠不近人情。
实际上只是习惯了,毕竟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没有表情反而是最轻松的,说明不需要任何的情绪调动。
孙悟空则是似笑非笑,看起来好像亲和得很,实际上从他的站姿上也能看得出来,西海龙王有一丁点的异动,他都能立刻反应过来将他打杀。
一旁的猪刚鬣是表现的最明显的,他扛着九齿钉耙,一副只等师傅一声令下的表情。
三个人一前一左一右,将西海龙王堵在了黑晶宫中。
西海龙王有一种被顶级捕猎者盯上的毛骨悚然,背后冷汗密密麻麻的冒出来,把衣衫打湿了大半。
江流皱眉:“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江流面无表情的皱起眉头看起来就更加的凶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出售把他捏死一样。
西海龙王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从耳鸣中挣脱出来,张口就道:“都是我那孽侄的过错,他胆大包天还敢捉拿长老和天蓬元帅,被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西海龙王承认错误的时候,非常的光棍,一条一条的细数侄儿的过错,最后总结:“我叫他在此地修行,没想到他还占了水神府邸,干尽坏事。”
“也是我管教不力,才没发现这孽障在黑水河这边做了诸多的错事,这是我的过失,大圣和长老将他打死,已然是为民除害,拨乱反正,还请受小王一拜。”
说完,西海龙王双手扣在以前,冲着三人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腰礼。
老龙王这样诚恳,江流但也不好继续追问了,他只道:“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你一句赔礼道歉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知你打算怎么善后处理?”
西海龙王听了,也不觉得江流多事,将自己的赔偿打算一一说了出来,最后又道:“我会亲自同那些幸存的水族说清楚,倘若他们愿意跟随我去西海,我会给他们安排好职务,倘若他们有别的想法,我也会为他们准备好金银,让他们不用担心往后生活。”
“至于过路被害的行船,我也会去寻找他们的家人加以补偿,并且替无辜被害的人们打通关系,弥补他们。”
“那被霸占府邸的水神,我自是亲自去将他迎回来,向他道歉赔偿。”
西海龙王一个统管西海的大忙人肯这样亲力亲为,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他的一应补救措施也算合乎人情,做事滴水不漏,并没有无视了最无力反抗的底层人民,可见是真心弥补。
江流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冷凝的气氛被打破,孙悟空这才开口吐槽:“早知如此,你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把你这个侄儿管得严一些?”
察觉到自己过了一关,西海龙王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孽障是泾河龙王的儿子,我只是他的娘舅,又如何能够时时刻刻管得住他?”
虽然他说这话有撇清关系的嫌疑,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毕竟龙王的事情可不少。
他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时间见天的去管教,更别说妹妹家半途投奔过来的侄儿了。
他殷勤叮嘱他们一心修行莫走歪路,再为他们安排好职务去路,叫他们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娘舅了。
毕竟他若是敢耽误了正事,泾河龙王就是前车之鉴。
猪刚鬣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在玉皇大帝手下做事,也是不容易。”
这话说得,西海龙王都要哭出声来。
谁不知道水族没有半点儿地位,他那妹婿不过是赌气多下了点雨,就被砍了脑袋。
一则是玉皇大帝令行禁止。
一则就是水族地位太低,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了。
如今得了猪刚鬣这一句不容易,真让西海龙王觉得满心的酸楚忐忑都有了地方发泄,心里滚烫妥帖:“谁说不是呢?”
“像我等这样地位底下的水族都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儿徇私枉法,谁知出了我这个孽障侄儿,若是那水神一纸述职禀告上天,只怕我也难逃一劫。”
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西海龙王真是又气又怒。
所以听出猪刚鬣这句话的潜台词以后,西海龙王也是真心感谢江流等人没有把鼍龙之事禀告上天,至于这个孽障的死——虽有些对不住他的妹妹,但是,死了就死了吧。
死一个和死全家比起来,当然是死一个比较好了。
死别人和死自己比起来,那自然是死别人更好了。
也不能怪西海龙王没有娘舅情谊,实在是他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不可能为了这个孽障把一户口本都给捎带上。
江流听完,若有所思:“这样说了,玉皇大帝律法森严,竟也有好处的么?”
毕竟法又严,罚得又重,于是下属们就乖乖老实了。
至于内心怎么想的,那又如何,反正只要玉帝压在上面一日,就不会有人敢有意见。
只是这样的法子可操作性不太强,不具备普遍性,一旦上面的人弹压不住,迎来的将会是大面积的坍塌与反噬。
听到那位的名号,西海龙王本能就是一抖,连说都不敢附和一句。
江流也没有为难他,只说到:“但愿你一直兢兢业业,不要做什么为祸一方的事情。”
西海龙王苦笑:“小王哪里敢呐。”
他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
被敲打了,西海龙王也只好应下,心中把家里子侄都捋了一遍,回去就敲打约束他们,绝不可再疏忽大意出一个像鼍龙这样祸害玩意儿。
索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并不与他的职责冲突,只是多花些精力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有西海龙王处理,西海龙王也没觉得丢脸,按照他自己所说的善后方法,一件一件的去落实,跑了几日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
江流看着他做的事情确实都落在了实处,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对西海龙王的审视,领着取经组继续上路。
不知是一路西去越来越偏还是怎么回事,一路上总是少见行人,多是荒郊野岭。
度过了风雪,瞧遍了春芽,远远又看见了人烟。
取经组高兴起来,孙悟空第一个驾云前去打探。
他驾在云上看这城池也繁华,内城一圈外城一圈,城外还住着一圈,像是一个大圈圈套住一个小圈圈,再套了更小一个圈。
这城池倒也祥光隐约,看着不像有妖邪的样子。
孙悟空正准备回去,又发现不对劲之处。
城外沙滩空地上怎么有那么多的和尚,在那里当做马夫,卖着力气拉扯马车?
孙悟空又把云压得低些,看清楚了车中装得都是砖瓦树木。
滩头又是上坡吃力,道路又狭窄,两边又是关卡,关卡下是悬崖峭壁的陡坡,这车子又怎么拽得上去?
如今虽然天气渐暖,可这些和尚们穿着破烂褴褛,冻得手脚生疮,比乞丐也没好到那里去,看着不像是干活,倒像是惩罚苦力。
他不知这些和尚是犯了什么错处,也没急着下定论,正打算查探查探,转头就看到两个少年道士从城门走了出来。
两个道士头戴星耀冠,身穿锦绣道袍,本就是一副富贵扮相,又有几分娇纵之气,看着倒像是什么贵人仙童一般。
他二人一出来,那些拉车的和尚们都越发的卖力,没有一个人敢乱看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