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除了他无法信任旁人,所以他答应芬里尔,会由他亲手完成移植手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芬里尔食言。
所以,他会亲手割下芬里尔的腺体,再亲手祛除他给芬里尔的终身标记,然后,亲手把这个腺体移植到另一个Alpha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的配乐,都是《See You Again》By Wiz Khalifa & Charlie Puth
谢谢一直追更的小天使,也谢谢所有新来并给了我很多很多评论的小天使,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能喜欢这篇文。
第八十八章 选择
冷冽清幽的雪松味信息素占满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顺利完成腺体移植手术的Alpha在深度昏迷四十八小时后苏醒,而后闻到了自己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Alpha在约莫半个小时后才真正的清醒过来,Beta女护士过来替他更换了输液袋,又把定量的药打进输液袋里后,在Alpha的要求下替他把病床摇起。
腺体移植手术很成功,Alpha的后颈皮肤上敷着药,纱布缠在脖子上,将伤口仔细包扎。透气的纱布并不能阻挡信息素的散发,Alpha微微蹙起眉头靠在床上,隐隐显露出还不是很适应新腺体的模样。
“维塔斯说了,要让你的信息素自由释放一段时间,确定神经连接没有问题。”郑语在女护士离开后进的病房,他刚跟属下开完会,听闻顾淮醒了于是便急忙到病房来。
“唔,知道,手术前他跟我提过。”顾淮抬眼看着郑语走到病床边坐下,他的脖子还有些僵硬,伤口附近的皮肤也绷得有些紧。
郑语坐下后把手里的平板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而后双手在身前交叉相握,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坦白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接受移植提尔哥哥的腺体。”
“如果只考虑我自己,确实不太可能接受。”顾淮回答道,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大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过来,说话的速度不疾不徐,也不太能听出他此刻的情绪,“但有一点维塔斯说的没错,人工腺体无法产生真正的信息素,我并不是完全不担心信息素的问题,如果我无法给提尔信息素,那么他之后每一次发情期,每一次需要我安抚的时候,都会因为得不到信息素而备受折磨。我可以自己忍受标记痛,但,我无法让提尔因为我而必须承受这种痛苦。”
“其实,如果不考虑提尔,以你的自尊和骄傲程度,你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腺体。可一旦扯上提尔,你就相当于被扼住命门,即便不想接受,也不得不低头。”郑语认识顾淮不是一两天,又怎会不清楚这男人的脾性,更何况别说是顾淮了,即便是他,也不见得愿意接受别人的腺体,Alpha有着旁人理解不了的尊严,对他们来说,移植腺体跟其他器官移植有本质上的区别。
略微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郑语说道:“你这一次,多少有点强迫中奖的意思。虽然这腺体的确救了你,也让你维持住了自己的量级,可你这心里,不好受吧。”
“你是想说,这像是施舍么?”顾淮不想费神去跟郑语绕圈子说话,他才刚醒不久,实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耐心,他知道郑语的意思,只是对他来说尚未严重到那个地步,“芬里尔对我抱有怎样的情感,我不关心也不在乎,以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这么做也没有施舍或是膈应我的意思,他不过是眼里只看到提尔,想尽办法要去做自己觉得对提尔好的事。我对他,如果有任何个人情绪,那都是因为提尔。”
他在另一间手术室里等待的时候,听到了维塔斯跟提尔说的那些话,很多事有了解释,他也就能明白芬里尔做出的那些在他看来疯狂又极端的行为。
但,也仅此而已了。
“说起来,你以后就只有一种信息素味道了。”郑语知道他不打算跟自己多说,也就不再在一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会不习惯么?”
“没什么习不习惯,只有一个腺体,对我身体的耗损没那么大,从长远来看对我而言是好事。”顾淮说道,哪怕是没有生命的工具,使用过度尚且会提前崩坏被淘汰,更何况是人的身体,他自己也是相关领域的研究者,也看过自己的身体报告,若说他过去没有半点顾虑,不担心自己的预期寿命,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少来,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郑语也不给他回避的机会,直接说道:“我听说提尔的哥哥,腺体信息素是没有味道的自然系冰雪,你是怎么保留自己的信息素味道的?”
因为维塔斯坚持要亲自手术,本来想亲自操刀给顾淮移植腺体的郑语在维塔斯给芬里尔做完祛标手术取下腺体到他们的手术室后,当场就被维塔斯从手术室里赶了出去,连个一助都没捞到,以至于最后他也只能坐在手术室外面干等,全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Fenrir是我的Alpha,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拥有他的信息素吗?”顾淮冷淡地重复了一遍维塔斯在手术室里跟他说的话,然后在郑语错愕的注视下,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纱布,解释道:“维塔斯在给芬里尔的腺体做祛标手术时就已经将分泌信息素味道的神经线切除,并且保留了我部分原生腺体,然后在移植腺体的时候,用我原生腺体分泌信息素味道的神经线取而代之。现在,我身上三分之二的腺体是芬里尔的移植腺体,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我自己的原生腺体。我自己选择,保留雪松信息素那部分的原生腺体。”
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偏好,毕竟对他来说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提尔的信息素是自然系火焰,从以前开始提尔就更喜欢他的雪松信息素,他安抚提尔的时候也更多是用雪松,所以维塔斯让他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决定保留雪松把海盐信息素那部分的腺体彻底切除。
但这私心里的原因顾淮不可能跟郑语说,所以便干脆从医学层面解释了自己的决定,对郑语进一步解释道:“我跟芬里尔的腺体配型,从HLA等位基因来看,我的两个腺体都跟芬里尔是高分配型,I类HLA-A、B双配,只是从II类HLA-DR位点来看,海盐信息素腺体比雪松信息素腺体要低两个位点,所以从配型位点上看,保留部分雪松信息素腺体是最好的选择。”
HLA是一种具有高度多态性的同种异体抗原,更是机体免疫系统识别的主要同种异体抗原。所以配型位点越高,移植后的排斥反应就越少,移植成功率也就越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为实验体的缘故,连顾淮都没想到自己跟芬里尔的配型会居然会是高分配型,极大的提高了腺体移植的成功率。
“行吧,你们这些实验体也真的是……”郑语话没说完就觉得自己这措辞不对,急忙截住话头,略有些尴尬地看向顾淮,低咳一声说道:“那个,我失言了,你别放心上。”
“你没说错什么,我跟芬里尔,的确都是实验体。”顾淮对郑语的话并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不满,郑语所说是事实,他没必要对事实生气。
抬手摸了摸鼻尖,郑语别开眼安静了一小会,觉得既然顾淮现在看起来情况尚可,自己继续待在病房里反而打扰顾淮休息,于是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妨碍你休息了。你在我这里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要急着逼自己马上好起来,虽然我看你现在这满屋子的信息素浓度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但这移植腺体毕竟是大手术,你之前又因为腺体装置和标记痛造了那么多罪,还是趁现在好好将养一下,等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讨论下一步计划。”
“等一下,提尔呢?”顾淮叫住拿了平板就打算离开的郑语,问道:“他在哪儿?”
睁开眼的时候没见到提尔,醒来后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见到提尔出现,他本来想问一下护士,可转念一下问护士也未必能得到答案,这才作罢。
“啊,提尔啊……”郑语脸色僵了一下,他一进来就跟顾淮东拉西扯多少也有点想转移顾淮注意力的意思,但提尔是顾淮的伴侣,顾淮醒来发现提尔没在肯定要找人,而且让顾淮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一个人被丢在病房里也实在不太好,于是迟疑了一下,郑语还是坦白道:“你手术完昏迷了两天,这两天那个维塔斯也真的是挺……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他把提尔哥哥的遗体进行了防腐处理然后直接冷冻封存了,而且不让任何人靠近。提尔想见他哥哥最后一面,维塔斯死活不答应。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对维塔斯来说那是他的Alpha,结果为了提尔命没了还把腺体都切下来给了你,他到最后甚至连完整的遗体都得不到。
“反正他俩现在闹得挺僵的,但在我这个外人看来,这事儿提尔相当于从小到大都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能总这么怪提尔。不过提尔他也不是完全就不管你了,这两天晚上他都会来病房守着你,到了白天他才会离开想到维塔斯他们那战机上,只不过一直都被维塔斯的人拦住。提尔估计很受打击,一直被那几个Alpha和Beta拦住也没动手,加上从你移植手术开始提尔就再也没吃过东西,这几天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形销骨立了。”
郑语说话的速度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把话说得快了,听的人就会没那么难受。
顾淮一言不发地听郑语说完,又微微低头静默了好几分钟,正当郑语准备让他别担心自己可以现在去把提尔带过来的时候,顾淮抬眼看向他,平静但不容拒绝地说道:“麻烦把轮椅给我推过来,提尔现在需要有我陪在他身边。”
巨型战机几天前降落在停机坪后,迪耶利亚等人也一直待在机上很少离开。
这说到底不是自己的根据地,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随意在这基地里走动实在不是什么恰当的行为,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外国人,外形上过于打眼,不管从那方面来看他们都没法轻易离开战机四处乱走。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首领维塔斯刚刚失去了自己的Alpha,完成那场腺体移植手术后就一直把自己跟冷冻封存Alpha遗体的长棺关在一起,而提尔又一直想见维塔斯,或者说是看看自己哥哥的遗体,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更不能从战机上离开,这万一要是他们不在的时候,提尔跟维塔斯为了抢遗体而打起来,这两个Omega怕是能把这战机跟基地一起拆了。
维塔斯刚带着芬里尔的遗体回到战机上时,没有人敢乱说话,他们是都见过芬里尔,甚至当初还是被芬里尔跟维塔斯一起从那些见不得光的实验室里救出来的,志愿军组成以来,他们一直以为芬里尔会跟维塔斯一起带领他们走到最后。
芬里尔并不会一直待在维塔斯身边,近这一年开始更是经常离开他们的根据地不知道去了哪里,很多事都交给了维塔斯去打理,最后一次出现时更是跟他们所有人说,志愿军的首领一直都是维塔斯,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对维塔斯有所冒犯或是不服。
没有人敢违抗芬里尔,虽然把他们救出实验室的很多行动,带头冲锋陷阵的都是芬里尔,但其实芬里尔在他们眼里多少有点太过于心狠手辣又喜怒无常,除了维塔斯,根本没人能摸清他在想什么。芬里尔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所以其实早在芬里尔完全把志愿军交给一直负责出谋划策的维塔斯之前,有些什么事他们底下的人也更多是先去找维塔斯沟通。
对芬里尔,他们是有感恩但更多是畏惧,于是从未想过,强大如芬里尔会突然毫无预兆地死掉。
维塔斯让他们去拦住提尔的时候,谁都没把握真的能把人拦住,毕竟他们这几个人都已经见识过这个Omega的强大。
然而提尔并没有硬闯,他被拦住不让上战机,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然后一动不动地站上一天,直到晚上才离开,待到天亮了,又再过来,依旧被拦住不让上战机,于是便又像前一天那样在战机前站一天,等天黑后才离开。
提尔第三次出现的时候,原赦和迪耶利亚等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Omega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随时会倒下的样子,除了每天过来时会说一句“我要上去见我哥。”,便再没跟他们说过第二句话;可是他们也不敢让提尔上去,维塔斯把芬里尔遗体带回战机上时,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眼神死寂一片让人光是跟他对视便浑身发冷,而后维塔斯面无表情地跟他们交待不许提尔上战机后,便没再从暂时放置长棺的机室里出来过,这几天机室门口始终弥漫着凌冽如刀的薄荷信息素,他们连半步都无法靠近。
正午的太阳极为恶毒,愈发消瘦的Omega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战机前,没有半点遮挡,整个人被热辣辣的太阳当头直照,不到半小时冷白的脸上已泛起了不正常的红,额头布满细汗。
在机舱口站着的原赦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劝道:“你这样站在这里等也没用,你哥刚走没几天,Vitas又亲自做了移植腺体手术,这种痛苦别说他一个Omega,连我一个Alpha都觉得难以承受,你还是先去陪你的Alpha,这几天先别来这里了,你来了又没用,何必这样给自己找罪受折磨自己。”
半敛的眼帘微颤了一下,原本石像般站着的提尔在原赦把话说完后,缓缓抬起了眼帘,他看着原赦,眼底平静无波,黯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原赦不自觉地感到心底发寒,他本以为自己会从Omega眼里看到悲伤,若那样他大抵还能再安慰几句,然而Omega这种毫无波澜的眼神,不仅让他当下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更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与担忧。
什么话都没有说,提尔仅仅是抬起眼帘定定地看了几秒,随后便又垂下眼去,再未给原赦其他更多的反应。
原赦意识到,现在无论是对维塔斯还是提尔来说,任何人对他们说的任何话都没有半点意义,他们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无奈地回到机舱口,原赦对这样的状况束手无策,只能继续在机舱口守着。
空气里渗入浓度并不稳定的雪松信息素时,原赦下意识地往信息素飘来的方向望去。
那个两天前做完腺体移植手术的Alpha坐在轮椅上,还打着点滴,显然是刚醒来不久的模样,刚被这里的志愿军首领推到停机坪上就抬手示意停下,然后不顾对方的阻拦,扯掉了自己手上的滞留针,摇摇晃晃地从轮椅上起身,顶着当空烈日走向提尔。
提尔显然也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他迟缓地转过身,然后看到了正慢慢向他走来的顾淮。
“别动。”顾淮看出提尔想要立即过来扶自己的下意识动作,他隔着一段距离跟提尔摆了摆手,声音很低也很虚弱,但特种兵都能看懂唇语,即便听不清提尔也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过去,你就在那儿等我。”
于是提尔跨出的半步又收了回去,他愣愣地远远看着顾淮明显有些艰难地走向自己,不明白顾淮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去扶他。
提尔觉得自己好像所有的感官和情绪都变得很迟钝,以至于他看着顾淮心里也没有顾淮终于醒来的喜悦。
顾淮花了快十分钟才走到提尔面前,刚一站定就把提尔揽进自己怀里抱住,用手替他挡去太过刺眼烫人的阳光,然后低头对他说道:“我等你走向我花了太长时间,之后又等你来救我等了很长时间,仔细想想,我不该总是这样站在原地等,以后,都换我来找你然后走向你。”
微冷的雪松味带着安抚的温柔,顾淮努力让身体里那个新的腺体释放出信息素,并尽可能地让信息素受他的掌控,像柔软的羽翼般将提尔包围了起来。
提尔抬起头,憔悴的脸上是一片无措的空白,他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松开紧咬的牙关,对顾淮泄露出了自己这几天来的迷惘与无助:“顾淮,我不明白,芬里尔他……我哥,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好难受,好生气……”
“嗯。”顾淮没有急着说些什么,只是又问了句:“还有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却要被迫接受一个新的事实,维塔斯说我哥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好。”提尔声音低哑,他陷在过去的回忆漩涡里,无数次回想跟芬里尔之间发生过的事,他们曾经对对方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在那强烈的痛苦中彻底迷失了方向,“那不是我要的啊,我也在过去因为我哥受了很多伤,为什么现在,却好像我哥才是对的,而我如果不原谅他,就是不知感恩,是我犯了错一样?”
“提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的做事方式。”顾淮将垂落在提尔眉眼间的额发轻轻拨开,指尖在提尔干净的眼眶下划过,像在确认他有没有在自己昏迷无法安慰他时哭过,而后便再次用手替他遮挡住过于灼烈的阳光,和缓地温声说道:“我能理解,芬里尔不顾一切想要保护你的那份心情。但,我不会说他的做法是对的。至少,我不会选择跟他一样的做法。可我也不会说他是错的,因为如果没有他,也许你在成为我的Omega之前,要经历很多我永远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并且,我现在也大概没法轻易拥有一个新的腺体。
“芬里尔经历的一切,他的人生,不需要也不应该由我去置喙,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我只能告诉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对于芬里尔,你接受或不接受他的做法,是否原谅他带给你的伤害,都没必要因此而自责。为你做的一切,无论是付出还是牺牲,我相信芬里尔都是心甘情愿的。在没有任何人告诉芬里尔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竭尽全力的做了他认为对你最好的选择,这是他身为你哥哥对你没有保留的爱和保护,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去接受去原谅,因为你曾经历过忍受过的那些芬里尔带给你的伤痛,并不会因此就能被轻易抹去。所以如果你觉得难受,觉得无法释怀,也没关系,除了你自己,没有谁有资格要求你必须理解和原谅。”
在顾淮来之前,提尔想过,等顾淮醒了后他应该怎么去跟顾淮说那些他对其他人都说不出来的话,他很怕顾淮也会无法明白他的感受和难过,还有那些许许多多让他难以放开的煎熬,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始终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
可哪怕他不擅长表达,他也有很多话想跟芬里尔说,即便他知道,芬里尔已经听不到了,但他还是很想再见芬里尔一面,然后跟芬里尔说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
在基因实验基地的时候,在他分化成Omega之后,其实只要芬里尔跟他说要听哥哥的话要做个比Alpha更强大的Omega,那么他即使不明白为什么也会乖乖听话,他跟芬里尔之间,原本可以不必有那么多的遗憾。
他一直都记得,在他还是个小婴儿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是芬里尔抱着他教他说话,一遍又一遍,教他叫“哥哥”,然后,在他第一次正确地叫出这两个字时,芬里尔开心地对他笑弯了一双狭长的眼。
“我曾经,很讨厌自己的狐狸眼,因为这双眼睛跟芬里尔的眼睛长得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提尔拉下顾淮的手,把脸埋进了顾淮的肩窝里。
合上酸涩发烫并胀痛难耐的眼,提尔无比疲惫地想道,他或许再也无法见到芬里尔,维塔斯大抵,永远都不会让他这个让芬里尔牺牲了一切连腺体都夺走的弟弟再多看芬里尔一眼,再靠近芬里尔半步。
“顾淮,我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了……”悲伤与委屈交杂的哽噎在模糊的字句间泄露,提尔双手紧紧抓住顾淮像抓住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在芬里尔离开的第四天,那些压抑在心头烧灼了多时的崩溃情绪,终于在顾淮的包容下决堤而出。
无声轻叹,顾淮放出更多的雪松信息素去包裹Omega失控的火焰信息素,然后紧紧揽抱住提尔颤抖不已的身体,直到提尔在他怀里精疲力尽地昏倒都未有再多说只言片语。
顾淮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对提尔说还有他,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提尔而言,他是相伴多年不可取代的爱人,而芬里尔却是生命伊始就存在的哥哥,是永远都不可取代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圣诞快乐~
因为评论有好些读者提出想看芬里尔跟维塔斯的番外,所以大概在正文完结后,我会写他们过去的故事,到时会在章节名标明是副CP避免不想看的读者误订阅。
另外,长佩改版这件事,实在影响到我的写作状态和身体状态,所以接下来两天暂不更新,我需要点时间调整,感谢理解。
第九十章 你是我的
手术后的伤口护理到位,加上Alpha本身体质好恢复能力强,因此手术伤口到第七天就已经愈合。
伤口愈合后,在后颈形成了一条细长的疤,因为刚愈合的关系,还是浅红色的,表面微微凸起,负责护理的Beta医护建议用硅凝胶疤痕敷料帮助疤痕恢复淡化,但顾淮不太想再随便让别人碰自己的腺体,于是提尔便自己上阵,一日三次替顾淮擦硅凝胶疤痕敷料。
术后第五天的时候,顾淮出现发烧、心跳过速和气喘等因服用抗排斥药物,导致的身体免疫系统功能被暂时性削弱引起的轻微病菌感染反应,后来郑语依照维塔斯之前做完手术后的交待,给顾淮用了芬里尔之前准备好的药后,当天晚上顾淮的情况便稳定了下来。
顾淮没再让提尔去战机那边找维塔斯,维塔斯没有在完成手术后就立即带人离开,显然是还有事要跟他们谈,所以现在他们用时间去沉淀各自的情绪等心情平复后再见面,远比带着情绪见面然后双方都控制不住地爆发冲突要更好。
提尔那天昏过去后过了一整天才醒来,之后人便一直有些蔫巴巴的,虽然没有再哭但平日里就一直待在顾淮身边,情绪低落也不怎么说话只一直缩在椅子上,偶尔想起来了便要顾淮陪他去看孩子。
顾淮并没有再跟提尔说更多,其实很多事和情绪都只能靠自己消化,即便他是提尔的伴侣,他能做的也只有一直陪着提尔,在提尔需要时让人依偎进自己怀里。
对于后颈处的新腺体,顾淮仍在慢慢适应中,信息素的收放和浓度还不算太稳定,偶尔会有收不住或是释放浓度过高的问题,但总体来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因为末世资源的贫瘠,即便是在根据地,每个人如果不是出去执行任务或是站岗时跟丧尸打过,一般是不会每天都洗澡的。
顾淮在第十四天的时候去洗了手术后的第二个澡,等他洗完澡出来,提尔已经拿来了敷料准备帮他涂手术伤疤。
毛巾搭在头上,顾淮随意擦了擦用温水简单冲洗了一下的头发,也没说什么就自觉到提尔身前坐下,然后低下头毫无防备地向提尔露出自己的后颈。
Omega带着薄茧的指尖碰了碰Alpha后颈上那道长长的手术疤,新愈合不久的疤痕表皮尚处在很敏感的阶段,于是Omega才刚用指尖抚摸了两下,Alpha便因那粗糙薄茧蹭在疤痕表皮上带来的微微刺痛感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脖子。
提尔在顾淮身后,看着那道红色的肉疤,低头靠近后又用鼻间碰了碰,嗅了一下腺体散发初拉力的淡淡雪松信息素,很小声地问道:“顾淮,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咬你的腺体?”
病房里很安静,提尔的话便也清晰地传进顾淮耳中,顾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看他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伴侣,对上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狐狸眼,说道:“我们,要重新进行一次终身标记。”
郑语给他们做过检查,虽然他们之间的终身标记没有完全失效,但是或许因为他只保留了三分之一原生腺体的关系,互相之间的标记感应变得非常薄弱,有点像那种祛标手术失败后残留的标记关系,所以郑语建议他们,等移植的腺体情况完全稳定下来后,最好再重新进行一次终身标记。
提尔点点头,说道:“嗯,郑语前几天说过,我记得。”
“我知道你记得。”顾淮很轻地勾一下唇,把人拉进怀里抱住,然后说道:“我是想说,你别害怕,不管标记在不在,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他能感觉到提尔的不安,那是一种失去血亲后必然会产生的无助与恐慌,当初他骤失双亲时,也同样感觉到一种仿佛被抛弃,世界只剩下自己再没有家人可以依靠的绝望感。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真的完全没有弱点。
提尔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知道,其实提尔很害怕失去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因为一直以来被称为实验体,鲜少被当成人看待,所以每一个与自己紧密相连的人对提尔而言都很重要。
在还不懂芬里尔的时候,即便对芬里尔充满怨气,提尔也从来不曾希望芬里尔死掉。
于是在失去芬里尔后,对提尔来说,身为伴侣的顾淮和他们的孩子,就是最重要的存在。
撇一下嘴角,提尔很现实地说道:“现在是末世,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保证和承诺大多都是骗人的。”
一言不发地抱着提尔,顾淮过了许久后才再开口说道:“提尔,以后可能还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如你所言,末世之下死亡随时可能到来,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对你失诺。”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如果你死了,即使我不做祛标手术你给我的终身标记也会消失。”提尔问道,重逢以来他一直都没有问过顾淮这件事,可是今天却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是,在我终身标记你之后,我执行任务碰到你哥,他当时就跟我说了。”轻抚提尔的后颈,顾淮说道:“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好。”
“那你,是不是还瞒了我其他事?”提尔继续问道,他的态度是坦然的,并没有生气,仅仅是想要知道维塔斯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对顾淮一向是有疑惑就会问出来,他总是相信,顾淮或许会瞒他但一定不会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