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峻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我要没记错的吧,是你的未婚妻吧?”
“心然!”朱子衿一下子被点燃了。
苗心然回头瞪了一眼:“干嘛?有力气喊,就一起打架啊!”
再对上张奎五的眼神,朱子衿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多了二分凄凉三分心痛五分难以置信:“张师兄,我没想到……就算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不能强抢人妻!”瞅见苗心然翠笛已经抡圆,朱子衿赶紧改口:“那,最起码,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怂炮。杨峻蠕动嘴唇,无声地说出这两个字。他接过太虚其他弟子给他抢还的剑,飞身加入战斗,誓要把这群困住他的魔修赶尽杀绝。
双方都憋着一股气,人数也差不多,场面一时之间很是焦灼。
三十二名弟子齐聚于此,太虚干脆仗着有其他门派护法,列起了降魔阵。
寒不渡退守一旁,一边给众人加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边津津有味地观赏太虚的剑阵。
说起来,上次看到观赏性这么高的仙侠阵法,还是在自己上辈子看《仙剑奇侠传》呢!十几个仙气飘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小哥哥齐刷刷列阵,那可真是,颜狗盛世啊!
就连面目可憎的杨峻在其中,也突然眉清目秀起来了呢。
应清江从未加入过太虚楼团建,此刻便是护法大军。他顺手又劈开一个魔族,拉了拉领口,又强行抽空用手把寒不渡的脑袋给转了回来——
“看我。”
这怎么这么小气呢。寒不渡咂咂嘴,不情不愿地回了头:“衣服没穿好,领子打架扯乱了。”
应清江:……我这是对牛弹琴了。
太虚结阵以后威力巨大,很快便把三十余名魔修全数歼灭,只留下一两个见风使舵立刻下跪投降的活口。
朱子衿殷勤地把虚脱了的杨峻搀扶在一旁。
太虚剑阵就是这样,威力巨大,但是对太虚弟子消耗也很大,起码在一天之内,他们是没有战斗力了的。
若不是有信任的同袍在此,他们也不敢轻易列阵。
寒不渡看了几眼杨峻,有点奇怪。当年杨峻天资极高,堪称应清江底下第一人,怎么会这么多年过去,连自己这个废柴五灵根都已经金丹,他也才金丹大圆满?
就这么不带恶意的几眼,却被杨峻捕捉到。看着寒不渡已经到了金丹,而他身边的应清江更是成了元婴,杨峻回想当年自己幼稚的决定,心都在滴血。
就想师父所说的,他正在为当年的鲁莽,付出代价。
不过,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寒不渡正和张奎五在交谈:“从衍城那时我便觉得奇怪了,他们好像能够随意用一种阵法,限制我们体内灵力的运用。”用现代点的话来说,就像有些地方用了些信号屏蔽仪似的。
终于找到能插话的地方了。
杨峻冷笑一声:“可不是。因为有叛徒对准我们修真界人修研究了五十余年,当然可以勾结魔修,找出我们的破绽。”
他不加掩饰地看着寒不渡:“你们灵寂洞,该如何谢罪?”
寒不渡头一回气得半死。
他不敢说三师姑百分百无辜,但是,灵寂洞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玄天宗的事。
“杨兄说的对,”寒不渡点头,“待他日其他仙门问罪我们玄天宗,我听听师尊们怎么答,我再答复你。”
“巧舌如簧。”杨峻仿佛打了胜仗,扬眉吐气。
角落里,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可是,我听说,杨依依背叛师门,是因为心怀凡间时的仇恨啊。”
是你,永远的八卦情报小能手张奎五!
百炼阁的人拉了一把张奎五,没拉动,尴尬地笑了笑。
朱子衿挺身而出:“那一定是灵寂洞关怀不够,导致她凡间仇恨化不去!”
哎不是,今天一个两个就抓着我灵寂洞没完了是吗?寒不渡都快气笑了。
然而,张奎五却面不改色地扔下了又一个炸弹。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凡间的仇恨太深了呢?杨氏王朝?”
杨峻的脸刷的一下子沉了:“你什么意思?”
张奎五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大铁锤:“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你爱理解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在场三十二名弟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斩断尘缘,跳开人间琐事,他们是一个门下的修士;可回顾来时路,他们天然,分为了两派。
张奎五没有忘记。他没忘记官府丑恶的嘴脸,没忘记自己炼出名剑以后却枉死的父亲,没忘记霸占了自己母亲的杨氏族人,这些事,他一刻也没忘记。
当年若不是仙人来选徒,也许,那个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也有他一份。
大家还是头一回见到嘴皮子如此气人的张奎五,纷纷侧目。
奎五也是给自己出头,寒不渡反而不好出面打圆场了。
好在朱子衿没有傻到家,一个是好兄弟,一个是救命恩人,该他上场的时候到了。这时候可不能再煽风点火了。
“好了好了,这种小道消息,哈哈,再说再说。我们先去救其他兄弟姐妹!”
太虚楼的弟子们纷纷松了口气。他们刚刚很是为难,帮杨峻吧,寒不渡是他们的指挥官;帮寒不渡吧,又顾念着和杨峻的同门之谊。
做人难呢!
但也有人始终随心所欲。
“哐!”
利刃出鞘,寒锋架在杨峻脖子上。
“应师祖万万不可!”孙师兄吓得叫起来,“我太虚剑,向来不对准同袍!”
应清江冷冷开口:“不,我是无情道,我向来爱杀同门证道。”
孙师兄一琢磨,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啊!杀妻杀子杀友,这可不是今天来着了吗!
“杨师兄也就是嘴臭了点……”最后争取一下。
“好了。”面对应清江,寒不渡顾忌便没那么多了,“大敌当前,莫让魔修看笑话。有事我们出了山海图再说。”
“也是,还不至于脏了我的剑。”应清江刷的收回剑。
杨峻握紧了剑,那种熟悉的,久违的屈辱感和嫉妒,又一次席卷全身。
队内的气氛有点疏离起来。明明之前来救人时,大家还说说笑笑,救完人以后,却安静了下来。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寒不渡长吁短叹。不过,他倒也不介意这个,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去,找到三师姑,问个清楚才是。
“我们现在剩下的弟子,全都落在魔修手里,山海图最大的榕树林中。”分别审问完三个特意留下来的活口,大家碰头,确定了地点。
“他们想干什么?”有人问。
“抓住弟子,然后逃跑,逃出去。”事情果真和寒不渡猜测得一样。
大家明白了。魔修人手也不算多,但是好处是打不死。眼看着他们弟子逐渐汇合,便也放弃了继续抓的想法。
他们集中所有魔修,退而守在榕树林中,等着寒不渡他们上门的最后一战。成,则一次性全部抓住;不成,反正他们也不会死。这生意,稳赚不赔。
“为什么你们可以一次次复活啊?”小师弟羡慕地看向被“画地为牢”困住的魔修,“真好。”
“好?”三个活口魔修激动起来,砰砰砰摇晃着牢门,“等你自己受着你就知道好不好了!你们修士简直不是人,还不如给我们一刀来得痛快!”
在弹丸之地的山海图中,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活过来,看不到任何希望。这样的无期徒刑,谁能忍受?
去松树林的路,竟然真的就在那沼泽下面。难怪当初那些魔修跑得那么快。
三十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轮流捏着鼻子跳进了沼泽。
“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寒不渡感慨万分,举起小熊,“去,帮爸爸闻闻,哪条密道通向榕树林?”
熊崽现在会说新的字了——
“好叽!”
大波浪扑闪着翅膀,累得半死,一路狂飙回来,奄奄一息地吐出了一封信件。
喵师父看完脸色大变,递给了青阳师尊。
青阳师尊看完,幽幽地叹了口气:“徒弟都是债啊。当年我把她捡回来,就看出这个丫头眼底的那股子狠劲,这么多年,我以为她已经把狠劲用在修炼上了,只是我没想到……师祖,这桩事,还请您定夺。”
长风师祖接过信件,扫视了一遍,回头看向山海图,心中犹豫片刻,还是有了主意:“三刻钟后,我会放他们出来。他们还没和魔修们最后交上手。”
信件上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关于灵寂洞杨依依的——凡间紧急求助,杨依依带着魔族军队,攻破了血魔岭至凡间的结界,正在大肆屠杀,尤其针对杨氏王朝的子弟。
修真界可是有不少与杨氏王朝沾亲带故的修真者的,虽说已经斩断了尘缘,但是多多少少,大家还是会照顾一下本族人。
杨氏王朝盘踞凡间多年,不知与其他多少国家通婚,甚至私下还送了不少吃了驻颜丹的倾城美人,给一些修士作为“调剂”。眼下杨依依带着魔族杀到凡间,于公于私,很多人都得去护卫着凡间。
玄天宗的这批弟子,皆是青年才俊,放到凡间战场上,也是极好的。联盟送信来,正是让玄天宗赶紧出人。
山海图里的弟子们还不知道这一消息,正悄摸地顺着熊崽闻出来的密道,向着榕树林前进。
榕树这种东西吧,树冠极大,独木成林。魔修躲藏其间,在外根本看不到。尤其这榕树吧,一棵枝条垂下,长成另一棵,盘根错节,密密麻麻,身处其中,很是容易被偷袭。
寒不渡试图想再次放出无人机,但是失败了。魔修也不是傻的,他们把整片榕树林设了阵法,灵力到了里面,便被切断,不能使用。寒不渡就是想画点虫子进去,也不成了。
“太狡猾了,”孙师兄挠挠头,崇拜地看向应清江,“要不,应小师祖,你直接在外面团灭了他们?”
“想什么呢!”苗心然拍了一巴掌,“我们的人还在里面呢。”
“那就等吧。”太虚的小师弟出了声,“我之前听上过战场的师傅说过,他们这个隔绝阵法,需要时时维护,我们等着,他们总会失效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别我们出去,外面仗都打完了。”有那性子急的,立刻反驳。
“也不一定没有办法。”寒不渡摸摸下巴,他们现在是不能进,那就只能想尽法子,把里面的逼出来呗!
“一剑霜寒十四州?”应清江侧头,看向寒不渡。
“不,”寒不渡兴奋地搓搓手,换一句,“让榕树林生机断绝,寒霜可不够。”
所有的太虚弟子再次集结阵法。
应清江也不介意寒不渡给别的剑修加buff,反正他会让寒不渡知道,能最大程度发挥他的妙笔的,只有自己。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冰蓝色的字符跳动着,一窝蜂向着应清江的寒霭剑涌去。
“万里雪飘”四个字战斗力最强,它们一拳一个后来的,把其他八个字打的歪七扭八,委委屈屈地附在了太虚剑阵上。哦,只有标点符号,落在了杨峻的剑上。
天音派立刻坐了下来,拿出自己吹拉弹唱的家伙,开始配合演奏《万物萧条曲》,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魔修们咬牙坚持。花魔修放出了自己的气味,试图迷惑这群修真者。
“张奎五!”寒不渡眼泪鼻涕全下来了,“你这风油精,劲也忒大了。”
张奎五也在抹眼泪:“娘咧,不大不行啊,劲不大怎么扛得住魔气?再说了,这不是你要求的浓度吗?说什么是连做三天江苏葛军数学卷抹一把还能爬起来再刷的浓?我特地按你的要求,去问碧云府买的!”
低调的碧云府弟子嘿嘿一笑:“寒师兄这要求,着实辛辣,我们调配了很久呢,当真提神醒脑。”
“难为奎五兄了,不渡随口一句说的这么长,你字字句句都记得。”应清江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
下一秒,就被寒不渡狠狠在人中上涂抹绿色的修真界版风油精:“你也来点,我看你闻那魔修闻得不正常了。”
张奎五简直委屈,我一个接单跑腿的,能不把设计师的要求记清楚吗?
榕树林中魔修实在是冻得不行了。看着人质,他们决定鱼死网破。
“我们并无打算杀人,只要你们放我们出去,我们就还给你们。否则……”魔修抓起地上的一位弟子,“我们可不会真的死,他会不会,可就难说了!”
有句话叫做投鼠忌器。现在就是这么个理。大家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魔修竟会直接用剩下的二十多名弟子来威胁。
不约而同,大家又看向了寒不渡。
有那么一瞬间,寒不渡有种回到了万妖窟自由岛的错觉。
“看我干什么?看黑板……看魔修啊!”寒不渡大呼,“我咋知道咋整!”
“哎。这不是寒师兄你脑子最稀奇……”
等一下,稀奇也可以这么用的吗?寒不渡总觉得这不像是句好话,但是没有证据。
“兄弟们!”突然,魔修手里的一位师弟高声喊了起来,他是天音派的,修自个儿的人声,一把好嗓子堪比帕瓦罗蒂,“我死不足惜!别为我们耽误杀魔修!”
挟持他的魔修只觉得耳朵眼都快被吼得炸裂了,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不过,这一下子,就像捅了马蜂窝。二十多个人质,突然不怕死地开始扭动起来,虽然没什么灵力,但也给魔修们造成了一些小麻烦。
“就是现在!”杨峻厉声,“锁定魔修,杀之!”
刷刷刷,趁这一瞬的骚乱,大家下意识地听从指令,瞄准魔修,发出了自己的攻击。
“火眼金睛!”寒不渡心急如焚,他可不想等会魔修真的把同门们都给杀了,赶紧给自己眼睛加个美瞳,找起来阵眼。
破坏了阵眼,人质同门们有了灵力,就算一时不能加入战斗,至少有三分自保的可能。
“就在那里,”寒不渡一捏熊崽,“儿砸,冲!”
回头给我加个排行吧,爹。熊崽怨念地看了一眼这个压榨童工的坏爹爹,空间瞬移去了,毕竟只有他,总有妖力,能进入阵法了。
最后的决战来临了。
魔修们失去了谈判的底牌,癫狂了:“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杀了他们,反正我们也要在这里关到死!”
抱着鱼死网破心态的魔修,可不好打。应清江提着寒霭剑四处救人,寒不渡满场乱窜,给魔修捣乱。
“出来吧。”长风师祖懒得再看这场混战,一挥手,干脆把人都带了出来。所谓决战,也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别说,大家手上都沾了好几条魔修的命,出来时的气质,和刚进去干干净净的模样,大不相同了。
长风师祖也不多话,先复盘:“看水晶屏。分析一些可以直接拔剑自刎省的丢人的行为……”
一个个弟子落入陷阱的场景被回放出来。人质们脸羞得通红。
“你师父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寒不渡说起了悄悄话。
?应清江眼神回应了一个问号。
“你们无情道嘴从来没这么毒过……”寒不渡继续小声说。
“你在底下说什么呢?”长风师祖突然看向寒不渡。
啊,被老师抓包了!寒不渡磕磕巴巴地说:“啊,我在说,他们怎么被抓到山海图里了?”难道是杀人太多,罪无可恕?
长风师祖没有回答,只是瞪了一眼寒不渡:“等会把我说的话抄一百遍、应清江,你不许帮他抄。”
长风师祖不想说,山海图里的,都是妄图勾引无情道破戒的色魔,罪无可恕!
复盘完了这一场模拟战,长风师祖才给他们下达了新任务,却不是去血魔岭的正面战场,而是回到凡间,直面杨依依率领的三魔王的军队。
听到杨依依的名字,大家忍不住看向了寒不渡。
有的目光是善意的,有的是探究好奇的,还有的,是恶意嘲讽的。
寒不渡面不改色,照单全收,镇定自若地踏上了去往人间的飞舟。
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张奎五干脆率领百炼阁弟子,和寒不渡一起,把火箭炮和超跑车的模型图给画下来,以期来日量产。
寒不渡站在飞舟的甲板上,少有的一个人静静吹风。
张奎五走上前去,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要到了,做好心理准备。”
寒不渡转身,紧盯着张奎五的眼睛:“你好像,知道的内幕要更多。”
张奎五沉默片刻,也直视了回去:“对。因为你师姑,杨依依,她曾经招揽于我。”
如遭雷劈,寒不渡不得不信,自己的师姑,似乎真的不是印象中的光风霁月:“为什么你不告诉师父们?”
“为什么我要说?”张奎五语气平静却坚定,“我父亲是鼎鼎有名的人间铸剑大师,杨皇要求我父炼出带有仙气的剑,不然就诛九族。我父被逼无奈,最后自投于铁水之中,以身献祭,尸骨无存,铸成一把带有微弱仙气的剑,供他们杨氏王族子弟使用。”
“不渡,你知道吗?那日朝天梯前,杨峻解下的,扔掉的旧时剑,就是我父拿命换来的那一把,多可笑啊!”
电光火石间,寒不渡恍惚明白了,十余年前,为何张奎五陪着他俩,对杨峻同仇敌忾。
“若是你师姑在衍城之前招揽于我,我可能就答应了。”张奎五低下头。
“为何?”寒不渡只听见自己的嘴巴机械地问道。
寒不渡印象还很深刻,衍城之行,仿佛真人版的全城行尸大逃杀。
张奎五拍了拍栏杆,充满感慨:“就是那里,我发现,我和她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她心心念念的,是再建立一个杨氏王朝。所以她可以一将功成万骨枯,整个衍城百姓的性命,都能是她牺牲的,是她的棋子。我不行,我就是那些个百姓。”
难得聊这么沉重的话题,寒不渡一时之间,都不敢随意说些什么插科打诨的话。他沉默良久才开口:“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指责你。”
张奎五摇摇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听不懂师姑话中的意思,我什么也没做错,我只要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至少师姑可以帮我推翻现在的王朝,为我报仇……可是我现在才发现……”
张奎五伸出了手,金红双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我还是沾染了因果。天道分明,我知道我欠许多条性命。”
寒不渡无言以对,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不要去想这些了,我们这次,好好护住百姓,抓住师姑。该做的事,一步步来。”
张奎五点头,又看向寒不渡:“你知道吗?你以前给我讲过一个人间的故事,叫伯乐相马。”
顿了顿,张奎五深深地看向小兄弟的眼睛:“我总觉得,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有悲天悯人的心肠,不渡,我在等你成长起来,你才是我看好的千里马。”
突然被好友寄予厚望,给自己定位只是本子写手、村口美容美发的搞笑选手寒师傅,觉得压力好大。
“聊了什么?”应清江低声问。
寒不渡惨白着小脸:“他让我在这个农耕时代,建立起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应清江竖起大拇哥:“不渡一定行!”
现在不是吹这个的时候啊喂!寒不渡心中怒吼。
这都是后话了,寒不渡自认为目前能力不够,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目前的水平,还停留在穷上。
眼下,还是赶紧制止师姑好了。就算要弄死那些达官贵人,那也不能牵连无辜啊。
下了飞舟,寒不渡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不,鬼。
“五师姑!”寒不渡兴高采烈地扑了上去,“你怎么来人间了?”
五师姑疲惫地抱了抱师侄,声音沙哑:“血魔岭差点没把我老命第二次送了,来人间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你其他师叔在血魔岭顶着呢,问题不大。”
这话半真半假,寒不渡讪讪地放下了手臂,心里知道,五师姑和三师姑关系最好,在血魔岭一直没堵到人,恐怕听到消息,立刻来这里堵人了。
“哟,不错。”调整了一下心情,五师姑又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你这废柴五灵根,还有一天能金丹呢?”
寒不渡骄傲地挺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五灵根!我命由我不由天!”
五师姑压根没听寒不渡说了啥,顺手没大没小地指了指“师祖”应清江:“不错不错,你男人也元婴了啊?”
应清江害羞点头:“嗯。”
不是你承认个什么啊?寒不渡看着周围一圈竖起耳朵吃瓜的人,在想起长风师祖转动着山海图阴恻恻看向自己的眼神——
我懂了,将来那沼泽地,便是我的宿命。
短暂的寒暄被打断,大家被召集起来,一起共商对敌之策。
“现在比较棘手的就是,每次魔君来袭,他们都会自带克制灵力的阵法。短时间内,只有高阶修士不受阵法影响,但他为了保护弟子们,就分身乏术,破坏不了阵眼。”白发修士眉头紧皱。
御兽宗摸了摸自己的灵兽:“听闻此等阵法对妖兽无效,我等可助大家一臂之力。”
白发修士摇头:“他的魔君之中,还有一些从妖族转换而来的魔修,对上灵兽,恐怕灵兽要有死伤。”
御兽宗有些犹豫。
寒不渡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出头,熊崽话都不会说几个字,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让他去送命,自己太舍不得了。
“我倒觉得,不妨从炼器破局。”玄天宗百炼阁的长老摸摸胡子,“我们可以提前设计一批次独特的武器,让我们不用动用灵力,也能使用。只要争取半柱香时间,阵眼必破,接下来便看各自本事了。”
张奎五凑近寒不渡小声说:“我瞅你那火箭炮挺好用,我就在百炼阁说了说。”
于是,当寒不渡看见面前摆放着一排排长枪短炮时,还是觉得有些眩晕——自己这是在修真,还是梦回现代战场?
“仙人。”一个小工匠转身,看见寒不渡,吓了一跳,赶忙行礼,“仙人勿怪……”
“你在这做什么?”寒不渡扶起了凡人小工匠。
话才问完,寒不渡就想起来了。凡人虽然没有灵力,但是也有武力高强之辈,更何况人多啊!人命多了,一样能拖住魔修进攻的脚步。
这次修真界派来的弟子虽多,但凡人军队依旧是驻扎在这里,时刻配合仙人指挥。
小工匠惴惴不安:“我就是看看……我觉得那图纸,似乎变一变,我们凡人自己也能用。”
好一个有灵性的孩子!这图纸本就是从另一个时空的人类手上拿来用的。寒不渡大为赞叹:“好眼光,指不定你就是未来的鲁班。”若有灵根,指不定也是一代炼器大师。
小工匠听不懂鲁班,但不妨碍他听懂了寒不渡语气中的夸赞,羞涩地笑了笑,行了个礼,偷偷跑了。
寒不渡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的议事堂,还爆发了一次争执。
寒门出身,全靠个人本事争得一席之地,向来愤世嫉俗的无极门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要我说,既然魔修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来,不妨就先坐下来,谈一谈,审一审,看看是不是这王朝贵族的做法,连魔修都看不下去了。也省的我们在这里打得起劲,保护的也不知是凡间,还是贵人。”
杨峻握紧了手,但不用他开口,自然是杨氏族人出身的前辈把话堵了回去:“笑话,和魔修谈?那不是与虎谋皮,说出去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惹人笑话。至于凡间事,我们无需插手,若是百姓受不了,自然可以起义抗争。”
他们三两句一绕,倒是显得要和魔修谈一谈的修士,是个无能软弱的小人了。
无极门也不生气,呵呵一笑,带着弟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反正天道自会看着。”
杨峻已经斩断尘缘,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脱离了出身。杨氏王朝依旧每年给他大量的供奉。他并不会想到这些供奉从何而来,毕竟,他还要靠着这些供奉换来的灵物,修复自己当年一时糊涂,靠吃丹药升级留下来的弊端。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杨氏出身的修士们都已经接到了消息,这杨依依,不过是因为个人恩仇罢了。
杨依依,便是当年传说二杨共治天下中,被杨峻祖宗屠杀后逃走的嫡系独苗苗。后来的衍城杨氏,不过是旁支,杨峻祖宗养着以示宽宏大量。
杨依依,也够狠,直接说动了旁支话事人,献祭了多年追随他们家族的衍城百姓的命,换来和魔修合作的东西。
这女子,要是生在他们杨氏,倒也算个人物,可惜了,生在那支杨家,还搞出了这么大的风波,眼下不得不尽快除去。
“所以,我猜到了,三师姑要么是被杨氏王族欺负抛弃的女儿,要么是被杨氏王族屠杀的那一支杨氏的女儿。”寒不渡被五师姑抓到了一旁,被迫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怪不得……”五师姑咂摸咂摸,觉得确实有道理,“你小子,还是有点用的。”
那是,毕竟我是一个精通人性的男讲师,一句话,让无情道今晚为我花去……
啊串台了串台了。
寒不渡揪着应清江的衣带,愁眉苦脸:“师姑啊,她咋就不和我商量商量呢,我那肯定给她一顿洗脑,我们共创和谐家园,哪里用得着去勾结魔修,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应清江低头看了一眼那圆溜溜的脑壳,忍不住上手拍了拍:“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什么直!你瞅瞅自己直吗?
他干脆抓上张奎五,一起重回武器坊,找到了那个聪明机智的小工匠,传授起了一点小知识。
小工匠虽没有灵根,但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教起来真有种成就感。
“仙人,我可以叫你们一声,师父吗?”小工匠害羞地开口,大眼睛扑闪扑闪,“你们好好,是真正的仙人,我,我还有几个朋友,他们也很想学,我可以带他们一起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