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贺铭沉慢慢走向了中心的沙发区,经过贺家二老时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纪敛身边。
贺铭沉扶住了贺笙的腰,贺笙从纪敛肩膀上抬起头,惊喜地叫道:“爸爸。”
贺铭沉眸色温柔,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没怎么用力,就将贺笙接到了自己怀里。
“你怎么答应过来了?”贺铭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在他们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纪敛:“你妈让我过来。”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没接。”贺铭沉知道纪敛不爱玩手机,如果能通过手机联系到纪敛,那就是一件怪事了,他说这话不带任何责备,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在给纪敛解释。
解释什么?
纪敛疑惑。
贺铭沉拿起贺笙的儿童手表检查了下,语气无奈:“给点点打电话,他的手表也静音了。”
贺笙立刻为自己解释:“小爸要睡觉,我、我想陪小爸,所以把手表静音了。”
贺铭沉轻笑,摸了摸贺笙担忧的脸庞:“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点点不要担心。”
贺笙小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他把头埋进贺铭沉肩膀上,手指缓缓攥成了小拳头。
大爸爸摸他的脸了,还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
呜,都是因为小爸出现了,大爸爸才会改变那么多的。
小爸真好。
贺铭沉如果能听到贺笙的心声,一定会非常无奈。
贺笙总是有无数种办法,将别人对他的好归结到纪敛身上,贺笙心目中第一好的人选除了纪敛,谁也无法替代。
“铭沉,你不是说有事来不了吗?”儿子进来先搭理的人不是自己,贺玫满心愤怒,再看贺笙和纪敛时,脸色明显比贺铭沉来时还要差。
贺铭沉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办公,今天不过是抽空回了一趟公司就出了事,得知他父母邀请纪敛和贺笙去老宅后,他立马就赶来了这里。
路上,他给纪敛和贺笙都打了电话,没能打通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知道大哥贺明睿安排孙兰淑过来带歪贺笙之后,贺铭沉就与贺明睿对峙了一次,当时父母也在场。
让贺铭沉失望的是,父母站在了贺明睿那边,选择帮贺明睿说话。
从那天起,贺铭沉就不打算再让贺笙与贺家其他人见面了,他跟纪敛可以好好照顾贺笙。
即使没有那么多的亲人,贺笙也能在亲情的温暖中长大。
贺铭沉没想到,父母会无视他的话,越过他直接找上了纪敛和贺笙。
放之前,贺铭沉对家人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但现在,他很难维持这份平静。
贺铭沉:“您不打招呼就来接走我的伴侣和孩子,我有再多的事也处理不下去了。”
纪敛迷茫地眨了眨眼。
贺铭沉指的是他吗?!
贺玫喉间一哽。
她刚才当着众人的面纠正纪敛不该迟到,贺铭沉现在这样说,不是打她的脸吗?
贺玫面色铁青,目光哀怨:“你当这里是牢笼吗,让你回一趟家就那么难吗?”
一直不吭声的贺父拉了拉贺玫的袖子。
宾客都在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些,丢的只会是贺家的脸。
贺玫被贺父拽清醒了,回头瞪了贺父一眼,熟知贺铭沉是个什么脾气,她只能将怒火往软弱的贺父身上发。
大儿子不中用,大女儿叛逆,小儿子不听话,入赘的丈夫软弱无能,儿媳妇是个没什么用的花瓶,小孙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贺玫想想都觉得糟心,偏偏这些人没有一个心向着她的。
有气现在不能发,她憋红了一张脸,为了晚宴精心化的妆都被她的脸色冲淡。
贺铭沉仿佛没看到贺玫的脸色,转头问纪敛:“饿了吗?”
纪敛早就盯上了餐桌上的食物,碍于贺铭沉父母在,他没有去餐桌拿食物。
贺铭沉一问,他立马点了点头,眼里瞬间亮起了光。
贺铭沉压下笑意,牵起纪敛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纪敛一愣,被贺铭沉拽着穿过了人群。
覆在他手背上的掌心轻颤了两下,纪敛下意识低头,贺铭沉的手没有完全抓紧他,只虚虚地握着。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贺铭沉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蜷起时,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不吓人,纪敛反倒觉得有几分色气。
这种奇怪的想法刚产生,还没扩散前,贺铭沉停下了脚步,也松开了他的手。
“想吃什么?”
贺铭沉单手抱着贺笙,另一只手拿起了夹子,斜眼望过来,纪敛又怔住了,呆呆道:“都可以。”
“好。”贺铭沉没再多问,搜寻记忆里纪敛爱吃的东西,餐桌上每一样食物都落进了盘子里。
印象里,纪敛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还真的找不出纪敛不爱吃的东西。
大概是滤镜吧,贺铭沉觉得这样的纪敛也很有趣。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翘起一点弧度,或许是抱着贺笙的缘故,纪敛在贺铭沉身上看到了慈父的光辉。
“爸爸,小爸喜欢吃蛋挞哦。”贺笙凑到贺铭沉耳边,悄悄告密,“出来前,小爸吃了四个蛋挞呢,你可以多拿一些蛋挞。”
这样会更讨小爸的欢心哦,小爸要是开心了,说不定会喜欢上大爸。
那样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贺笙美滋滋的想着,就见贺铭沉将盘子里原本放着的蛋挞放回了原位置。
贺笙懵了:“爸爸,为、为什么要放回去呀?”
爸爸不爱小爸爸了吗!!!
贺铭沉:“一天吃那么多的鸡蛋不好。”
“哦,是这样吗!”贺笙恢复笑容,高兴地给纪敛抛了个眼色,“爸爸真体贴呀。”
小爸,你也赞同的对吧!
纪敛:“?”
虽然这样说着,但贺铭沉夹其他蛋糕的动作就没停过。
贺铭沉只看表面,蛋挞一看就很多蛋的样子,蛋糕无法看出里面放了多少个蛋,所以贺铭沉可以忽视这个重点,在其他方面好好补偿纪敛。
贺铭沉将堆成小山的盘子交给纪敛,说道:“先吃一点,不够再拿。”
周围的人:“……”
这些还不够吗?
你当纪敛是饿死鬼投胎吗?
谁参加聚会是真的为了吃东西来的啊!
贺玫爱面子,就算宾客们的重点不在甜品上,她还是会在吃食上格外下功夫,这些甜品都是特意请国内知名甜品师亲自做出来的,先不提费用,光口感绝对不会差。
可往常吃什么都会露出笑容的纪敛给出了一个让贺铭沉意外的反应,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纪敛吃得很慢,而且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贺铭沉不禁疑惑:“不好吃吗?”
纪敛摇摇头:“好吃的。”
贺铭沉还是不解:“那是这些东西不合你的胃口吗?”
他把餐桌上,除了蛋挞之外,所有种类的甜品都拿过来了。
纪敛没有一个喜欢吃的吗?
纪敛:“贺先生,你误会了,这些东西都很好吃。”
纪敛这样的回答更加奇怪了。
贺铭沉扫了宴会厅一眼,贺玫邀请的人太多了,特地多准备的沙发上也坐满了人。
他牵起纪敛的手,无视周围人打量的视线,拉着纪敛往后花园走。
正值冬季,粉白的山茶花填满了整个庭院,贺铭沉牵着纪敛走进了中心凉亭。
一来到外面,贺笙不再压抑自己,蹬了下腿,晃了晃贺铭沉的脖子:“爸爸,我想胖胖了,我可以去找胖胖玩吗?”
胖胖是贺铭沉送给贺笙的小柴犬,前几个月生了场病,小孩子免疫力弱,贺铭沉担心小狗会传染给贺笙,将小狗送回了老宅照顾。胖胖已经康复了,但那段时间,贺笙跟着纪敛去录制综艺了,再回来就忘记了这件事。
贺笙想看胖胖是真的,想给他的大爸爸和小爸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是真的。
贺铭沉放下贺笙,点了点贺笙的儿童手表,叮嘱道:“有事就找我,一个人在外面别设置静音了。”
“好。”贺笙高兴地在贺铭沉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跑到纪敛跟前,拉了拉纪敛,纪敛弯下腰,脸颊就被柔软的嘴唇压了一下。
“小爸,我等会带胖胖来见你哦。”
纪敛笑道:“好。”
贺笙走后,凉亭内立刻就被沉默的氛围笼罩。
贺铭沉刚觉得有些尴尬,看向纪敛后,这份才升起的尴尬就悄然散去了。
纪敛坐在石凳上,低头吃着蛋糕,刚才在宴会厅里还一脸恹恹,现在陡然变得精神十足。
纪敛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专心吃着东西,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被他屏蔽了。
贺铭沉安静地在纪敛对面坐下,他知道自己的视线非常失礼,但无法从纪敛脸上转移。
他果然,还是喜欢纪敛因为食物而变得幸福的样子。
喜欢……
贺铭沉愣住,眸中闪过几丝诧异。
对面的视线根本不知道怎么掩饰,那么炽热专注,纪敛想尽力忽视都难以做到,当然,他也注意到了,贺铭沉视线突然变得飘忽,其中夹杂了他也看不懂的迷茫。
“贺先生,你要吃吗?”纪敛被贺铭沉拽走的时候,还不忘拿上盘子和叉子,他还额外给贺铭沉拿了一把干净的叉子。
他把叉子递给贺铭沉,指了指最外侧两块完整无缺的蛋糕说道:“这两块我没有碰过,你放心,我吃的时候很注意,没有喷到口水。”
贺铭沉恍惚回神,眼睫垂下,亡羊补牢似的,盖住了眼里的情绪:“我不吃蛋糕,你吃吧。”
纪敛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纠结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他不喜欢将疑问和情绪藏在心底。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想吃的样子。”
贺铭沉:“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纪敛:“因为你一直在盯着我的蛋糕看。”
贺铭沉:“……”
贺铭沉的沉默让纪敛确定了答案,他将叉子强行塞进贺铭沉手里,盘子也一并推了过去。
“贺先生,想吃蛋糕不丢脸,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想吃就吃吧,憋着对自己不好。”
他深刻体会过憋着的感觉,非常难受。
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不打算憋着自己了。
贺铭沉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肯定没办法选择做自己。
纪敛觉得连一块蛋糕都不敢吃的贺铭沉有些可怜,情绪不知掩饰,看向贺铭沉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同情。
接收到纪敛的目光,贺铭沉觉得好笑,纪敛都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看他了!
他看得根本不是蛋糕,是纪敛。
但是,他不敢坦白,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盯着纪敛不放,坦白之后又如何向纪敛解释清楚呢。
贺铭沉挖了一勺抹茶蛋糕,送到了纪敛面前。
他从没做过这种事情,笨拙到在距离纪敛嘴唇半米外就停下了。
纪敛盯着远方的叉子,沉默了会,才不确定地问道:“给我的?”
贺铭沉点了下头:“我不是要吃蛋糕,这些都是你的,你吃吧。”
纪敛:“……”既然是要给我的,那你倒是送过来啊!这样让我怎么吃啊!
纪敛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同时也想到了,贺大少爷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连给人喂饭的经验都没有。
如果以后让贺铭沉喂贺点点,喂的人不觉得累,被喂的反倒要累得够呛。
为了贺点点着想,纪敛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不管——
“贺先生,喂人不是这样喂的。”纪敛抓住贺铭沉的手腕,倾身靠近,含住了叉子,迅速将上面的抹茶蛋糕含进了嘴里。
纪敛动作很快,抽身的也很快,快到贺铭沉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被纪敛抓过的地方,从内部窜起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他狼狈地收回手,在桌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似乎是想借由外部的施压止住疼痛,又似乎是,为了留住纪敛附着在上面的温度。
“喂东西是要这样喂的。”纪敛的声音落下,贺铭沉的眼前出现了一把叉子,叉子上面放着一块粉色的蛋糕。
贺铭沉抬起头,纪敛重新靠了过来,隔着还算宽的桌子,他跟纪敛那么远的距离被纪敛打破了,纪敛主动向他靠近了。
贺铭沉双唇微微张开,想象中,应该落进他嘴里的蛋糕和叉子却在半道转了个方向。
纪敛坐回了凳子上,说道:“要把东西放到对方的嘴边,这样对方才能吃得到啊,你隔了那么远,对方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对象如果是小孩的话,更加不可能理解贺铭沉是什么意思了。
脾气暴躁的还会以为,贺铭沉故意用蛋糕诱惑他,让他看得着吃不着。
喂饭这种事情,就算没有做过,也知道该怎么做。
贺铭沉没有解释,也默认了纪敛将他看成白痴的事实。
他盯着纪敛手中的叉子,浓烈的情绪都化成了执念与遗憾。
他就不该说他不想吃蛋糕了。
那样,纪敛会不会真的喂他呢?
此刻的画面仿佛又回到了几分钟之前,纪敛埋头吃着他的蛋糕,贺铭沉盯着纪敛发呆。
在又一次被纪敛发现他明目张胆地观察时,贺铭沉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转移话题:“我跟家里人说过,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你跟贺笙,他们无视了我的话,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不用来这里的。”
想到了重点,贺铭沉又说道:“之前事情太多,我忘记提前跟你说这件事了,这是我的疏忽。”
“没关系。”纪敛无所谓道。
他想要拒绝,没人能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接受了邀请,故意来这里,是想看看贺家二老到底长了副怎样的嘴脸,也想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麻烦找到跟前了,一味的退缩不能解决问题,不把问题处理干净,就连吃饭都不香了。
贺铭沉:“可是我看你不像是没有关系的样子。”
纪敛:“嗯,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贺铭沉:“刚才在里面,你没怎么吃东西。”
应该说,吃得没有胃口的样子。
贺铭沉:“我不希望你被我父母的事情影响,你有权利拒绝他们的无理要求,不想见就不见,不想理会就不用理会,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纪敛诧异。
原文里,贺铭沉这会,对亲情还是有几分渴望在的。
贺家人的真面目还没完全揭露,还没到贺铭沉跟贺家人决裂的戏份,贺铭沉为什么提早就有了这种想法。
——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还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呢。
纪敛舔了下下唇,尝到了唇上甜腻的奶油味。
“谢谢你,贺先生。”
贺铭沉僵硬道:“不用谢。”
他并不是很喜欢纪敛的感谢,像是纪敛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一样。
“不过,我并没有不开心哦,也不是因为不开心才不吃东西的。”
纪敛轻笑:“来的宾客有你以前或现在的合作伙伴,或者有即将合作的人,如果我太放肆,会给你丢脸的,我不想给你的工作增添压力,要是因为我的失误,搅黄了你的项目该怎么办。”
贺铭沉一愣,纪敛很少对他露出微笑,因为太少了,所以纪敛每一次对他笑,都会让他以为是第一次。
纪敛是因为在意他,所以才收敛了本性。
他在纪敛心目中的地位提升了,可以超过纪敛喜欢的食物了吗!?
贺铭沉心脏狂跳,极力克制才没暴露自己的异样,开口时,声音还是听得出沙哑了:“黄就黄了吧,如果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终止合作,那一开始就没有谈合作的必要。”
“纪敛,你不要在意这种事情,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丢脸,我喜欢你大口吃东西的样子。”
是因为吃了太多甜食的缘故吗?
嗓子好干,仿佛有人在里面放了把火,将水分全部蒸发掉了,蒸得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贺铭沉的视线炽热滚烫,纪敛仿佛被灼伤般,低下了头,躲开了那抹视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这一触摸,没有摸到喉管里的火,反倒感受到了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
好奇怪。
贺玫她们再不待见贺笙,倒不至于对一只狗发泄怒气。
这也是贺铭沉放心将小柴犬放在贺家老宅的原因。
老宅里养了不少宠物,平时有专门的医生照看着。
柴犬胖胖生了一场大病,不见消瘦,反倒比贺笙最后一次见它时圆润了两圈。
一见到跑过来的奶团子,原本趴在狗窝里的胖胖立马钻了出来,奔到了贺笙面前,吐着舌头,绕着贺笙转了好几圈,贺笙被小柴犬晃得头晕,它蹲下来,小手熟练地一抓,按住了小柴犬的脑袋,才让小柴犬安分下来。
电视上常说,肥胖会带来各种疾病,贺笙觉得不管是人或者动物都是一样的。
胖胖如果太胖了,肯定会生很多病的。
他揉着胖胖软乎乎的下巴,高兴之余还不忘认真教育道:“胖胖,你、你怎么又胖啦,再胖下去小心又会生病哦。”
小柴犬听不懂它的小主人在说什么,只知道好久没看到它的小主人了,得快点将所有的思念告诉给它的小主人,小舌头不停舔着贺笙的脸。
贺笙不让它舔,它嘤嘤了两声,委屈地冲着贺笙汪汪叫了两声。
“胖胖,我不是在嫌弃你啦,小爸说过,不、不能让小动物舔脸哦,因为我是宝宝,胖胖是狗狗,宝宝和狗狗是不能做太过亲密的行为的,要是感染细菌,生病了,我又要一段时间看不到胖胖你了,胖胖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想你了,所以为了能让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你就忍忍吧。”贺笙蹲在地上,抱住小柴犬一顿教育解释。
他穿着一身柴犬连体服,远看像一只真的柴犬。
柴犬爸爸在教育自家不听话的崽崽,小柴犬听不懂贺笙爸爸的话,还是想要舔贺笙爸爸的脸,被贺笙捂住了嘴巴,贺笙皱起小眉头,表情严肃了几分:“胖胖,要听爸爸的话哦。”
胖胖:“……”
除了年纪小,长相稚嫩造成的气势不足,贺笙板起脸的模样,跟纪敛有八分像。
小柴犬耷拉着耳朵,嘤嘤了两声,在小主人的震慑下,乖乖不动了。
“我的宝宝这样才乖呀!”贺笙重新露出笑容,人为地将胖胖垂下来的耳朵掰正,“胖胖,我跟小爸今天过来,是来接你回家的哦,你还没见过我小爸呢,你见到他,肯定会非常喜欢他的。”
“这是我的狗,谁允许你带走它的!”
“这是我的狗,谁允许你带走它的!”
男孩的声音非常稚嫩,一听便知他的年纪很小,但说话的语气又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嚣张跋扈。
还没看到背后的人,贺笙的身体就本能地颤抖起来,他抱紧小柴犬的脑袋,似乎想要在小柴犬身上找回点安全感,缓慢地转过脑袋。
“小旻哥哥。”
贺旻奕比贺笙大了五岁,他是贺家大少爷贺明睿的儿子,贺家基因好,8岁的贺旻奕长得就像童话书里的王子幼年版。贺笙第一次见到这位哥哥,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这位王子一点都不温柔,反而更像是小恶魔。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贺旻奕指着贺笙,满脸嫌恶,“你又不是我的亲弟弟,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的。”
贺笙:“可、可是,我是爸爸的小孩呀,我应该要这么叫的。”
不然很没有礼貌。
就算别人不接受,但应该给到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他不能给他的大爸爸丢脸。
贺旻奕:“奶奶说了,你跟叔叔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你不是我们贺家的种,你就是野种,外人少来跟我们攀关系,你休想抢走我们贺家的财产,你这个吸血虫!”
有些词汇贺笙根本没有学过,听不懂,光看贺旻奕的神色和语气便能懂了,贺旻奕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柴犬耷拉着眉头和耳朵,伸出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紧张过度的脸庞,这次它的小主人没有推开它,这没让小柴犬高兴,因为它感受到了小主人的难过。
“汪汪!”小柴犬冲着贺旻奕叫了两声,尾巴高高竖起,浑身戒备。
——不许你对我的小主人这么说话!
贺旻奕:“你叫什么叫,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我没把你赶出去都算好的了,你还冲我叫,白眼狼!你跟贺笙这个小废物一样都是个白眼狼!”
“汪汪汪!”小柴犬也听不懂这个坏小孩在说什么,只知道贺旻奕跟狗吠一样,是在向它示威,是想跟它battle,它觉得它一定吵得赢贺旻奕,光从音量上,它就赢过了贺旻奕。
“你叫什么,你给我闭嘴!”贺旻奕冲过去揪住小柴犬的耳朵。
“不要。”贺笙用肩膀挡开了贺旻奕,将小柴犬紧紧护在自己怀里,“小旻哥哥,你、你不可以打胖胖。”
贺旻奕不管贺笙在说什么,贺笙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他,他没用全部的力气就轻松地把贺笙给撂倒了。
小柴犬奔到倒地的贺笙旁边,舔了舔小主人的脸颊,转头继续冲贺旻奕大叫,却没有扑过去咬住贺旻奕。
曾经,也是相同的场景,贺旻奕也推倒了贺笙,它想扑过去咬贺旻奕,被贺笙阻止了。
因为它企图乱咬人,被贺旻奕告到了奶奶那里,它被关在笼子里好几天,小主人受了委屈不说,还因为它,被这个屋子的女主人教育了一顿。
它被放出来后,小主人抱着它,告诉它:“胖胖不可以乱咬人哦,胖胖要是被奶奶送走,我要是再也见不到胖胖,会很难过的。”
聪明的小柴犬知道了,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乱咬人,不然,伤害的只会是它的小主人。
“汪汪汪——”胖胖今年才七个月,体型勉强跟贺笙一拼,跟贺旻奕比起来就不行了,它被贺旻奕一把抓住尾巴,天旋地转间被推倒在了地上,紧接着肚子就被狠狠踹了好几脚。
“让你叫,让你叫!小野种养得狗就是没有礼貌,就应该跟陈婶说的一样,把你宰了炖了吃了,不听话的畜生养了有什么用呢!”
贺旻奕踩得正起劲,没有想到贺笙会有勇气反抗,他没有防备,被贺笙推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贺笙一拳。
鱼口晰口筝口里——
“你干什么,给我起……”脸上再次挨了一拳。
贺笙褪去了平时的软弱,脑中反复想起胖胖被踢的模样,想起了纪敛跟他说的话——
宝宝,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虽然我很想永远保护你,但是这句承诺我无法给到你,我和你大爸不能永远保护你。
我知道宝宝一直想保护我,但是在保护我之前,你得先学会保护自己。
我不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宝宝被人欺负了。
就算不当个好孩子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被欺负,在某些时候,你可以做那个欺负人的人。
小爸说过,不管他变得多坏,小爸都不会讨厌他。
打人也好骂人也好,都没关系的,他这样做,是在努力成为小爸说的勇敢的人。
贺笙看着瘦弱,打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贺旻奕也不过8岁,还是个小孩,脸部受了两拳,整个脑子都连带着被打懵了,等他想起来反击时,已经连续挨了贺笙好几拳了。
“妈的小畜生,你胆子大了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贺笙的后脑勺撞在了草坪上,贺旻奕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个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他用双手抵抗着贺旻奕的进攻,心底早就知道他的力气敌不过贺旻奕,本能地紧紧闭上了双眼。
“你是谁,你放开我!”
巴掌迟迟没有落在脸上,贺旻奕的尖叫声让贺笙睁开了眼睛。
纪敛表情阴冷,拽着贺旻奕的手缓缓收紧,贺旻奕疼得五官扭曲,冷汗直冒,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疼……救……”
在贺旻奕疼得晕倒前,纪敛松开了手,像扔一块破布似的,随意地将贺旻奕扔到了一边。
贺旻奕一屁股摔在地上,手腕的疼痛盖不住心底的恐慌,抓疼他的人却连一眼都不再施舍给他,转头蹲在了贺笙身边,用方才抓疼他的手,轻轻地抚过贺笙的脸颊,声音跟冷酷的外表截然相反,温柔到过分:“疼吗?”
贺笙摇了摇小脑袋,猛地扑进纪敛怀里,他一点都不害怕的,但是纪敛一出现,他的坚强和勇敢就倏然消失了,因为知道,纪敛能护着他,他不需要伪装坚强了。
“呜,疼。”贺笙的小脑袋在纪敛肩膀上一拱一拱。
贺铭沉接到了贺笙的电话,立马通过手机上的定位找到了贺笙的所在位置,他跟纪敛远远就看到了草坪上,起了争执的两个小孩,纪敛先他一步冲了过去,他被纪敛的速度惊到,才慢来了一步,一来便看到贺笙缩在纪敛的怀里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怎么了?”贺铭沉心头一紧。
贺笙:“呜,爸爸,小旻哥哥踢了胖胖,他、他还想打我,呜呜……”
贺旻奕瞪大双眼,愤怒地瞪着说谎的贺笙。
他的巴掌还没有打下去,他只不过是推了贺笙一下,能疼到哪里去?
反倒是他被贺笙揍了好几拳,疼得要命还反被污蔑,贺笙这是在恶人先告状!
“我根本没有打他,明明是他打我……”
“是吗?”纪敛抱着贺笙的脑袋一阵揉搓,动作有多温柔,看向贺旻奕的目光就有多冰冷,“可我看到的就是你要打他。”
“是之前,你们来之前他打了我……”对上贺铭沉审视的视线,贺旻奕缩了下脖子。
从小到大,他都害怕这个小叔,每次见到贺铭沉,都像老鼠见了猫,只恨不得将自己藏进贺铭沉看不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