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听泉打断他:“谁与你说的,朕在这里就被人欺负了?朕过得很好,不劳殿下费心了。朕今日来,是来与殿下谈论那个打仗的事宜的。”
喻听泉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是,如今看来,太子殿下似乎今日醉得特别厉害,怕是无法成事了。不如朕择日再来……”
话音落到了最后一个字上的时候,便消了音。
因为,秦燕云欺身上去,吻住了那两片薄薄的唇。
……也就成功堵住了秦燕云不想听见的话。
他似乎把所有的思念与落差都揉进了这个吻之中,从一开始的略显粗重,到最后的绵长缱绻,都是他亲身诉说的,对于喻听泉的所有想念。
很浓重的,喻听泉一定能够感受得到。
他的喜欢,他的愿望,他的憧憬。
还有,不远千里而来的这颗为他炽热跳动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喻听泉才勉强推开了他。
这人似乎一点儿也不知羞,把喻听泉亲得脸颊都漫上一点红润色泽,才停下来。
他低低喘着气,似乎有点儿呼吸不畅:“你、你做什么?难道真是醉得厉害了?”
秦燕云摇头,还是拢着喻听泉的手,很是无辜地看着他:“孤没有,孤没醉。你和孤回梁国……好不好?孤一定待你好。”
“殿下,您似乎搞错了什么。”喻听泉丝毫不留情面,立刻拆了台,“当日你离开燕国的时候,便对朕说过,再也不提此事,再者,对一国之君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便是大不敬之罪,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朕跟着你回去,当那什么太子妃?”
秦燕云一时愣住,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只是喜欢喻听泉,所以想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带回去,好好珍藏起来,仅此而已啊。
秦燕云神色带上点有点儿无措的小心,那双水洗过一般湿润的黑眸就这样看着喻听泉:“对、对不起,孤……”
“不必解释。”喻听泉道,“朕不会和你回去的。”
他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样对一个刚刚及冠的太子实在是太残忍,便低声加了一句:“你若是像带兵来打,燕国定然全数奉陪。若是要说些别的东西,那便算了,朕与朕的国家,都不会应允的。”
秦燕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组织好的话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来。
他早就没了打仗的心思……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见一见喻听泉,仅此而已。
看见他过得好,再问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回去,那便足够了。
可现在……喻听泉似乎没有那种想要和他回去的心思。
秦燕云虽然真的想带他走,但却不会不顾及喻听泉本人的意愿。
若是他愿意,他们便一起走;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他并不是什么强求的人。
秦燕云把这个关节想明白,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拿酒,给喻听泉和自己各自斟了一小酒。
没事,面都见了,就当喝杯酒,也可以的。
喻听泉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没有说自己要提前走的事情。
他任由秦燕云抱着自己,很轻很轻的靠在他怀中。
秦燕云身上有一点儿梅花香味,让人霎那间便联想到踏雪寻梅。
喻听泉垂着头,轻轻嗅嗅,居然觉得挺安心的。
秦燕云已经斟好酒,把那杯酒递给喻听泉:“陛下。”
喻听泉很给面子的接过,还未喝下,便看见秦燕云一饮而尽,气概豪迈。
他愣了愣,随即才想起来什么,到底还是低声劝了一句:“别喝那么多。”
秦燕云听见喻听泉在对自己说话,微微垂眸,笑得很明朗:“没事的,陛下,孤的酒量……很好。”
喻听泉便不再说了。
他也跟着略微抿了一口,轻轻蹙眉。
这酒是三钱酿,是燕国都城特有的酒酿。
寻常人两杯就醉了,秦燕云的酒量……也并不一定有那么好。
不过喻听泉没说话,只是抿了一口,便把杯子放回了原处。
秦燕云开始稀里糊涂的说胡话了。
他像是在对喻听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为什么不和孤走呢?孤……孤不好吗?”
喻听泉看着他的眼睛,知道秦燕云已经开始醉了,只能回答:“好。”
秦燕云叹气:“说谎话。好的话为什么不和孤走啊?”
喻听泉挑眉:“你喜欢朕吗?”
秦燕云很缓慢的靠在喻听泉的身上,低声道:“……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若是朕要星星要月亮,怎么办?”
这只不过是喻听泉的一句玩笑话,却意外地获得了秦燕云的很认真的回应:“那便让孤帮你摘。你要多少,我便取来多少。好不好?”
“你如此好,朕都心动了。”喻听泉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可惜,朕不能出燕国。但朕有一个办法。”
秦燕云几乎是听见了什么救命稻草,眨了眨眼,很殷切地问:“什么?”
喻听泉笑的更明显了:“那你嫁过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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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燕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是一个冗长又复杂的梦境, 如同梦魇一般,让他坠入一个如同无底洞一般的深渊之中。
那里面实在有太多纷繁复杂的景象,让秦燕云根本无从招架。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 他就迫不及待地醒来了。
入眼便是明黄色的锦帐, 丝丝缕缕的垂在上侧,雾气袅袅, 伴随着屋内地龙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显得如此虚幻, 更像是某种不真实的梦境。
秦燕云……秦燕云又躺了回去。
重力加持之下, 秦燕云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宿醉带来的疼痛。
脑子如同一团浆糊, 怎么思考都觉得异常费力。
他忍着头疼,仔细想了想。
这里是哪里来着?
他和喻听泉……昨夜还在云中阁喝酒聊天,许是他喝醉了,喻听泉便把他带回来了?
不合理。
喻听泉向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是很冷淡的。
怎么会, 就这样, 把他带回来了?!
不太像是喻听泉的作风。
若是没地方住,也不太可能啊, 云中阁本来就有秦燕云订的房间……
秦燕云思来想去,有点懵。
直到……他想起了,昨天自己醉过去之前, 喻听泉说的话。
他说, 要自己嫁过来燕国来着。
秦燕云再一次愣住。
喻听泉同意了?!
好耶!他同意了!
秦燕云迅速掀开被子, 套上一件喻听泉放在床边的灰色大氅。
他跳下床, 穿好鞋子, 开始乱喊:“喻听泉!”
还没喊两声, 便有人应声推开了门。
来人并不是喻听泉, 而是一脸憔悴的流芳。
秦燕云啊了一声,很殷切的问:“你怎么在这儿?喻听泉呢?”
流芳有点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燕国皇帝上早朝去了。”
秦燕云点点头,现在是五更,正是皇帝早朝的时候。
原来是自己醒的太早了。
流芳看自家殿下大有回床上再躺一会儿的趋势,急忙道:“殿下殿下!您等一下啊,先别回床上!”
秦燕云摸了摸鼻子,垂眸看他:“怎么了?”
“您真的要嫁给燕国皇帝吗!?”流芳有点儿痛心疾首,“可是、可是您,您是一国储君啊!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怎可这样……在敌国当皇后呢?”
秦燕云被他说的话击中了。
他快速思考了两秒钟,问:“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流芳也愣住,站在原地呆呆地摇头:“要不……咱们现在偷跑出去,回梁国?”
秦燕云:“不是不是!孤要的不是这个办法。”
他凑近了一点儿,低声道:“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跟着孤一起回去?”
流芳麻木了:“没有。”
秦燕云揉着眉心:“那可真就伤脑筋了。容后再议吧。”
说完,他便感觉身子有点儿不爽,继续往回走。
流芳便在秦燕云身后喊:“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吗!燕国皇帝要的可不是他来梁国结亲,而是要您来他们燕国当什么皇后,那对于我们梁国来说,可真是奇耻大辱!”
秦燕云的脚步走不动了。
什么……皇后?
喻听泉似乎没有与他说过啊……
皇后……又是从何而来的?
似是看出了秦燕云的疑惑,流芳痛心疾首道:“是啊!”
他看出了秦燕云的动摇,乘胜追击,想借此机会唤回秦燕云的理智:“都这样了,殿下,您还要留在此地当那什么劳什子皇后吗!”
秦燕云真的犹豫了,现在不仅是脑子团成了一堆浆糊,胸膛处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空落落的。
是啊,流芳说得没错。
他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点什么,外面就传来李光国的声音:“陛下驾到——”
流芳隐晦地看了秦燕云一眼,究竟是什么也没说。
秦燕云抬眸,视线之中撞进了一个穿着鹿皮袄子的修长身影。
他像是又消瘦了一些,身子甚至有点伶仃的感觉了,宽大的鹿皮袄子穿在喻听泉身上,虽说是团团的簇拥着他,但他还是虚弱得像是一阵风吹来,这人就会瞬间倒下去一般。
秦燕云心绪复杂,一时没有作出反应。
等到喻听泉亲自把人全部清走,走到秦燕云面前的时候,他才发觉,这只毛毛犬今日似乎有点儿不开心。
喻听泉难得起了逗弄心思。
他勾了勾手指,带着些冰凉温度的指尖就这样很轻柔的蹭过秦燕云的下巴。
等到秦燕云被这一点冰凉所唤醒,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喻听泉才轻轻的挑眉:“在想什么呢?你有起床气?怎么一脸不愉快的样子。”
秦燕云看见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就这样隔着一点点距离,感觉更迷糊了。
他迅速垂下眸子,不去与喻听泉对视。
秦燕云摇头:“没有。”
喻听泉脱掉袄子,回眸看他:“你不必担忧。”
“朕自会解决那些流言蜚语,你只需要好好跟着朕便好了。”
这话简直说到了秦燕云的心坎上。
他有点儿不放心,低声道:“真的?”
喻听泉点头:“朕不会骗人。”
秦燕云眨了眨眼:“那你真要与孤成婚吗?”
喻听泉走过来,不厌其烦地,再一次道:“真的。”
“孤不信。”秦燕云得寸进尺道,“你亲亲孤,好不好?”
喻听泉直截了当:“走开些。朕要休息,补眠。”
秦燕云再一次恢复了毛毛犬应有的活力。
他蹭了过去,像一只人形挂件,几乎是拥簇着喻听泉:“那孤抱着你睡好不好?孤身上可暖和了。”
喻听泉唇角轻轻地翘起,但没有直接应允,而是默不作声地上了床。
锦被笨重,他一人拉不上来,秦燕云很有眼力见儿的缩了进去,替喻听泉很好的盖上了。
严严实实,几乎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
接着,就有一个温暖的身体缠了上来。
喻听泉觉得他抱得有点儿紧了,便轻轻地挣扎,想让秦燕云松开一点儿。
他并不讨厌秦燕云这些亲密的触碰,任由秦燕云上床,抱着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秦燕云似乎会错意了。
他以为喻听泉不喜欢自己,便有点儿委屈的松开一点儿,让喻听泉拥有一点可以喘息的空间。
“陛下。”秦燕云贴着他,手指在喻听泉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拉着喻听泉的衣角,低声道,“你若是不喜欢我,那就算了,我会回燕国的,也不打你们了。”
喻听泉勾起唇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笑。
怎么还患得患失呢,笨小狗。
秦燕云见他许久都不回复,有点急了,又收紧了手臂,有点急切地开口:“我、我刚刚是骗你的,说好了就不准把我赶回去。不然、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喻听泉道,“若是我不让你回去,你还有什么不然?”
秦燕云闭上了嘴,只是抱着他,没说话。
喻听泉的声音很轻,像是某种不明显的安抚:“好了,松开些,朕要喘不过气了。”
秦燕云闭着眼:“不松。”
喻听泉无奈:“朕不让你回去。”
秦燕云继续:“那你不喜欢我。”
喻听泉叹气:“谁说的?”
“你这是和谁学的,怎么这么会耍无赖?”喻听泉道,“朕留你在身边,便是喜欢你的意思,不然除了秦燕云,天下还有那么多个李燕云吴燕云张燕云的,都能呆在朕身边了?”
秦燕云被他数落一通,倒没有生气,靠在他身边,呼吸落在喻听泉的耳侧,热热的,有点儿痒。
也许是真的得到了喻听泉的安抚,也许是昨夜喝的三钱酿后劲儿太大了,秦燕云没有再嘟囔,而是很快抱着喻听泉睡着了。
喻听泉向来浅眠,身子不好,听着身后人的呼吸声,便知道他睡熟了。
他等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从被子里出来,很小心地跨过睡在外围的秦燕云,穿好了鞋。
刚刚的话虽说是安抚秦燕云的,但是,也确实提醒了他。
现在,燕国根基并不算很稳定,朝中大臣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换血,还需要很多新鲜血液的补充。
除去这些,那些还能为他所用的老大臣们,也要适当的加以安抚,只有如此,才能稳定军心。
此外种种,还有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全部需要喻听泉一人处理,实属焦头烂额。
此次留下秦燕云的行为本就是一时冲动,虽说可以挽救,但是如若没有处理好,梁国国君一时气急,内忧外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喻听泉昨夜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除去安抚好秦燕云,还要写一封信给梁国国君。
他想了想,本想叫李光国来磨墨,又怕吵醒龙床上那个酣眠的人,便只能自己慢慢弄。
一刻钟后,他便写好了这封信。
措辞简略,不卑不亢,并附上了秦燕云曾经写给他的几封书信。
等喻听泉把这封信寄出去的时候,身后的秦燕云才刚刚醒。
他黏黏乎乎的凑了上来,下巴顺势搁在喻听泉的肩膀上,偷偷在喻听泉脸颊上亲了一口。
秦燕云的声音带着点儿刚醒的沙哑:“……好喜欢陛下。”
他还想再亲,喻听泉便躲开,回眸看着他,挑眉道:“下次若是再不经过朕的允许就亲朕,今夜就不要在朕的龙床上休息了。”
秦燕云当然不愿意。
他在旁边愣了几秒,瞅着喻听泉的脸色回温,才应答:“知道了。”
秦燕云眨眨眼:“那我现在可以亲吗?”
喻听泉笑:“朕允了。”
十日之后,喻听泉才接到了来自梁国的回信。
梁国国君似乎是被这个事实惊吓到了,字迹有点儿抖。
不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尊重秦燕云的意愿,此事虽说荒谬,但还是有转圜之地的。
他回,若是应允,他们什么时候回梁国完婚,燕国又会陪多少嫁妆回去。
彼时,喻听泉正在和秦燕云用午膳。
今日南洋进贡了一些海虾,秦燕云不喜虾线,便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给他剥壳剔线,没有注意到他在做什么。
喻听泉挑眉,执笔落下墨迹。
国君是否弄错了些什么。
是梁国太子殿下嫁来燕国,而燕国指定的嫁妆,便是梁国北地的燕云十四州。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四章。加上主世界大概十几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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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明明是三更天了,梁国皇宫之中仍旧是灯火通明。
深夜寂静,似乎也感染了议事殿中的气氛, 连风吹过树梢时发出的簌簌声都轻了许多。
太子太傅抚着胡须, 另一只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陛下,臣认为此事需陛下三思啊……”
他说完, 便像是想要避嫌一般,垂着那双苍老的眸子, 目光游移。
在场所有人都垂着头, 似乎不想让目光飘过呈放在陛下面前的那封小小的信函。
——那是从燕国那边寄来的信件。
很明显地, 那张信纸已经被人打开,现在正随着折痕平摊在桌面上,显得有点儿七零八落的。
梁国国君自然也知晓,上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能让所有身经百战, 已经成为自己心腹的大臣们促膝长谈至深夜。
而所有人, 都还没有商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梁国国君轻轻叹气:“朕何尝不知呢?只是……现如今,云儿在他们手上, 朕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众位爱卿,你们觉得朕当如何?”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燕国皇帝向来出手狠辣,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安插进皇宫的那么多眼线的眼皮子底下, 将朝中势力进行了大换血。
如今, 梁国已经在燕国那边占不着什么便宜了。
虽说梁国铁骑千千万, 可若是真的要打起来, 定然也是真的劳民伤财, 也不知会遭受多少怨怼。
最终的结果, 必然是两败俱伤。
……这是梁国国君不想看到的场景。
没有任何一位君王愿意在自己的时年看见盛世将倾之势, 体味战争离乱之苦。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大臣们还在这里商讨的原因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太子太傅开口道:“臣愚笨,可若是如此说来,我们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那十座城池……还是需要考量的。”
此时已是深夜,再过两更,便要上朝了。
可如今看这架势,估计是没有人能够安眠。
梁国国君不由困乏,有些疲倦的揉着眉心:“爱卿,你们说。云儿此次若是真的‘嫁’去了燕国,等朕百年之后,云儿回来继承皇位吗?还是……就这样将朕的江山,拱手让人了?”
没有人敢应答。
所有大臣都面面相觑着,不敢随意出口,以免触怒天颜。
梁国国君叹气:“但愿云儿还知道,哪一边儿才是他的国家,哪些人才是他要守护的子民。”
他像是想清楚了什么,将要做下某个决定的时候,门外便传来贴身大太监的声音:“陛下,燕国皇帝……又来信了。”
梁国国君一顿,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呈上来吧。”
大太监将那封信就这样呈了上来,双手奉给了梁国国君。
梁国国君看完,顿觉两眼一昏。
太子太傅性子有点儿急,见他们国君看完居然是这样灰败的脸色,不由心急,便急忙问:“陛下,上面写了什么啊?”
梁国国君:“……他是来催的。说,若是不愿意的话,他也没办法了,是云儿赖在那儿不走的。”
太子太傅为首的一群大臣听完,集体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了他们太子殿下亲手撰写的,给燕国皇帝的那些措辞煽情的信件。
……真是令人脸红耳热。
但是碍于皇帝在身侧,且太子殿下平日为人正派,断然不像是和太子殿下这副模样相像的人,一是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喻听泉这封信毫无选择的推了他们一把,像是在逼迫众位大臣回味他们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
……简直太离谱了!
梁国国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揉着眉心,让自己郁结于胸中的那团气顺一点儿,一边对众人道:“算了,朕烦了。嫁就嫁吧。”
他说完,缓然睁开眼睛,对这一屋子正在看着他的老臣们叹气,语句带上点叹息,像是解释:“反正,等到他继承皇位的时候再嫁过去的话,到时候就是把整个梁国都给陪过去了,现在嫁就嫁吧,还合算些。”
这番话说得有点儿滑稽,但是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此番强压着不允答,梁国国君所说的荒诞场面将会付诸现实。
那时候,真的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还不如趁现在,风风火火把人嫁过去算了,至少还体面些。
太子太傅第一个同意了:“老臣觉得可行。”
接着,其他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商量了一阵,最终毅然决然的认同——
把太子殿下送过去和亲算了。
若是如此,还能保护两国之间合盟稳定。
其他的,等燕国那边回信了,便容后再议。
当晚,梁国皇宫就加班加点的赶出了一封信,连夜回给了远在燕国的喻听泉。
他们说,同意这门亲事了。
消息传来的第二日,秦燕云正在帮喻听泉穿朝服。
他不是喜欢睡觉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自然想要展示更有魅力的一面,睡得越发少了。
不仅帮喻听泉处理起了政务,连大大小小例如吃饭睡觉穿衣这些琐事,都是秦燕云亲历亲为。
美名其曰,为了让喻听泉更轻松一点儿。
喻听泉觉得挺好,那些不重要的小事情,秦燕云喜欢做,那便让他做算了,他开心就行。
不过,上朝这样的事儿,秦燕云却是不能代劳了。
不过,他也不让喻听泉一个人。
喻听泉的朝服也是他帮忙穿的,车驾也是秦燕云扶他上去的。
总归,秦燕云的宗旨应该是,让自己的身影充斥着喻听泉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这样,才能真正的证明他和自己在一起了。
今日亦然如此。
秦燕云很快就帮喻听泉打点好了今日的衣冠,正了正十二旒,才扶着喻听泉上了车。
他眨了眨眼,在车驾离开之前,凑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陛下,奖励一下孤。”
秦燕云说的奖励,是今天早起,帮喻听泉穿衣服的奖励。
喻听泉的面色很淡,轻轻地勾了勾小指:“凑过来。”
秦燕云眼睛一亮,很像是即将获得主人奖励的毛毛犬,很意得志满地凑上前:“亲这里!”
喻听泉没亲。
他伸出手指,在这只笨蛋狗狗指定的脸颊处戳了戳,意外的发现那处皮肉实在是很软,一戳一个坑,觉得很好玩儿,便又戳了好几下。
秦燕云没得到满意的结果,有点儿不高兴了,捉住喻听泉还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不许戳了。”
喻听泉想收回自己的手指,却发现这人似乎不想松手,索性依了他的意,听秦燕云说话。
“先去上朝。”天色不早了,秦燕云不想耽误正事儿,便很懂事地对喻听泉说,“回来再说。”
喻听泉点头,看着他去指挥车驾的小厮,觉得挺好玩儿的。
走之前,他看着秦燕云,忽然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很少见的笑。
“小狗。”喻听泉迎着秦燕云的眼睛,轻声说。
秦燕云没听见,目送着车驾走远。
等到宫车在视线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成为一个小点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回身,准备回寝殿继续批改昨夜没有改完的奏折。
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的流芳喊住了他:“殿下!”
秦燕云有点迷惑的回头:“啊?”
流芳抿着唇,急急忙忙跑过来。
他似乎有什么事儿要说,想要避人耳目似的,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敢凑上前来:“殿下殿下,您等一下。小的有话要说。”
秦燕云觉得耽误一下也没什么事儿,便停下来了:“这几日为何没有看到你?”
“小的只是在旁边呆着呢,哪儿都没去。”流芳道,“殿下,您知道吗,小的听说今日消息,说是燕国皇帝写信给国君了,不仅要您嫁过来,还要赔上燕云十四州!”
秦燕云彻底愣住。
喻听泉……是什么时候把信寄出去的?他怎么不知道。
所以,喻听泉说的,所谓的“他会解决”,便是这样吗?!
那梁国子民如何看待他?父皇和老师……又如何看待他啊!
一直隐隐约约崩在秦燕云心间的那根弦忽然砰的一声断了。
父皇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他那么对自己寄予厚望……看见喻听泉寄过去的那封信之后,肯定很失望。
还有老师、皇妹……
秦燕云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伤心与忧愁一直萦绕在心中,如同晨起时氤氲不绝的白雾,许久都无法散去。
秦燕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流芳告别,又回到寝殿的。
旁边一叠奏折高高的堆在原地,秦燕云本来想回来批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情了。
他想,自己只不过是喜欢喻听泉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啊。
这样愁云惨淡的思绪,一直持续到了喻听泉下朝回来的时候。
对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弱不禁风,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他看见秦燕云,唇角很自然的勾起一点儿,露出一个浅之又浅的笑。
往常不觉得,而如今,秦燕云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原来,他把信寄出去之后的日日夜夜,面对他的殷勤行径的微笑,便是在暗地中嘲弄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