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绥渊毫不犹豫就从沈雾的身体里抽身出来，并在刹那切换到恶魔形态，在骨翼展开、他将自己包裹住的刹那，两道根本没有办法在几秒内躲避的巨大光束也撞上了他的身躯。
沙漠的夜都被照亮，已经将直升飞机开出了石挞沙范围的成行都瞥见了这白光。他心头一颤，难言的压迫感和恐惧在他灵魂深处炸开，要不是素养极好，他现在就要掉头去找沈雾。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沈雾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他此行的任务只有一个——
带走严关。
成行眉眼微沉。
说他不担心沈雾，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成行很清楚沈雾的价值，还有……
现代科技发达，直升飞机的速度够快，成行准备再来第二趟。
而在沙漠里直面了这一击的沈绥渊是直接抱着自己的本体跪倒在地。这一击不是物理上的伤害，所以并没有像他们之前那样打斗时还伴随黄沙飞扬，但并不代表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因为沈绥渊在抱着自己的本体跪倒的那一霎那，其实也被震到有些恍惚的沈雾，是因为感知到沈绥渊的不对劲才猛地清醒。
他睁开眼，禁丨锢着他的臂弯是第一次如此无力，沈雾睁开眼，就见恶魔形态的分丨身身上在冒黑烟，那双竖瞳第一次黯淡下去，没有丝毫光泽。
……那黑烟不是黑烟，是分身在消散。
沈雾明白这一点后，大脑一懵，本能地想要去抱住沈绥渊，但捞到的却是一场空。分丨身还是呈保护姿态护着他，他跪在分丨身的怀抱中，满目茫然的同时，眼底也隐隐有癫狂和杀意在酝酿。不过沈雾的语气暂时还是茫然的：“…哥哥？”
沈绥渊没有回答他。
沈雾甚至第一时间根本感觉不到副人格的存在，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
这让沈雾的恐慌达到了极致，甚至陷入了无理智的状态，没有嘶吼也没有哭嚎，他的精神力瞬间炸开，所有在他镇压下的异能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倒在地上，瞪大着眼睛，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七窍流出血痕。如果有医疗设备在这里拍个片，就能够看见这里所有异能者的脑花都被震成了浆糊，只有湿黏的血水在头骨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
就连那两个肉瘤怪，都是在这无形的攻击下直接顿住，然后化作了一滩肉泥，再没踪迹。
可这并不能平息沈雾的怒火，他独自一人从沙漠和瓦砾中站起来，夜色已经回归，但世界却聚焦于他。
沈雾那张实在是过于摄魂夺魄的脸冰冷而又透着往日没有的锋芒，那双纵使日月星辰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的眼眸更是带着无尽的杀意和暴戾，锐利得让人几乎要认不出他来。
谁会敢信这是那个好脾气的主人格？
此时的他，不需要那些异能带来的异化，就有十足的压迫感。那并非是什么夸大其词的东西，而是无论哪个异能者此时站到沈雾面前，都会腿脚发软地跪伏在他脚边，止不住地瑟瑟发抖。甚至低等级的异能者恐怕都走不到他面前。
在直升飞机上的严关明明都已经出了以沈雾现在这个等级【精神】能够笼罩的范围，却还是被惊醒，甚至成行也隐隐能够感觉到那种压抑的暴虐感。
严关眼睫稍动，声音气若游丝：“他…他在……他在悲鸣……”
成行的听力极好，捕捉到这句话时就顿了下。随后成行毫不犹疑就转头回去。
他想他不该违背命令的。
可是……
虽然不知道沈雾跟宁归晚的关系，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见宁归晚这么在意谁。所以无论宁归晚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想要救下他。
沈雾静静站立在沙漠中，周遭是漆黑一片，他其实很怕黑，但他却已经无所谓。因为沈雾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他不顾自己灵魂被冲击到的疼痛，还在本能地寻找刚刚逃窜掉的那一丝精神力。
带着要将其彻底摧毁，甚至是折磨至死的可怖念头去寻找。
成行将直升飞机开回来时，沈雾已经踏在了那一滩肉泥上，他微微低垂着眉眼，发狠的眉眼和阴郁的神色像是他活生生将一个人踩成了肉泥。
成行眼皮一跳，没有进入沈雾的异能范围，而是用直升飞机带的喇叭对沈雾喊道：“沈雾！你冷静一点！”
沈雾身上没有出现异化，也没有看见【恶魔】的行踪，能够让主人格这样的，那就只能是副人格出了事……
“你跟我说过你们是一体的，无论你们谁死另一个都会不存在！你忘了吗？！”
成行语速都比平时要快几分：“你还活着，他就也还活着！你仔细找找！”
“沈雾——！”
沈雾微顿。
他抬抬眼，看向天空中的那个黑点，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一刹那，成行还是莫名感觉自己清楚地看见了沈雾脸上的神色。
漠然地，冷血到了极致。
但只是一瞬，沈雾就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不是要再发动异能了，而是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了一点。
是啊，他跟副人格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沈雾，如果副人格真的出了事，他也不可能活着……
“……哥哥。”
可沈雾在脑海里的声音还是难免带上了哭腔：“哥哥……”
有什么东西稍稍动了下，沈雾终于忍不住，抬起手刚要抹一下自己眼里的眼泪，右手就先他一步擦掉。
“哥哥！”
“…别哭。”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沈绥渊似乎是缓了很久，声音仍旧带着几分沙和努力掩盖的痛色：“我没事。”
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虚弱，也正是因此，他才心痛到无法呼吸。
又一次…哥哥又是一次因为要保护他……
“宝贝儿。”沈绥渊温柔地拭去沈雾脸上的泪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沈绥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脸上很难受，眼睛又肿又痛，还红得像兔子。
是主人格哭了。
他在本子上问他为什么哭，主人格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一哭就停不下来。
但后来他们记忆同步共享了，沈绥渊就知道他为什么哭了。
是因为那天家长会，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而他没有。
他的潜意识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所以当时沈绥渊醒来时，也好难受好难受。
“我还挺高兴的。”
沈绥渊没再说自己没事，只是用略有些缥缈的声音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直接让沈雾懵住。
就听沈绥渊继续道：“记忆里你每次在情感上掉眼泪都是因为爸妈，这好像是除了我把你欺负狠了以外，你第一次在情感上因为我哭。”
还哭得这么惨。
沈雾：“……”
他止不住的眼泪倏地收了点。
沈雾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耳根也有些燥热。主要是有人格在话语里暗暗夹带了火丨箭好吗！
沈雾吸了吸鼻子，右手又帮他再擦了一次眼泪。
沈雾轻声：“哥哥，你休息吧。我没事了。”
他这话并不作伪，沈绥渊也明白，但他就是无法放心：“没事，我陪着你。”
说着，右手又牵住了左手。
沈雾本来还想再劝一句的，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种悬在灵魂上的危机感解除，成行就操控着直升飞机降落。因为沈绥渊太虚弱，所以成行只能彻底降落让沈雾走上来。
成行：“怎么样了？”
“……那个肉瘤怪应该是罗纳尔德。”
沈雾稍低眼，哪怕知道自己眸中的脆弱和水意多半已经褪去，却还是不愿在面前暴露哪怕蛛丝马迹：“但我估计不是他的本体，而且还有一丝精神力逃窜了，如果他可以的话，那么他会得到所有记忆的。”
成行能够听懂他的意思：“你是说罗纳尔德能够看见你和那些肉瘤作战时的画面，那他岂不是能够掌握你的实力和弱点？”
沈雾不置可否地应了声：“也许吧。”
成行稍偏了下头，沈雾继续道：“成教官，先飞吧。”
他在严关身边不远处坐下，严关已经再次陷入昏睡，沈雾也闭上了眼睛，左手紧紧扣着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的手都抓红了也不愿意放松哪怕一点。
沈绥渊当然有所感觉，但他没说什么，就由着主人格这么抓着。
成行把飞机开回异能者联盟时，发现这边的工作人员格外忙碌。还是赵孙来接他们，沈雾因为消耗太大，靠着靠背头抵着窗户睡着了。医务人员先将严关接走，至于沈雾，成行说让他现在这睡着，不要动他。
——因为怕副人格会对别人碰了他这件事感到极其不悦，所以成行很贴心地特别说明了下。
沈雾没告诉安幺他们他们此行是去救谁，所以安幺他们并没有来。
成行问赵孙：“怎么这么忙？”
“…两小时前，【神树】忽然暴动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帝焚所有的感染种全部自爆而亡，建筑物也遭遇了龙卷风似的席卷摧毁。”赵孙心有余悸：“我想不只是我们这，你们异常管理局恐怕也忙碌了起来，”
成行稍顿。
两小时前、暴动了五分钟……这恰好是沈雾失控的时间。
成行微微垂眼，在赵孙夸张的描述中沉默，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而在某处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混沌低哑的男声狷狂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什么No.1！不过如此！！！”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亲手解决他！我已经知道他致命的弱点了…只要他失控，那他就完蛋了！席微微！我会让你明白你的选择有多么错误！”
几乎填满整个屋子的肉瘤剧烈地起伏着，身上二十四张嘴一开一合，愤怒扭曲又丑陋无比：“我们那么多人，你偏要选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的！你会后悔的！”
而因为沈雾也没说要不要告诉安幺他们严关救回来了，所以成行也没有跟安幺他们说。一直到这边的深夜了，沈雾才终于醒来。他醒来时，沈绥渊也已经恢复了不少。
肉瘤怪那一击的确是冲着灵魂来的，但沈雾只要有一半灵魂还存在，另一半就能够恢复。所以其实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受了那一击都无所谓，只是那种疼痛真的非常人能够忍，就像是将灵魂硬生生丢入榨汁机里榨碎一样。
沈绥渊不可能让沈雾去吃这个苦。
“哥哥。”
沈雾醒来的第一时间，还是去找沈绥渊。
沈绥渊懒倦地应了声，还不忘说了句：“我现在暂时凝聚不出分丨体。”
沈雾嗯了声，哪怕在睡梦中都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更何况此时：“没关系的，哥哥。”
他主动拉起自己没有感觉的右手，在右手手背上落了个轻吻：“我来保护哥哥。”
沈绥渊一停。
他被主人格狠狠勾到撩到，心脏被填满到都像是要爆炸了。
沈绥渊忍不住将左手扣得更紧，呢喃了句：“宝贝儿，你就非要在这种时候撩我么？”
吃不到看不到也睡不了。
他怀疑主人格就是故意的。
沈雾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耳热：“哥哥……”
他好笑又无奈：“你脑子里怎么总是想这些啊。”
沈绥渊挑眉，认了，但没完全认：“你不也是么？”
两个人格不都是因为这个才想拯救世界的么。
沈雾：“……？”
他不接受了：“我想的是甜甜的恋爱！你想的那都是……”
后续的话沈雾说不下去，毕竟另一个人格的思想是真的太那什么了。
沈绥渊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笑眯眯道：“下次我们试试蜂蜜又或者糖浆奶油什么的，就甜了。”
沈雾：“……”
沈雾：“沈绥渊！”
他恼羞成怒，掐住右手虎口的软肉：“闭嘴！”

沈雾出来后, 成行就先跟他说了情况。
严关做了个检查，身上都是些皮外伤, 但病变值有点高了。她的病变方向不是透明化，是精神谱系下大多非透明化的异能者独有的问题。
“植物人”
也就是她的病变值达到100时，她会直接变成植物人感染种，不是植物系感染种，就是植物人感染种。可以理解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在她病变值过高时，她就会陷入昏睡，但是是有可能受外界更强劲的刺激有短暂的清醒时候, 不过不能用异能，这也就是严关之前好几次能够醒来的原因，是受沈雾影响。
她这个病变方向还算好了，有些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病变值过高会直接变成弱智，弱智感染种…嗯, 这种也是罕见的保持了人样的感染种。
沈雾：“珍没给她治疗吗？”
成行：“你没说要不要安幺他们知道她被救回来了。”
沈雾：“……”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成行做事也有点一板一眼的。
不过也是，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谋算，怕自己擅自妄为破坏了他计划, 因此不会贸然动作。
这么想想成行其实做得挺对的。
“没关系的。”沈雾说：“你先让安幺和珍去见了严关我再进去吧。”
成行微顿，看他一眼，意外地看见了，便不由得问了句：“你没事吧？”
“……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个动静。”沈雾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是针对灵魂的攻击，罗纳尔德实力在我之上, 所以我有些挡不住。”
他微顿：“反正短时间内是能不用异能就最好不用。”
其实他这半边灵魂受到的影响不算大, 主要还是沈绥渊那半边。但沈雾使用异能，是会影响到沈绥渊的。他们两个人格就算是分裂了灵魂一人一半, 灵魂也始终还是一个，沈绥渊使用异能时也多少会影响到沈雾。
毕竟体内百分百异因子, 两个人基本上也是对半分，要是哪个异能要发挥百分百的实力，就要另一个异能当哑巴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沈雾每次要放一些“大招”时，都会将沈绥渊召回本体。
成行略有担忧：“短时间？”
沈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能就这一晚上又或者再加明天一天。”
他想了想：“其实要有高等级的感染种，比如甲级，甚至黄级玄级，又或者和【神树】有关的东西给我吃的话，会快很多。”
听到【神树】，成行又很明显地停了下，沈雾靠着直升飞机，即使在夜幕下，还是捕捉到了成行这一刹那的变化，没等他问怎么了，成行就先一个一个问题地来：“会升级吗？”
之前的记录来看，沈雾基本上每次吃了感染种后都能够升级又或者解锁新能力。
沈雾摊手：“我不能打包票。”
成行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了。
成行又道：“【神树】前不久暴走了五分钟。”
沈雾怔住，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什么？”
他皱起眉：“具体什么时候？”
见他如此诧异，成行原本一些猜测都打上了更多的问号。这里人多嘴杂，所以成行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只是看着沈雾。
以沈雾的聪明才智，几乎是在成行沉默的瞬间就明白了。
是在他失控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失控的时候，为什么【神树】这一次会因为他暴走？
“…【神树】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成行摇摇头：“我去了解了一下，这还是自【神树】出现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毕竟帝焚现在已经没有人类在上面生活了，感染种不会攻击感染种，除非误伤。但【神树】很明显不是误伤这种情况。
沈雾都有几分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树】为什么好像和他绑定了一样？
“细想一下，你这次失控暴走和之前的失控也是有区别的。”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声：“之前你都是针对个人的，而且也没有这一次这么强力，没有造成死亡。但这一次只要在你异能范围内的所有有精神波动的物种全部都死了。”
罗纳尔德那一丝精神力能够逃窜，还是因为沈雾终究和他有实力等级上的差距。
沈雾呼出口气，右手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将左手抓得更紧，沈雾也稍稍弯了下眼：“管他呢。”
他说：“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一边好了，回头总会知道的。”
成行去通知安幺和珍，沈雾则是到休息室先待着，顺便打开了手机。
自从艾德莉娅告诉了他幸存者论坛就是佐，是佐选择了“机械飞升”变成了AI后，他就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幸存者论坛，但幸存者论坛官方始终没有给他发消息，他试图寻找过，毕竟幸存者论坛就有一个【联系我们】的按键，可他按了后给幸存者论坛发了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应。
沈雾这次打开幸存者论坛，没太关注主页上讨论的那些事。
无论是哪哪哪病变区如何，还是哪哪哪城市的感染种整体要比别的地方强，又或者是讨论神华国的新人类新王好像和异常管理局合作了，以及那些杂七杂八别的东西，沈雾都没有去给一点眼神，
原因很简单，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了.jpg]
沈雾照例点开【联系我们】，就见聊天界面还是他之前发的那句“聊聊？”，没有其他。沈雾想了想，本来是想问对方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跟他沟通一下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什么。然而就是在他准备退出去时，屏幕上倏地出现了一个空白的气泡框。
来自对方。
对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显现出来，和常规的在编辑框里输入一句话出来完全不一样，它是直接在已发送的气泡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冒，而且是象征着幸存者论坛官方的红色字体——
【幸存者论坛：沈先生，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聊的呢？】
沈雾的手指一停。
他扬扬眉，不仅没有半点失态，反而还有些从容不迫，甚至还回了句：【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他打字：【所以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你从极南之地拿到的东西是什么？“空间转移”人在哪？你知道风入的母亲去哪了吗？】
沈雾至今都觉得，风入的母亲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而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风入的母亲在风入和风入的父亲风错遇上感染种觉醒异能的那天在家里离奇失踪，事后风入他们有请求异常管理局的其他异能者帮忙寻找，最终结论就是屋子里因为有残存的异因子活动过的痕迹，所以有可能是有人使用异能带走了风入的母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空间转移】。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空间转移】为什么要带走风入的母亲，其实就算不是【空间转移】，是别人，沈雾也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看到过风入母亲的命，虽然他看命不是那种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人以后会经历什么发生什么，可他是能够看见一个人的命的“轻重”的。这种轻重是指对世界的影响。
沈雾其实预见了风入母亲会有一劫，这一劫和风入风错息息相关，但他看见的命是轻的。风入母亲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是没有影响。那时候沈雾以为他是会死，可现在……
沈雾现在再去想这件事，他的【第六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雾又想到了他之前改变了言烨（图照白月光）的命。
其实命是很多变的，沈雾一直都知道，这并非固定的。但这种不固定，是指他看见一个人明天要倒霉，他明天没倒霉，这辈子就不会倒霉了。这种事是既定的，只是时间问题，沈雾是能够看见的。
它是有可能推迟到来的，沈雾一直想做到的也不是推迟，而是真正的去改变这个节点。
比如他在事情要发生前跟风错风入父子俩说换条路走，却没有成功拦住他们，这就是改变失败。
但他改变了言烨的死亡节点，这就是修改成功，他之后也让沈绥渊抱着他飞着悄悄看了言烨一眼，确定了言烨没有了那个意外的死劫，她的命对这个世界来说也还是那样无足轻重。
毕竟沈雾改变的不是她的命的轻重。
甚至这个东西按理来说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除非…是世界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有些人的命对于世界来说就不再是那么轻飘飘了。
……这可能吗？
如果是，是因为二次病变？还是因为他现在的动作？
沈雾的【第六感】给不了他直觉，他自己目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而没有答案。
【幸存者论坛：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在我们听过“神谕”后，我们就从那棵树底下挖出了二十块形状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的不规则石头，它们看上去很像是动漫里的符石，上头刻着不同的符文一样的字样，我们无法看懂，而且是石头选择了我们，不是我们去选择的石头。】
【幸存者论坛：这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艾德莉娅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如果你拿走了我们的石头的话，我们基本上是肯定会死掉的，她最初也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所以才会将石头放进自己的脑袋里。但她现在不想死了，因为她有了牵挂。】
沈雾挑眉：【可我不觉得她会没想到也许你会告诉我。】
【幸存者论坛：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些年没有她的行踪和讯息，我们无法与她沟通连接，所以她并不知道席已经找到了拯救世界的办法。如果不是这个办法必须要用到我们得到的石头，我也不会告诉你。】
没有人想死。
哪怕他献祭了自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祂”，佐也不想死。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那他一定会开一句玩笑，说因为他初恋的孙子刚抱上孙子，还没享受到真正的天伦之乐呢。
佐这话的信息量很大，饶是沈雾都停下来消化了两秒，他的手才点到输入法的键盘上，幸存者论坛又在那边说——
【幸存者论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知道席微微在哪，我也知道“空间转移”在哪，甚至包括风入的母亲，我都有点头绪，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是因为她前不久进入了无摄像头的地方，我无法捕捉。】
沈雾多少是有点意外了。
【无能力者：等下…她不仅还活着，甚至还在移动？】
【幸存者论坛：她不算活着，但也确实还活着。而且你见过她，还帮过她。】
沈雾：“……？”
他有点懵，但幸存者论坛这话已经给足了信息点。
还活着但又不算还活着，他见过还帮助过…沈雾不觉得幸存者论坛是说他们在风入母亲出事前见过，那么就只能是之后，可之后要是见过他不可能认不出来，毕竟他是认灵魂的，不是认脸的。
说起来风入母亲的灵魂是会变成感染种的那一类……
不会吧？
沈雾有个极其大胆的猜想：【我之前遇见过一只有智慧的感染种，那虽然不是我第一次遇见有智慧的感染种，但却是我第一次帮助感染种……难道说那个就是风入的母亲？】
【幸存者论坛：你果然是很聪明的。】
沈雾：？
咱就是说这种时候了，还要搞这种考验吗？
【幸存者论坛：不过你和她遇见的时候，她当时只是有智慧，并没有恢复记忆和自我意识，是经历了二次病变后他想起来了，她生前是风入的母亲，但她已经不完全是风入的母亲了，只是风入母亲的记忆和意识在主导着她而已。】
沈雾大概能听懂幸存者论坛的意思。
但他想不明白，风入的母亲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幸存者论坛：带她走的不是“空间转移”，而是罗纳尔德手底下的人，他手底下有一个异能者的异能很特殊。那个异能是可以想象异能，比如说他可以想象自己拥有空间转移这个技能，那么他就可以使用空间转移这个技能，只不过这个异能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说时限仅仅只有十秒钟，而且还有距离限制。】
可就是这样也足够罗纳尔德将他们悄无声息地带走。

这个异能, 真的是很作弊了。
因为这意味着哪怕只有十秒，对方也可以想象出【精神】和【恶魔】来使用。
不过这个异能的缺陷也很明显, 那么就是它是需要想象的，如果想象不出来，那就没有办法使用那个能力。而且沈雾估计这种想象还得是很具体的。
【无能力者：那她是怎么变成感染种的？】
【幸存者论坛：她是郑牵的远房表亲，也是郑牵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跟郑牵的亲戚关系。席微微和郑牵都没有用石头的力量，罗纳尔德也知道这一点，他以为郑牵会将石头放到最不起眼的地方保存, 尤其郑牵在醒来后确实去看了眼她，他们还坐下来聊过几个小时。】
【幸存者论坛：可石头并不在她那，郑牵其实最开始是想将石头交给她的，但后来他不想将她卷入这些风波中，就还是没有这么做了。只是谁也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这终究还是影响了她。
【幸存者论坛：你可以先去跟严关聊聊, 她应该知道了不少罗纳尔德的事，罗纳尔德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尽量避开监控。】
说到这, 他还发了句：【他现在大概会很后悔没杀了严关。】
沈雾微顿，眼里有暗芒闪过，对这话不置可否。
脑海里沈绥渊也是懒懒道：“罗纳尔德很大概率就是故意放严关出来的，这都不懂。难怪还要玩考验。”
究竟是谁没智商。
沈雾在心里低笑了声：“哥哥。”
他提醒沈绥渊：“你别影响我，人家看得见呢。”
沈绥渊闻言, 啧了声：“他快点死吧。”
沈雾：“。”
算了, 被人盯着的感受确实也不怎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