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雾自己留下的。
是副人格在宣示自己的存在。
而沈绥渊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这么看着,就让沈雾脊背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寒,头皮都炸麻了。
他伸手去拿抽屉里的罐子的手都有点发颤,因为他陷落在了另一个自己、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散发出的精神网里。
黑暗的、黏稠的,充满欲丨色。他是看不见什么,但其中的气息在不断发散,像是一张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细网,在顷刻之间就将他网罗住,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里,浸入他的骨髓,顺势侵占他这半边的灵魂。
沈雾发颤的指尖被他攥进拳头里,他抿着唇,腿脚都很不争气地发软了。
太过分了。
他抿着唇想。
他知道副人格完全就是故意的,因为副人格是知道他这个状况的。之前好几次,他被副人格摁着根本挣扎不了一点,不仅仅是因为他角力不过,也因为他陷在了这样的精神网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困住。
想要挣扎出来,只能使用异能,可沈雾不想对自己用那样的手段。
所以他就只能乖顺地被迫承受。
沈雾闭上了眼睛,本体笼罩在分丨体的阴影下,加上图照还在别的地方搜寻线索,所以并没有关注到这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绥渊又舔了一下自己的牙尖,只是这一次他特意切换成了鲨齿,刮过舌头时会泛起明显的锈味,沈绥渊将其抿开,试图用疼痛和血腥味压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可像他这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因为疼就知难而退呢。这些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了助兴的存在,尤其自己的血的味道……
和沈雾是一样的。
沈绥渊低头,沈雾背后虽然没有长眼睛,但已经胜似长了,沈绥渊才动作时,他就有所察觉般在脑海里急急喊了声:“哥哥!”
但沈绥渊还是低头下来了,他弯着腰,手已经勾住了沈雾的腰腹,宽大的掌心和那异于常人的四个指节的五指几乎盖住了沈雾的腹部。
他身后的尾巴摇晃着,上头的三角不知何时变成了爱心,甚至跟着沈绥渊的手去寻找沈雾,隔着衣物一点点收紧力道,缠上了沈雾的腿。就像是蛇一样。
某些记忆涌上来,沈雾登时感觉自己的肾有点遭不住。
沈绥渊的鼻尖抵上了沈雾的后颈,恰好压在露出来的那一节白玉上,但他没用多大的力,就轻轻的抵着,炽热的呼吸洒落上去时,一半浸入衣物,一半落在沈雾的肌肤上,弄得很痒,
沈雾想躲,但被沈绥渊提前预料,用另一只手钳制住了下颌,他的虎口轻轻松松就卡住了沈雾的下颌,稍稍用力,就能让沈雾动弹不得。
“……宝贝儿,别动。”
沈绥渊缓了缓,才在脑海里开口,但他的嗓音难免有些嘶哑。虽然和主人格是一模一样的声音,但在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不一样的走向。
因为要是沈绥渊现在逼着沈雾说点什么的话,那沈雾的嗓子里就会溢出泣音,是只会在自己面前才出现的娇软,沈绥渊喜欢听自己这样跟自己说话,这种时候他往往会更疯,但是沈绥渊现在不敢逗沈雾开口。
他怕沈雾一开口,他就彻底忍不住。
沈绥渊低低哄他,也不知道是安抚还是蛊惑,反正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沈雾神经末梢都隐隐开始泛起酥丨麻:“我就闻闻,解解馋。”
沈雾抿唇,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以前无聊的时候看过的小说,什么ABO信息素xian体在后颈可以散发信息素的味道……说起来副人格之前也喜欢咬他的后颈。
虽然沈雾知道咬后颈这事属于兽类…但他真的就是忍不住发散思维,甚至没忍住问一句:“有什么味道吗?”
他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在沈绥渊的脑海里炸开,听得沈绥渊更加心痒,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了,免得自己沉溺在其中,彻底失了理智和方寸,但又忍不住想听更多。
尤其因为和沈雾同步记忆且沈雾是另一个自己,所以沈绥渊知道沈雾想到了什么:“是让我想把你整个吞下的味道。”
可惜他不是主人格,只能是他整个缩回本体,不能是主人格整个来他的“本体”。
沈绥渊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嘴角是噙着笑,因为主人格发散的思维,也因为陷在自己的气味里,只是这抹弧度配上他那双异色竖瞳里的晦涩阴暗,就显得格外危险。
他就像是盯上了什么令他兴奋的猎物的猛兽,甚至已经抓住了这只猎物并且将其摁在了身下,正在忍着极度的饥饿细细品味。
沈雾被沈绥渊的精神波动“勒”得更深,人也被沈绥渊这句话给冲击到头皮都炸麻了。
他瑟缩了下,下意识地想躲,但本能又让他追寻另一个自己,想躲进他的怀里寻求保护。
沈雾一时间没能说得上话来,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衣领都被沈绥渊的呼吸给染湿了一些,贴在他的后颈上,顺着那些暧丨色的痕迹缓缓流入他的皮肉骨血里,要将他从外到里都打上副人格的印记。
明明他们是一个人,在爱丨欲达到顶峰的这一刻却宛若两个人。
沈雾茫然,却无比理解。
因为他和沈绥渊无论什么都是一体的,这点让他们清晰地能够认知他们是一个人。
可正是因为什么都是一体的,所以沈雾有和沈绥渊一样的占有欲。
而他是在这其中占据上风的人。
因为他可以随时将沈绥渊拉“回来”关进自己的身体里,并且他始终在享受副人格对他的掌控欲,他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欲丨望就满足到了极点。
图照看过来时, 沈绥渊已经勉强解渴成功,松开了沈雾。但没完全松开。
他非要用自己的常用手去扣住沈雾的常用手, 导致两个人都不太方便动作,而沈绥渊的尾巴也盘在了沈雾的腰上,他的尾巴在正常形态下并不会说很粗,但直径也差不多是四个手指并拢在一起,一圈就隔着衣物把沈雾腰上的软肉压弯了,第二圈则是勒到肋骨。
图照没看到沈绥渊变成了爱心的尾巴尖,倒不是变了回去, 而是它垂在了沈雾面前,恰好被挡着了。
图照压根没多想,小情侣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他懂,他能理解。
而对于沈雾主副人格谈恋爱这事, 图照听说消息时多少是震撼了下,但他接受得特别快。
他不说是看着沈雾长大的吧,但从沈雾18岁被迫毕业后从学校出来到21岁, 图照都是盯着看着的。他有时候觉得沈雾其实也很平凡,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上级说他高度危险;但有时候也会忽然觉得沈雾这个人确实很奇怪,哪怕他知道他人格分裂,了解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种精神病会带来什么,他也还是觉得沈雾偶尔会让他有种难以言明的毛骨悚然感。
——他觉得沈雾在观察他。
这种观察并不像他对沈雾的那种监督甚至可以说是监视, 而是一种容易令人极其不适、反感的端详。像是披着人类外皮的什么东西在观察人类, 学习人类,模仿人类, 探究人类。
图照第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正好跟沈雾在外面。为了关注沈雾的身心健康, 他是用上级给的经费弄了个什么店庆,带着沈雾和其他几个店员在外面玩了玩。那时候箱凝市的X病毒暴发还没有那么严重,一年平均下来,也就每个月会出现几只感染种,还是低等级的甚至多数是不会散播X病毒的无等级感染种。
后来图照回到家,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当时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将这件事上报。
因为他觉得这只是他的感受而已,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该去揣摩别人。
后来跟沈雾相处得越多,图照就越觉得沈雾这个人很复杂,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但要是问他会喜欢上什么人吗,图照第一反应就是不会。
在他还在被沈雾无意识地用异能干扰,觉得沈雾只是个长相平平,很普通的青年时,他就无端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配得上沈雾。
除了他自己。
“……发现什么了吗?”
听到图照的声音,沈雾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还是沈绥渊用慵懒的嗓音回了句:“有个铁盒子。”
沈雾单手抱着,沈绥渊稍稍侧身,就着沈雾的手去把盒子打开:“一个小孩的藏宝箱?”
这个铁盒子外壳看着像是装月饼又或者糖果的,不算大,沈雾一只手就能拿住,不过里面的东西确实挺多,满满当当的,但不重。
最上面放着一些不能压的发卡,发卡都是一对的,两只一模一样,还有看上去像是手工编织的手绳,也不知道是这个人收到的,还是没来得及送出的,但手绳也是两根一模一样的。
再往下扒拉,就是一叠厚厚的贺卡,被很小心地保存着。
沈雾翻开第一张,上面注了年份,是3122年1月1日,写着新年快乐,还是两句,字迹一模一样。没有署名,但沈雾认得出这个字迹,是钟毓桐和钟诗桐。
当然也不排除有可能是她们姐妹其中一个人写了两次,但他觉得就是她们两个分别留下来的。
图照也走了过来,但他不敢离沈雾太近,保持了一点距离,就努力去接着自己特意练过的眼力,卑微地想要参与其中。
沈绥渊端着铁盒子的,所以沈雾把看过的贺卡递给了图照,图照登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第二张贺卡就是3121年的,这一次不是1月1日,而是别的日子,写着“生日快乐”,不过依旧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字迹。
每一张贺卡都不一样,都没有署名,也没有提到是送给谁的,但从贺卡上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尤其是有好几张都是那种拉开是立体的,像是舞台剧一样,很是精彩。
偶尔还有两张里面夹杂了没有写什么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风景是京阳市这边有名的旅游景点,只不过因为感染种的问题,有一半都成了历史,只能看看过往的照片与视频还有从前旅游局推出明信片了。
沈雾若有所思:“…我一开始在想是不是她们互相写给对方的,但看到这个明信片后,我感觉更像是寄给没有来京阳市的什么人。”
那发卡和手绳,是这个人要送给她们的礼物吗?
沈雾想起门上的编号,轻轻呢喃了句:“福利院?还是……”
沈绥渊垂眼,主人格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他能够明白。图照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直接问:“你是怀疑有可能是什么实验室?”
想到“夏荣尛”,沈雾就难免多思,偏偏他异能中被动的【第六感】没有发动,所以他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能重复了句:“只是有这个可能性。”
贺卡越往下,两个祝福的字迹就开始分明了起来,有一个日记本上那种过于用力板正的像小孩写出格的字迹,另一个则是和之前那些没有太多不同,唯一有的,也是笔锋没有那么漂亮,写出来也有点抖,但看得出来是有在练。
贺卡最后一张的日期是“3115年”,因为钟毓桐不太对劲,所以沈雾并不知道她们的年纪——他并没有捕捉到钟毓桐的精神波动,就像沈绥渊嗅到了她身上那勾人食欲的香气,但却是空洞的,类似于他们之前去巷子湾时没打破外面那层“壳”遇见的人。是病变区用记忆构筑出来的存在。
不过沈绥渊说钟毓桐身上的香气和这整个大楼甚至是病变区弥漫的香味都不太一样,他也说不准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同,所以沈绥渊才会觉得这个房间或许特殊。
贺卡底下还藏着几封信,沈雾打开第一封发现上面的字迹全部都很模糊,而且是那种被水糊了的模糊。
他看着这干涸的痕迹,有些不确定:“哥哥,你看像不像眼泪?”
沈绥渊下意识地低头,就着主人格的手对着信纸嗅了嗅。
沈雾看着他这个动作,没忍住发笑,弯着眼问:“你问到什么了吗?”
沈绥渊:“没有。”
当然没有,这可是病变区,又不是在玩什么无限流副本,这里的一切都是和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息息相关的。
不过如果这确确实实是泪痕的话,那就代表这上面写的东西很重要了。
沈雾看向图照。
图照:“?”
沈雾叹气:“学长,要是你的异能是【复原】该有多好。”
图照:“……你这话说得我感觉待会要是我们掉进什么没有光的地方你就又会希望我的异能是【照明】了。”
“那不会。”沈雾笑眯眯地指了指沈绥渊:“‘我’的眼睛夜视能力超强,在黑暗的地方还自带光呢。”
沈绥渊顿了顿,低笑了声:“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沈雾的审美一向独到:“不会啊,那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的竖瞳带着亮光,还是异色的……啊,好帅。”
沈绥渊在这方面素来没有什么独特的鉴赏,毕竟他的审美一直都是自己,所以在听沈雾这么说后,脑补了下画面,也觉得确实挺帅的。
毕竟一个人,审美是一致的。
图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选择什么也不说。
主要是打不过,没有话语权发表意见。
这张信看不出什么,所以沈雾暂时放到了一边,去拿后面那一封。
那一封信就可以让他们确认这个房间的主人不是钟诗桐又或者钟毓桐了,因为抬头就是“给冯雨”。
实在是不能怪沈雾敏感,只是恰好进来这个病变区时,“夏荣尛”就来找了他,加上进病变区之前了解到的关于冯论的事,现在这个又姓“冯”……沈雾承认冯这个姓氏也不少见,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个冯雨会不会跟冯论有关。
信比较简单,写的是——
【给冯雨:
小雨姐姐,我和桐桐要搬出去了,说是在京阳给我们安排了房子,我看过图片,我和桐桐都挺喜欢的,就是可惜不能实现和你的承诺了,你留在这要好好的,别再跟冯叔叔起争执啦,冯叔叔其实也是爱你的,你也知道的。
我们到了京阳市后,会给你寄信的!明信片!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寄给你!你一定要记得来拿,不然又会被那群傻逼抢走!还有还有!小雨姐姐!麻烦你领走我和桐桐一起养的那盆仙人掌TAT,那是我和桐桐第一次合力养活什么东西,我不想被处理掉呜呜~
钟毓桐&钟诗桐3115年留】
沈雾没说什么,把这封信递给了图照后,就准备拆第三封信,然而变故就是在这时出现。
在沈雾拆开第三封信的刹那,一团红色的雾就朝着沈雾冲来,沈绥渊反应够快了,他在觉察到不对的那一瞬间就拉开了主人格,背后的骨翼也是在眨眼间展开欲要裹住沈雾,但终究是信纸的距离太近,沈雾还是迎面遭了一波红雾。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无论是痛感还是别的感觉都没有丝毫,沈雾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骨翼包裹住了。沈绥渊带着焦躁的声音也响起:“怎么样?”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慢半拍地缓过来,才发现沈绥渊已经将他揽在了怀里:“……我没事哥哥。”
他轻声:“我没什么感觉。”
但沈绥渊紧绷起的肌肉却没有丝毫放松,搂着沈雾的手也是如此。他那双异色的竖瞳满是阴霾和冷沉,语气更是浓烈的戾气:“我没挡住。”
沈雾顿了顿,有些无奈:“…我真的没事。”
他安抚另一个自己:“哥哥,可能是什么精神类的攻击,对我不起效。你缓一缓,我没事的。”
沈绥渊盯着他,沈雾又轻轻地嘶了声,有些可怜地看着他:“而且你力气好大,有点疼。”
沈绥渊松开自己桎梏沈雾的手,却又更加用力地将沈雾揽入怀中:“对不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即使他的异能是No.1,沈绥渊也依旧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情况,这让他分外恼火。
沈绥渊摁着沈雾的后脑勺,将主人格紧紧压进自己怀里,骨翼都将沈雾完全笼罩住,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刚刚的错漏。
沈雾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了,但他没有挣扎。
他能够感觉到副人格那边的精神波动有多暴躁,整个人都分外阴戾,带着嚇人的压迫感,让人的神经不自觉地就紧绷了起来。
沈雾动了动手,勉强曲着手肘去抱住沈绥渊,他没有第一时间是去安抚沈绥渊,因为他仍旧在享受这一刻。
享受自己给自己的在意。
“……沈雾!”
图照的惊呼出现,因为他亲眼看见沈雾和沈绥渊融为一体的影子里出现了另一个“沈雾”,当然也是“沈绥渊”,“他”朝他们挥出手里凝聚的血刃。
眼看那把刀就要触碰到沈绥渊的脖颈了,图照不清楚沈雾和沈绥渊是怎么做到分离的,心当然会揪起来,然而暴怒之下的沈绥渊缠在沈雾腰上的尾巴骤然松开,快得根本让人捕捉不到,在感受到劲风和听见破空声的刹那,第三个“沈雾”也直接消失在了现场。
要是能慢放数倍,就一定可以看见,沈绥渊是直接一尾巴硬生生将其砸没,而他甩过去的尾巴因为惯性摆回来时,速度已经缓了很多,却仍旧带着惊人的劲风。
图照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甚至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一步。
副人格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谁敢靠近沈雾一步,直接格杀勿论。
甚至可能是虐杀。
沈雾顿了顿,终究还是开始安抚沈绥渊:“哥哥,你冷静点。”
他乖顺地待在沈绥渊的怀里:“我真的没事…其实我预估到了危险的,但我知道这对我没任何作用,这就是个精神类异能,刚刚吐出的红色的雾是想要影响我的情绪,让我敌我不分,这个异能还挺特殊的,我不知道目前异常管理局内部登记的所有异能者中有多少个,但反正我到现在都还没遇见过。”
这个异能吐出的每种不同的雾有不同的作用,别的颜色的是什么作用沈雾不知道,毕竟还没试水,知道刚刚那个也是因为被喷到了。
然而沈绥渊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他仍旧在责怪自己实力不足。
所以沈雾叹了口气:“哥哥。”
他紧紧地抱着他,其实只需要动一下异能,他就能够安抚住副人格,但沈雾不想这么对自己。
就像沈绥渊常说的那句话,自己都不对自己好一点,那谁还能对自己好。
“你在怪自己吗?”
知道他什么意思,沈绥渊低低开口:“我是怪我能力不足,不是怪你。”
沈雾感受到他的尾巴重新缠上他:“可我就是你。”
“这不一样,宝贝。”
沈绥渊垂首吻他,下半张脸都埋在了本体的发间,嗅着那也属于他的、他最熟悉的味道,所有的尖刺和躁郁就这样舒缓下去,但沈绥渊的情绪还是很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雾抿抿唇,有点不高兴了:“你这样…弄得我很愧疚。”
本来就是他故意没有提醒沈绥渊,想要看副人格的反应——不是他想知道沈绥渊会有什么反应,而是因为知道,所以想得到。
沈绥渊微停,终于有了别的情绪,他完全就是拿主人格没办法的语气,哼笑了声:“宝贝儿,你真的很会拿捏我。”
故意这么说,让他连情绪都不敢有。
沈雾语气好无辜:“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沈绥渊捻着他的发尾,莫名带着些切齿的意味:“那你下次还这样吗?”
沈雾唔了声,他一唔,沈绥渊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实在是无奈,最终也只能借着骨翼的遮挡不轻不重地往下捏了捏软丨肉,惹得沈雾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在耳根迅速漫上一片红的同时,甚至抑制不住本能,直接踩了他一脚以示警告。
沈绥渊的□□防御力拉满,倒是不疼,反而被沈雾这个动作弄得心痒,低头亲了一下沈雾。
沈雾实在是有点气不过,又怼了他一下。沈绥渊完全就是任他打,反正也是自虐,无所谓。
沈绥渊甚至觉得自己有点问题,主人格跟他动手,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的心上,撞得他的心跳愈发快速,全身的血液和细胞都被激活,开始躁动,叫嚣着酝酿出暧丨色的涟漪,荡漾进了他这一半的灵魂,让他又开始在类似醉酒的感觉中沉溺,几乎窒息毙亡。
所以沈绥渊低下头,额头抵上沈雾的眉心,稍稍偏了一下脑袋,鼻翼与沈雾的相贴,一个将亲未亲的吻悬在上方,像是鱼钩,像是恶魔蛊惑的诱饵。
因为沈绥渊,这具分丨身从头到脚都流淌着肮脏的欲丨念,可沈绥渊却只是温柔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呢喃着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言语时,唇瓣擦过沈雾的,带着炽热的温度与气息,几乎要将沈雾的魂魄都勾了去。
“宝贝儿。”
他魔怔般说:“我刚刚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是主人格。”
沈绥渊不是要争夺什么权利,他只是单纯地想能够在主人格遇见危险的瞬间就将主人格拉回自己的身体里藏起来。
知道沈绥渊的意思,沈雾心里登时像被签子戳了一下,又疼又痒,对自己本来就很软的心更是直接化掉。
“……可是。”
沈雾轻声说:“哥哥,我也想保护你。”
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
巷子湾的病变区,副人格受了很重的伤;京阳市工业园病变区,副人格又是几乎在玩命……沈雾能支棱起来的很大原因,就是想保护“自己”。
他能够猜到沈绥渊想说什么,就像沈绥渊能够猜到什么。
他知道沈绥渊要顺着他这句话故意开玩笑逗他说“那这样我诞生的意义好像就没有了”,而沈绥渊知道他会因此回“但你现在有新的意义了,那就是一直爱着我陪着我”……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
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所以沈绥渊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沈雾的眉眼也重新染上笑意。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平复归于一处,沈绥渊收起骨翼,扣着沈雾的手,身上那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场也消散了。
图照试探着朝他们迈出了半步,安全,登时松了半口气。
其实主副人格的“纠葛”缠绵仅仅只有几分钟,但对于图照而言他像是在这捱了一个世纪。
图照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见沈雾主副人格已经开始如常地讨论起了正事——没有在脑海里讨论,是因为要让图照也听见。
沈雾:“这封带红雾的信上面写着‘我觉醒异能了’,是第三种字迹,应该是冯雨的。”
沈绥渊若有所思:“刚刚证明了‘寄生种’也不是不能被杀死,只要够强。”
图照弱弱:“我打不过我自己的。”
沈绥渊:“我可以试试。”
沈雾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我现在探测到的整个建筑范围还是那样,走廊也没变。”
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始终触不到“诊室”,但在沈雾精神探测构建出来的地图中,他们前面其实一直都是13间,没有变过。这不是沈雾的异能打破不了假象,而是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假象,是病变区随时在变化。
“……难道说第一个黄级病变区出现了吗。”
听到沈雾这么说,图照呢喃:“这样下去恐怕很快会出现玄级、地级甚至是天级。”
天级的病变区会是什么模样呢?
他根本不敢去想象,因为他的大脑限制了想象力,无法揣测分毫。
京阳市16区异常管理局分部驻扎地。
因为有沈雾和宁归晚的提前预警二次病变, 尤其沈雾从帝焚那回来时,就在路上和成行说了二次病变造成的后果对于世界来说很有可能是第二次灾难, 是比3100年X病毒忽然爆发、那十九个人醒来、【神树】出现时的动乱还要恐怖的灾难。所以异管局这边当天就紧急召开会议征调了一些适合做“防护点”的地方,将所有面积较大的城市分区划分,各区都安排了驻扎点,配备了护卫队。条件允许的离当地城市异常管理局较远的区还会配备一名高等级异能者。
像箱凝市那时就是丙级以上,因为乙级当时只有千诚一个人,现在已经安排了千诚过去——风入申请暂时调配到了箱凝市。
而像京阳市这边16区因为处于德诚市交界,德诚市又没有京阳市那么大, 所以16区就等于是一个有点尴尬的位置,离哪个异管局都远,因此王月被派来驻守在这。
她的异能是【幻觉】,一个对感染种没有什么用处的异能。
但王月本人很满足,每天都会笑眯眯地卡着极限使用异能捉弄人, 任凭被上面怎么劝都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她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人,没什么脾气, 不记仇,爱开玩笑,说话做事都很爽利直接,还有点轻微洁癖。
而现在她就是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了。
王月靠着安全系统的铜墙铁壁,调整了呼吸, 尽量减少自己的起伏牵动伤口, 也避免呼吸过于急促导致心跳过快,怕自己举枪的手会因此有些发抖。细微的轻颤都会影响到打丨枪的准确度, 一次失误就有可能葬送这里几万人的性命。
王月深吸了口气,眉眼有些沉郁, 咬着牙给自己打了第三管镇痛剂。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不少,但都不算致命,也都能扛,真正让她不停冒冷汗甚至意识都开始涣散的还是腹部的撕裂伤,再深一点,她肠子就要流出来了。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可笑,这道致命伤并不是感染种造成的,而是她“自己”。
旁侧断了只手刚做好紧急处理的队员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说话的声音不仅发虚,还有些抖:“月队,我们清点过了,如果另一个‘我们’不出现的话,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王月看他一眼,推了他一把:“海让,你去‘保护区’。”
海让俨然不动:“月队,我没事,缓缓就好。我的异能能帮上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