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切了声,拉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沈雾这才说:“既然是在飞机上失联的,结合那些先决条件,我想有可能是有内鬼和抗争派里应外合。”
他稍顿:“反正我可以确定不是新人类这边干的,因为没必要。”
如果他们想招揽宁归晚,是件很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
对于在场的人对他的话有几分信任又有几分怀疑,沈雾并不在意。尤其成行其实和他有着一样的见解与想法。
沈雾:“能给我看一下和她一起出去的人员名单吗?”
成行把手边的电子屏递给他。
沈雾仔细看了看,因为宁归晚这一次是去羊舟市做研究的,所以她带了自己一个团队过去,团队算上她就有二十一个人,再加上随行的“保镖”以及飞机上的工作人员,这架飞机上共有四十六人。现在这四十六个人都失踪了。
羊舟市在南方,再往南走走就是甘襄市,甘襄市属于一个岛城,四面环水。而沈雾当年和宁来山以及沈满时被绑架,就是被带到了甘襄市。
抗争派还会在这里再建基地吗?
答案是会。
沈雾想,灯下黑,谁都会玩。
“…去查甘襄市。”
他重头再扫了一遍每个人的资料:“她这么些年来发表的研究成果并不少,偏偏在这个关头才遭遇绑架,那么就是近一年来有什么研究被抗争派盯上了。”
宁归晚的成果可不仅仅是“爆血”和“X冷却剂”还有关于二次病变的研究,要知道银色子弹的主要成分就是宁归晚在研究异能并延伸研究感染种时发现,还有很多关于异能、异能者的研究都和她有关。有些国家公布了,有些没有。
反正这么多年,只要关注研究这一块的,就都知道宁归晚的名字,因此这个时候才动手绑架,那就只能是因为宁归晚近期的研究了。
“我们问过研究所了,她最近还是在做二次病变的研究,因为【神树】已经确定进入二次病变,她怀疑全球二次病变即将开始…毕竟【神树】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一个开端的标识。”
沈雾明白成行的意思:“我觉得抗争派不会因为这个绑架她,因为没有意义,所以……”
沈雾想到了他还在异管局时宁归晚让他试的两瓶药剂。
“爆血”
“X冷却剂”
沈雾想他大概知道了,但会是谁呢?
他第三遍过宁归晚身边的人的资料,最终缓缓停在了一个人的资料上。
成行见他停下,刚要凑近看一眼,沈雾就先将电子屏递过来,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要给他看,还是为了保持距离:“这个人能再深查一下吗?”
成行一边吩咐下去,一边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沈雾看不见人,也不好说,只能先道:“有结果再聊吧,你先带我们去治疗【全知】?目前没有太多进展,在这耗着也是浪费时间。”
成行没有意见,他站直身体:“跟我来吧。”
要是明愿能醒来,他们很有可能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去查。
要见【全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层层关卡看得人瞠目结舌,珍跟在沈雾身边,看着成行不停地解锁:“…这到底是保护他还是关着他?”
沈雾倒觉得没什么:“【全知】身体状态不好,抗争派对异能者又那么偏激,不多设点保护措施,万一哪天有人混进来了,【全知】跑都跑不掉。”
珍一想也是,但语气有点酸溜溜的:“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他们了?”
沈雾无奈:“‘鹿蜀’,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你不喜欢异管局,但总有异能者喜欢。”
鹿蜀是珍的伪装名字。
珍并不认同沈雾的说法,但她也没有要在敌人的地盘里跟沈雾吵起来的意思。
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见到【全知】,他在一个透明的无菌休眠仓里,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珍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不行。
她当着成行的面贴上了休眠仓的防护罩,甚至眼尾滑出了一抹泪,从狐狸面具里流出来。
珍呢喃:“这得是受了多少罪啊。”
成行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
他得承认,珍虽然对人类,对异管局的意见很大,说出来的话他就没有几句是喜欢的,于他而言,都是些“新人类言论”的陈词滥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差不多了;可珍对所有异能者能够做到一视同仁,她对“同类”们的感情与柔软都是真的,并非做戏出来的。
只能说大家立场不同,无法说对与错。
成行很多时候是能够理解一些新人类的,对于部分新人类来说,是他们先受到了同胞们的排挤。可排挤他们的人也不能说绝对的对与错,毕竟异能者病变值过高会变成感染种是真,异能会出现失控也是真。
成行:“需要打开休眠仓吗?”
珍擦了下自己下颌线上的水渍:“嗯,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让他完全痊愈…九、十大异能之间是互相有掣肘和影响的,比如【恶魔】的血液和火留下的伤口我就没有办法将其治愈,只能是差不多。【先知】的身体也很差,但我也没有办法救他。”
只能说是试试。
这点沈雾之前跟成行做交易时就提到过,所以成行他们知道。他们开过会后,又询问了名义上算是明愿的监护人的钟庚和钟望,最终得到了他们的点头,愿意做一次这样的尝试。
所以成行先让他们进行了一通消毒,随后打开了休眠仓。
明愿就静静躺在那里面,脸苍白到像是已经没了呼吸的人。珍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他的心口,随后发动异能。
这一次,白金色的柔光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包裹住了明愿。
成行都难得的有些紧张,他凝视着珍和明愿,沈雾则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些闲散地跟沈绥渊在脑海里聊天。
沈绥渊在问他觉得明愿能活吗。
沈雾纠正:“哥哥,他还没死。”
沈绥渊:“他快了,如果【绝对治愈】也救不了他,那么他活不到春天来临。”
他说:“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死气。”
有沈雾在,沈绥渊不需要用异能导致主身体异化也能够看到外界,只要沈雾允许。
沈雾只是说:“世界赐下十大异能,不是排着好看的。”
沈绥渊稍挑眉,似笑非笑:“跟我还玩谜语?”
沈雾“啊呀”了声:“哥哥,你明明也知道呀。”
有些事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产生效应一样。
和对待成行的摸一下就好了不一样,珍闭着眼睛站在休眠仓的台阶上足足二十分钟了,都还没有别的动作。
她抿着唇,没有被遮住的下半张脸看上去煞白煞白的,和她原本雪白的肤色完全就不是一个色号。
沈绥渊:“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救明愿。”
沈雾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低了低眼:“我能够感觉到的,哥哥。”
珍的精神波动弱了点,明愿的精神波动则是终于有了反应。
不多时,珍抬起了手,她也站不住脚,一晃身形就差点摔下,还是成行离得近,扶了她一把,就感觉到珍在轻颤,身体也冷得不行,掌心里还有冷汗。
再看明愿,明愿虽然还是那么瘦弱,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沈雾上前,提醒成行:“鹿蜀她用自己的生命力给明愿续上了命。”
成行一顿,真心实意道:“多谢。”
他对珍做出承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都可以找我。”
珍虚弱地勾了下唇,勉强站住脚,因为不舒服而显得孱弱:“你们好好活着就行。”
她看向明愿:“No.1,他估计过会儿就会醒来。”
沈雾说好。
在和成行做的交易里,有沈雾的问题权。他可以问【全知】几个问题,只要【全知】愿意回答他。
珍说得没错,她说明愿过会儿就能醒来,那么明愿就一定能。
明愿睁开眼时,成行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明愿毕竟不是他的谁,但他知道钟望一定会很高兴。
还有很多人,都在期待他彻底醒来。
明愿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身体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化。他率先看向的就是沈雾,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目光落在沈雾身上,沈雾撤掉了精神屏障。
明愿眨巴了一下眼睛:“…【精神】?”
他声音依旧虚弱缥缈,像是风都能轻易吹散:“你终于来找我了,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从我觉醒异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等你‘醒来’。”
沈雾没有否认:“是我。”
他稍顿,看向成行他们:“成教官,我先封闭你们的听觉与视觉。”
珍没意见,成行也只是沉吟了半秒,便点了头。
于是沈雾封锁了他们的听觉与视觉。
他看回明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明愿点点头:“只要我知道,我很乐意帮你。”
因为帮他,就是帮自己,也是帮这个世界。
沈雾斟酌了一下,决定先从对他来说比较小的问题来问:“现在是世界既定轨迹吗?”
明愿的异能被动发动:“…是,也不是。这中间出了一些岔子,和你有关。”
沈雾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右手,只是沈绥渊也被他封闭在身体里,这是一场只有他这个人格和明愿的对话。
沈雾轻呼出口气:“明愿。”
他轻声:“世界末日,不是星球末日,是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明愿眸中流露出了极其浓烈的悲恸,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绝望与哀戚,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但沈雾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微垂眼,有点无奈似的轻啊了声:“……我们好像有点不走运。”
明愿缓了缓,最后用别的话题才转移了自己的情绪:“我以为你会问我你还算不算人类。”
“…没必要。”
沈雾笑了笑:“因为我很清楚我就是人类。”
他稍顿:“宁归晚在哪?”
明愿的异能再次被动发动:“甘襄市陇鹫沟,顺着下水道找,你们会找到路口的。”
宁归晚摘下眼罩后,看着这昏暗的牢房,大致能判断出是地下室。
就是她周围都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残留的或新或旧的血迹,还有没有清理干净、黏在一团的头发丝和一些疑似人皮组织的残留物。
宁归晚没有什么感情地靠在墙上,没一会儿,就又听见推搡声和脚步声,就见一个全副武装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把她团队里一个人推在了她的门口,粗丨暴地一脚踩在他的膝弯,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看,道:“认识吧?”
宁归晚看了眼对方的脸,没有答话。
面具人将枪抵在他的脑袋上:“只要你交出配方,我就放过他,你要是不交,我就在你面前将他们一个个杀了。”
知道配方的只有宁归晚,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留着的价值确实不如用来威胁宁归晚来得更好。
宁归晚还没说话,被面具人抓着的研究员就啐了口,哪怕声音含混不清,也依旧无比清醒:“宁老师!别管我!”
宁归晚也确实没打算交出来:“嗯。”
她淡淡:“我能出去的话会记得让国家安排好你女儿后续的。”
面具人不敢相信,但他说再多威胁的话,宁归晚也始终没有动摇半分,甚至在面具人直接开枪打死了那个研究员时,她也只是看着。
看着那具尸体横在她门口。
面具人走了,没带走尸体。不知道是不是想在精神上击溃她,但宁归晚一直觉得抗争派不是很有脑子,和她的智商完全一个地一个天,所以她也懒得去琢磨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宁归晚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尸体,脑海里回想起上飞机前,他还在跟其他人聊自己的女儿,说她觉醒了异能,已经送入了基地做训练。在这个末世,他不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他希望她能够拥有保护自己、保护重要的人的实力。
他还笑着跟同事们说他女儿在觉醒了异能后就拍着胸脯说以后她就是女英雄,要接替成队的存在……
这个研究员也是“天选之人”,是无法感染X病毒的存在。宁归晚的团队做异能研究,招人的第一条限制就是不会感染X病毒。
这些人其实不算少,但涉及科研这一块,就真的很难招。
宁归晚凑齐一支这样的团队费了不少精力。
她闭了闭眼,想又要重新招人了。
没一会儿,外头就又有了动静。
只见戴着面具的人又推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甚至这一次打开了牢门,将人推了进来。
比起她的干净,只有手腕和脚腕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田开鸣看着就有些污头垢面,身上的白大褂也脏兮兮的,还有几个明显的鞋印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遭受了一波拷打。
见到宁归晚,田开鸣很是激动:“学姐!”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在对上宁归晚冷淡的眉眼时,又倏地噤声。
宁归晚往日也是这样的神态,可此时,他却觉得还有点别的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宁归晚淡淡道:“我倒是没想过你还是个戏精。”
田开鸣站在那儿,如遭五雷轰顶般怔住。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宁归晚实在懒得,所以直白道:“你从我这得到了答案,不相信非要杀了小马然后还是不相信…你凭什么觉得你在我这的地位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因为他们出卖异管局,就会因为你出卖?”
宁归晚觉得可笑。
“妈的!”
随着宁归晚那一声落地, 戴着面具的人松开田开鸣的同时也是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快步冲到了宁归晚面前。无论是宁归晚还是田开鸣, 都来不及反应,一个躲不过,一个拉不住。
面具人一脚踹在了宁归晚的腹部上,直接踹得她撞在墙上,随后滑落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面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就连脑袋都磕破了一点头皮, 有湿黏的液体缓缓渗出流下。
她皱着眉,捂着肚子,哪怕疼痛让她冒出了一片冷汗,她也始终冷硬。
面具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把拽起宁归晚的衣襟,又将人拉起来, 如同将一株宁折不弯的梅花从地里揪起来,非要压弯她的傲骨:“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宁归晚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怕疼的普通人, 她紧拧着眉,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说不出话。
田开鸣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前握住面具人的手臂:“松手!”
他急道:“说了多少次不能对她动手,你急什么?!”
“……为什么不能动手?!你不是不知道X冷却剂对我们来说多重要!你小子喜欢他,关老子什么事!”
最后那句话在牢房里炸开时, 田开鸣的脸色登时更加惨白, 他看向宁归晚,就见宁归晚眸色无波, 好似没有听见般没有一点反应。这让他脑袋又如遭重击,怔怔地跪坐在那, 面色变幻缤纷多彩,但宁归晚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时候有一个全身包裹得严实的面具人走了过来,制止了他们的混乱:“田开鸣说得没错,她可不同于那些人,要是稍微有点差池,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宁归晚被放下,她擦了一下流到了自己脖颈的血,田开鸣求助似的看向后来来的那个人,那个人并没有为难他:“去喊医生吧。”
田开鸣连滚带爬地起来,立马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没伪装过的女人走过来,看看宁归晚,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打开了药箱:“人家只是个普通人,你们下手能不能轻点?自己都知道小姑娘是坐实验室的,受不得这些!”
宁归晚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喊“小姑娘”了,她眼睫动了动,随后就被女人温柔地揽住扶起来,帮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先看看你头上的伤口。”
她的手穿插进来,摸索了一下:“只是破了皮,不用缝针,我给你喷点消炎药,免得感染,这里环境不好…忍忍。”
宁归晚确实很怕疼,但她并不是那种不会忍的人,在消炎药喷上来时,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也只是闷哼了声。
女人看她,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欣赏,又不免有几分惋惜。这样的人,心不在他们这边。
女人又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腹部:“疼吗?”
宁归晚颔首,女人拿出暖宝宝:“热敷一下,回头要是还有别的不舒服再想办法给你做个检查。”
这里没有医疗仪器。
宁归晚得出结论。
宁归晚说好。
等女人走了后,宁归晚看了眼一直惴惴不安盯着她的田开鸣,并不想说话,所以直接闭上了眼睛。
可田开鸣非要说:“学姐……”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熟悉宁归晚的性格,他甚至其实是知道的。宁归晚不会因为有人死在她面前就打破自己的原则,他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就是脑子有问题,非要找虐去试一下。
田开鸣苦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想至少她认出了他,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是那么熟悉他的?
宁归晚淡淡:“我看着像傻子?”
田开鸣苦笑:“…学姐,我是傻子。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发现的。”
宁归晚:“因为只有你知道我研究的X冷却剂最初版本可以彻底杀死异因子活性。”
这话彻底戳破了田开鸣心里的一些幻想,但他也并不意外,只是难免有些失落:“学姐…看样子在你身边做一助,真的很容易掉进本不该是陷阱的陷阱里。”
宁归晚语气漠然:“你错了。”
她说:“我是故意只告诉你一个人的。”
田开鸣怔住。
宁归晚忍着想揉自己脑袋开始发痒的伤口的念头,因为有点烦,语气听上去更加不善:“我早就怀疑你了。”
一个没什么社会关系的“天选之人”,背景更是干净简单。
如果刚开始是这样,还好说,宁归晚并没有觉得多奇怪。但田开鸣跟她这几年,根本就没有发展过什么人际关系,跟谁都不太熟,又好像跟谁都挺熟。实验室每个研究员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个异能者朋友,宁归晚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和常规会约着吃饭、开玩笑、闲聊生活的朋友不一样,所以别人不觉得他们是朋友而已。
田开鸣没想过宁归晚居然早就怀疑他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归晚,像是被羞辱到了恼怒,又似是不被相信的难过与绝望,声音的嘶哑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怀疑他?
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信任?
宁归晚懒得多说。
在去往甘襄市的飞机上,沈雾望着地图,低叹了口气:“我不太喜欢甘襄市。”
沈绥渊操纵右手,覆盖上了左手。
沈雾反手握住右手,又被右手手指顺势挤进指缝扣住。
沈雾稍弯眼:“好吧,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毕竟沈绥渊是在那里诞生的。
因为甘襄市四面环水,所以他们带了一位甲级的【水】异能者,这位大概是看沈雾不太顺眼,不是很愉快地嘟囔:“为什么新人类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因为我人美心善。”沈雾偏头,勾起嘴角:“愿意帮你们。”
少年一噎,成行:“有他在会节省很多时间。”
他说着,将地图递给了沈雾:“应该在这一块,我们查到田开鸣之前的行动轨迹在这一块停留过几个月,那时他读初中,资料上说是去给这边贫民区的孩子们做学前教育的志愿者。”
沈雾点头:“那直接把飞机开到这附近吧。”
那个水系异能者可以用水带他们下去,就是要穿过云层。
成行没意见。
珍在旁边睡着了,沈雾看看她:“成教官,她安全感比较薄弱,所以得跟我一起下去。”
成行说好:“…今天谢谢你们了。”
“各取所需而已。”沈雾不是很在意:“没必要客气。”
成行微顿:“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因为有了异能吗?
沈雾摊手,实话实说:“是因为我之前在演你们。”
成行:“。”
沈雾没有说谎,他一直在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不太起眼的、温和的、性格有点软弱的普通人,这个人设他想了很久才确定是最适合自己的。然而他演了很久,揣摩了很久,但终究只是伪装出来的而已。
现在他跟自己的副人格谈恋爱了,另一个自己又不喜欢他跟别人客气,因为他觉得那样很像在关心对方,于是沈雾干脆懒得演。
反正他的普通平静生活是回不来了。
等到到了定好的地方后,沈雾把珍喊起来,他们就在水异能者的保护下直接跳机,珍说着自己有点恐高,但精神波动最兴奋的也是她。
他们出现在地面的人可以看见的空中时,整片区域瞬间就拉响了警报声,那个水异能者下意识就要动手,沈雾拦了他:“不用。”
等到他们落地,在武器齐刷刷指向他们之前,沈雾闭了一下眼睛,所有来自人发出的声音就消失了,他再睁开眼,语气轻松:“找到了,走吧。”
少年不解地看着他,到这时他都还没有感觉到沈雾的厉害,还是成行跟上沈雾,他跟上成行,他们路过了被定在原地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人们,他才惊觉沈雾的实力有多强。
成行也是,上一回沈雾明明还很吃力……
“成教官。”沈雾跟他解释:“上一回是本身我的异因子就沉睡了太久,没有得到彻底激活,再加上你们那么多甲级异能者,跟这些普通人是不能比的。我当时是抑制你们的异因子,那很费劲,就算再来一次,我也撑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成行若有所思:“你可以控制异因子?”
“……怎么说呢。”沈雾大大方方:“因为异因子也属于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他按了电梯下行,头都不回地跟那个少年说:“还有别对我动杀心,我能感觉到…我的副人格会忍不住想刀你的,我不一定拦得住。”
沈绥渊挑眉,在脑海里道:“又让我背锅?”
“哪有啊,哥哥你就说你是不是也想杀他?”
“谁让他想杀我?”
“他又杀不掉。”
“但他在对我虎视眈眈。”
沈绥渊幽幽:“我讨厌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惦记我自己。”
沈雾弯眼。
他想怎么会有人对自己有这么重的占有欲呢。
所以只有自己才会喜欢吧。
沈雾他们找到宁归晚时,宁归晚的模样乍一看多少是有点狼狈惨淡了,但她那张冷厉锋锐的脸又让这点惨兮兮消失殆尽。田开鸣就在牢房里,被沈雾定在原地,面容无比惊惧,但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她完全不意外沈雾的到来,甚至在成行扶着她起来时,她还跟沈雾说了句:“你来得太迟了。”
沈雾看着她脖颈上残留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还有她腹部那个很明显的鞋印,第一时间没说话:“……我先去见了一下【全知】。”
成行微皱着眉看她:“你受伤了。”
他看向珍,珍偏头一笑:“我的信条是只救异能者。”
宁归晚也没想让珍出手:“不用,小伤。”
确认了宁归晚没什么大碍,几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少年恶狠狠地看向田开鸣,手里凝起了水刃,他还没问,成行就先说:“擅用私刑会被罚。”
少年哽住,到底还是散去了水刃。
沈雾挑挑眉,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好像不是异管局的人。”
他话音落下时,脊背也冒出黑雾,黑雾朝着田开鸣席卷过去的瞬间,另一个沈雾也出现在了牢房里。
这还是宁归晚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所以三双眼睛都落在了沈绥渊身上。
就见沈绥渊一把掐住了田开鸣的脖子,将其狠狠地掼在了墙上。沈雾解除了对他的控制,田开鸣疯狂挣扎,被扼到翻了白眼,但沈绥渊控制的力道恰好,让他只能在痛苦中挣扎沉沦,就是不能得到一个痛快。
宁归晚收回目光看向沈雾:“你在生气?”
沈雾微微一笑,压抑着的情绪只能由沈绥渊发泄而出,他连接上宁归晚的脑海,在脑海里跟她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他说出这话时,愤怒已经缓解了太多:“姐姐。”
沈雾低声:“我很想你。”
宁归晚:“……”
她冷漠:“有点恶心。”
但这一次,她不是说沈雾学人的感情这件事让她毛骨悚然。
田开鸣被掐到失禁,沈绥渊也只是松开了他,没有让他就这样死掉。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喘丨息着,沈雾偏偏头:“还有一个。”
沈绥渊看向牢房外,不过十分钟,就有人跌跌撞撞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他神色惊悚,显然是被沈雾控制着跑过来的。
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沈绥渊扼住了脖颈。他跟沈雾同步了记忆,所以他知道他都哪里对宁归晚动了手。
不过沈绥渊还是先问沈雾——在脑海里问的:“断他手脚?”
沈雾顿了顿,嘀咕了句:“你做就行了,问我干嘛呀?”
沈绥渊哼笑一声。
反正坏事就是他背锅。
但是…他确实也不在意,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一个人。
而且……
他记住这话了。
沈绥渊舔了舔唇,脑子里面的车和他手上的动作都是不能细说的存在。
察觉到另一半灵魂的精神波动,沈雾有点沉默。
怎么会有人在断人手脚的时候脑子里想得却是一辆辆火箭车啊!!!
牢房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事实上哪里都不是。
宁归晚救出来了,这一片的抗争派全部都被沈雾控制了,沈雾他们彼此不同的立场身份就让空气悄无声息地开始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