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人员鼓起勇气:“宁老师,我们给他用了血糖补给剂,没有用。”
他们用的血糖补给剂是专门针对异能是和血液有关的异能者的,因为这类异能者大部分都会大幅度消耗自己的血液,在历史上就有一个异能者因为过度贫血没抢救回来然后器官衰竭死了。
宁归晚嗯了声:“不用管。”
医务人员哦了声,又跟宁归晚一起“罚站”了会儿,再在拿起勇气开口前,宁归晚先扫了她一眼:“还有事?”
她个头高,一米七五的身高让她看很多人都是低垂着眼睛去看的,故而睥睨和冷冽更甚,看得人一个激灵,慌忙说没事,就匆匆离开了。
而宁归晚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沈雾没有动作。
没一会儿,成行又过来,见到她,停住了脚。
宁归晚眼尾的余光瞥见,没有主动打招呼。
最终还是成行往前两步:“好久不见。”
宁归晚显然不是那种会和人叙旧的性格,成行也不在意:“医生说血糖补给剂对他没用,他这一次损耗太多血液,你有办法吗?”
“不用管。”
宁归晚还是那句话。
成行:“为什么?”
宁归晚:“他体质不一样,人类的药物对他没用。”
一般人在知道“沈雾”的异能是【恶魔】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会觉得宁归晚是在说【恶魔】这个异能导致“沈雾”的体质变得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了,所以人类的药物对他就没有用了。但成行却不知为何觉得宁归晚不是在说异能导致的:“怎么说?”
宁归晚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直接缄默。
她什么性格成行知道,故而也没有再追问。
宁归晚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她再站了会儿后,就甩甩马尾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留了句:“醒了喊我。”
等到第二天早上,沈雾才醒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先通知到的就是陈主席。
故而沈雾在揉着自己幻觉酸痛的脖子时,就看见在历史书、政治书和新闻频道上见过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雾稍怔,想起沈绥渊说陈孚受伤很重的事。虽说哥哥没跟他讲陈孚是怎么受伤的,但沈雾大概猜得到,恐怕有他的因素。
沈雾抿抿唇,还没说什么,陈主席就在他旁侧坐下来,算是和善地冲他打招呼:“你好,还记得我么?”
成行关上了病房的门,守在门口,避免有人打扰。
沈雾愣住,看着陈主席,眼里有明晃晃的迷茫。
陈主席提醒他:“3106年,在甘襄。那时你六岁,我们从一个研究所将你救出。那时我是那次行动的负责人。”
久远的记忆慢慢回笼,沈雾轻轻啊了声,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讶异让他看上去像是才想起一样,还有几分纯真:“樾姨!”
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没认出来。”
陈樾不是很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就代表你的记忆力不错。看样子我也给你留下了一些印象。”
沈雾点点头,回忆似的:“因为我还记得是你答应保守我和哥哥的秘密,也是你告诉我我可以试着在本子上和哥哥交流,这才让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还有……”
他勾起唇,眼里的温和让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看上去充满神性与柔和,不自觉就让人卸下心防:“你给我买的棉花糖很好吃。”
陈樾顿了顿,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闲聊下去,而是道:“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想跟你聊聊异能的事。”
“异能是哥哥的。”沈雾直白道:“他现在还在睡觉。”
陈樾并不意外。在陈孚和成行跟她描述沈雾这个人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但她有一个疑问:“你不能用吗?”
沈雾摇摇头:“不能。”
他看着陈樾的眼睛,偏着头,稍显迟疑:“樾姨…是当初救我们出来的研究所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还不等陈樾回话,沈雾就抿着唇低下头,一脸懊恼和痛苦:“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是被他们从研究所救出来的,那时候沈雾还不懂为什么,后来大了点,就知道他可能是差点成为实验体。但研究所好像出了什么事,所以他在甘襄的医院待了很久很久,有人一直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什么。他们甚至还问过沈绥渊,不过大概是没有得到什么答案的。
陈樾看见他抱住自己的头,瞬间就回忆起了当年那个那么瘦弱的孩子无助地抱着自己、蜷缩在病床上痛苦哀嚎哭泣的模样,那时候他们只是提了一句研究所,他就应激到又呕又吐,最后直接把副人格都给应激出来。
最初大家都还摸不着头脑,被弄得头晕脑胀,以为他是受刺激所以性格多变,后来知道了刺激到人格分裂。
陈樾引导出两个人格互相在本子上跨时间对话——中途真的很难,因为副人格不认字。
不过还好副人格也很聪明,很快就学习了基本的沟通能力,于是在他们试图慢慢引导出研究所的真相时,主人格依旧会应激到副人格出来。
然后瘦小的他就像是被逼急的小兽,抡着胳膊直接对几个大人丨拳打脚踢,用上病房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甚至可能是记录员的笔。
——而他们因为怕伤到沈雾,都收着力去抓,然而沈雾的副人格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要命。
他甚至还把笔怼在工作人员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警告他们再欺负主人格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们。
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陈樾第一时间就想要伸手去安抚沈雾,但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伸出去的瞬间就被猛地攥住,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不轻的一声“砰”,陈樾的呼吸和脖颈一同被扼住。
一双异色的竖瞳撞入她的眼眸,冰冷无比,充满杀意,叫整间病房都如至冰窟。
她听见“沈雾”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发出来的,因此分外愠怒:“十五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们,再欺负他我会杀了你们。”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但没有异变的左手搭上了暴起青灰色筋脉的右臂,陈樾听见沈雾说:“哥哥…别……”
成行开门进来时就听见这句,他停在那,看见沈雾身上上演着极其割裂的一幕——
他一会儿说:“她让你难受了。”
一会儿又说:“不怪她…哥哥,你冷静点,樾姨也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和我无关。”
“……哥哥!”
听见这一声被拉长扬了语调的声音后,右手到底还是松开了陈樾。
成行第一时间冲过去扶住陈樾,陈樾对他的关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跟沈雾道歉:“抱歉,是我不该提。”
成行扶着陈樾重新坐下,看了眼陈樾脖子上明显的掐痕,再看沈雾:“你是人格分裂?”
沈雾顿顿,对上成行的眼睛:“…嗯。成教官,我不想别人知道。”
成行倒是答应得很快:“我会帮你保密。”
“人格分裂啊。”
“是,先生。”
穿着道袍的男人站定在摇摇椅后面,低着头说:“确定不是别的灵魂和他共体了,他们就是一个灵魂,两个人格。不过…我好像还看到他体内还有个什么东西,像是第三个人格,却又有些不一样。”
他稍顿,面容古怪:“而且…他那两个人格之间缠满了红线。”
先生:“……”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红线?”
道袍男人很实诚:“就月老的红线。”
先生:“……”
先生:“?????????”
陈樾从医院出来后上了车, 她的秘书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脖子。
“没事。”陈樾不是很在意地扣好安全带:“那边还在打电话吗?”
秘书点头,将手机递给陈樾:“就一会儿工夫, 打了二十六个。”
陈樾接过时,正好响起第二十七个,她接起电话,在对方开口前就先直白道:“我去了,没结果。而且我发给你们他的战斗视频看过了,如果你们非认为那样的异能在失控时可以操控人自相残杀,那我建议你们在申请审讯他之前先去治治脑子。”
说完这句话, 陈樾就直接挂断,将电话丢进了手套箱,任它再震动也不管。
秘书看着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陈樾偏头,眼尾的鱼尾纹和秘书的法令纹配在一起, 都在告诉别人两个女人已经有些年纪了。
“笑什么?”
“想起当年你年轻时也是这样,我们陈队这么多年始终如旧啊。”
陈樾似是回忆起什么,眉眼也荡漾起一些柔和, 但她问:“说起来,我一直没问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始终觉得他不简单呢?”
秘书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我太胆小?就是那时候每次回头都发现他在看着我们,看见我看他他也不躲, 反而是冲我笑。”
听着是很可爱温馨的画面, 但秘书始终记得十五年前那个小孩给她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她毛骨悚然、脊背炸寒。一度觉得那个小孩是在观察他们、学习他们、模仿他们。
观察、学习、模仿……怎么做个人。
后来她知道小孩有人格分裂, 就以为给她那种感觉的是副人格,毕竟副人格完全就是一张白纸出现的,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可等她大概能够分得出主副人格——两个人格的性格实在是过于分明——秘书就清楚地知道,给她那种感觉的是主人格。
她又想,也许是因为小孩失忆了吧。他想要模仿身边的人,想要融入他们,想要成为他们的同伴。
可是这些理由和借口,就没有一分钟说服她。
陈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是沈雾前不久说的话。
他说:“因为我还记得是你答应保守我和哥哥的秘密,也是你告诉我我可以试着在本子上和哥哥交流,这才让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还有……你给我买的棉花糖很好吃。”
陈樾的记忆力很好,好到她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和沈雾分别时,她玩笑着问沈雾以后会不会忘记自己。
而那时候瘦小的沈雾仰着脑袋,那张漂亮的脸蛋在那时候就已经斩获所有人的心了。他就用那张脸,用还没变声的奶气童音跟她说了这段话。
除了开头沈雾说的是“我会记得的,因为……”,其余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陈樾捏了捏眉心。
陈樾走了后,沈雾下意识想安抚沈绥渊,但一声“哥哥”才喊出口,沈绥渊就有所预料地抬起右手,覆盖在了左手上。
他使用异能时,除了身体表面的异化,体温也会升高一些。炽热的温度和空气中被冷空调降下来的沁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沈绥渊是会做家务的,比如切菜炒菜什么的,故而沈雾右手手心覆着一层很薄的茧,看不怎么看得出来,压在手背上,稍稍一动就有些痒痒的感觉了。
沈雾本来还觉得病房里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他穿着短袖离开被窝后就感觉凉飕飕的,坐久了后,就开始冷了。
沈绥渊这么覆上来,沈雾第一反应就是好暖和,但也不可避免地微微僵住。
“不要哄我。”
沈绥渊低声说:“该是我哄你。”
沈雾轻眨了下眼,慢半拍地开口:“…啊?”
右手原本虚虚搭在左手指背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偏移,最后滑落进了指缝里。因为是斜着的,故而看上去明显不太像正常人的右手有点困住左手的意思。
沈绥渊:“我该早点醒来的。”
他虽然在借机做着这些小动作,但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先醒来的是他,那么主人格就不用听到这些,不用受到惊吓和刺激才导致他再醒来。
“…哥哥。”
沈雾想了想,认真道:“我也没有那么脆弱。而且你很累了。”
这要是以前,沈雾一定会抱怨一句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可这一次战斗不用问他也知道哥哥一定很累。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身体有多虚弱。
沈雾动动被轻扣住的左手,其实他应该抽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应该”,但他感觉到哥哥的整个动作有些奇怪,像是平静的海面在暗地里酝酿着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却又迟钝地无法看透。
在他动的时候,沈绥渊就很想直接给他扣死了,不让他动。但他又怕主人格发现什么——其实就算发现了,沈绥渊只需要说一句“干嘛,给你暖暖手都不让”就可以轻松揭过。然而他现在是实打实的做贼心虚,所以在沈雾动作时,右眼的眼睫轻颤了下,那只异色的竖瞳掠过晦涩的光,最终又压回去,沈绥渊也松了力道,只是克制着绷直了指尖。
但大概是因为太冷,又或者是沈雾觉得没必要有这个“应该”。
所以沈雾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不太熟练、有些僵硬地将手翻转过去,左手与右手掌心贴合在一起,轻轻相扣。
沈绥渊顿住。
就听沈雾小声说:“还有,我也想保护哥哥的。”
他这话瞬间就击中了沈绥渊的“心脏”,叫沈绥渊忍不住紧了紧手,意味不明地喟叹一声,既是满足,又是无比愉悦,感觉自己整个都被填满了。
不过沈绥渊说:“不用。”
他轻笑着握紧了左手:“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是保护你。”
然而听到他这么说,沈雾却抿住了唇。
他想说不是,就算有一天哥哥没有办法保护他,他也不会生气的。但话还没说出来,沈雾就在想如果哥哥问他为什么,他要怎么回答。
沈雾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么多年,说副人格就是该保护他的人是他,而现在否定这句话的还是他。
他真的变得好奇怪。
沈雾垂眼看着紧紧握住左手的右手,右手的皮肤要比左手的更白,但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而是接近死人的白,青灰色的筋脉和黑色的尖长指甲更是让这只手看上去分外诡谲。
这要是换了别人,沈雾肯定会害怕,但想到这样的变化是另一个自己带来的,沈雾就只有好奇和一点点小恶趣味。
很想捏一捏指甲。
还想压一压凸得明显的筋脉。
成行回来时,就看见沈雾坐在病床发呆,他稍顿,关上门先问了句:“你现在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都在。”沈雾抬起头:“但我掌控得更多一点…我是主人格。”
成行若有所思:“和气一点的是主人格。”
沈雾点头,又有些不解:“他也挺和气呀。”
成行回想起自己经常会在沈雾身上突然感觉到一些不耐和很奇怪的睥睨感——并非自命清高,而是一种游离于人世外的睥睨感。
他想那应该就是副人格。
成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森鑫企业那两个异能者抢救无效,在昨日晚上九点二十二分宣布死亡。森鑫企业的人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今天你醒了,大概还会来找你一次。”
沈雾啊了声,面上显露出些许为难:“是有事吗?”
“无非就是想感谢你也想认识一下你。”成行平静道:“你要是不想我们可以帮你推了。”
沈雾点头:“好,麻烦了。”
成行:“还有宁归晚想见你。”
沈雾眨眨眼:“好。”
于是成行低头给宁归晚发消息。
而沈绥渊在脑海里懒懒地跟沈雾说:“我饿了。”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的,但想到有关于主人格的无论是什么事,他都想第一个知道,于是他也就无论什么事,都想先跟主人格说。
沈雾顿了顿,跟成行道:“成教官,‘我’的异能好像开始第二阶段觉醒了。”
成行抬眼:“需要食物?”
沈雾嗯了声。
“等下给你安排。”
在安排食物前,沈雾先跟穿着白大褂来病房的宁归晚见了面。
宁归晚始终直白,不喜叙旧:“成行说你异能开始第二阶段觉醒了?”
“只是好像。”沈雾严谨道:“饿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贫血所以饿了?”
听到他提贫血,宁归晚将自己带来的试管瓶递给他:“喝了。”
沈雾动了动自己还被右手扣住的左手,最终是右手接过,拿在手里把玩了下。
沈绥渊:“感染种的血液?很香。”
宁归晚拉开椅子和沈雾保持了一定距离坐下:“感染种的血液浓缩剂。”
沈绥渊不怕毒,所以两个人格换换位置后,沈绥渊就直接打开喝掉了。
喝完后没多久,他确实感觉没有那么晕和乏力了。
而宁归晚东西也不是白给,她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直接开始问问题做记录,显然是把沈雾当实验对象。
沈雾倒是无所谓,而沈绥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也不知是着实劳累了还是怎的,每次见到宁归晚时,都有点懒得计较的心态。
宁归晚记录完,低着头道:“想请你帮个忙。”
大概是天生嗓音偏冷的缘故,宁归晚说请时是感觉不到半分客气的。
而沈绥渊轻捏了一下左手的指骨,又干脆利落地罩住左手,将温凉的体温压在右手的掌心底下,将异能带来的温度渡过去。
其实完全可以调高空调,但两个人格都没有说。沈雾也只是缩了缩手,可这个动作叫左手更加往右手的笼罩下藏。
宁归晚注意到他的动作,面色无波:“我研发了两种药剂,一种可以提升异因子的活性,以此短时间让异能者的实力上升,但没有好的实验体,因为也许一不小心就会直接变成感染种,所以没有人愿意接受实验;而第二种是可以降低异因子活性,计划方向是抑制病变值,只是副作用一概不知。所以目前两种药剂只是在提取的异因子上进行没有太大意义的试验。”
沈绥渊挑眉:“你觉得我会答应?”
宁归晚:“不知道,所以我在问你。”
沈绥渊难得被主人格以外的人噎到,他低哂了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先问主人格。
沈雾:“可以呀。”
他稍稍弯眼,语气温和:“造福人类嘛。”
于是宁归晚起身:“那走吧。”
沈雾:“……?”
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他没动,因为沈绥渊没动:“等我吃个饭。”
“去我那吃就行。”宁归晚瞥他:“你等成行还要等三个小时起步,他需要向上级打申请,而我那有不少库存,随我使用。你们这次从工业园收容回来的感染种也在我那,其中还有几个不知道为什么很温顺的乙级感染种。”
她边说边往门口走:“那几个感染种身上还长了智控锁。”
这个世界的感染种千奇百怪,沈绥渊在基地时见过一整个就是钢筋混凝土形成的怪物,还有草莓树感染种——那场战斗弄得沈雾馋了好久的草莓,好在基地待遇好,买得到草莓,结束训练沈绥渊就给沈雾买了一箱狂炫。
听到她这么说,沈绥渊想起在病变区里时被自己用火烧过的“锁”。它们安分,大概就是因为沈绥渊了。
宁归晚说管饭,就真管。她根本不忸怩纠结,直接调出了一个异能者病变的乙级感染种给“沈雾”垫肚子。
沈绥渊刚刚喝了感染种的浓缩血,现在再来一只乙级感染种,还是异能者病变的,确实可以缓解饥饿,更别说等他吃完后,宁归晚安排的甲级感染种也到了。
“这只感染种生前是乙级异能者,后来病变后直接跃升为甲级。”
最新评定感染种等级的方式已经出来,贡献人是箱凝市异常管理局的研究员杨心雨,还有“沈雾”的功劳。
现在评定方法大致是检测病变值,已经将感染种的病变值划了区值,达到一定区值就是那个等级的感染种了。而在那个区值有所波动也很正常,而病变值超过那个区值后稳定在更高的区值上了,就代表这个感染种“升级”了。
一个甲级感染种,之前还是异能者,确实能够极大程度缓解沈绥渊的饥饿感。
而且因为宁归晚提供食物的爽快,对于后续的实验沈绥渊也愿意配合配合。
宁归晚递出一支血红色的药剂给沈雾:“这个是提升异因子活性的。”
沈绥渊伸手接过:“直接喝?”
“要注射。”
宁归晚再掏出一个针筒:“你会用吗?”
沈绥渊颔首:“集训的时候学过。”
集训是有简单的医疗课的。虽然他们是战斗人员,但这种知识也很有必要。
宁归晚示意:“在手臂或者手腕注射都可以。”
沈绥渊在脑海里喊沈雾:“宝贝儿,你来?”
沈雾狂摇头:“哥哥,我晕针QAQ”
于是沈绥渊掌控了左手,用左手往自己的右臂推入了药剂。
宁归晚在他推完那一刻就按下了秒表计时,不出三秒,沈绥渊就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在躁动,原本还有一些的乏力感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就像是磕了亢奋剂一样。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才慢慢缓解下来,但缓解下来后,沈绥渊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疼痛。
全身的细胞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甚至尾巴尖都泛起痛。导致他皱了皱眉。
宁归晚认真记下他描述出来的每一个感觉:“忍不了的那种痛?”
“我是可以。”沈绥渊有点躁得活动着指骨来缓解:“但别人不知道。”
宁归晚一边低头写字,一边道:“可惜人类的药物对你没用,不然可以让你打一针镇痛剂看看镇痛剂有没有用。”
听得此言,沈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沈绥渊也挑挑眉,他嘴角噙着的笑有几分意味深长:“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
他自己都不知道。
宁归晚就跟没听到一样:“两小时后试第二种药剂,你要先吃点东西么?”
这要是别人,沈绥渊压根懒得多在意,但涉及自己…沈绥渊抱胸看着她转移话题,在脑海里跟沈雾说:“她有点意思。”
沈雾:“嗯……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似乎认识我?”
他说的“认识”,不是那种听过他名字的认识,而是指从前有交集的认识。
但在副人格觉醒异能前,沈雾的社交圈不仅简单且十分狭隘,读书时能算得上朋友、聊两句学习外的事的只有风入,其余同学大概是都对“沈雾”这个名字没有半分印象,就算有,也是记得他幼时父母意外身亡,成绩一般,在班上跟透明人似的。
后来大学被提前毕业出来,沈雾除开工作外还有交流的,就只有图照。
他不擅长社交,加上清楚自己人格分裂,沈雾也一直在尽量避免社交。尤其他确实还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带来的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幻听幻觉,偶尔还会突然很emo、情绪起伏大。
而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的记忆里,都没有宁归晚的存在。
沈绥渊:“我们六岁以前的事?”
六岁以前他还没有诞生,而沈雾恰好因为那场事故忘记了六岁之前的事。
沈雾也不确定:“…我不知道。”
但他之前听钟望提过一句,宁归晚今年二十七了,大他六岁,如果是六岁前认识的,那么那时候宁归晚已经记事,加上她的智商摆在这儿,会记得他确实很正常。
可问题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宁归晚不说呢?
还总是做谜语人。
之后沈绥渊又吃了几个感染种,才再做的实验。
可以降低异因子活性的药剂是冰蓝色,还有点白色的棉絮的感觉。宁归晚找沈雾做实验确实很正确,因为也不知是【恶魔】带来的被动技能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就目前来看,毒药和各种化学物质会带来的损伤都不会出现在沈雾身上。
——上一次抗争派专门针对异能者的迷药都没能把他放倒。
也是因此,沈绥渊在这方面一向大胆。根本就不怕这里面有毒。
药剂的确能够降低异因子活性,只是发挥作用比那管血红色的药剂要慢许多,差不多十五分钟才起效,起效时,沈绥渊觉得有点困乏。不是那种想睡觉的困乏,而是懒得动弹,不太想用异能的困乏。
宁归晚记录好:“可以了。”
沈绥渊听得出她这话意思是他可以走了,他也懒得玩客套那一套,只是从椅子上起身时问了句:“你准备叫什么?”
宁归晚头也不抬:“爆血和X冷却剂吧。”
简单且粗暴。
沈雾走了没多久后,宁归晚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写报告,门就被敲响。
外头响起田开鸣的声音:“学姐,外线说有电话打进来找你。对方说是你的启蒙老师。”
宁归晚敲键盘的手停了下:“转进来。”
田开鸣:“好的学姐。”
半分钟后,宁归晚的工作手机响起,她接了电话,就听对面是一道许久未听见但依旧熟悉的温润男声:“小晚,好久不见。”
宁归晚没有答话,对方无奈:“你还是不喜欢这些浪费时间的交际……那我也开门见山了。”
“关于他的事,我想你一定也知道并有些疑惑在心头,为了解开疑问,我特意让人问了问‘天’,得到了一些答案。”
他轻声:“因为这事不小,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说一声。”
“他是人格分裂。”
宁归晚的眼睫翕动,心想难怪,面上却始终冷淡:“所以?”
对方:“合作吗?”
“合作什么?”
宁归晚淡漠的语调天生自带睥睨与讥嘲感:“杀了副人格保留主人格?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关系一般,对于他是不是精神病、一个人觉醒两个异能会不会有问题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宁归晚的手点在了挂断的按键上,只要一松手,电话就会被挂断:“而且我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我以为先生你们是最不屑于和我这种被世界淘汰的‘无能力者’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