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恐怖的雷劫,应声落下。
一个个足有惩戒殿圆盘粗细的雷劫,一道道地劈在晏律身上,道修紧闭的眼睛,颤了颤。
他自小就被养在这惩戒殿中。
师尊知道世界需要新神,便要他日日承受雷劫,接受炼体,早晚有一日吸收了神格,可以成神,他知道守护三界就是自己的宿命。
他生来孤寂,以为会就此孤寂下去。
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只妖,能通过他给其他人走近他设置的重重关卡,就差一点,就要走到他身边。
他有些挣扎,他注视着他将那些根本没有太大意义的细枝末节全部默下,既希望能直接赶走他,又希望他能留下。
当日,凤语鸢的求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借口。
纪遥怨他不为所动,纪遥怨他不会心软。
他为纪遥心境动摇,生出五欲六尘,这份撼动,他可满意?
但是他也有他的责任。
他必须成为战神而非魔神,才不负他的父亲、师尊、不负上清仙门,亦不负三界。
第八十一道刑雷从识海灌入,晏律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脸上挣出了青筋,没入脖颈,还是忍不住放声嘶吼了起来。
生出裂痕的无情道灵台,被最后一道雷劫炼化,又融为了一体。
惩戒殿的雷劫云也终于褪去。
随着雷劫云褪去,晏律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吐出嗓子眼里的淤血,失力地倒了下去。
.....
仙门防御法阵的布阵,往年都是由天权门准备的。
但是今天不同,今年还多了个天枢门的参谋。
“纪师弟!你可真是我的亲师弟。这法阵没你我还真不行。师尊太过分了,我才入门三年,竟然把整个仙门布阵的工作都交给了我。”
架在纪遥身上说话这人是天权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岳灵攸,和纪遥同年进入门内,纪遥刚来天权宫借阅玉简时,就与他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这三年纪遥除了修炼就是在天权宫里泡着,和别的师兄弟们都没有怎么接触,但是和岳灵攸却相当熟稔。
用岳灵攸的话说,纪遥就是他的亲师弟,一定是所有人都忘了纪遥当年入的是天权门,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天天和纪遥混在一起呢?
纪遥推开岳灵攸的大脑袋,“文师叔是想锻炼你,要是文师叔知道我帮了你,下次我都进不了天权宫的门了。”
岳灵攸听话得挪了挪脑袋。
“师弟,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在找什么?我看你都快把天权宫翻遍了,好像也没找见。”
“要不是你每次都在认认真真地索引,查到灵气枯竭,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这天权宫有心属之人,所以才借故来我们天权门了。”
岳灵攸挑着纪遥的下巴说道,“纪遥师弟,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我虽然不爱男子但也.......”
纪遥奉送了岳灵攸一个白眼。
“我看上我师尊都不至于看上你。”
岳灵攸听到晏律这二字都怵。
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在比喻,就是看上一尊道像,都看不上他这活人?比不可能还要不可能呢!
“你岳师兄我这张脸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躺着都有人要,也就差天玑宫门人分毫而已,你竟然还看不上,你过来,今天我定要强取豪夺一回。”
岳灵攸故作丑角得伸着嘴巴要吻纪遥,纪遥回首打开他的脑袋。
两人正插科打诨的时候,纪遥突然心神一荡。
他紧蹙起了眉。
岳灵攸有些奇怪地看向纪遥。
“怎么了?”
纪遥抓紧了身侧的剑,“我刚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岳师兄这阵法一事我暂时帮不了你了,我先回天枢看看。”
岳灵攸看着那些由往日的文玉林弟子监管的攻防布守大阵,脸上落下了一整条黑线。
“纪遥你等等!这里不能没有你啊。”
可惜,纪遥身形一闪,早就消失在了天边。
“神神叨叨,走这么急。”
岳灵攸感慨了一句,然后又愁眉苦脸地低下了头,长嘘短叹。
“你别只记得走得急,也记得回得急一些啊。”
............
纪遥倒是不常来这个殿中,因为要是来了惩戒殿,就意味着,他要被训了。
但是他知道师尊喜欢呆在这里。
他刚刚就是感应到了心头一悸,好像是某个重要的人出了什么事,在这个上清仙门,还会有哪个人比得过晏律重要。
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回来了。
看了眼还冒着硝烟地惩戒殿石座圆盘,就猜出了刚刚一定有一场雷劫,而且应该还是很厉害。
寻常雷劫不可能把底下的这块顽石劈出裂隙。
纪遥眼底划过一抹疑色。
师尊难不成还趁着宗门大比渡了个合体期的劫吗?
纪遥正这么想着,就见晏律从惩戒殿的某个方向走了出来,纪遥一心想避着晏律,这回以为晏律出事才回来,这么突然地见到人,纪遥慌乱地转了个步子,想往殿外走,被一条锁链直接勾了手腕,扯到了晏律身前。
纪遥扭了扭手腕,有些别扭地挣了挣,他知道这是晏律的法器,他挣脱不开的,他就是表明个态度。
他们还没和好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闹够了?”
纪遥轻咬了咬唇瓣,还没回答,就被晏律牵着往玉床上扯了过去。
绣了个银狐狸的腰带被男人用一个法术抽了出来,盈韧的腰肢顿时从那保守的道袍处露了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比那玉床还要通透,引人遐想。
但晏律的手只是放在丹田感受纪遥经脉里流动的灵气而已。
“刚刚你不该出那一剑。”
灵气又该乱了。
又该叫疼了。
纪遥一边觉得这是一个和好的契机,另一边觉得又觉得师尊小瞧他,这才哪到哪啊。
灵气挤爆他的身体的那几天,他比这疼多了。
“怎么能不出剑?就是现在不出剑,之后肯定要出剑的,早晚的事儿。”
纪遥轻撅了一下唇,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又拐了回来。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劳烦师尊关心。”
“徒儿自当竭尽全力,既修得金丹大圆满,也不输下届修士,不负师尊所望。”
“师尊要是没什么事了,我便回去了,岳灵攸师兄好像很需要我的样子。”
纪遥躲开了晏律按住他腹部的手,因为他觉得痒,正当他重新系上了腰带,准备离开时。
他师尊脸色泛白地吐了一口血出来,他顿时慌了,拉着师尊的袖摆问道。
“师尊,您受伤了?”
晏律的眸子里是他看不懂的复杂,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是他被吸进去了,会与之一起粉身碎骨,但是他的师尊并不想要这个结果。
所以只将那最表层的冷漠表现了出来。
“无碍。”
“……”
“岳灵攸?”
纪遥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
在仙门大比时加强仙门的防御法阵,以防外患,是对天权宫弟子的一种变相考核。
纪遥在帮岳灵攸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不对的,不太合规矩,好像帮人考试作弊似得。
以师尊的脑子,这一句话就足够他推断出事情经过,然后按往常他肯定已经被拉去惩戒殿挨手板了,可是不知为何,晏律只是这么问了一句,又闷了片刻。
在他想要自请手板前,将他一把推到了天枢宫外。
纪遥站在殿外,看着那与群山融为一体的磅礴宫阙。
有些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走。
不对劲。
师父没训他?
太不对劲了。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纪遥听到师兄问起,回过了神,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觉得……师尊好像有事在瞒着我。”
晏律他是知道的。
为了不让自己身受重伤即将身亡的消息传出去,甚至可以将自己封在宫内,让谁也看不出来。
那殿中分明有雷劫的痕迹,师尊又吐了一口血,若真是师尊承受了雷劫,那怎么可能没事。
所以,师尊是不是渡合体期的雷劫失败了,险保住命,又不想叫外人知晓呀?
纪遥越想越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他想了想自己最后说了什么,也理解了晏律为何会吐血。
——岳灵攸师兄好像很需要我的样子。
纪遥有些懊恼。
岳灵攸看着纪遥的表情就猜到了。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走?”
纪遥歪了头,“抱歉了岳师兄。”
“我要是哪日能修到化神能分魂,一定分出一个帮师兄排忧解难。”
纪遥走得急。
岳灵攸只能望着他飞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师弟啊,我怕是等不到你的分魂,就得先魂飞魄散了。
........
文玉林正在药方阁里帮晏律给纪遥寻找玉简呢。
就被身后身后火急火燎的纪遥,扑倒在了地上,差点闪了老腰。
“你们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危险。”
“小遥儿,你这么着急作甚?”
今天在仙门外,那风度翩翩的仙界楷模模样跑哪里去了,好像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似得。
但是也确实没错,纪遥是妖族,就这么三年其实根本长不大,纪遥特意吃了增龄丹,才要自己迅速长到十九岁,和寻常人类无异的。
就看他的本体,还是一只没长大的小狐狸。
纪遥一脸抱歉得先站了起来,后拉起了文玉林,抓着文玉林的胳膊平复了一下呼吸。
“急,确实是急事!”
“我师尊被雷劫所伤,玉林师叔可有能给炼虚期道士疗伤的丹药?”
文玉林的表情也骤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
这对于文玉林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因为他这师兄天生雷灵根,从小就被他们的师尊看中,留在惩戒殿的旧址,上清仙门戒律崖巅雷劫最盛的地方苦修,日日受雷刑历练,被天雷劈对于晏律来说,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也根本不惧一般天雷。
能将晏律劈成重伤的天雷,少而又少。
“什么雷能把师兄劈成这样?”文玉林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猜是合体期的雷劫。”纪遥道。
那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要突破合体,此等大事,师兄再怎么说,应该也会向他们几个师兄弟知会一声的。
再说,他们刚刚才从神坛分开,师兄一声不响就要突破合体,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他当时就觉得师兄他脸色不对,果然没看错。
纪遥自己解释道,“或许是师尊忽有感悟,当时想试试能否突破境界。”
毕竟他师尊困在炼虚期已久,迟迟未能突破合体期,如果碰到机缘愿意冒险一试也很正常的,他师尊肯定非常想突破合体期、增强仙门实力。
“先别管这些了,玉林师叔,你有没有炼虚期的丹药,我去送给我师尊助他恢复身体。”
文玉林微微一簇眉。
“这可难到我了,我也做不出品阶那么高的丹药.....”
“既然师兄受了伤,不如让我们几个为他运法力疗伤?我这就跟你的其他几个师叔说说去。”
纪遥马上摇了摇头,拉住了文玉林,“不可,文师叔。”
“师尊本来就不想声张,如果闹得所有师叔一同为师尊疗伤,师尊一定不悦,更何况,现在各宗门人都已经集结在了仙门之中,正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仙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若是师叔们有所行动,肯定会被他们看出破绽,到时候可能反而会生乱。”
其实纪遥要是能够自己解决,甚至是不想告诉文玉林的。
他来找文玉林就是看中他丹药大师的头衔,没想到师叔也没辙,果然还是只能等师尊自己扛过去吗?
纪遥想到晏律在自己面前吐得那口血,以及三年前说要无声无息地死在天枢宫内的晏律,便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文玉林思索了片刻道,“倒也不是真的毫无办法,虽然没人能炼出炼虚期能用的补元丹,但是我却知道炼虚期的补元丹的丹方材料,那材料应当对你师尊也有用。”
纪遥的眼睛立马一亮,“叫什么,哪里有?”
想到那灵药,文玉林有点愁眉苦脸的,“那灵药名叫天品伴生雪莲在妖域的雪山之上,听说被白狐一族守护,妖域的白狐一族有两位大能,但是与仙门的关系吧......”
一直听说他们与魔族有染,恐怕由他们去要,是得不到那样药材的。
但是要抢的话,光凭他一人恐怕很难做到,文玉林正在想要怎么解决呢,就见他的师侄已经风急火燎地离开了。
“纪遥,你做什么去?”
“没事儿了,谢谢师叔,我明白了。”
文玉林疑惑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又明白什么了,这师徒两都是让人弄不明白的人。
.......
纪遥一路飞到妖域雪山,这回没有变换成狐狸,自他上回回家探亲,雪山上的狐狸精已经知道他们的小殿下穿着道袍是什么模样了。
所以这一回纪遥一回去,就受到了各种白狐狸的欢迎,上次是他被别的狐蹭尾巴,这回是别的狐狸往他身上蹭尾巴。
“殿下,殿下!”
“你不是应该在仙门举办的宗门大比上耍威风吗?怎么回来了?”
纪遥被蹭得脚都离地了,他坐在狐狸堆上,向母后伸出了手。
“母后!娘!我有事找你。”
胡玲儿一挥衣袖,一阵紫色的灵气将纪遥移了起来,缓缓站在了她面前。
美人娘左右打量着纪遥用增龄药长成的成年模样,眼含着一丝惋惜,“你怎么就偏偏是我的儿子。”
“要是你不是我的儿子,早生千年,我一定甩了你爹。”
可能会被甩了的狐狸爹纪晟正往外走着,听见这话,不禁抽了抽嘴角。
怎么他就要被甩了,他倒是要看看那小子长成了个什么狐狸精样。
狐狸爹看见儿子长大,眼中也是一片惊艳,肌肤如雪,面如冠玉,好一个偏偏少年郎,没有沾一丝狐媚气,显得高洁如山涧清风。
有他当年的风范。
他们雪狐一族的狐狸就是比别家气质好,这说他是妖族恐怕没人会信。
“要是被你比过去,也不算冤。”纪晟如是说。
纪遥卖了个乖巧的笑。
两位父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最近各宗大比,你不在仙门待着,怎么跑回了家里?”
“莫不是......你怕了?不敢比?怕输了太丢人?”
纪遥猛地一睁眼,“那怎么可能?”
他前世到今世,都是那种不用太努力就能学好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怕考试,考砸了他也一样敢去的。
“那你为什么这时候跑回了家里?”胡玲儿问。
纪遥抓着母后的手问道“我们守护的这座雪山上,是否有一种叫做天品伴生雪莲的极品灵药?”
狐狸爹娘对视一眼,不知道纪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他是他们最宠爱的儿子,他既然问了,他们就愿意回答,狐狸爹道:“传说是有,但是也只是传说而已,这是白狐一族祖上就待过的雪山,我们已经迁回来许久了,至今没有寻到那雪莲....”
曾经连魔尊向他们讨过一回,他们都没给成。
“那等高阶药材,你寻它作甚?”
胡玲儿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儿子有心事,追问道,“你莫非是为了你那师尊,来要这药材的?他可受了什么伤?”
他师尊受伤的事儿,最不能让他的父母二人知道。
纪遥在心底打着算盘一边向父母亮出了自己的现在的灵台。
他的灵台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原本身材苗条纤细,如今却有种异样的肥胖,皮毛都快被撑龟裂了,狐狸娘刚看到就心疼地抓住了纪遥的双臂。
“这是怎么回事!晏律是怎么教你修仙的,能把好好的天生灵体折磨成这样!”
纪遥泪眼汪汪,充分发挥了一下妖族的魅惑术,九分真,一分假的诉起了苦。
“他不知道我是妖,还硬要逼我修金丹大圆满,人族的金丹大圆满要突破,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更何况是妖族呢,以前从未有过妖族修炼金丹大圆满依旧成功结婴的先例,我怕我到时候会被雷劫劈死,所以啊,先找一下这上品补元丹的材料,以防万一。”
纪遥的魅术修得不咋地,但是他这诉得基本都是真情实意,两位妖域大能都宠着他,胡玲儿瞬间不疑有他,比纪遥他自己都急。
可是急也没有用,他们夫妇二人也曾帮魔尊九死一生的找过,但是那天品伴生雪莲并非他们能寻到的。
胡玲儿拉着纪遥的手,看了眼夫君,有些欲言又止,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狐狸爹也点头的情况下,她终于迟疑地开了口。
“遥儿,这三界若是只有一人能找到天品伴生雪莲,恐怕,只有你了。”
那曾经的天品伴生雪莲是天狐一族的圣物,他们这些没有九条尾巴的白狐是不可自称为天狐的,圣物不愿意在他们眼前出现也理所当然,但是如果纪遥一人去找,这雪莲没准就愿意显露在他面前了。
可是呢,他们这座雪山,极高,是一座有名的天险,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上去,都有可能出危险,他们的儿子不过金丹期....就怕有去无回。
“母后,我不怕。不过是先死后死的问题。”纪遥坦荡地道。
“你就让我去找找吧。”
胡玲儿眼中含泪,狐狸爹按着纪遥的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阻拦着你,这是你的机缘,你就去找。”
“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你那不近人情的师尊!”
纪遥:“.......”
爹貌似不暗算,你们两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吧?
纪遥又听了一些叮嘱,从母亲身边站直了起来,往雪山上看去。
他一定能找到天品伴生雪莲。
...........
纪遥在这边找着极品药材,也有人在仙门宫内找着他。
伪装成某个人界小宗门混入仙界的魑魅魍魉,在天枢宫打探着消息,可是碰了一鼻子灰。
“纪遥不在仙界?”
“是,大师兄忽然有事,离开了仙门,你们二人纵是想拜访他,也是见不到人的,且先回去吧。”某个外面弟子在弟子阁外赶着人。
魑魅温和一笑,听到闭门羹也未丧气,客气地询问道,“宗门大比已经开始,想结交贵门首徒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他怎么会在此时出门?”
“这我也不知......不过听说大师兄他最近和晏律真人有些嫌隙,或许是出门散心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外门弟子的话,魍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等离开了弟子阁,在隐秘之处对自己的兄长道。
“呵,我就知道这不争气的狐狸精靠不住,明明是去仙门当卧底的,都不知道跟这些关键人物处好关系,还跟晏律置气。”
“兄长,你这次计划之事,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魑魅还没有放弃,他温声道,“既然那小狐狸精不在,我们就先留在这里等着他,等到正式大比那天,他肯定会来的。”
魍魉轻哼了一声,“是,兄长。”
作者有话说:
差点提前完成任务·纪遥:?你说我不行?
——————
换了个更简单直白的文名《卧底后我成了执法仙尊心头宠》,等一段时间新封面做好了,也会变的~请大家认准。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趴在雪山峭壁上,有些想骂人。
他的爪子都要被冻僵了,那雪莲究竟还要在多高的地方。
他的母后跟他说,雪莲会长在最高最冷的地方,所以他不断向上爬,一直爬到了连他自己的狐狸皮也无法御寒的地方。
只有魔格陪在他左右,还不断吐槽着,“你干什么啊?至于么,为了你那师尊,他就吐了一口血,至少看上去,好像也没到必死无疑的程度,我看比起他,你先得死了。”
纪遥被冻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有人能陪他说说话,确实是让他集中注意力的好手段,是有意虽然冻得嘴唇都要粘连在一起了,他还是哆哆嗦嗦地解释道。
“至于。”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仙门首徒,我进仙门目的不纯......掩饰得再完美无缺,我还是心里有那么个疙瘩。”
那个疙瘩就是负罪感。
他没法那么坦荡,也总会有所怀疑。
所以为了能降低这种负罪感、这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不信任,如果是他能奉献的,他都愿意去做。
再说他没撒谎,他的金丹大圆满之境要突破,恐怕会遭遇世间难见的金丹雷劫,有身体健康强健的师尊在,他才有信心顺利度过,要是师尊的身体没有恢复,他这金丹大圆满之境要突破起来够他喝一壶的。
他自然希望师尊尽快恢复了。
小狐狸用四肢支棱起瘫软的腰,艰难地移动着幼嫩粉红色的爪子,在山壁上磨出了一道有一道血痕,他目光坚韧地朝着山顶爬去。
颤抖的嘴巴不断呢喃着,“快到了,快到了。”
他一定能撑到山顶。
“那要是山顶也没有呢?”
还未努力尝试过的事,他不会先想象失败的情形。
就算没有,他也要在山顶上看。
纪遥攀在石壁上,在到达山顶得那一刻,在日光的照射下,雪山的一切都在反射,他的眼前只有一片光晕,他猛地吐了一口血,头晕目眩地倒在了雪地上。
他没有看见,就在他吐血的地方,一株白色的带着红蓝相间的光晕的花朵徐徐绽放,与此同时,被冰雪覆盖的地方也融化成了一片绿荫。
魔格啧了一声。
“还真让你找到了天品伴生雪莲。”
天品伴生雪莲并非是雪山上本来就有的植物,而是天狐流血之后,在某种特定条件下,能得到的灵药。
要凑齐几个条件。
雪山上难得一见的阳光。
天狐血。
以及真心想要为了某个人好。
魔格歪了歪头心想着,“那人只有三分之一,你再真心实意对他,也只能得到他三分之一的真心,必会受伤的。”
魔格可以感受到晏律的神魂是碎片,但是他不想提醒纪遥这一点,他是魔的神格,寄宿在纪遥身上就是希望魔神可以重临。
纪遥最好可以受伤,那么他正直善良的灵魂,就可以生出一些缝隙,让他蛊惑他成为魔神。
魔格跳下纪遥的肩头,围绕着雪莲踏了几步,从中叼下了一片最嫩的花瓣。
又回了纪遥的肩头,伸长脖颈,将花瓣,扔到纪遥嘴边。
雪白的花瓣沾唇即化。
狐狸浓长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机。
第一个印入纪遥眼帘的,就是那颗闪闪发光的天品伴生雪莲。
他眼中盛满了喜悦。
他还是找到了。天品伴生雪莲。
......
晏律正脸色苍白的循环着周天,便感觉到了他在外设的禁制又一次被人打了开来。
晏律面无表情地抹干净了嘴角的血迹,从玉床上走了下来,进了正殿,打开了很久都没打开的薄帘,淡淡往下望去。
他明明感受到纪遥进来了,却没有看见人。
他落下眼睫,终于看向殿中悬浮着的晶莹剔透的雪莲花,放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了颤。
“天品伴生雪莲?”
.......
纪遥双手抱臂地嘴角压制不住得笑意。
他是不是酷毙了?
费了老大劲儿寻来的东西,就那么随手甩给了师尊,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就是成年人的度量,成年人的帅气。
纪遥正得意着,可还没出天枢宫,他身边的景色就忽然一变,被人传送回了正殿,他的师尊抓着他又往玉床上带,来了个全身大检查。
纪遥被搔到了痒痒肉,面色绯红地侧卧着,眼神提溜地往师尊脸上瞥去,试图从他那张面具似得脸上寻到关心他的痕迹,但是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
纪遥的唇紧抿着唇,头抵在自己的臂弯内,不再去看师尊,想装漠视到底,可是刚忍了一会儿,在师尊脱自己的靴子和足衣......时还是破了功。
少年脸上因尴尬而生起了两团烟霞,将名门首徒的庄严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片青涩。
他伸出一只手,制着晏律的动作,脱口而出,“师尊!你做什么?”
晏律垂着头,看向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徒弟,并未感觉这动作有何不妥,他蹙着眉,声音有些沙哑地道,“看伤。”
少年的腿匀称而又纤细,像是两根笔直的玉竹,但是如今那玉竹上,到处都是紫色的斑斓疤痕,横贯腓骨、胫骨、踝骨,看上去底下伤的更重。
晏律眼睫落下的有些迟疑,手段倒是一贯的强硬、利落得继续了下去。
一点点地推开了因为皮肉愈合,所以与纪遥脚粘连在一起的绸缎足衣。
因为过于珍重,这动作虽是极为亲昵,但是不带一丝狎昵。
纪遥看着,终于从中品出了师尊对自己的在乎,他的唇角要扬不扬得勾了一下,下一秒又咬下一片痕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脚上有一块皮和足衣长到了一起,一扒就痛。
都说十指连心,他看脚也不差什么。
好在扒掉了那一块,整个足衣就已经被脱了下来。
变成原型时,被山路刮出一道道伤痕的爪子,变回人形之后,就变成了一双猪蹄,不太美观。
纪遥见晏律不说话,就自己解释道。
“这伤也就看着可怕,实际上.....也就那么,嘶,一回事。”
这些外伤都不算什么。
重点是他之前还有金丹大圆满经脉灵气在身体里冲撞的问题,这个问题因祸得福,被天品伴生雪莲的一片花叶解决了,现在他的金丹境也有松动,所以纪遥觉得一切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