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岑蔚,男人靠着椅背,闭着眼,等楚濑抬头,岑蔚立马睁开了眼。
他先是看了看吊瓶,发现还有一半,松了口气,靠着他的人微微坐直,开口还有点哑:“我睡很久了吗?”
岑蔚把保温杯打开递给楚濑,“睡了两瓶输液的时间。”
楚濑:“这么久,你还带保温杯了?”
岑蔚:“怕你口渴。”
他干什么都很周到,连外套都多带了一件给楚濑披着,楚濑低着头,睁眼还是很困难。
岑蔚问:“感觉怎么样?”
楚濑:“好多了。”
“感觉被你带过来是好久前的事。”
岑蔚想到之前护士的眼神就无辜,“你忘了?”
楚濑:“什么?”
岑蔚唉了一声:“算了。”
他摸了摸楚濑的额头,“再睡会吧,看你眼皮在打架。”
楚濑噢了一声,“可以靠吗?”
岑蔚:“你都靠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楚濑:“你好凶。”
岑蔚:……
完全说不过他。
楚濑昏昏沉沉,输液厅空气中都是医院的味道,他靠在岑蔚肩头,对方的味道仍然能覆盖掉一部分他不喜欢的气味,足够楚濑无意识地磨蹭,岑蔚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却还要顾忌楚濑输液的那只手。
后来楚濑连什么时候拔针都不记得了,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岑蔚背上。
深夜停车场还有车开动停下的声音,楚濑唔了一声:“到家了吗?”
岑蔚:“醒了吗?”
楚濑摇头,头发扫在岑蔚的脸颊,“没有。”
岑蔚背着他手指还勾着装药的袋子,楚濑问:“几点了?”
岑蔚:“三点多了……”
楚濑噢了一声,他抱着岑蔚的脖子,男人背他背得稳稳当当,眼神盯着电梯的楼层,说:“怎么今天电梯这么慢。”
一直停在三十多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濑的声音像是滚出来的,还带着困倦和疲惫:“背不动了?”
岑蔚把他往上托了托:“那当然不会。”
“你穿太少了,不要仗着公司有暖气路上就少穿衣服。”
楚濑抱怨了一句:“我讨厌冬天。”
岑蔚:“感冒不难受吗?”
楚濑:“难受。”
他又闭上了眼,说:“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有人停了车往这边走,听到熟悉的声音,没走近,停了下来。
岑蔚有点想笑:“这就叫好了?况且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想:那沈权章对他到底多不好。
楚濑明知故问:“我们不是协议婚姻吗?”
他搂着岑蔚的脖子,数得头头是道:“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有需求直接提。”
岑蔚没想到他还翻旧账,问:“你要拥抱我哪次不是你呼来喝去都顺从?”
电梯终于下行了,楚濑点头:“那行吧,谢谢岑先生送我去医院。”
他咬字和初遇的岑先生完全不是一个音调,或许是鼻音或许是染上喜欢后的拖音,更像是一种爱称。
岑蔚:“你还不愿意去。”
电梯门开了,楚濑的声音被门剪断:“我烧得迷迷糊糊,想着不能麻烦你……”
里面就他俩,岑蔚问:“还麻烦?”
楚濑:“现在不麻烦。”
岑蔚却没顺着他的话说:“很麻烦。”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不是说请婚假了吗?”
楚濑:“三天,周四周五,到下周一。”
一般人会选择从周二开始请,他请假的时间还挺特别,岑蔚问:“周一很多会吗?”
他背上的人点头,“很烦,如果是直属上司开会我还不能摸鱼。”
作为开会的主理人点了点头,“那看来我要抓开会纪律了。”
楚濑打了个哈欠,趴在岑蔚肩头,说:“反正不抓我,你别和我睡一起了,传染你就完蛋。”
他们从岑家回到公寓,楚濑换完衣服倒在床上,岑蔚给他递了一杯热水,“明天上午也请假吧,下午交接,你烧得太厉害了。”
楚濑嗯了一声,看岑蔚要走,刚要伸手,又缩了回去,却没想到男人跟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转身问:“要我留下吗?”
楚濑:“我没有说。”
岑蔚附身凑近,“不会传染的,我身体很好。”
灯都没关,楚濑眯着眼,近在咫尺的人皮囊被光晕染得像是游戏里的角色,要掏空楚濑钱包和好感度。
楚濑翻了个身,“我没钱。”
岑蔚没反应过来,楚濑卷走了杯子,声音闷闷:“没什么。”
隔了两秒,岑蔚笑了,“我又不需要你花钱买。”
楚濑没说话,生病的不适感让他对陪伴的渴求更高,转过身又忍不住转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写满了需要。
只是他很不擅长索取,特别是他们的感情已经倾斜,也不再是各取所需的状态。
但没关系,岑蔚能读懂他。
岑蔚:“我可以送货上门。”
话音刚落,带着洗漱后薄荷须后水味道的扫过楚濑的鼻尖,有人钻进被窝,抱住楚濑,亲吻落在他的眉心和眼尾,一点点,像是要落到唇上。
楚濑:“不可以亲嘴。”
他挣开眼皮都很困难,声音含含糊糊,却又把自然地腿往岑蔚身上架,“要是感冒我们都完蛋了,会被你妈妈说的。”
岑蔚偶尔温顺,也有霸道的时候,就像现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吻开楚濑的唇。
知道有人需要抚慰需要拥抱需要掌心贴着脊背一下一下。
需要被填满一寸寸因为生病产生的对从前的想念。
他会成为楚濑的未来,在滚烫的呼吸里十指紧扣,用身体表达爱意。
楚濑被亲得胸膛起伏,他闭着眼,板正的睡衣都开到了腹部,薄红撒在稠白上,他像一尾意外被海浪冲上海滩的月下银鱼,“你干嘛……”
最后啊字被楚濑咬得绵绵长长,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睁眼瞪人,浑然不知道他的神情对岑蔚这个第一次还在的人来说,更像是折磨。
岑蔚:“我想……”
还没说完,楚濑踹了他一脚,“你不能想。”
可惜楚濑踹人都没力气,脚一滑,反而更确定了岑蔚的想是在想什么。
楚濑干脆抓起被子把自己头蒙住了:“现在不可以。”
岑蔚也没觉得是禽兽,但楚濑这个反应越发衬得他像禽兽,他干脆转身打算下床,没想到楚濑又问:“去哪里?”
“去洗手间。”
岑蔚顿了顿,“还需要报告得更详细一点吗?”
楚濑懂了,隔了两秒低声说:“你在这里也可以,我睡觉了。”
岑蔚忍不住笑:“这不好。”
“亲都亲了,也不怕传染,我会回来陪你睡的。”
楚濑冒出了一个气音,他把自己卷成了毛毛虫,床头的腊肠狗抱枕成了床头靠垫,狗头朝着岑蔚,似乎在嘲笑某人结婚还在禁欲。
楚濑闭上眼还是岑蔚的面孔,抿嘴还能回味对方唇舌扫过的触感,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没感冒,我肯定就和他……
又想岑蔚那么大岁数还是初哥,技术肯定不言而喻,我是不是要上网问问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肯定不能问柳渊,绝对会被嘲笑致死的。
楚濑脑子里思绪万千,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钻进被窝,在昏暗里搂住楚濑,低声说:“晚安。”
床上的人翻身,钻进岑蔚的怀里:“你好了?”
岑蔚:“我不好,希望你早点让我好了。”
楚濑感受着岑蔚的体温,嘀咕一句:“你好烫哦。”
岑蔚嗯了一声,“或许你可以把手放在这里测一下。”
楚濑感受到了掌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皮肤滚烫得他都要呼吸一滞。
他摸了一把合法对象的练得不错的身材,低声说:“你好容易兴奋,要注意一点。”
岑蔚:总感觉被嘲笑了。
第47章
楚濑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他是在岑蔚的怀里醒来的。才刚抬了个头,抱着他的人就问:“睡醒了?”
退烧了的楚濑还是全身酸软,声音也区别平常的清冽,“几点了?”
岑蔚伸手去拿一边的手机,“快十点。”
楚濑闭着眼说:“大财还没遛……噢它不在家。”
岑蔚没想到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遛狗,忍不住问:“不问问我吗?”
楚濑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请了半天假,半天不上班足够再躺一会,他又蹭了蹭岑蔚的胸膛,声音显得闷闷:“你都在这里,我问什么?”
隔了两秒,楚濑抬眼:“你不上班吗”
岑蔚:“为了和你多睡一会,请假了。”
楚濑:“这不好吧,你事情很多的。”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一年到头很难得请假的。”
怀里的人睡衣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可惜还是能看见脖颈的红痕,楚濑目光落在岑蔚没扣好的扣子,伸手给他扣上,“你这样说显得我很……”
岑蔚:“很什么?”
楚濑叹了口气:“算了,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请假在床上荒废一个早晨,我好愧疚。”
他声音还有几分退烧后的沙哑,岑蔚很容易想到他吻过楚濑颈侧的时候对方发出的声音。
只是想了一下而已,楚濑突然卷走了被子,岑蔚身上一凉,那边的人背对着他,“你是高中生吗?”
楚濑分明指责刚才贴近感受到的异常现象,岑蔚解释了一句:“我高中的时候不这样。”
楚濑哦了一声,他很擅长把自己团成麻花,导致岑蔚把他拉过来的时候更有种拆开礼物的感觉。
他摸了摸楚濑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要去医院看看么?”
岑蔚还是不放心:“要么下午也请假好了?”
楚濑之前只是对拥抱有瘾,和岑蔚一起之后这种症状好像还升级了,蔓延到偶尔的贴贴,就像现在,他下意识抓住岑蔚的手,不想让他的手拿开。
岑蔚也就不拿开,就这么撑着身体看着楚濑。
十点整的时候智能家电报时,楚濑移开了目光,“要去的,不然又一堆事情,好烦。”
他给人的社畜感不是很强,可能也有外表印象的扰乱,岑蔚和楚濑相处到现在,也见过对方偶尔的工作状态,虽然说话还是那个语调,也有细微的变化。
也可能是岑蔚心境的变化,越看就想多看两眼,惹得楚濑转头看回来,眼神带着些许疑惑,男人却摇头,示意他继续。
“好。”床上还有不少楚濑之前公寓带过来的玩偶,排列得像是他世界的成员,这些之前陪他度过岁月的东西和结婚一起入驻新房,“那我们一起吃个饭,我送你去公司可以吗?”
岑蔚本来就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直白一点就是客气和绅士。
之前楚濑以为他对自己也是这样,结果发现这个人表里不一,问的是可以吗,实际上已经决定了。
楚濑还是很困,闭着眼嘟囔:“我可以拒绝吗?”
岑蔚:“不可以。”
“好吧,我也不想挤地铁,你送我我更方便。”楚濑一边说又要挨着热源,很容易凑到岑蔚身边,“抱我。”
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了,岑蔚却很受用,楚濑:“你应该没被我传染吧?”
岑蔚:“不会的,我身体很好,你要检查吗?”
这话带着别的暗示,楚濑想到自己退烧后昏沉的半夜还给他摸了一把就哼了一声,心想:处男,太容易着火了。
他们又躺了一会,之后岑蔚送楚濑去公司,也约好了等楚濑下班来接他回家,但傍晚的时候岑蔚收到了楚濑的回复——
不用接我了,柳渊和我一起,他来家里陪我吃饭,你忙你的就好。
楚濑很了解岑蔚的工作狂属性,知道请半天假对这种常年考勤全满的大老板来说工作积压很重。
给别人打工的楚濑基本到点下班,加班也要蹭点餐补,这句话乍看还挺体贴,殊不知大老板恋爱后归心似箭,恨不得彻底回归家庭。
岑蔚刚结束上午延期的会议,点开手机未读消息的表情都带着几分不太符合他人设的雀跃。
看到内容马上就冷脸了。
申阳煦也不是故意看的,他正好起身路过,这个时候发表感言:“也挺好,不粘人,方便岑总你搞事业。”
岑蔚听了没半点感动,“我又不是一天到晚都搞事业。”
申阳煦挤眉弄眼:“你不是工作狂谁是啊?和工作狂结婚很累的。”
都是多年的老同学,在申阳煦眼里岑蔚这种结婚还热恋的状态堪比老房子着火,他看得津津有味,也乐得打趣,“之前你还一天到晚泡在工坊,结婚后怎么办?”
岑蔚无言以对,隔了几秒问:“那你周末约会吗?”
申阳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推翻这个方案,是可以的。”
岑蔚:“那没办法。”
申阳煦:……
楚濑下班后和柳渊地铁会和,两个人并肩走回公寓。
柳渊忍不住问:“到底是我被出轨还是你啊,你后天都要办婚礼了,居然还能生病,你真是……”
楚濑看了他一眼,“你呢,真辞职了啊?”
柳渊一个月前就提交了辞职申请,前几天在和楚濑说自己交接的事,满心欢喜地等着和男朋友走上创业奋斗之路,可惜中道崩阻,还因为在商场踹飞前男友被人拍了下来,成了短视频当天的热门话题。
柳渊看上去倒是没多少难过,嗯了一声:“为了你结婚辞职了。”
楚濑:“那也太伟大了。”
柳渊:“你真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对岑总也这样吗?”
楚濑知道他很会转移话题,“说你的事呢。”
柳渊和男朋友正式分手,因为当场抓到对方出轨,把对方打到住进骨科也没赔钱,就是身心俱伤。
柳渊人缘不错,但要说真的很好的朋友,也就楚濑一个,这个时候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和他创业呢,未来都把他算进去了。”
楚濑知道柳渊上班纯粹和他差不多都是得过且过,等电梯到了和对方进电梯一边说:“创业是他想还是你想,是你喜欢的吗?”
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有人按开了,楚濑抬眼,发现是丁修林。
柳渊眼前一亮,下一秒听到对方和楚濑打招呼:“你今天这么早?”
楚濑:“请假了。”
他脸色看上去不好,丁修林还是问了一句:“生病了吗?”
楚濑点头,“后天结婚,所以请假。”
柳渊觉得氛围不对,电梯上行不少人,一层层下去,直到他和楚濑出来,柳渊问:“那帅哥谁啊?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楚濑开门,说:“高中班长,和你提过的。”
柳渊哦了一声:“是挺帅的。”
现在楚濑都和岑蔚彻底好了,柳渊也没起哄,又聊了几句工作的事。
这是柳渊第一次到楚濑搬家后的公寓,比之前楚濑租的房子大了太多,从前楚濑公寓的一些摆件都完美融入其中,怎么看都很温馨。
大概是好朋友感情稳定幸福得让人艳羡,柳渊忍不住感慨:“你现在分明是热恋中。”
“不像我,以为也能结婚呢,结果……”
楚濑打开冰箱看了看菜,问柳渊:“想吃什么?”
柳渊:“我做,你感冒都没好呢。”
他爸是厨师,柳渊厨艺倒是继承了亲爹的衣钵,大学毕业后换了好几家公司,还是没找到自己想做的。
楚濑问:“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柳渊:“先去我爸店里帮忙。”
提到这事他就万分痛苦,“感觉会被我爸骂死,他之前见过江明尘,还说江明尘这不好那不好的,我还极力夸奖,现在纯纯打脸。”
楚濑手机里是岑蔚发的消息,提醒他餐前要吃的药。
他站在一边吃药,拍照发给对方,然后说:“你下手也太狠了,不过很爽,我要是会打,当初也应该……”
柳渊:“渣男不得好死。”
冰箱的菜都是一个小时前岑蔚让人送的,柳渊砍排骨很是用力,一边说:“不过我算是认清了,反正江明尘他妈也不喜欢我,现在同性恋能结婚了,也得看条件什么的。”
“她妈就看不上我家开苍蝇馆的,苍蝇馆怎么了,我爸妈堂堂正正赚钱把我养大的。”
柳渊本来就话多,和楚濑这个话不多凑在一起,他还挺有发挥空间。
对方在厨房做菜,体谅楚濑感冒还没好,把楚濑赶走了,楚濑干脆窝在沙发上和岑蔚发消息。
岑蔚加班都加得心不在焉,处理完手上的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回了岑家。
宣蓉青问:“怎么回来了,濑濑呢?”
岑蔚摸了摸狗,迟疑地说:“他和朋友在家里吃饭。”
宣蓉青:“你就回家了?”
大概是妈妈眼神里谴责得很明显,岑蔚问:“怎么了?”
宣蓉青平时温温柔柔的,这个时候难免哽咽,她发现有了对象发现自己儿子好像跟没开窍一样。
妈妈深吸一口气:“你有什么好回避的?濑濑让你回来的?”
岑蔚摇头。
那么大的男人,长得也跟难看不沾边,在亲妈眼里很是笨拙。
宣蓉青:“你和他结婚了也要加入他的交际圈啊,濑濑好像就没什么朋友吧,吃饭一起吃怎么了?”
“多了解了解。”
“主动一点。”
“你们本来就是闪婚,和谈了四五年再结婚的不一样的。”
岑蔚回家饭没吃,还被批评教育,只能硬着头皮开车回去。
柳渊厨师世家,虽然比不上岑家百年企业,但苍蝇馆到他这里也是三代了。
炖汤爆炒清蒸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柳渊厨师证早就到手了,大学那会为了看演唱会还兼职过上门做饭赚钱。
楚濑在一边打下手,偶尔插几句点评,没一会接到了岑蔚的电话。
那边半天没人说话,只听到呼吸声,楚濑忍不住笑,问:“加完班了?”
岑蔚嗯了一声。
楚濑问:“吃饭了吗?”
岑蔚说没有。
楚濑觉得他有点怪,问:“那你在哪里?”
岑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在江边。”
楚濑又问:“你在那做什么?”
岑蔚把自己回家没吃到饭的事和他说了,楚濑笑了一声,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己才这样,说:“那你回来吃饭吧,柳渊做了好大一桌,我们肯定吃不完的。”
他顿了顿:“就是柳渊会开酒喝。”
岑蔚:“你感冒不能喝。”
楚濑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在家里等你。”
家里,等你。
挂完电话岑蔚回味了半天,又在车里坐了半分钟才启动车子。
这个点江边很多散步的人,六百米外就是江理雍的医院,上次岑蔚就是和江理雍在这边聊天的。
他车开到下一个红绿灯,就正好看见一个人走在路边的江理雍。
车窗降下,岑蔚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问:“你车呢?”
江理雍:“昨天追尾了,还在维修。”
岑蔚又问:“吃饭了吗?”
江理雍摇头。
岑蔚:“走吗?”
等车开到公寓下车,江理雍有些茫然:“你带我回你家?婚礼在你家吃席?”
岑蔚:“我后天结婚,不是今天。”
江理雍哦了一声,“你婚前恐惧症找我聊天疏导?”
岑蔚:“不是,我恐婚做什么,我……”
他想到自己和楚濑还很纯洁的睡觉关系,又不说话了。
江理雍和岑蔚吐槽了几句今天手术碰见的花臂大哥缝合故事,才刚说完进公寓门正好看到正对瓶吹的柳渊,他转身就要走,但岑蔚已经把门关上了。
楚濑也很意外岑蔚居然还带了个人回来。
大概是江医生看上去不太高兴,楚濑看了他一眼,问坐到自己边上的岑蔚:“你不会是把人绑来的吧?”
岑蔚摇头:“顺路。”
江理雍看了眼边哭边喝的柳渊,又想到还在自己科室住院的同父异母弟弟,一时间无言以对。
柳渊倒是不讨厌江理雍,自然地和江理雍打了个招呼,又给岑蔚倒了酒:“岑总喝吗?”
他看上去很是狼狈,但没喝醉。
楚濑本来酒量就不错,柳渊更上一层楼,也算半个厨子的柳渊去洗了个脸回来,介绍起自己做的菜。
一桌宛如年夜饭,看得岑蔚很是佩服。
一桌四个人,三个人都被前男友绿过,也算是绿云笼罩,柳渊表面看没什么大碍,但喝多了泪腺发达,抱着楚濑骂渣男,还差点把江理雍认成前男友要动手,这顿饭吃到后面还是岑蔚收拾的残局。
江理雍无语地跟着岑蔚打扫厨房,一张温润的脸写满不耐烦,抱怨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跟你打扫啊。”
楚濑坐在地毯上,柳渊和他坐在一起,他喝了酒脸很红,迷迷糊糊地问楚濑:“濑濑,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楚濑嗯了一声,“有家可以回,有饭吃,周末也可以和岑蔚一起出去逛逛。”
“我很喜欢。”
柳渊:“真好,我本来也可以这样的。”
楚濑:“不是你告诉我下一个更好吗?我遇到了,你也会遇到的。”
他裹着毯子,投屏上是连载新番,打开自动续播,是上次他和岑蔚一起看的。
这个公寓充满了同居的痕迹,能看到漫画和什么商业杂志放在一起,柳渊扫两眼就看出了楚濑和岑蔚的感情进度。
柳渊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的,但你也知道,很看缘分的。”
“那工作呢,你现在做的是你想做的吗?”
楚濑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等岑蔚提醒他喝水的时候他才说:“不是。”
他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当时想的就是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每个月拿工资,存一半,就可以了。”
柳渊:“但我看你直播做的很好啊,不是你想做的吗?”
楚濑摇头:“只是找个分享的渠道而已。”
柳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如果不考虑未来,想和你爸爸做一个行业。”
楚濑沉默了好久,嗯了一声。
岑蔚从沙发后面路过,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江理雍晚上不值班,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来蹭点酒带回家。
两个人就站在酒柜前,江理雍挑得很起劲,岑蔚心不在焉,在偷听那边两个人说话。
江理雍发现了,他低声说:“你好奇不能亲自问吗?”
岑蔚看了他一眼,江理雍感觉自己好像被鄙夷了。
楚濑:“想是想,但我也没那个技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如果是业余做,场地、成本都需要……”
“什么都要重新开始,成本太高了。”
他没继续说下去,柳渊也早就明白了。
他记得以前楚濑抽屉里的木雕小狗,都被盘包浆了,就是他爸爸给他做的。
楚濑谈个恋爱都嫌麻烦,别说搞事业了,做木雕师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让他丢下现在有的工作去追梦,也要考虑成本。
但现在的楚濑不是没后顾之忧的人。
这段时间也足够柳渊知道岑蔚是什么人。
他敢保证这俩人协议结婚的时候岑蔚绝对有说过给楚濑什么赔偿金,以岑家的家财,也足够楚濑追寻梦想很长一段时间了。
柳渊:“或许可以试试呢,你送我的十八岁礼物我还摆在家里呢,我妈每次看到都要说好看。”
是楚濑做了很久的木雕杨柳,连沈权章都不知道楚濑会这个。
楚濑:“真的吗?”
柳渊低声说:“岑总不是也有工坊的吗?我都在网上搜过了,他家搞不好和你的方向差不多,你都结婚了有什么不能……”
还没说完,柳渊余光瞥到了站在酒柜前好久的男人,看了过去。
江理雍拎着一瓶酒打算走,发现柳渊的目光,和他对视一眼又移开了。
心想那么能喝,太可怕了。还那么能打,开个骨科医院都不够他折腾的。
下一秒柳渊就站了起来,说:“我走了。”
楚濑啊了一声:“什么?”
对方踉跄地跟上江理雍的脚步,说:“我和大哥还有话要说。”
江理雍刚想说谁是你大哥,就被柳渊推走了。
门关上,屋里的楚濑和岑蔚对视,问:“他们关系很好吗?”
岑蔚摇头,他问:“你送过柳渊木雕?”
问完他觉得这句话不对,换了一句:“你送过沈权章吗?”
好像更不对了。
男人就站在酒柜前,吊灯的光打下,他懊恼的样子的一览无余,楚濑微微转头,人靠在沙发背上,对岑蔚说:“过来。”
对方就过来了。
楚濑伸手,岑蔚很熟练地去拥抱他,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他的本能行为。
下班后头发梳开的男人刘海被修长的手指拨开,楚濑鼻尖贴上岑蔚的鼻尖,说:“你是在讨礼物吗?”
岑蔚下意识地要别过脸,这个行为很不符合他的年龄,却被人捧住脸颊,动弹不得,只能和眼前人对视。
楚濑没戴眼镜,他一双眼本来就好看,睫毛也很浓密,这样多看几秒都容易让人溺毙。
岑蔚:“不是。”
楚濑:“你想要吗?”
他问得很直白,男人却很不自在,眼神游移。
岑蔚的颜值本来在楚濑心里就是超标范畴,近看更是赏心悦目,他抱住对方的脖子,脸颊蹭过岑蔚的脸颊,在对方耳边问:“你想要吗?”
岑蔚狠狠抱住他,泛滥的羡慕掺杂着妒忌,全是陌生的情绪,除了想要,还想要更多更多。
他不知道这样的沉迷的关系是对是错,未来的他会不会后悔那一天下沉酒馆的多看一眼、在路边烧烤摊的拼桌分酒。
但他清楚,十九岁的他在异国他乡,也有一瞬想要挣扎父亲带给他的血色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