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试探我精神力的时候,答应了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岚望舒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现在兑换了吧?”
容玉烟因为发热期,头脑处于混沌中,思维有些迟滞,待他意识到岚望舒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岚望舒一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熟练地把容玉烟系在腰间的那条紫气东来抽出来。
闪着蓝紫色光芒的缎带,在岚望舒指间轻盈地翻飞,行云流水一般,便朝容玉烟头上缠绕过去。
缎带的中段蒙住容玉烟双眼,两端将他双手手腕绑缚住,收束在头顶。
容玉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急促而有力,恨不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想问岚望舒到底要干什么,可又怕知道了,只会让他更想临阵脱逃,最终只上下滚了滚喉头,艰难地吞咽一下,什么也没说。
岚望舒却好像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小玉,我雌父以前年轻的时候,手工课上,亲手做了一只白色长毛兔玩偶,送给你,你还记得吗?”
容玉烟眉头轻拧,心中一凛。
就听岚望舒又说:“我父亲,他在那只长毛兔身上,绣了一排字,你留意过吗?”
容玉烟怎么可能没有留意,他清楚地记得岚蝶衣在那长毛兔身上绣的一排蓝色的清秀小字——[小玉,小蝶的]。
岚望舒将容玉烟的神情看在眼里,很满意,继续说:
“我要给你盖个一样的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的兔子。”
说罢,容玉烟听到身侧传来啵的一声。
是笔帽被打开的声响。
下一刻,容玉烟白皙敏感的皮肤上,传来笔尖滑动的声音。
“望舒!”
他低声惊呼,身体颤栗。
第123章
午后的阳光照在星际军基地上球面射电望远镜的反光板上, 又从反光板折射进统帅休息室的窗台。
小小一间统帅休息室,此时门窗紧闭,窗帘全部拉起来, 将阳光大半隔绝在外。
只有一缕阳光从两片窗帘的缝隙穿透进来, 在房间里打出一条光带。
光带落在床上, 落在正熟睡的雌虫透着红晕的脸颊上、脖颈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随意伸出床沿的白皙手臂上、微微蜷缩起来的大腿上……
岚望舒侧身躺在容玉烟背后,一只手肘支在枕头上,掌心撑在脸颊上,视线顺着那光带, 缓慢地描摹着身前雌虫的每一寸肌肤。
他眼底写满餍足,唇角不自觉便翘起来。
视线落在对方脖颈处的腺体上,被紧紧黏住了。
那上面的皮肤, 因为被他反复标记,而布满伤口,虽然涂了药, 可是伤口尚未结痂, 呈现出鲜红色,越发衬得周围皮肤白皙。
岚望舒抬起手,想要轻轻抚摸那里细嫩的皮肤, 又怕伤口感染,最终克制住了。
但他却不愿意收回手,指腹在虚空中,描摹着雌虫那完美的身材形成的高低起伏的线条,缓缓往下,最终停在了一处。
手上动作顿住, 思忖片刻,指腹在蓝色记号笔写出的[小玉, 舒舒的]那几个字上,轻轻描画着。
雌虫感觉到雄虫的触碰,睡梦中,循着前几晚的记忆,身体不自觉地颤栗,银白的眼睫也跟着抖动两下。
岚望舒抬起眼,看向容玉烟的侧脸,确定对方并未被吵醒,又放下心来,笑容变得更深。
他的视线重新落向对方脖颈处。
目光落在那伤口上,指腹落在那排蓝字上,岚望舒这个罪魁祸首,并没有太多负罪感,更多的,是满足——
这只雌虫,终于成了他的雌君,再也别想从他身边逃离。
岚望舒和容玉烟在星际军基地的统帅休息室,厮混了不分昼夜的三天。
和星际军基地里的一片安谧祥和截然相反,这段时间的亚特兰上层,却是暗潮涌动……
夜色四合,亚特兰皇宫西面,闻家巷尽头,闻家老宅。
和首都星大多数充满科技感的建筑不同,这是一处年代极为久远的老宅院,青砖白瓦,墙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
和喧嚷的都市夜生活截然相反,这座坐落于偏僻小巷子里的老宅,此时显得有些荒凉。
院子外头没有亮灯,里面的大部分房间也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正中间的主屋亮着灯。
昏黄的灯光照出主屋里的陈设,让见者触目惊心——
偌大的房间里,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边上摆着一桌二椅。
闻世攸此时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淡定地吃着晚饭。
晚饭极为清淡,只有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
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姿如松,送了一口咸菜进嘴里,细细咀嚼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他满是皱纹的面容,那上头写满的,只有淡定和从容。
房门被轻轻推开,管家匆匆走进来,向闻世攸深深一揖,
“老爷,都安排妥当了,老太爷、大爷二爷、小少爷,全部秘密登机了,还有十分钟,星舰便会启航,正式飞离首都星。”
闻世攸缓缓点头,收起餐具,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老赵啊,陪我吃完这最后一餐,你我的主仆关系,便尽了,从此,你便与我闻家,再无任何瓜葛。”
听到这里,管家扑通一声,跪在闻世攸面前,咚咚咚地给他磕着响头,
“老爷!老爷!我赵长志跟了您四十八年,一生尽职尽责,别无所求,只求您能让我陪您走完这最后一程,只求……能有幸,与您一同赴死!”
闻世攸放下餐具,起身上前,将管家扶起来,“好,好,我闻世攸走到这一步,能有老兄弟相伴,实乃幸事!”
大约一刻钟过去,闻世攸和管家坐于桌边,举杯共饮,闲话家常。
大批训练有素的执法队警员,就是在他们的谈笑风生中,涌入了闻家老宅,将整座宅院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咔哒、咔哒。
整齐划一的声响过后,一排黑漆漆的枪口,同时对准了桌边的两只虫。
吴刚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棕黄色的西北军军装,穿过警员队伍,大刀阔斧地走进来,停在闻世攸面前。
一眼看到摆在闻世攸身边的那口漆黑的棺材,吴刚双眼危险地眯起来,冷哼一声,抬起手,掌心撑在腰间配枪上,问:
“闻世攸,你可认罪伏诛?”
闻世攸缓缓地将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这才慢悠悠站起来,理了理衣襟袖口,淡淡道:
“老夫无罪,但烂命一条,你们要拿,拿去便是。”
吴刚扫一眼闻世攸背后那口极为刺眼的棺材,冷声哼笑着,抬手搓着头顶剃得很短的发茬,在闻世攸面前来回踱了两步,
“怎么,想做直臣,想英勇赴死,想名垂青史?
“闻阁老,算盘打得这么响,可与家里虫商量过?你想死,他们也想陪你?”
闻世攸这时终于不再淡然自若,眼底难得浮现出慌乱神色,怒目瞪向吴刚,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吴刚冷笑,“闻阁老自己看看?”
说罢,吴刚一挥手,调出一张光屏,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在某处极为隐秘的军用机场的画面。
画面中,一艘小型的星舰被摄政王的执法队死死控制住,未能成功起飞,而星舰里的老老小小,尽数被极为粗暴地拉出来。
他们被那群执法队的警员五花大绑,蒙上眼,排成一排,跪在地上,后脑抵上冰冷的枪口,然后,随着砰砰砰的几声枪响,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闻世攸双目圆睁,猩红的眼死死盯住画面。
那几声枪响,仿佛打在他的心头,砰砰砰,枪响了几声,闻世攸的身体便剧烈地晃动几下。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滩血污中,闻世攸抬手,紧紧捂住胸口,站立不稳,直直朝前栽倒下去。
“老爷!”
管家艰难上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住闻世攸。
闻世攸乌青的双唇剧烈颤抖着,怒目瞪向吴刚,撕心裂肺地大喊:
“畜牲!畜牲!”
吴刚恍若未闻,看到闻世攸这样怒不可遏,他心情大好,上前一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闻阁老,你若现在立即去死,黄泉路上,或许还能遇到他们,赶在一起投胎,下辈子,还能继续成为一家,如此,岂不美哉?”
闻世攸脸上已然没有一丝血色,咬牙切齿,
“你们……怎么敢如此为所欲为?这世间,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吴刚垂头,从腰间将配枪取出来,装弹,上膛,将枪在手中转了两圈,然后举起来,枪口死死抵住闻世攸额头,
“我代表的,就是王法!”
砰——!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闷响,闻世攸一腔热血,尽数溅在他背后的棺材板上。
亚特兰最高法庭,大法官爱普尔.梅端坐于自己的办公室里,正拧着眉,认真地浏览案件资料。
这时,他的房间门被用力撞开了,一群执法队的警员,不由分说冲进他的房间里来。
爱普尔.梅眉头紧锁,抬手将鼻梁上的老花镜摘下来,怒目瞪向挤进来的警员,沉声呵斥: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岂是你们有资格擅闯的!”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身穿西北军军服的军雌,缓步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大法官阁下。”
爱普尔.梅怒目瞪向吴刚,冷冷说:“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吴刚眼底带着嗜血的怪笑,“当然是,来送你最后一程。”
爱普尔.梅双眼直直地回望着吴刚,
“这里不是西北,不是你们能为非作歹的地方!”
吴刚哼笑出声,从腰间取出配枪,三两步走到大法官的桌边,抬起手臂,冷森的枪口,直直地指向对方头颅。
看到对方这嚣张姿态,爱普尔.梅双手握拳,身体细微颤抖着,
“吴刚!是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竟敢这样公然发动政变!”
“政变?”吴刚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大法官阁下,我想您搞错了,这不是政变,我现在是——秉、公、执、法。”
听到吴刚一字一顿讲出的“秉公执法”四个字,大法官爱普尔.梅的内心剧烈震颤。
他的目光先在房间里挤满的来自代理摄政王的执法队警员身上逡巡一圈,最后直直地落在正前方拿枪指着他头颅的那个像强盗一样的军雌脸上。
刚才吴刚冲进来时,爱普尔.梅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弄清楚他的幕后指使是谁。
可此刻,爱普尔.梅突然不在意这个问题了。
究竟是谁要他死,不重要了,为什么会找到他头上来,或许才更关键。
“是内阁会议上,我在投票时讲的那些话,还有选择的站队?”
爱普尔.梅问得隐晦,但他料想,吴刚能有这个权力领着执法队公然冲进他的办公室来,应当是十分清楚他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吴刚冷声哼笑,像一只确定自己嘴里的耗子逃不掉的猫,起了玩心,有意想看到猎物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中被折磨的样子,所以决定好心为对方解答。
“对。”
吴刚扬起下巴,收起手中配枪,转过身,直接坐在大法官的办公桌上,背对着对方,拿枪口挠了挠自己那短到几乎露出头皮的寸头,
“大法官阁下,你在议事厅,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你说,那位主,不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而是个……揭竿而起的战士?”
说到这里,吴刚满是嘲讽地笑着摇头,侧身过来,一条腿曲起,直接将军靴踩在大法官的桌上。
靴子坚硬的鞋底将桌上的老花镜踩碎,几片玻璃碎片崩出去。
“大法官阁下,选择站队之前,先想好,你挑的对手,到底是谁,你有没有那个能耐,站在对方的对立面?”
爱普尔.梅没有接对方的话,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下一步,就是把这答案传出去。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他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身躯,为同僚,铺出一条退路。
想到这里,爱普尔.梅的神色变得异常淡定,一只手放在桌下,利用佩戴的光脑手环,小心地通过加密通道,将刚才的对话的录音,发送出去。
“我明白了,”等待发送的间隙,爱普尔.梅试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我可以和你们走,不会反抗。”
说话间,手环屏幕上,发送进度条缓缓推进——
[文件传送已完成87%……]
[文件传送已完成99%……]
砰——!
就在进度条快要接近百分之百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枪响在房间里炸开。
吴刚将自己手中配枪对准桌面,竟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桌板,将子弹洞穿大法官的手腕!
手环碎裂,大法官爱普尔.梅的右手瞬间变得血肉模糊,白骨外露,猩红的血水飞溅。
爱普尔.梅疼到全身痉挛,蜷缩在桌边,大脑一片空白,再无法开口讲出一个字。
吴刚看着对方那绝望的样子,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露出个狰狞的笑,凑到对方耳边,说: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说过的吧,大法官阁下,让您把双手举起来,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吧?”
第124章
亚特兰皇宫, 国王寝宫,偏殿会客厅内,门窗紧闭, 昏黄的灯光映照出里面两个身穿棕黄色西北军军装的虫的侧脸。
代理摄政王温特公爵嘴里咬着雪茄, 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悬浮光屏。
光屏上, 此时显示的,是这几天以来,吴刚带领的执法队警员,明里暗里完成的清缴任务。
“全部处理干净了, ”吴刚道,“按您的指示,一个不留, 宁肯错杀,绝不漏网。”
“嗯。”
温特公爵吸了口烟,任由白色烟雾缭绕在自己身边, “做得挺干净, 就是……过于招摇了一些。”
吴刚微微一怔,一双倒三角的小眼睛眯缝起来。
他虽然冷漠嗜血,行事风格张扬跋扈, 但并非一味的莽夫。
对于他认定的领导的指令,他的执行力,是非常专业且一流的。
这次清缴任务,他之所以做得这么招摇,一方面是因为原本就是赶尽杀绝的任务,不留后患, 也不怕被落下口实,另一方面, 是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温特公爵,事先并未要求他低调。
将吴刚的神情看在眼里,温特公爵哼笑一声,摆摆手,
“我就是随口说说,让你以后的任务里稍微注意一下。
“不过,无所谓,这不重要,我不在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温特公爵并不怕这事被高层里其他成员猜到,猜到了也便猜到了,温特公爵有信心,他们不能拿自己如何。
有了这颗定心丸,吴刚神色放缓,手指放在自己额角的伤疤上揉搓着。
他之所以从容玉烟的星际军离开,转投温特公爵麾下,除了不待见自己那个索伦师弟,不愿意被他压半个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更喜欢温特公爵的处事风格——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与他的行事风格不谋而合。
“吴刚,”温特公爵这时话锋一转,“我先前和你说过,让你先处理这批名单上的虫,至于蛛网捕蝶阵的事,往后再说,你应当记得?”
只这么一句话,吴刚立即明白了,是他之前滥用私权,拿着温特公爵给他的代理摄政王的通行证,擅自去见林书的事,被对方发现了。
吴刚立即从椅子上起身,扑通一声跪在温特公爵面前,
“将军,是我鲁莽了!愿领责罚!”
温特公爵垂下眼皮,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军雌,半晌,从鼻子里应一声。
他知道吴刚是不怕受罚的,他也不屑于靠那些皮肉上的痛苦让吴刚长记性。
这样性格刚烈的军雌,藤条棍棒是不能让他打从心底里信服的。
温特公爵的目的,是要让吴刚从内心最深处,认定,他西北军统帅的话,永远是最正确的,哪怕统帅的军令在短时间内无法分辨出其用意,吴刚也必须当做圣旨去执行,因为事后,吴刚会发现,这军令远比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行动要有远见得多。
所以,温特公爵并不接吴刚领罚的话茬,转而说:
“你知不知道,你去医院见过林书之后,当天,他就提前出院了,而且,那天晚上,他的家中,出现了很严重的爆炸引起的火灾。”
提前出院……家中爆炸……
看似没有关联的两个信息,让吴刚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愚蠢——
有容玉烟的星际军严密保护着,吴刚不可能对林书做什么,可是林书却是有行动自由的,在吴刚的试探之后,林书选择了……把所有和蛛网捕蝶阵有关的资料,全部销毁!
这时,温特公爵将身体朝前探出去,弯着脊背,凑近到吴刚耳边,继续道:
“确定堡垒里的守塔虫是林书以后,我就暗中派了一队军雌去林书家蹲守,因为有星际军阻挠,我的虫没有在第一时间破解他家中密室的机关。
“可是要摸进去,拿到里面的资料,原本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如果一早听从了我的命令,不去找他,不去打草惊蛇,我安排过去的那批兵,现在应该已经拿到你想要的那最后一块图了。”
他嘴里的烟雾喷洒在吴刚脸上,呛得吴刚窒息。
到这一刻,吴刚脸上的血色褪尽了,手指捏在腰间配枪上,指节用力到咯吱作响。
是他的刚愎自用,让他自食其果。
他不应该不听从温特公爵的安排,擅自行动的。
看到吴刚的脸色,温特公爵满意地哼笑一声,知道敲打够了,决定点到为止。
他身体重新坐直了,又啪嗒抽了一口烟,再开口时,语气缓和许多:
“你也不用心灰意冷,有这个精力,不如想办法戴罪立功。
“最快的捷径被你堵死了,不代表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接下来的每一步,你按照我的吩咐,好好地踏踏实实地走过去,你我,都能达成所愿。”
听到这里,吴刚眼底凛冽的精光一闪,沉声低喝:
“请将军明示!卑职一定谨遵您的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送走吴刚,秘书敲门,说太子菲克求见。
温特公爵正在喝茶,闻言动作微微一滞,很快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自从在内阁会议上,投票输给岚望舒以后,菲克始终闭门不出,温特公爵由他去了,期间始终未曾让自己的下属主动联系过菲克。
现在外孙主动找过来,温特公爵料想,这小外孙,恐怕不是来向他认错,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看着菲克那张迅速消瘦且憔悴到不像样子的脸,温特公爵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便讲不出口了。
他抬起手,将雪茄丢进茶杯里熄灭了,又抬手挥了挥,试图把菲克从小就讨厌的这些烟味给驱散。
“外公。”
菲克朝他恭敬地行礼,客气地说:“最近这些天,孙儿……给您添麻烦了。”
礼数倒是做得周全,心底里却未必能有多顺从。
温特公爵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顺着菲克的话,问一句:“这几天,想通了没有?如果想通了,就尽快开始准备下一轮投票。”
听到“投票”两个字,菲克像是被刺痛心口,眉心抽搐,“外公!”
他不再摆出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直言来意:
“这些天,内阁好几个成员突然告假,回乡的回乡,退休的退休,甚至有些只简单递了一份辞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公,这些,是不是您做的?”
温特公爵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只是掀起眼皮,直勾勾盯着外孙的双眼。
菲克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将眼垂下来,避开他的目光,但质问的话,还是讲了出来,
“那里面,不光有中立派,还有法尔亲王那一派系的,还有……不少是我这边的,他们……”
“他们大多都很老了,”温特公爵开口打断菲克,“大多数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所以力不从心,便自发地结伴,离开内阁,离开亚特兰政府,这没什么,是很正常的成员更替。”
听到温特公爵的话,菲克沉默了。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中剩下的那些话,都咽进肚子里去。
菲克是了解自己外公的。
温特公爵现在和他打起官腔来,言外之意,就是不打算和他继续深入地聊下去了,因为菲克的态度,让他失望,让他心寒。
可是,外公啊,您的做法,又何尝不让我心寒呢?
菲克这样想着,却不敢真的出言顶撞,只是朝温特公爵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了,外公,打扰您了。”
温特公爵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直接离开。
“菲克啊,”临走之前,温特公爵又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菲克转回头,看向温特公爵,“外公?”
温特公爵沉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如果真的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就该懂得割舍。”
内阁接连有重要成员递交辞呈,这样的变动,能很快被菲克发现,自然也逃不过容玉烟的耳目。
容玉烟在发热期结束后的早上,在和岚望舒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把自己收集到的情况,向对方和盘托出。
现在的岚望舒,在容玉烟眼中,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需要被完好地保护在象牙塔中的婴孩了。
容玉烟明白他已经迅速成长起来,也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在不同派系之间斡旋,所以,容玉烟放下自己长辈的身份,退到他身旁,试着以雌君的新身份,与他共进退。
听到容玉烟的消息,岚望舒虽然不无惊讶,却又觉得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其实,早在内阁会议上,那次投票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岚望舒就已经隐约在心里预感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他拿到了63%的赞成票。
整整130张票,投给了他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第一次在议事厅亮相的年轻小虫。
这个比例,实在太高了,高到不合常理。
哪怕他的演讲很出彩,哪怕他的特使团任务完成得出色,哪怕他最后向所有内阁成员展示出来的 S 级的精神力,让现场所有虫都大吃一惊,这些,按常理来讲,应该都不足以让他拿到63%这个比例的。
菲克手上握有的那部分基本盘,法尔亲王承诺会投弃权票的那一部分势力……他们,为什么临阵倒戈?
反常必有妖。
这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
隐藏在这次内阁的投票事件背后的,是涌动的暗潮,是一场暗中策划的大事件。
“这件事,背后必定是有幕后主使在暗中推动的。”容玉烟这时沉着冷静地做着分析。
岚望舒拉回思绪,看向身边的雌虫。
容玉烟又说:“你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
岚望舒并未回答容玉烟的问题,只是静静看着自己雌君那好看的侧脸线条,轻声反问:
“你呢?你觉得会是谁?”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岚望舒一只手肘撑在餐桌上,掌心托着脸,另外一只手臂随意地放在身侧,被餐桌挡住,看不到手上动作。
看起来是极为随意的坐姿。
容玉烟转过头,回望着对方那双琥珀色眼瞳,毫无保留地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想,很可能是温特公爵。”
“哦?”
岚望舒轻声应了一句。
雄虫的那对琥珀色眼瞳中,看不出太多惊讶情绪,容玉烟猜想,以岚望舒的聪明,他应该也怀疑到温特公爵的头上了。
只是,容玉烟隐约觉得,在那双琥珀色眼瞳背后,好像藏着另外一些情绪,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容玉烟很快回到自己的分析中去:
“如果这次的这一批内阁成员先后提交辞呈的事件,果真是由某个幕后主使策划的,那么,有能力策划这起案件的,其实不多——
“温特公爵的动机和能力都是最大的,这毋庸置疑。
“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法尔亲王和马克是否也参与其中,还有,菲克和犹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以我对马克的了解,他会选择明哲保身,很大概率不会参与这样的重大案件,而以他和温特公爵交恶情况,他们合作的可能性也不大。
“至于法尔亲王……”
发热期中间,岚望舒告诉容玉烟精神力有可能在不同个体之间穿梭的时候,同时告诉了他自己在穿梭进菲克的身体中之后,发现的犹他和菲克的不|伦|恋|情。
虽然万分震惊,但容玉烟选择相信岚望舒的话。
如果犹他和菲克果真有这一层关系在,那犹他借用法尔亲王的势力,去参与这次事件的可能性,就也是存在的。
不过——
“法尔亲王和我一样,哪怕会有私心,会有自己的站队和偏好,但有一点不会变——
“我们的最高准则,是永远只忠于陛下,如果我们的私心和陛下冲突,那么我们会选择放下私心。
“所以,这件事,不管犹他是否参与其中,他必定是不会得到法尔亲王的支持的。
“另外,从我的眼线提交回来的,有关菲克这段时间的动态来看,我想,菲克应该事先并不知情,事后,他也并不想参与其中。
“还有,吴刚在加入西北军之后,立即拿到了代理摄政王的执法队的最高调度权限,可以全权代表温特公爵。
“这个节骨眼,拿到这样的任命,实在可疑。”
做完这些分析,容玉烟停顿片刻,转身面向岚望舒,直接讲出自己最后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