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白苓竟尖叫了起来,恐惧道:“我没有杀人!他不是我杀的!!”
可在尖叫声之后,却是漫长的沉默。
不详的预感涌上白苓心头。
许久,明昕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小苓……你、你还杀人了吗?!”
“我还以为,你只是偷了人家的骨灰盒呢……”明昕的声音越来越恐惧,压在白苓身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弱,“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的?”
原来……明昕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吗?
这一瞬间,白苓全部防线都就此溃败了。
他似乎已经为此时的自白准备了许久,悔恨与痛苦的泪水落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活得那么痛苦,我只是想帮一帮他……黄道长说……只要这样做他就能摆脱那个身体……他、他现在不就挺好的?这说明我没做错!!”
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他的哭声。
下一刻,他却听到,明昕满是恐惧地对电话那一头尖叫道:“警察叔叔,你听到了吗?!他居然杀人了!他还把我绑到这里,不知道要对我做什么!快、快过来救我呜呜呜!”
明昕将电话挂断了,任凭那一方不停打电话过来,也不再接通。
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警方应当是可以通过手机定位到位置的。
白苓呆滞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你、你做了什么?”
明昕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如实道:“我报警了。”
随后,他还状似关心道:“小苓,不管是为了什么,你这么做就是错的,我建议,你还是到警察叔叔那里好好接受教育,好吗?我觉得你本来应该是个好孩子的,只是不小心走歪了路,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白苓终于不再挣扎,泪水却越流越多:“你……你不懂……”
“你不懂这种……所有的努力都毫无用处的痛苦……”
“哪怕我再努力,也够不上那个人脚上的灰尘……名义上是被傅氏收养了,可实际上呢?我不过是挂名在傅家的一个孤魂野鬼……我永远也得不到他……”
“就连现在,有了想要得到的、又能够拥有的东西,却还是被他夺走!”白苓恐惧道,“他……他实在是太强大了!我、我只是想比他强一点,想得到想要的东西,我有错吗?”
明昕却轻声道:“确实是有错的。”
白苓声音一顿,“什么?”
“我说。”
明昕轻声道:“得不到想要的人,不是对方太强大了。”
“是你太弱了。”
“弱就是原罪。”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哪怕再多的困难,我也会全部克服,可你呢?”明昕眼中透出一丝怜悯。
“你只会自怨自艾,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妄图绕过困难得到一切。”
“这就是你的错。”
仿佛一颗心都被撕裂了剖开了敞在地上,白苓的哭声越来越大。
系统忽然讪讪地冒了头,“明昕……剧情……原剧情梗概变了……”
明昕早有预感,他在脑海里随意过了一下崭新的原剧情,轻笑了一声。
在这个所谓的“度假世界”里,快穿局给他的,居然是假的原剧情,也太好笑了。
在真正的原剧情中,主角受白苓并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
他是个疯狂的暗恋者。
他成天埋伏在傅郁瑾经过的每一个场所,妄图和自己的恩人攀上关系。
可到最后,傅郁瑾甚至都不记得他是谁。
他在痛苦之中,得知了傅郁瑾病重的消息,而正在此时,他遇到了一个道士,这个道士觊觎着拥有至阳体质的傅郁瑾,意图将他改造成自己的鬼侍,于是道士欺骗白苓,只要傅郁瑾能在与拥有至阴体质之人成婚当夜被杀死,他就能得到傅郁瑾的灵魂,一个健康的、属于他的灵魂。
之后的一切,便与假剧情线没什么差别了。死后的傅郁瑾因吸食了男妻的生气,性情大变,更是成为了鬼王,道士连夜逃走,而白苓则在傅郁瑾的复仇中死亡,化为鬼魂,却永生永世处在鬼王的折磨之中,不得逃离……
明昕刚从原剧情线中抽离,却骤然坠入寒冷之中。
他一下子知道是谁来了,甚至都懒得再压制白苓,立刻朝着门外跑去,眼泪说掉就掉:“老婆!我好想你!”
冰冷的、暴怒的鬼王就这么被他扑了个满怀,没有任何防备。
无数鬼气覆盖在明昕身体表面,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与后怕感检查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傅郁瑾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紧张道:“昕昕有没有受伤?”
明昕如实回答:“没有。”他几乎攀在男人身上,黏黏糊糊的,“就是想老婆想得有些难受。”
闻言,傅郁瑾冷漠的目光立刻射向瘫在地上死活不知的白苓,在看到地上的刀是,则更是暴怒,几欲想将对方折磨致死!
他本已在小妻子的安抚之下,不愿再追究过去的仇恨,可这个人竟敢盯上他的小妻子!!
明昕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忙在男人的唇上亲了亲,以撒娇般的语气甜声道:“我已经报警啦,宝贝老婆不要脏了自己的手,他会在牢里赎罪的……”
傅郁瑾却闷闷道:“他竟敢把昕昕从我身边夺走……”
明昕:“现在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说着,他故作生气,“我还没问你,怎么到现在才找到我?!”
傅郁瑾声音更闷了:“我找了昕昕好久……”
在发现明昕被稻草人置换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鬼气立刻爆发,几乎陷入毫无理智的狂怒状态,若不是被静心大师发现了,恐怕那个商场的人都会沦为他的活祭。
堪堪冷静下来后,他顺着那个稻草人,找到了设下这个置换阵的道士,最后才从对方嘴里逼问到明昕的下落。
其实如果他把自己的鬼气灌进明昕体内,无论明昕在哪,他都能立即找到——可他却害怕自己的鬼气会伤害到娇弱的小妻子,始终不愿意这么做,只有在做那种事时,他才会让自己的气息侵入明昕,却也还是谨慎地用本源力量代替鬼气,才肯灌注至小妻子体内。
明昕揉揉他的黑发以作安抚,冰冷的鬼气在触及他的瞬间便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最后,白苓被鬼气五花大绑起来,眼睁睁看着明昕和傅郁瑾甜甜蜜蜜地说话,还当着他的面接吻,亲得少年眼角都泛起水光,丝毫没有与他独处时锐利的姿态。
也是……在宋家那种环境中长大的人,再天真柔软,又能柔软到什么地步?
警铃不久便响彻周围,白苓最终被拷上了手铐,送上了警车。
他在电话里亲口承认了自己杀人、偷骨灰盒的罪证,甚至今后在傅氏的起诉之下,还揭露了他趁着傅郁瑾“病重”期间,犯下了数状经济罪——今后,他恐怕是再也离不开监狱了。
这就是明昕为他准备的,吃喝不愁、还锻炼身体的完美结局,至于在被送到监狱的路上,突然断了几根肋骨,凭空被打了一顿的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比被拘束在阴暗的别墅,被厉鬼折磨要好得多吗?
随着警车远离,熟悉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本世界完成度已达100%,宿主是否立刻开启下个世界?】
系统惊呼:“这样居然……真的能行?!”
明昕没有回它的话,在傅郁瑾的怀抱中,他于心中轻声道:
“否。”
【下个世界将在七日后开启,请宿主把握时间。】
七日后,明昕睡了一觉,没有任何痛苦。
沉沉的一觉。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竟破天荒地吃了一惊。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熟悉的卧室。
以及横在他脑袋下,心甘情愿充作他枕头的苍白手臂。
明昕茫然地起身,在脑海中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应该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了吗?
系统也满代码懵逼,连忙给快穿局发了个报错邮件。
那边的回复邮件在半个月后才送到:“传送通道出现问题,在抢修。”
此时明昕已经跑到国外旅游了,闻言,他撇了撇嘴:“这个效率也太慢了吧?”
语毕,他摘下太阳镜,站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毫无顾虑地纵身跃入海中。
随即被无数鬼气从海中接住了。
鬼气化为傅郁瑾,男人抱着他,在海中沉沉浮浮,笑着吻住了明昕。
直到一个月后见到把不肖徒弟也扔进监狱吃牢饭的静心道长,明昕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半死半活,非生非死。
他本该在传送那一天就死亡,可男人之前留在他体内的本源力量却硬生生支撑住了他濒死的身体,使得他成为了如今这幅模样。
可正常生活、进食、睡觉,却又不会老、不会生病、不会死亡。
明昕知道了后,却接受良好,笑眯眯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我永远都可以这么漂亮啦!”
反正都这样了,就不如真的把这个世界当成度假世界吧。
他牵着傅郁瑾的手,两个称不上是人类的家伙,绕着整个地球玩了一圈。
直到二十几年后,系统才在明昕脑里说道:“快穿局那边把通道修好了。”
明昕查看了一下新闻,才发现是白苓死了。
主角受的人生结束了,于是快穿局便把通道修好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当晚就和傅郁瑾来了个大的。
即将抵达零点时,明昕酣畅淋漓地倒在了傅郁瑾身上,男人胸膛上的黑纹已然全部消失,他吻了吻男人的唇,轻声道:“傅郁瑾,我们下次再见。”
一滴泪水从傅郁瑾眼角落下。
然而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吻着明昕的唇。
成为鬼王这么多年,他已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从来不说。
少年躯体里的灵魂消失了。
支撑了二十多年的人躯化作尘土,散满床铺。
傅郁瑾垂眸,捧起身上的沙土,低声道:“我会去找你的。”
“昕昕。”
明昕刚一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好像被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挡住视线了。
他略有些疑惑地抬起手,想掀开挡住视线的东西,却没意料到自己手上竟还拖着什么重物,他一松手,那重物就倒在了地上。
明昕终于搞清楚自己脸上的是什么了。
是一个又大又黑的兜帽。
他双手抬着兜帽边缘,看向四周,这是一间狭窄的房间,从屋里仅有的通往天花板的出口可以看出,这大约是间地下室。
地下室中间摆了个大锅,周围乱七八糟地堆着不详的瓶瓶罐罐,幽暗的烛火挂在墙上,明明灭灭。
于是明昕知道,这个世界的他大约是个巫师。
嗯,应该还是邪恶的那种。
这时候,他终于记得转过头去,看自己刚刚拖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大麻袋,鼓鼓地装着什么很大的东西。
忽然,明昕目光一顿。
在破麻袋的缝隙中。
几缕灿烂的金发流淌而出。
原来他还绑架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巫师老婆来了!!
只要男人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jpg
以光明神殿为首的人类和以血族为首的黑暗生物互相仇视, 至今已有数百年。
明昕在这个世界扮演的,却是一个没有姓氏的黑暗巫师。
一方面,有着一头黑发的他, 遭受着人类的非议,而另一方面,他又是吸血鬼和人类诞下的混血种,永远无法转化为纯血族,也就永远无法被唯血统论的血族接受。
然而, 他却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人类,也就是主角受, 阿尼。
阿尼单纯懵懂, 对待旁人避之不及的明昕也十分温和,他有着一头棕色偏金的头发,在所住的小镇里被认为是最接近神圣力量的少年, 十六岁一到, 就连同另外几个少年,一起被送往光明神殿受洗。
但在受洗的路上, 他们却遭遇了吸血鬼的袭击,如果不是被一路尾随的明昕救下,阿尼恐怕就要丧生于此。
可阿尼却变成了吸血鬼, 再也无法靠近一心向往的光明神殿, 从此便自暴自弃, 再也不愿外出,将自己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哪怕知道明昕救下了自己, 可只要一想到明昕的身份, 他便控制不住迁怒之心, 在面对这个黑暗巫师时更是没有了温和模样。
不过,明昕却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救下阿尼,却任凭阿尼将自己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不加劝阻,更甚之,他会盘算着带回新鲜的人类,用他们的血液诱惑阿尼……他期待着阿尼能就此堕落,成为和他一样的黑暗生物。
可明昕虽然是巫师,却因其混血种的身世,并不是非常的强大,否则也不会缩在这个小小的城镇,把吸血鬼心上人养在破败的地下室了。
他四处埋伏落单的人类,却总是失败,哪怕是最娇弱的少女,也总是能逃出他的追捕。
直至某一日,他在埋伏路上,捡到了一个人类。
还是一个伤势很重的男人,鲜血将男人身上的长袍都浸透了,甚至看不出长相,唯有金子般灿烂的长发依稀可见其神职人员的身份,他立刻当机立断,将男人五花大绑,又将人装进麻袋,害怕被其他人看出他绑了个神职人员回家。
然而见识浅陋的明昕却并不知道,他带回去的,竟是光明神殿最尊贵的圣子殿下,兰斯·奥格斯格威,也就是主角攻。
圣子殿下在即将成为教皇之际,竟是遭遇了明面上忠诚的大主教的暗算,生死之际燃烧了全部力量,将自己传送到了远离光明神殿的边缘小镇。
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竟被黑暗巫师拖回地下室,成为了吸血鬼的口粮,于是在无边无际的折磨之中,圣子殿下遭受了黑暗的侵染,之后哪怕是成为最尊贵的教皇陛下,他也忘却不了这一段屈辱的经历,于是光明神殿遭受血洗,巫师被架上火刑架活活烧死,吸血鬼阿尼则被关在光明神殿最阴暗的地牢,在折磨与饥饿之中死亡。
明昕盯着麻袋,疑惑地询问系统:“上个世界的问题你确实反馈给快穿局了吗?”
假的剧情梗概,假的“度假世界”,甚至在最后,临脱离时,传送通道还坏了。
按照明昕对快穿局的了解,那些人虽然伪善,却也不至于对这么大的纰漏视而不见,这些漏洞一捅上去,哪怕快穿局再不情愿,也不至于什么补偿也没有,或多或少也会做点面子功夫,以免其他快穿者见了心寒。
可为什么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比上个世界简单呢?
不知为何,系统竟沉默了许久。
它……它都忘记这一回事了!
因为看不惯明昕老是和主角攻厮混在一起,之前它就给明昕随便定了一个和主角攻有深仇大恨的世界,还发了信息让其他惩罚系统不要和它抢,那些惩罚系统当然不愿意抢这么个高难度世界,全都同意了,可接着,它就忘记这一茬了……
上个世界结束的时候,系统看着快穿局发来的补偿世界,本来感觉还不错呢,又是无鬼神的现代背景,又能锻炼身体,还是天之骄子白月光配置,这种世界要是放到惩罚世界里,肯定分分钟被抢光了,可它没想到的是,那个补偿世界居然被它先前随便定的惩罚世界给顶到后面去了!
数据冷汗在系统脸上不停流淌,它感到极度的心虚,连电子音都小了起来,“我……我报了呀……哈哈,快穿局那边……可能效率比较慢吧……补偿应该……下个世界会发放吧,哈哈。”
果然,统是会变的。
过去对快穿局忠心耿耿的系统,现在居然也学会了给快穿局丢黑锅!
明昕闻言,似乎是相信了,他有些忧郁地叹了声气,轻声道:“没想到……快穿局居然是这样的……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居然反馈的效率也这么慢……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能好过一点呢。”
系统脸上的冷汗流得更快了,“也,也没有吧……快穿局那边……”
明昕嘟囔出一声轻轻的声音,似乎是有些难过,系统立刻就改了口:“确实不行啊!这个效率太慢了!我,我等下就写邮件投诉!”
明昕终于被哄得高兴了一点,笑了起来:“谢谢你啊,统统。”
他的声音里满是诚恳:“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此时此刻,明知明昕是个什么货色的人,系统却也被这么一番话砸得头晕目眩起来,竟不知不觉真的开始写起了投诉信,飘飘然道:“也没有啦……”
一分钟后。
系统盯着已发送的投诉信。
陷入了绝望之中。
逗完了系统,明昕放下厚厚的兜帽,他已经逐渐掌握了透过兜帽观察周围的能力了,也就不再需要抬着兜帽边缘行动了。
他继续拖着麻袋,将尊贵的圣子殿下丢在了角落,随后在地上那一堆味道奇异形态怪异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想要的魔药,粗鲁地拉下麻袋口,露出里面浑身血污的金发青年。
拥有古怪味道的魔药被倒入嘴中,金发青年立刻痛苦地挣扎起来,被血污凝成一簇的睫毛不住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口中的魔药吐出。
拥有黑暗力量的魔药,对于任何一个神职人员来说,无论最终药效如何,入口瞬间都如利刃割过咽喉般痛苦。
然而明昕却毫无怜悯,死死地按住了青年的嘴,不让他张嘴。
在挣扎之中,青年身上的伤口崩裂,新鲜的、香甜的血液流出,明昕眉头微皱,但那伤口很快就在魔药的作用下愈合了,青年停止了挣扎,再次昏迷过去。
明昕收了手,墙上的金发青年软软地滑下,倒在地上,死活不知。
忽然,墙外传来重重的拍击声,明昕看过去,那拍击声是从地下室的木柜后传来的,这间地下室不只有一道通往外界的门,还有藏在柜子后的暗门——然而这道门却只能从里面打开,并且,里面没有通往地上的出口。
也就是说,此时住在暗门后的人,是自愿将自己关在里面的。
明昕对这拍击声毫无回应,少年冷漠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便从暗门另一边传了过来:“巫师,你是不是又弄了什么东西过来?”
明昕隐约听到门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尼似乎正难以忍耐地抓挠着墙壁。
在带回金发青年之前,明昕每次都会带着兔子、鸡之类的活物,用它们的血诱惑阿尼,阿尼却每一次都忍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阿尼有这么大的反应。
“想喝吗?”他问。
明昕又回过身,将久不见阳光的手从厚重的黑袍中伸出,沾起金发青年身上还未干涸的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随后,他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评价道:“很好喝。”
“滚。”阿尼恼怒的声音传来,暗门那一头没了任何动静。
明昕有些遗憾地放下手,这时他察觉到,地上的金发青年似乎动了动。
魔药起效了吗?
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金发青年被他用绳子绑住了,身上下了禁咒。
就算金发青年是再强大的圣职者,就算身上的伤势正在他的魔药下渐渐愈合,现在也没办法逃出这间地下室。
唯一通往地上的梯子被收了起来,随后“咔哒”一声。
地下室重归寂静。
地上的金发青年却挣扎着睁开了一片混沌的金眸。
在昏暗的地下室,兰斯最初的意识是模糊的。
每一次他都在近乎粗暴的灌药中醒来,随后剧痛令他浑身不可控地颤抖,最终晕倒在冰冷肮脏的地上。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兰斯竟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然而饥饿感与空虚的光明力量却使得他陷于无法动弹的虚弱之中,他睁着涣散的金眸,在虚空中茫茫然定了许久,才终于看清周围的一切。
这是属于黑暗巫师的房间。
兰斯第一眼就确认了这一点。
他悄无声息地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试图从中找到这个巫师将自己关到这里的原因,然而却一无所获。
黑暗巫师向来以血族为首,他们憎恨着光明神殿,任何一个黑暗巫师看到了拥有如此灿烂金发的兰斯,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轻则当场杀死,重则一番折磨再杀死。
可哪怕之前兰斯的意识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却仍依稀记得,那个巫师每一次对他的“折磨”,都只是掐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灌药罢了——哪怕那些魔药仍不免对光明圣子的身体造成一定损伤,但到最后,大主教留在兰斯身上的伤口却渐渐愈合,那竟是治愈类的魔药。
因此,兰斯得出一个结论。
对于这个巫师来说,一个活着的他,仍是有用的。
然而,巫师却似乎并不知道,对于正常人类来说,魔药并不能解决一切。
他仍需进食。
正在他沉思之际,天花板传来一声开锁声,随后木梯落下。
巫师回来了。
兰斯担心自己金色的眼睛会引起巫师注意,便合上双眼,仅眯缝着眼往外看去。
他看到一团黑扑扑的影子顺着木梯一点一点爬下来,随后轻轻一点,似乎是触发了什么法阵,木梯便缩回天花板,连带着门也关上了。
兰斯的目光毫无留恋地从出口移开,看向那道黑影——看不出身形,看不出长相,更不知男女,巫师将自己一层层包裹在厚重的黑袍之下,似乎很不情愿将真实模样暴露在外。
然而这在黑暗巫师中是极为常见的,一般而言,黑暗巫师都长相丑陋,期望着血族能转化自己,给予自己美丽的外表,才会一心一意地服侍血族。
所以,这个巫师,是打算把自己养成血奴吗……
兰斯心中有了个隐约的猜测。
对于血族来说,尤其是低级的吸血鬼,拥有光明力量的神职人员血液的确鲜美,甚至光明力量越充足,对于他们而言,就越是甜美逼人,可同样,血液中蕴含的光明力量足以灼伤血族的咽喉,更甚之足以令血族自焚而死。
可若是巫师研究出了对应的魔药……
忽然,兰斯的思绪被打断了,守在柜子前不知在做什么的巫师动了一下,朝着地下室中央的巨大魔药锅走去,这时兰斯终于看出,巫师手上正拎着一本厚重的书,几乎有他半个人大,连拿着书的手都被完全遮挡住了。
巫师就这么抱着那本书,蹲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药罐边挑选了一番,随后胡乱将药罐放在了书上。
兰斯眉头微皱。
然而巫师根本察觉不到兰斯的情绪,他抱着鼓鼓囊囊一堆东西,顺着木椅摇摇晃晃爬到了魔药锅边,点起幽暗的蓝色火焰。
紧接着,他在兰斯的注视之下,直接将书上的魔药,连同着形状各异的药罐,全部倒进了魔药锅里!
噗嗤噗嗤。
魔药锅吐出尖叫般的咕噜声,颜色各异的粘稠泡沫如同逃生般涌上锅边,被巫师用书背一个一个敲回去,接着巫师将书随手扔在了地上,从燃烧的蓝火中拾起一根炭火,直接捅进锅内,冷静地搅拌了起来。
魔药锅几乎颤抖起来。
兰斯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巫师烹煮魔药的惨状,甚至有巫师直接将活人下锅的可怕案例,面前这个黑暗巫师不过是将魔药连同药罐一起放进魔药锅,应该不算什么才对……
可在兰斯看到那锅中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炸开红色的气体时,仍是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所幸,这幅景象似乎正是魔药成功的象征。
兰斯松了口气。
巫师拿起搅拌的木棒,那炭火已有一半不见踪影,末端拉起长长的一条黏液。
那木棒一被他塞进燃火处,蓝火便全部熄灭了,令人无法想象那黏液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巫师从地上捡起一个碗,又回到锅边,从中舀起满满的一碗魔药。
正在此时,兰斯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如他所想,下一刻。
巫师端着手中的碗。
朝着兰斯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叫做——绝望魔药!
这个世界的昕昕,是超级邪恶的巫师!
把圣子殿下关在地下室,天天这样那样,圣子还反抗不能(躺平中),嘿嘿嘿。
巫师似乎没有意识到, 兰斯已经醒过来了。
他如平时一样,掐着兰斯的下巴,硬是将手中的魔药给灌进去了。
粘稠怪异的魔药滑进兰斯口中, 顺着咽喉,一路灼烧至胃中,甚至无法咬断,仿佛活物般,在兰斯内脏之间恶劣地跳动。
巫师仍是同过去一般, 死死地堵住兰斯的嘴,没有一点放松, 无情而冷漠, 直至兰斯像是脱水的鱼,抽搐着倒在地上,失去一切挣扎的力气, 他才松开手。
巫师低头静静看着地上的金发青年, 他脸上的血污在无数次灌药中被冷汗洗净了,露出如同天使般圣洁而俊美的脸庞, 泛金的睫毛不住颤抖,仿佛被拉下神坛的神明般,显出极度的脆弱与亵渎感。
然而巫师却没有一点动容, 他端着空无一物的碗, 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 本应再度陷入昏迷之中的兰斯竟逼着自己出了声:“巫……巫师……”
“我需要食物……”他艰难道,“可以吗?……否则我很可能会因为饥饿死去。”
哪怕是尊贵的圣子殿下, 也依然是人类, 哪怕吃的都是祭祀用的圣果与圣食, 却毕竟还是需要进食的, 然而自兰斯被带到这里至今,除了巫师的魔药,却再也没有吃过其他东西,魔药的确会为兰斯修复损伤的躯体,甚至是修复饥饿的身体,却不能长久地维持兰斯的生命。
在魔药余韵中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兰斯看到巫师的长袍靠近了,粗糙的布料擦红他白皙的皮肤,随后冰冷不似活物的手抚上他的脸、他的侧脖,似乎在探查他言语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