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对头面前A变O了——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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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冽说话的尾音连同门被拍上的声音在病房里带起一点气浪,送来的餐食是两人份,陈肴言只拆了一套餐具,开了两个菜。
他吃的挺干净,也很平静,连带着安静。
直到最后吃完饭站起身来,转身时他才发现风筒就掉在脚边的长毛地毯上,灰棕色的毛快要掩映住并不庞大的风筒,陈肴言将它拾捡起来,放回浴室的时候,陈肴言透过还带着水汽的镜子看见自己两侧脖颈的红痕。
陈肴言停在原地,撑着洗手池的台面,垂头看着一滴水珠缓缓滑过瓷白的盥洗盆,直到流进下水道。
陈肴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易怒,像是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情绪。
这次的争吵,燃爆的事端是什么?
是刚刚在这间浴室里,周冽的绵长放纵不知节.制,是周冽缠人强硬的忽略他的拒绝,还是外面来人的尴尬、催促亦或者其他,但怎么也不该发这样大的火,说的这样难听。

第60章 Train
夜晚空寂的体育场馆, 只有篮球“砰砰”撞击地面的并不规律的碰撞声,响彻空旷的球场,发出短促的回音。
黑色短裤下, 周冽的膝盖还带着些淤青红肿, 他毫不在意的无数次起跳、屈腿,无数次的将篮球投射进框, 且随着时间流逝, 力道不减反增。
郭皓然从观众席抬起头来, 远远看着那束灯光下的Alpha, 他收了手机下软胶地面。
他拦住了周冽还要去碰球的手, 递给他一瓶水。
“行了啊少爷,都俩小时了,我他妈都坐冷了。”
周冽头发被汗濡湿, 体育馆内空间太大暖气不高,周冽像是由外散发着热气,无袖T恤的后背有深色的汗,他的手臂喉颈上都是细小的汗珠, 肩颈崩的很紧, 脉络有力清晰。
周冽将喝空的塑料瓶远程投.进垃圾桶里去, 郭皓然撞了撞他的胳膊:“怎么了啊?陈肴言招你了?”
周冽转头看向他, 眼睛像是黑色的玻璃珠, 不进光, 周冽抬手抹了一把额头。
郭皓然重重拍他后背:“说话!别搁这儿给我装深沉。”
郭皓然偏头打量周冽的表情:“噢,吵架了?”
周冽终于出声,刚喝过水的嗓子依旧还是发干, 出声很哑:“别瞎猜。”
郭皓然往前推他:“他们昨天还在群里问, 说你好久不出来和我们玩儿, 快去洗个澡,晚上他们在河海,去玩会。”
路上的时候,郭皓然抽着烟偏头看了一眼周冽。
周冽的卫衣有前兜,他坐在位置上两手都揣在兜里,望着车前面霓虹的流彩,表情安静,烟雾缓缓飘荡过去,笼罩住周冽的头脸。
郭皓然几乎没见过周冽这种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记忆中,周冽被他哥教训了也完全不当回事,照旧该干嘛干嘛。
郭皓然咳嗽一声,程序性的安慰安慰:“分就分了呗,你至于在这装抑郁装深沉,今晚过去哥哥给你重新挑个,保证各种款式应有尽有,包君满意。”
周冽像是被踩着尾巴,突然转头,瞪一眼郭皓然:“狗嘴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把你烟给我掐了,臭死了。”
郭皓然低低的“草”一声:“你说话的腔调跟我某任作精前任一模一样,”郭皓然尖着声音模仿:“把你烟给我掐了,臭死了。周冽——”
郭皓然掩饰一般的咳嗽一声:“这次还是给你找个Alpha?你还做下面?”
周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想了想才理解郭皓然的意思,他直接从副驾驶抬脚往郭皓然腰上踹:“你神经病啊?草,郭皓然!你是不是吃多了犯病啊?”
郭皓然避着周冽的动作,车开的七拐八拐的:“坐回去,在大马路上呢我的哥!”
车停在河海的停车场时,周冽依旧坐在位置上没动,他抬头看了看升上中天的硕大月亮,被云雾遮挡,本该清明的月光都显得模糊。
郭皓然拔了钥匙:“走啊?还要我抱啊?”
周冽瞪向他:“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郭皓然下了车,撑在周冽这边的窗户边:“那说说吧,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把我们周大小姐搞得这么低落。”
周冽的脸侧向窗户,隐在黑暗里,半天,他才动了动唇:“你送我去中心医院,路上说。”
郭皓然无语头顶,但周冽着实反常,他又转身上车,重重拍上车门以示对周冽发疯的愤怒。
车再次停在中心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郭皓然已经没了脾气:“…所以你俩今天吵架的原因是什么?这不是发展的挺好的么?”
周冽将手搭在窗框上,撑着额头坐了会,直接推开门下车:“走了。”
“回来!”郭皓然在车里叫住他。
周冽朝后偏头不转身:“还有什么事?”
郭皓然上下扫视他:“这事儿弄的,你自己都他妈还是个孩子呢,明天…我正式过来看看?”
周冽往前走,摆摆手:“用不着,他不在意这些,下次出来吃个饭就成。”
“回来!”郭皓然又叫一声。
周冽皱眉,转头,有点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今年生日快到了,翻年,你准备怎么过啊?”
周冽停脚想了想:“那几天是排位赛,车上过啊怎么过。”
陈肴言住在16楼,病房区的倒数第三层,周冽没坐电梯,而是慢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踩着安全通道并不明亮的楼梯往上走。
每阶楼梯的中转处都有个小平台,小平台处的窗户没关,寒冬的风呼哧的撞击窗框,也吹向周冽的头脸,将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连同烟味一同吹散干净,徒留下冰凉的风的湿气。
等周冽走到病房外,通道的时间已经走到晚上十点半,两位保镖在门口站得笔直,看见周冽侧身让出进门的通道。
周冽轻声推开房门,本以为会像下午那样看见陈肴言已经入睡,这也是他故意慢慢悠悠拖延时间的理由。
但房间的灯开的亮堂堂,屋内温度稍高,陈肴言坐在病床头,身上有些繁复的仪器已经拆卸,输着液体的手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一侧,另只手放在薄薄的平板电脑键盘上,有规律的敲击声响动。
似是听见门口的声音,陈肴言从电脑后方抬起眼睛看过来。
周冽飞快的在他抬眼时避开了视线,他似乎在躲避,像是拒绝看到陈肴言眼里的嘲讽冷笑。
“周冽。”陈肴言出声直接叫他的名字,也叫的他无可再避。
周冽的脸都有个侧向外面房间的趋势,但被陈肴言硬生生叫的停住。
陈肴言看着站在门口的Alpha,他还穿着下午那套衣服,卫衣运动裤,似是完全感知不到冬日的寒凉,头顶的头发前后左右的飘动都有,乱糟糟的,周冽的眼睛垂着,看着斜边的地面。
“抱歉,下午的事…”陈肴言话每说完,周冽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陈肴言。
周冽的声音挺冷硬,像是淬着外面的冰,直接打断:“你要跟我道歉?”
陈肴言不避不躲,坐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周冽,只是抬手轻轻撑了撑额头:“是,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周冽就站在门口没动,两个呼吸间,他重新看向陈肴言:“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但我想问你个问题,陈肴言。”
“你问。”
“下午出去后我就在想,想到现在。明明我做过的事,只要涉及到你,我都是先问过你的意见。你今天对我生气,到底是因为怀孕的影响而心情烦躁,还是说不想让我碰你,亦或者是单纯的抗拒和我做这种事。”
“或者说…是你早就看我不惯,平时只是在忍,所以下午借机一朝爆发出来,你总得有个理由么。”
“我不知道。”陈肴言依旧单手撑着额头。
周冽眉头微微动了动,他看见陈肴言垂眼看着电脑键盘,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但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团失落的情绪,那是曾经从来不曾在陈肴言身上出现过的。
话像是就藏在陈肴言心里,但他说出来说的慢:“我没有对你不满,下午其实我们都发.泄过,你也让我爽.了。但我就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烦。”
陈肴言的手指细长,整个笼住自己的眉眼,下半张脸无波无澜,只有嘴唇在动:“我向你确认过,我也看得出来,周冽,你对我有感情,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所以你对我好。你的强势让我慢慢熟悉你的周全,昨天晚上在饭店看见你,我才知道,我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
“我第一次从别人身上得到这种我能确认的可靠的情感,所以我做的不对,我像是将我的坏情绪都发散到你的身上,我像是在探你的底线…也不对,就像是你给我资本,让我知道,就算我对你生气,你也会回来。”
陈肴言摇了摇头:“这种情绪太奇怪了,但我脑子里似乎就是这么个逻辑。我感觉有团模糊的气堵在胸腔,让我觉得窒息,并不是你让我窒息。周冽,”陈肴言吐出口气,“要不然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我现在做事情很没道理,你给我时间,你让我想想。”
有人突然捏住陈肴言挡着眼睛的那只手,带着不能阻难的稳定力道挪移开来,陈肴言都不知道周冽是什么时候从门那边过来的,浑身都是种清凉的气息,让陈肴言觉得窒闷的空气都在周冽身上缓缓流动的冷气裹走。
陈肴言抬起眼睛的那一刻,有些惊讶,他看见的周冽的眼睛有些泛红,像是被冷风吹着了。
周冽似乎是低笑了一声,声音就柔下来:“是我想错了,对不起,追根究底,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念书都还没有毕业,就有了孩子。”
“你现在在怀孕,还在分化,身体内好多激素都在反常的上升下降,你其实会焦虑、会害怕、会变的暴躁,这些情绪装在你的身体里,装满了,你自然会想要找出口释放。”
周冽捏着陈肴言的手指:“你觉得我是个安全的对象,是个靠得住的属于你的Alpha,你才会依赖我,其实你的情绪是在以这种方法告诉我,你想让我关注你,安慰你。”
陈肴言本来是靠在周冽的前胸的,他听着底下的周冽的心跳,莫名其妙的,眼角滑出颗水珠,他自己其实并没有发现,是周冽的手指抵在他的脸侧挡住眼泪的下滑趋势,他才反应过来。
周冽垂眸就看见陈肴言濡湿的睫毛,但陈肴言本人甚至还是懵懂的神情,这副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可怜。
周冽将陈肴言的那滴泪碾碎在指尖,他戳了戳陈肴言的脸,换上那副欠揍的语气:“谁说不是个小孩儿,要人抱着睡觉,安慰着洗澡,不高兴就得哄啊,陈肴言你是不是?以前总在我面前装逼,不理人。以后,你尽可以向我发脾气,哥哥包容你。”
陈肴言看他一眼,脸上有点细微的干涸的泪痕,他倒完全没有躲避或者尴尬的神色,只问:“哥哥?”
周冽咳嗽一声:“我比你大啊,你叫我哥,有什么问题吗?”
陈肴言皱皱眉:“叫哥好奇怪,不能直接叫周冽吗?”
周冽正在想要怎么给陈肴言解释“哥哥”的某些特殊意思,并不仅仅指代血亲关系。
陈肴言又问:“还是说你想让我换种方式称呼你?或者,你有小名吗?”
周冽摇了摇头:“我爸妈懒得给我取,不过,我爷爷倒是在我小的时候为了方便叫我取了个乳名,”周冽手用力:“你不准笑,我才告诉你。”
陈肴言扫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周冽的呼吸贴着陈肴言的耳朵:“我妈不是跟你说把我当姑娘打扮,我小时候都穿裙子,所以我爷爷叫我——”
陈肴言看着周冽,周冽抱着人,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肩颈:“叫我大丫。”
陈肴言重复了这个词:“大丫?”
“意思大概就是大丫头?可能是这个意思,我妈小时候天天叫我周小姐。”
“那我以后也叫你大丫?”
周冽一下从陈肴言身上起来:“不行、不可以、我不准。”
陈肴言的手指从键盘上挪移开,摁了床头的呼铃,周冽这才注意到他左手的液体已经流到安瓿瓶的瓶盖部位。
周冽下意识道歉:“抱歉,我没看到,都走完了。”
“这有什么抱歉的,难道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都不输液吗?”陈肴言自己抬手关掉液管上的调速器。
本来升起来的温度,又突然下降,像是沸水里面突然加入巨大的冰块,让沸腾出来的气泡沉溺消失,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陈肴言住院期间,每天都要用药,手上是输液的留置针头,从早到晚24小时都扎在手臂上,在那条血管附近磨出红肿的痕迹来。
周冽盯着那里看了一会,问护士能不能摘掉,护士停下手上的动作:“摘掉的话,之后每次输液都要重新扎,那样更痛…”
陈肴言自己把袖子理了下去,看向电脑屏幕统计排列的考核成绩,换了个话题:“《法律与伦理》你考到全班第十。”
周冽有点没回神:“什么第十?”
“考试成绩,班里80分以上的刚好10人,你是最后一个。”
周冽反应过来,就笑:“那你觉得我厉害吗?”
周冽并不能算是个蠢笨的人,关键在于他是否愿意花时间,考前那几天,他在车场练车,郭皓然就坐副驾哇啦哇啦念各种考试的重点,两个人一起记,周冽晚上回去又继续熬着背,他本来只是想稳过,不想搞成毕不了业的情况,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惊喜。
他仰着脸看陈肴言的下巴:“你改的卷子?”
陈肴言摇摇头:“姜老师改,我录分算总分传教务系统。”
周冽往陈肴言腿上躺倒,他就以这个视角看陈肴言的脸:“那什么时候录完,休息吗?”
陈肴言阖上电脑,抬头往窗户外看了看:“我想去外面逛逛,今天一天都在这里头。”
周冽坐起来:“现在?那我们去过道走两圈?”
周冽挺惊讶的在陈肴言那张时常寡淡的脸上看见表露着嫌弃的神色:“过道和房间内是一套空气体系,没什么意义。”
“我刚刚上来时,外面在飘雪…噢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有风,不下雪。”周冽翻身下床,朝陈肴言扬扬下巴:“下来,穿衣服。”
陈肴言自己此次入院并没有厚重宽大的长棉袄,周冽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件自己的长羽绒,给陈肴言套在最外头,他给陈肴言将拉锁拉到下巴,故意看着他说:“给我们洋娃娃换衣服哈。”
“来,再戴顶帽子啊洋娃娃,要出门了洋娃娃。”周冽伸手拍拍陈肴言的后背。
“周冽。”陈肴言垂着眼睛。
“干什么?”周冽往自己身上套了件夹克。
“闭嘴。”
“恼羞成怒么?”周冽笑了起来,眼睛都眯起来。
陈肴言直接转身往外走。
周冽带着陈肴言走的是他自己刚刚上来的安全通道,僻静,通风,少人。
在梯口的时候,周冽将手递给了陈肴言,朝他一挑眉:“洋娃娃,我们拉着走。”
陈肴言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楼宇,不说话。
周冽便弯腰去牵了他的手:“我们慢点走。”
安全通道的灯并不明亮,几层楼才开着一盏像是为了节省用电,更多的地方都是晦暗的,周冽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拉着陈肴言,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楼下去。
“陈肴言,你就叫我声哥,我比你大么。”楼道四面都是寂静的墙壁,除了每层平台处呼啸而来的冷风,便只有两个人,声音都在四壁上碰撞出绵长的回声。
陈肴言沉默了一会,突然出声问:“周冽,你想过结婚的事吗?”
周冽偏头看向身侧的人,陈肴言微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脸庞依旧是平静的。
周冽顿了顿:“…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陈肴言下一级台阶,周冽跟着他往下,他看着身边人笼罩在暗处的嘴唇泄出声音:“我想和你结婚。”
陈肴言感受到周冽手突然的使力,捏的他手指都有些痛,他停脚在原地:“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你先听我说理由,你再做决定。”
“嗯…”周冽往下挪步,也往下带动陈肴言。
陈肴言又跟着周冽下一步台阶:“第一个原因是我挺自私的个人原因,我们结婚,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和我爸爸那边的关系。法律这几年的规定越发严格,只有婚丧嫁娶等重大变化才能脱离家籍,我想脱离开与他们的法律关系来。”
脱离开家籍,以后再和两位父亲之间的分歧矛盾,便不止是纳入家事范围,甚至是有立案上诉的可能。
陈肴言往下走一步:“第二个原因,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孩子出生,也不可能单独挂在我们俩之间谁的名下,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属于我们两个人,我们之间成立关系会方便很多。”
“第三个原因,如果顺利发展,我们现在这种关系的尽头也是结婚,早结婚会避免许多麻烦,我讨厌麻烦。”说到这里的时候,陈肴言停在了两层楼梯中间的平台,看向窗外他轻轻皱了皱眉。
“第四个原因,婚姻是种保障,也是我给你的安全感,让你信任我,你在我面前不用再小心翼翼,我也想给你底气,你也可以对我做很多事情。”
“你先别表态,”陈肴言的声音浸在风里:“你仔细想想。婚姻是件重要的事,我们满打满算…也才了解3个月,这时间太短了。”
周冽在这里打断了陈肴言:“但我小学就认识你了。”
陈肴言看他一眼,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我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利用一次意外的孩子绑缚你,更多的是为了用简单方法甚至是幼稚的行为去解决我自己目前的问题,你脑子清醒一点,也别冲动,但也别扭捏。”
陈肴言像是有点苦恼于如何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注定的结果是结婚,那么现在这个时间点结婚可以解决许多问题和后续的麻烦,我们就可以现在结婚。但你要搞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到不到结婚的程度,婚姻意味着什么,不用我的复述,你有没有准备好进入婚姻的关系,周冽,你头脑要保持清醒。”
周冽却突然在陈肴言面前半蹲下身,陈肴言看着他的头顶:“什么意思?”
周冽回头朝他露出个带着点无奈的笑:“放风结束,都到一楼了,冷了,上楼,我背你。”
周冽拍了拍陈肴言的腿:“来。”
陈肴言两手搭着周冽的肩膀,一手打着灯,周冽稳稳的托着他慢慢往楼上走。
陈肴言听见周冽身体穿来的些微振动,像是在笑:“陈肴言,你刚刚几次重复,让我脑子清醒一点。我在你面前,难道常常是昏头昏脑的傻逼形象啊?”

“不是, 短暂的热情和居上的责任感褪去,我怕你后悔。”
陈肴言的下巴就搁在周冽后颈腺体的上方,这里是周冽信息素气味最浓烈的地方, 手电的灯光洒在下方的楼梯上, 陈肴言垂眼看着面前周冽的后脑勺的短发。
周冽垂眼看前路,总是被光晕圈出往上的几级台阶, 他托着陈肴言慢慢往上走。可能他在陈肴言眼里其实并不成熟, 所以陈肴言更是会质疑他的长久和责任, 情感上陈肴言在倾向他, 但理智上, 陈肴言仍旧在怀疑。
他刚刚在病房里说陈肴言是个小孩儿。
但在陈肴言的潜意识里,或者在陈肴言眼里,自己才是个没有定性的痞子。所以陈肴言甚至要向他几次重复婚姻的重要性。
周冽想, 但凡自己稳重些,陈肴言想要做出决定则又会是另一幅口吻,不是这样强调着复述着,像是害怕自己被短暂的情绪和感情蒙蔽, 想不到未来和以后。
周冽攀到五楼的时候就感觉到背上的呼吸渐稳, 陈肴言的右手垂在眼前, 随着上楼的动作轻轻摇晃, 手掌的白布在黑夜中有些刺眼睛。
那天晚上周冽没有给出回答, 他只在察觉到陈肴言睡着后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陈肴言在医院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 这次是成年以来他住院的最长时间。
年关节,学校放寒假,事务所那边在周冽的强烈要求下, 他们申请了长期病假, 陈肴言之后只处理些线上事务。
关于这件事, 他们其实还真正意义上的吵了一架,吵完,两个人反而各自爽.了。
陈肴言气闷,冷声呛人:“我只是怀孕,不是残疾不是失智,而且我不需要你来干涉我的工作。”
周冽靠在病床头,低头念主治医生下的医嘱,语气强硬,也是分毫不让的态势:“病人应确保充足休息,减少活动量,补充营养物质,配偶多使用信息素陪伴,控制基础疾病,定期复检身体,保持情绪舒畅,进行保胎的长期治疗。”
陈肴言皱紧眉:“我的工作运动量很大吗?”
周冽举着报告单在他眼前晃了晃,咄咄逼人一般:“劳累多思的范围难道只涵盖你跑了多少步走了多久路么?那你工作时整天整天的用脑用眼久坐久站也毫不费力么,你的工作是全世界最轻松啊。”
陈肴言手上的纱布早已拆除,现在只有交错结疤的淡粉印迹,手心带痒,让他愈发烦躁,他并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被情绪支配的二极管,怕出口的话难听,他只长长的呼出口气,不吭声。
周冽从饭桌那边端过来一碗粥:“清炖的小菜粥,不腥不油,可香,来,我们简单吃个下午餐。”
可能是这几天用药的副作用,陈肴言吃下去的都很少,他只要想起食物流过喉管的触感,就生理性的反上来浓重的恶心。
这几天周冽也在各种想方设法的让他吃东西,屋内暖气可能是真的高,周冽穿着简单的短T,头发蓬松,眼睑下方却带着淡青。
陈肴言推开了周冽的手,摇摇头,声音从齿间泄露:“周冽,你让我自己待一会。”
周冽凑得他很近,像是观察一般的看陈肴言垂下的眼睛,努力要分清他的情绪表情,周冽在他旁边笑:“又要哭了么?我凶你了。”
陈肴言没笑,他只严肃自己的表情,冷道:“你今天回去睡。”
“你一个人睡的着啊?再说…那边还有两个空卧室呢,我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啊。”
但最后周冽还是出了门,给陈肴言以安静的空间,这是陈肴言需要的。
在病房的门口,他没走,以背相靠,陈肴言不是个话多的人,这几天晚上,陈肴言突然的开始失眠,偶尔他们睡得晚,周冽会和陈肴言对一对彼此幼时的经历印象。
两个人在安静的病房里抱在一起,像是个程序一般的入眠小游戏。
话题总是周冽先开启,从小开始扒拉走:“6岁的时候,我记得那年我爸热衷当时刚时兴的电子网购,那个时候的网店也非常实诚,没有照骗和质量忧虑,我爸喜欢养花,他在网络上下单了几百棵花苗,送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花苗都长的比我高了,长得都可好了。我爸不愿意抛弃扔掉,也不放心送人怕别人顾不好,但我们当时那个院子不大,所以我爹就张罗着给我们搬家,搬到另一处有大院子的房子。”
“两个地方相距还有些远,所以我也重新换了入学的小学,然后第二年我就和你读了同一所小学。”
陈肴言的眼睛在黑暗中安静的眨动,他听完周冽说的:“5、6岁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
周冽就笑:“那个时候太小了,我也是翻着相册我爸给我讲的,我当然更不能记得住。”
周冽拍着陈肴言的肩膀:“8岁,上二年级,我追的动画片里Alpha和Omega在暧昧,我爸天天嘲讽我以后找不到对象,那时小学班里几个傻子兄弟也撺掇我给他们找个大嫂。”
周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似的:“那会,也没分化,那么小点,对这些事也完全不懂,就是装逼追潮流以及让我爸高看我。所以我就去给班里他们说最好看那班花儿送情书了,情书是他们帮我写的,我放学后逮到班花儿,还没跟她说上两句,她就朝你跑过去了。”
周冽想起来也有点无奈:“我一群兄弟在后边等着看着,我那时也挺智障的,觉得班花和你都踩我脑袋上让人生气。但班花是我要追的人,不能惹,所以我准备攻击你来着…”
“怎么也要在兄弟们面前把脸捡回来么,你那会,我还记得个样子,真的是,干干净净背着个小书包,不哭不笑不闹,和我们班所有男的女的都不交往,我去恐吓你,结果你鸟都不鸟我,牛掰死你,直接扔下我和班花自己轻飘飘走了。”
周冽摇摇陈肴言的肩膀:“采访一下,陈小朋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陈肴言也像是在被周冽带着回忆,眨着眼睛看天花板:“印象不深,记不清楚了。我小时候生病多,正常情况是课后司机把我往医院送,其他情况就是直接请假不去学校。生病的时候,发烧、昏迷,总是晕乎乎的在做梦,所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现在都已经分不太清。”
周冽在晦暗中盯着自己怀里的陈肴言的脸,陈肴言一如既往,只是简单的陈述客观事实,不带心酸、亦不带遗憾。
周冽此刻靠着病房的木门,手里不轻不重的摇晃着一串陈肴言扔给他的车钥匙,无奈又苦涩的想,陈肴言被这怀孕折腾的,偶尔像是个情绪多变的任性小孩。
像是那个未曾经历过的童年,经由他们的孩子回馈给陈肴言。
但陈肴言又和单纯的作闹不讲理的小孩不同,陈肴言心里梗着一根筋,他就是太讲道理,他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现状,不能赞同自己被情绪支配的态度,所以陈肴言总想在自己烦躁时支开周冽,让周冽离远些,不想波及,直接让周冽走。
周冽偶尔会故意逗他,让他炸毛,让他凶,让他发泄。
偶尔又是听他的,让他安静,给他空间。
周冽的头仰靠在门上,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陈肴言真的是…让人心酸又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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