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老二次元不能结婚!—— by鳄人行山
鳄人行山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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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搞笑的礼物盲盒环节结束,节目就正式接近尾声了。
不论是观众还是嘉宾们都很不舍,因为快乐的时光溜走得太快。
最后金色的彩带飘了满天,随着帷幕落下,宋拂之心里好像也缺了一块,空荡荡。
虽然节目结束了,但那群新认识的年轻人们彻底成了好朋友,在外面吃饭唱K。时章和宋拂之就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了,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家。
离家只是短短几天,此时回到现实,却恍如隔世。
两人一回到家就躺进了沙发,说实话,上节目虽然开心,但累也是真的累。
手机消息很多,宋拂之却不想管,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时章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按肩膀:“累了吧。”
“是挺累的。”宋拂之闭着眼道,“但也很值。”
“认识了那么多可爱的人,做了一直不敢做的事情,而且让大家知道了我们结婚——”
宋拂之说着,突然睁开眼,扭脸问,“对了,说好了要补给你一个礼物的,你要什么?”
“宋老师真的给补啊。”时章笑着问,“什么都给补吗。”
宋拂之懒洋洋的,本来顺着就想“嗯”一声,突然心中警铃大作。
这可不能乱答应!
时章接着道:“宋老师还记不记得,节目之前我们在车里……”
啊啊,是他那一柜子的小玩具被人赃俱获的那天,时章咬着他的耳朵要他节目之后示范来着。
宋拂之胸中窜起一股热流,他猛地咳了一声,强硬地打断了时章没说完的话。
心电急转,宋拂之随便在脑中扯了个理由,盯着时章问:“对了,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卡片是我画的?”
时章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看着宋拂之,喉头动了动。
时章背后也出了一层薄汗。他要怎么才能说出口,宋拂之高中时那些丢在回收箱里的草稿本,都被他偷偷拣了出来,跟个十足十的大变态一样,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自然也知道他画在草稿本上的那些立体英语字。
甚至连笔触,和他最喜欢的立体面构成角度,时章都记得。
那些草稿本,被时章放在密封袋里,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时章牵了牵嘴角,慢慢问道:“如果,如果我说……我就是凭直觉选的你的卡片,你信吗?”
宋拂之看着他,目光一寸寸锐利起来:“你愿意说吗?”
时章权衡再权衡,斟酌又斟酌,还是觉得无法开口,简直是自己回想起来,都想穿越回去把自己揍一顿的地步。
他诚实道:“抱歉,我……现在还不太想。”
宋拂之不愿意逼他说,如果时章现在不想说,那就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再者,联想到时章在游戏里说的“我先喜欢你的”,他模模糊糊也大概能猜到一个原因,而这模糊的影子,让宋拂之心口发烫。
宋老师多聪明的一人,他道:“那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不给你补礼物。”
虽说不补礼物,但因为要准备节目,前前后后落下来的这半个月的夜生活,也是一点儿也等不及地要补起来了。
那群小年轻还在群里狂发照片、彻夜畅聊的时候,城市星光覆盖的落地窗边,男人的唇从另一个人笔挺的鼻尖开始往下滑,轻轻吻过柔软的唇,然后叼住了他的喉结。
事实证明,两位熟男的精力一点不输年轻人,甚至更厉害。
宋拂之满身清爽地躺回床上刷手机的时候,嘉宾群里已经没人在讲话了。
“他们消停了。”宋拂之晃晃手机道。
时章顺手揽过他,肌肤相贴,鼻尖埋在宋拂之颈边,模糊道:“太阳公公都快要上班了。”
宋拂之笑笑,浑身都是舒爽的。
他本来刷刷手机就打算睡觉,突然看到一条消息。
宋拂之推了推时章:“我挂出去的老房子有回复了诶,有人联系说想租房。”
“啊,好啊。”时章伏过去看了眼。“对方是什么身份?”
宋拂之说:“大学生,男生。”
时章点点头:“那我们找时间再去清理一遍,看他要不要去看房子。”
“好,我明天跟他聊聊。”宋拂之把手机关了,闭眼道,“还有你家也得弄弄,堆了我的东西之后变得乱七八糟的,得回去整理整理。”

第83章 晋江独家83
这节目的后劲儿太大,宋拂之偶尔还是会觉得不真实,仿佛过去的那几天都是一场奇幻的梦。
不止是对宋拂之,很显然其他人也都还在后劲儿里没出来。
比如一直叽叽喳喳着的coser聊天群,比如微博上热闹非凡的“丈夫”CP超话,还有章鱼老师转发的他们舞台剧的官摄。
本来宋拂之不打算看官摄的,不好意思,臊得慌,但他看到章鱼老师的转发,便还是点开看了一遍。
视频比宋拂之想象中的效果更好,两个凡人在红色花雨中接吻,朦胧而壮丽,真像一场婚礼。
评论区叫声热烈,观众们称这场舞台剧“封神”了,但宋拂之觉得她们的评价太夸张。本身的准备时间不够多,很多表演细节都很粗糙,但观众们似乎并不在意。
-看真情侣cos情侣实在是太太太爽了!要抱就真抱,要亲他们真亲啊!
-真的,我反复观看两位老师那几个对视的眼神,简直真情流露呜呜呜,coser能演成这样已经非常厉害了!
-一人血书章芙多出点小情侣角色!!我要看我CP在三次元打啵啊啊啊。
-章鱼老师在FuFu身边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因为他真的很爱……你们一定要幸福嗷!!
宋拂之翻看微博的时候,时章就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肩窝,似乎有话想说。
“嗯?”宋拂之看了他一眼。
时章语气有些认真地问:“你觉得玩cos有影响到你的生活吗?”
他又补充道:“就是,因为上节目,突然多了很多关注者,他们会评价你,会对你有期待……”
章鱼老师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而且他把网上和现实的生活平衡得很好,但宋拂之刚接触没多久,他怕宋拂之不习惯。
“确实挺多人的,有点吓人。”宋拂之看了看自己视频平台那个账号,粉丝数量增加了一个近乎可怕的数字,笑道:“但也很热闹,认识了那么多新朋友。”
“而且说实话,化上妆,扮成某个角色,我反而感觉更轻松了。”宋拂之顿了顿,“观众的评价我无所谓,至于期待,他们会有什么期待?”
时章指了指那刷不到底的评论区:“比如大家想看我们多cos情侣角色,多出镜,多互动,各种。”
宋拂之反问道:“章鱼老师以前对粉丝需求都是有求必应的吗?”
时章撑着额头笑了声,开玩笑道:“我玩了这么多年,他们不嫌弃我都是奇迹了,还会有什么新需求。”
“但是你不一样。”时章看着他,“FuFu老师很帅,很受欢迎。”
宋拂之挑了挑眉,这语气,怎么听着稍微有点儿酸呢。
“所以不要太考虑别人了,会很累。”
啊,原来是想说这个。
宋拂之点点头:“我知道的,反正我选择做的事,都是我自己想做的。”
“那就好,我只是希望cosplay这些不会成为你的压力。”时章抱了他一下,“如果你累了,咱们就休息。”
宋拂之眯了眯眼:“怎么只问我?章鱼老师,这么多年,你都没累过的么。”
能把一项爱好坚持十几二十年,并且一直保有很认真的态度,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还真没累过。”时章顿了顿,“我反而不能停下。”
宋拂之愣了下:“为什么?”
“停下cos我就会觉得空,容易乱想,胡想,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时章没看宋拂之,搜寻了一下措辞,“Cosplay可以说是我以前的精神支柱,但我现在不太需要了。”
宋拂之顺嘴就问了句:“怎么不需要了?”
答句在时章心中清晰地燃烧——“因为我的妄想实现了,我有了你”,可他喉结动了动,大脑陡然紧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种熟悉的紧张感又上来了,心脏往四肢末端泵着滚烫的血液,让指尖涌现出一阵阵的麻痹感。
即使宋拂之早已是时章的合法丈夫,是唯一特殊的那个人,但他在时章这里永远代表着一个更特殊的存在。
有的感情在土壤里埋了太久,日子越久越是难以启齿,经年累月后再看着故人眉眼,还是会心脏发涨地心动,带着痛觉。
会瞬间回想到许多年前少年白净的脸,想到那时手段卑劣的自己,那种难以描述的旧时心境会瞬间回潮,这是时章骨子里难以分割的一个整体。
时章没有回答,于是他们俩就这么轻轻对视着。
这已经不是时章第一次欲言又止了,宋老师再笨也能发现端倪了。
能让时教授支支吾吾的必定不是小事,宋拂之想问问,又怕自己问得太轻巧,太鲁莽。
宋拂之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时教授,是不是在我们相亲之前,你就见过我?”
时章的瞳仁缩了一下,半晌才道:“……不止见过。”
宋拂之目光动了动,并没有把惊讶摆到脸上,只是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
“其实在那之前你也见过我,但是你不记得了。”时章说。
话头突然倒转到自己身上,宋拂之一愣:“啊,什么时候见过?”
时章心中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两个字:“高中。”
……宋老师彻底愣了。
“我现在任教的高中吗?”宋拂之问。
时章差点笑了,心里突然轻松了一些:“不是,是我们共同的高中母校。”
“我们念高中的时候?”宋拂之真惊讶了,“那么多年前,我们在学校见过啊?”
“贵人多忘事。”时章笑他,挑着能说的说了,“你那时高一当值日生,我高三,你在学校后面的土坡那儿抓了我抽烟,但没扣我的分,记得吗。”
这描述够细节的,宋拂之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那些记忆都太久远了,像是上一辈子的,完全没印象。
他充满歉意地笑了下:“啊这个,可能我当时逮过的人太多了……”
时章温和地打断他:“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记得,这很正常。”
时章从小到大都是淡颜系,老实说没什么记忆点,也就是身材瘦瘦高高的,薄肌有点抓眼。
再加上他那会儿浑身痞气,跟他同类型的小混混在他们那个街区里一抓一大把,本来和宋拂之那样的好学生就是两条平行线。
“所以你估计也不记得,你跟着我回了我的教室,我借了盒清凉油给你涂蚊子包。然后你临走前还跟我说,如果不喜欢抽烟,就别再抽了。”
宋拂之张了张嘴:“我还说过这种话啊。”
时章:“嗯。”
宋拂之有点难以置信:“所以你,不会从那时候就……”
就喜欢我了吧?
他没问完,可两人都懂。
如果真是这样,宋拂之真的会被震撼。
从高中到现在……这是什么概念?跟假的似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时章并不平静的目光给了他答案。
宋拂之还是愣的。节目上时章很有自信地说他的喜欢更早,宋拂之以为再早也就是大半年前,没想到能早到未成年的时候啊。
有一大堆想问的,他想问,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忘记我?高中时为什么完全没露面?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我那时有什么好的,能让你看上我?
——而且,在节目上你竟然一眼认出我写的立体字,和这有关吗?
可能是宋拂之因为思考而沉默了太久,时章心跳变得愈发滞重。
“你……介意?”时章找不到适合的词,只能这么问。
宋拂之回神,立刻摇头:“没啊,为什么要介意。我只是没想到会追溯到这么久之前。”
时章半藏着真相,半露着心思,带着笑意说了句:“我像个痴汉,以为宋老师会介意。”
宋拂之显然被时章这个“痴汉”的自我认知给逗笑了,还以为时章指的是他喜欢了很多年这件事,便道:“章鱼老师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收集了你所有写真集的人,你说你自己痴汉……”
这话一说出口,时章的表情立刻微妙地变了,眸中隐约的小火苗似乎在一瞬间膨胀窜高,燃成一片。
时章一直沉浸在少年时幽深的心境中,要不是宋拂之这句话,他差点忘了,宋拂之何尝不也是偷偷觊觎过自己。
这一刻,时章的神经末梢都猛烈地灼烧起来。
宋拂之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怎么这么不过脑子,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嗯。”宋拂之生硬地把话题转回去,“所以你当年为什么不跟我说……”
时章突然抬起手捂住了宋拂之的嘴,低缓地哄了句:“别问了,先睡觉吧。”
宋拂之被他塞进被窝里,有点不知所以:“怎么不能问。”
“再问下去……”时教授含蓄道,“咱们今晚又不能睡觉了。”
一些陈年旧事被提起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很暧昧。
按照那么多动漫小说童话的进度,结婚就是两位主人公最美好的结局,从此之后,公主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他们也就会一直维持在夫妻的状态中。
所以宋拂之没想到,他结婚之后,不仅没过上平淡如水的日子,这么一聊,还让他俩有种回到青葱少年时的感觉。
都老夫老夫了,怎么还能体验到被暗恋的扭捏推拉感,宋拂之也是没料到。
但成年人的生活毕竟和高中生的不一样,他们那夜没再继续聊下去,而第二天早上,时教授就起了个大早,赶去了实验室。
参加活动毕竟耗费了不少时间,时章落下了一些进度,现在得补回去。
宋老师的假期也所剩无几,他这个假期过得相当充实,背地里玩得比学生还放肆,宋老师也得收收心了。
就在剩余的这么几天空余时间里,宋拂之和洛琉璃约了一次。
洛琉璃因为有工作安排,所以不赶巧,没去现场看章鱼老师和FuFu秀恩爱。
这会儿见面了,拉着宋拂之哐叽哐叽一顿疯狂输出,十分无情地逼着宋拂之看网上关于他们的各种高甜剪辑和细节抠糖,一边感叹你们真行啊,够浪漫的,够年轻的。
宋拂之把他从节目上带回来的高达还有一大堆礼物进献给洛琉璃,道:“那也得感谢洛殿,没有您曾经出色的双面间谍工作,我和时章也不会走到今天。”
洛琉璃哈哈笑了一会儿:“所以你和时教授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每天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干柴烈火?”
这都是些什么词儿,宋拂之扶了会儿额头,意识到他和时章最近确实有新情况,但他觉得这不太适合跟洛琉璃分享,即使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因为这关系到时章很隐秘的情绪,连宋拂之自己都没有问透。
再往前推,节目上的那些内容洛琉璃都看了,从节目开始再往前……
宋拂之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隔空点了点洛琉璃:“你可把我害惨了。”
洛琉璃挑眉:“我又怎么你了?你说说。”
宋拂之很无奈,但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挺搞笑:“我们搬家的时候,时章发现了我衣柜里放着的那一大堆小玩意儿……您老送的那头龙,就摆在最上面。”
不出所料,洛琉璃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
“啊哈哈哈,这明明就赖你自己,谁叫你不藏好?”
宋拂之有口难辩:“我藏好了,但我没注意到他帮我把整个衣柜都给收拾了。”
洛琉璃又是一阵狂笑,眼泪都出来了,幸灾乐祸地问:“所以,所以你现在,还好吧?”
“还好。”
宋拂之想起节目之后,时章说要他“补礼物”,那句话被他打断了,但宋拂之知道,时章肯定就是想要他展示一遍。
宋拂之觉得头疼:“希望姓时的永远也不要再想起来了。”
这俩人结婚之后可太精彩了,洛琉璃笑得不行,叮嘱宋拂之回去复习一下用法,万一哪一天就要随堂测试了呢。
一天的空闲时间贡献给了洛琉璃,离开学更近了些。而宋拂之的旧房子还没收拾停当,那位大学生都快要来看房子了。
周末,两人直接奔去了宋拂之的旧房子。
其实经过几次搬家,里面就只剩下一些细碎的小东西了。
比如一盒曲别针,三脚架,还有一把cosplay用的刀,零零碎碎的。
时章和宋拂之分工,给空房子做了遍大扫除,很快就弄完了。
“这些东西放哪去,我们家还是你家?”宋拂之抹了把汗问。
“都行。”时章道,“要不放去我家,cosplay摄影相关的东西都在那儿。”
宋拂之说“行”:“顺便把你那儿也收拾收拾。”
去时章家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家花店。时教授下去买了两盆花上来,说要摆在阳台上。
那窝红隼飞走之后,阳台就显得格外空旷,他想拿点儿东西填一下。
宋拂之说:“我们不常回你家啊,没法每天浇水。”
“我买的品种不用经常浇水。”时章笑着说,“而且根据本人的经验,有时候不管它,植物反而能长得更好。”
行,在这方面时教授是权威。
两人运着东西回到时章家里,宋拂之拎着自己的东西,时章抱着那两盆花。
“这些放哪儿比较好?”宋拂之看着已经成为摄影棚的客厅,问时章。
时章笑着指了一下他放满cos服的那个房间:“军火库呗。”
宋拂之一拍脑袋:“早知道应该把我们上节目穿的衣服也带过来,可以放里面。”
“对哦。”时章也意识到了,“下次吧。”
说着,时章抱着花去了阳台:“我去弄弄花,弄好马上就来。”
宋拂之拿着cos刀和三脚架,已经推开房间门了,应了声好。
宋拂之还记得他初次推开这扇门时的震惊,谁能想到他现在已经对这间房无比熟悉。
放cosplay道具的区域在房间最后面,那些花瓣标本还挂在墙上,每次宋拂之经过,都不敢看它们,却又忍不住驻足。
宋拂之把刀和三脚架放好,剩下的都是更零碎的物件,别针透明胶之类的,cos的时候或许可以用来修衣服,不知道该摆到哪儿。
然后,宋拂之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柜子,上面有几层抽屉。
宋拂之喊了声:“时章,文具能不能放柜子里啊!”
没人回应他,只有外面传来的洒水声。
估计植物学教授正在醉心于侍弄花草,暂时没分开神。
于是宋拂之没再扯着嗓子喊,拉开一格抽屉,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亚克力小盒子里,装了很多配饰。
又开了一个抽屉,里面装满了假发。
真是挺满当的。
宋拂之心想着,干脆直接拉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这都是什么——书?本子?怎么都装在透明密封袋里?
宋拂之下意识就打算把抽屉合拢了,不经意多看了一眼,就在最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手写的。
啥???
宋拂之退后了半步,眨了眨眼,才又回去看。
纸页都泛黄了,封面上写着工整的“宋拂之”三个字,字体清逸,但也能看出稚嫩感——
这是他自己的字。
而且是很久之前的,自己的字。
宋拂之懵了。
他有点机械地把这本从塑料密封袋里拿了出来,手指都出汗了。
纸页变得很脆,又脆又旧,宋拂之小心地翻开,看到里面逐渐潦草起来的字迹,层层叠叠,写满各种横七竖八的运算,再往后翻,他还看到自己上课无聊开小差时,画下的英文立体字。
这抽屉里装着大小不齐的一大堆薄本子,居然全是自己高中的草稿本。
宋老师起初是懵逼的,缓了好一会儿之后,理智回归,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时章到底是在支吾什么,他为什么貌似不经意地说自己是“痴汉”。
一股轻微而强烈的战栗爬上脊椎,又倏然消退,然后被惊涛骇浪般的、更浓烈、更滚烫的情绪打翻,激得宋拂之整颗心脏都在发颤。
时章啊时章,你真能啊!
“拂之,你刚刚叫我怎么了?”
时章温亮的嗓音从房门外传来,宋拂之后脑一紧,不假思索地把手里拿着的这本草稿本掩进了自己大衣里。
宋拂之关好抽屉,站起来,时章恰好走进房间。
“啊,没什么。”
宋老师使出了比台上更加卖力的一百二十分演技,自然道,“就是想说,我收拾好了,这些文具什么的都带回家吧。”
时章一点儿异样都没察觉出来,接过那些文具:“要不要去阳台看看那些花?超级美,真的。”
宋拂之笑了笑,跟在时章身后,带上了房间的门。
当晚回到家里,时章发现宋老师与平时有些许不同。
比如吃完饭,宋拂之很快就去了浴室,而且居然没邀请时章,而是独自把浴室门锁了起来。
时章问他怎么了,宋老师在里面悠悠地说“没什么”,但那细碎的的声音又让时章觉得,这可完全不是“没什么”。
宋老师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的时候,整个人带着一股冷香,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种禁欲的冷感。
真是能把人给迷死。
时章压着疑惑和火,紧跟着也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他努力维持住自己最后一丝温和有礼,克制地问宋拂之:“宋老师,今天是什么日子……因为快开学了?”
所以要进行最后的狂欢是吗?
宋拂之也不瞧他,云淡风轻地“啊”了一声。
时章深呼吸,声音又哑了一层:“还是说,芙芙老师要补礼物了?”
既然他主动提了,宋拂之便笑了一下:“那你去拿。”
时章沉默地盯了他几秒,转身去翻衣柜,他把宋拂之那些宝贝们放在了新房子同样的地方。
时教授转过身去的时候,心跳声大得要耳鸣了,今晚的宋老师简直不顾他的死活。
然而把那袋沉甸甸的东西拿出来,时章心火一冒,又突然改了想法。
“要不,还是不了。”时章撩了一下宋拂之的刘海,“不用这些了。”
虽然会增添不少趣味,但时章的独占欲还是占了上风。
哪怕知道这是完全正常的,他还是只想看宋老师因自己而动情。
宋拂之却笑了下,轻声吐出俩字儿:“不行。”
时章还没想通宋老师怎么突然转变得如此大,就被宋拂之三两下固定在了床头。
手不能动了。
从这一刻开始,时教授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时章眼睁睁看着宋拂之就在他眼前,随手从袋里挑了一个,然后跪坐到床中央。
宋老师浑身仍带着那种冷感,时章却觉得自己要沸了。
宋拂之按下按钮的那一刻,时章彻底疯了,双臂在背后绷得死紧,肌群贲张,万蚁噬心。
“教授,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宋拂之扫了他一眼。
“想不起来的话,就这么绑着吧。”
此时宋拂之颈边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末了,他又盯着时章,恨恨地加了句:“学长,你真行。”

宋老师在他面前喘气,却不是因为他。
时章陷入艰难的自我拉锯,想继续看下去,却又想撕开束缚,亲手把人给料理了。
让他情绪更激烈的是,宋老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只被允许观看,时章知道这是种宽容的惩罚,但估计宋老师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招有多要命。
时教授平时很少失态,但在和宋拂之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时章心甘情愿接受惩罚,忍得眼底暗红。
虽然宋拂之此刻跪坐在他面前,双颊泛红,却像一位圣洁仁慈的神明,他窥得世人的罪孽,却愿意给罪人提前的赦免。
时章在原始冲动的煎熬中,条条坦陈自己的罪行,是告解,也是彻底的交付。
宋拂之没想到,除了草稿本,还听到了更多他不知道的往事。
时章会默默跟在他身后,远远地注视他,在心里刻下关于他的一切细节。
毋庸置疑,这些都是不可提倡的行为,但久远的时间淡化了这些行为的恐怖之处,时章也从未对他造成过任何伤害。宋拂之知道,如果可以,时章大概永远也不会让自己知晓这些。
时章哑着嗓子说“对不起”,为他许多年前做过的事情,也为他现在的逃避和隐瞒。
宋拂之没说原谅,也没说放过他,只抬手擦去了时章额角因强忍而渗出的汗珠。
“看着我。”宋拂之绝情又平静地说,“像以前那样看着我。”
和二十年前无数次沉默的窥视一样,时章干看着宋拂之做完了他自己的事。
宋老师最后有点压不住声音,时章简直嫉妒疯了,嫉妒那紫色的小破科技玩意,嫉妒宋拂之的指节。时教授从没这么绝望过,几乎把他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宋拂之气息不稳地靠近,轻轻吻开时章的牙关,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他背后的双腕。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拂之的手滑入时章的掌心,十指交扣。
时章被宋拂之解开了,不止是手,连着他偏执的顽疾,一起被托进温暖的双手里。
“未来是未来——时章,你来吧。”
时章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诠释他对宋拂之这句话的理解,他大概是在说,无论以前如何,未来都有他。
这夜的风尤其摇晃,某个人尤其疯狂。
时章以前会低声叫“拂之”或者“老师”,今天换了,变成了一遍遍的确认,乍一听很霸道,但稍一琢磨,就能品出时教授语气里隐藏的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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