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急道:“爸,偷偷吃,不能饿。”
爸爸每天晚上都要吃一点零食,不能吃的话会饿的吧?而且爸爸不吃的话,他还怎么找借口买零食?
不得不说沈肆和小南瓜有一点父子缘分在的,两人都喜欢吃蛋糕薯片这类烘焙和膨化食品。
也因此小孩每次吃着自己的儿童薯片,总会好奇爸爸手里薯片的味道。
一眼看出小孩打什么主意的沈肆笑着拒绝:“不会饿,爸爸可以吃饭。”
小南瓜不信,刚才他还看到爸爸往车车里放零食,都是平时爸爸自己吃的,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沈肆不由挑眉,小孩真是越大越不好忽悠了,只能接着编:“拍电影的时候不能吃,在家的时候可以吃,所以爸爸买足够在家里吃的就好了。”
看到爸爸拒绝了自己,小南瓜可怜巴巴地看向沉默的大爸爸。
大爸带他去买学习用品,都是他想要什么大爸就买什么,零食应该也可以吧?
“听话,你只能买儿童零食。”傅重叙打破了小孩的幻想,从购物车里把儿子偷偷放进去的零食拿了出来。
不是买不起,而是要让小孩知道适可而止。
在小孩的教育问题上他和沈肆从来都是方向一致,哪怕偶尔互有分歧,也会关起房门讨论。
满心期待被打回原形,小孩难得闹了脾气,不开心地跺脚朝两个爸爸哼了一声,转身跑去找在礼品货架前看茶叶的曾爷爷了。
“?”沈肆掐了自己一把,“老傅?你看到了吗?咱儿子是在耍小脾气吗?”
傅重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讶,点头道:“是,小孩子都这样。”
得不到的就闹,他们家这个还算好了,只是哼哼两下。
以前他还听属下抱怨自己的孩子不给买零食玩具就当场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这么看来傅总还是觉得自家小孩有教养。
看着小孩抱住老爷子的身影,沈肆眼中藏不住的开心,小孩敢闹脾气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个惊喜。
不同于在沈家宴会时被责问,然后出于害怕被送走时的默默哭泣。
刚才的小南瓜就像是在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小孩一样,肆无忌惮地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情绪。
虽然得不到就闹脾气并不是好习惯,但是他们家小孩闹得也太轻了,就简简单单哼唧一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拉着男人的衣袖兴奋道:“咱儿子敢跟我们闹情绪了。”
他这么一说傅重叙才注意到,好像小孩被他们领养之后,除了正常的喜恶表达之外,从来没有像正常小孩一样会闹脾气。
俗话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他们家小孩从来不会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哭。
只会在确定大人不会同意后或是郁闷或是可惜,却从来没有因此闹过脾气。
就像是寄人篱下的小孩,还是会有自己的喜好厌恶,却不会因为得不到想要的而哭闹,或者说,不敢闹。
傅总点头附和:“有自己的小脾气,挺好。”
到底是第一次养孩子,他查再多资料也没办法面面俱到,好在小孩愿意慢慢给予他们两个新手父亲信任。
在傅老爷子的说和下,最终沈肆同意小孩再买两包零食,仅限于儿童零食。
不过这也比没有的好,小孩美滋滋地跑去货架选了两包,都是张明喜欢吃的:“给明哥!”
夫夫二人乐得纵容他,沈肆甚至想让小孩明白,只要会哭会闹就会有糖吃,可惜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就被他的理智摁死在了破土前。
还是算了,他想。
别让小孩以为通过这种手段就能有求必应,到时候害了小孩他哭都没地方哭。
一家人如同普通人一样,大包小包的年货堆满了两辆购物车。
傅老爷子逛了一圈,最终也没有买入口的东西,毕竟平时里连泡的茶都是品相极好的,更别说滋补的人参海产都是专门供应的。
所以超市里的“送礼佳品”实在够不上他心里的档次。
由于临近过年,收银处排队结账的人太多,夫夫二人便和管家到自助结账的机器这边亲自动手,把购物车里的商品一一扫码装袋,老爷子则带着小南瓜在旁边等待。
不远处排队结账的人群里,一位被迫陪父母出门买年货,美其名曰参加家庭活动的女孩疑惑地看着沈肆他们的侧影。
这是……肆爷?
这个猜测刚出现在脑海里,立马被她否定了,自从找回失踪的孩子,新爸宣布暂时停播后,肆爷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
虽然理智上告诉她应该不是,可是身形过于优越的两个人即使戴着口罩还是让她挪不开眼。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还是掏出手机朝那边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最近焦躁不安担心沈肆退圈的粉丝超话里。
这张照片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水花,直到有人点开,眼尖地发现被二人挡住,只露出一半侧脸的傅老爷子和小南瓜。
超话瞬间炸了。
“啊啊啊!是小南瓜和肆爷家的老baby!”
“可恶!我还以为因为孩子失踪的事他被豪门刁难,结果人家一家子出门买年货!”
“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被傅家封杀了呜呜呜!”
“楼上二位?明眼人都知道傅老板对肆爷的感情吧?到底怎么脑补出苦情剧的?”
“你有本事买年货,你干嘛不发微博!今天大年三十,我连一句除夕快乐都不配拥有吗?”
“所以肆爷到底是真的要淡出娱乐圈还是会回来?”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柳琳的剧组为了避免麻烦一向是秘密开机,每次都是拍完快上映了才会意思意思跑一下宣传。
而得知沈肆进组的经纪人王白更是美滋滋在家陪媳妇孩子,手底下只有一个艺人的他在沈肆进组后就不怎么关注网络了。
有合同白字黑字的规定在先,他也不会随意披露沈肆的行程。
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只能两眼一抹黑,焦急又担心。
沈肆也没想到网络上关于他退圈的消息会这么深入人心,主要是他跟其他的明星不一样。
别人恨不得一月就把今年所有行程都安排好,发出去让粉丝们知道自己的商业价值,有进组行程的还能顺便给新剧打个广告。
而沈肆一向是过了春节才安排工作,以前他也不红,刚开年时工作也不会太多,迟一点安排也来得及。
小柿子们也是关心则乱,否则只要静下心来捋一下自家偶像往年的行程,就会发现端倪。
也不至于被网络上的猜测所干扰,以为沈肆真的因为孩子出意外的事决定退圈。
尚且不知出去一趟就喜提热搜的沈肆正在准备今晚的年夜饭,傅重叙在厨房里帮他打下手。
好吧,是傅总动手,他动嘴,毕竟如果不说的话,沈肆怀疑对方真的不知道土豆要削皮。
小南瓜则跟着老爷子在外面看管家贴春联,小孩手里还拿着一挂红彤彤的小灯笼,打算一会挂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上。
“位置正了吗?”管家在梯子上举着春联问道。
老爷子看了看:“往左一点,对对对,正了正了!”
小南瓜拿着小灯笼心痒难耐,黑黑在他脚边不停转悠。
一家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地穿梭于家里各处,等沈肆把最后一道鱼上锅清蒸时,屋里屋外已经到处贴上了红色的福字。
傅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亲力亲为过了,以往老妻在的时候都是对方张罗,老宅里也有很多佣人帮忙。
也就吃年夜饭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点过年的气氛——仅限于傅弈不在的情况下。
如今跑来孙子这边养老,反倒得了些含饴弄孙的乐趣来。
小南瓜被管家伯伯高高举起,在花架上挂好了灯笼,回头看了一眼:“曾爷爷!好不好?”
“好!挂得真好看!”傅老爷子乐呵呵道。
还是如今的生活好啊,这才叫养老。
把果汁零食拿出来,干果水果也摆上,厨房里的蒸汽锅呜呜作响,沈肆走到一楼阳台喊了一声:“爷爷,德叔,带小南瓜回来吃饭了!”
“哎!”老爷子笑眯眯应道。
这是小南瓜第一次看到爸爸做那——么多的菜,开饭的时候曾爷爷先举起果汁,说明年越来越好,爸爸们也举起了杯子。
小南瓜看了一眼同样举杯的管家伯伯,也学着大家举起果汁,磕磕绊绊道:“要越来,越好哦。”
饭后已经临近八点,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春晚会。
老爷子喝着消食茶,管家在屋外准备一会要放的烟花,沈肆自己拿了块柿饼啃着,男人则在帮儿子剥松仁。
之前不是没有电视台邀请沈肆去上个节目,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在剧组里连轴转,压根空不出时间跑一趟。
尤其还得彩排,如果是直播的话他就没办法陪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这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坐在地毯上的小南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催促道:“大爸,没了。”
小手还张了张,显示真的没了。
傅重叙一手拿着坚果夹,一手捏着小巧的松子,闻言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剥两个开心果,爸爸马上给你剥好。”
前二十多年从未干过伺候人的活,在婚后可算是一一上手,也不知傅总是乐在其中还是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眯着眼,透过杯中蒸腾的雾气看着这一幕,口中微酸的消食茶咂摸出了一抹甜意。
挺好的。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外面已经响起了接年的鞭炮声,小南瓜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外面。
曾爷爷说买了好多的烟花,就像元旦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好看,他还没有放过呢。
“走走走,出去放烟花,隔壁的都开始放了。”傅老爷子道。
看出小孩的心思,沈肆也不非得等十二点整,傅老爷子发话后一家人就到了花园里。
管家早已把烟花搬到院子里摆好,看到小孩跃跃欲试的神情,傅重叙抱着他走过去,沈肆则握住小孩的手,用小孩手里的香点燃了引线。
引线上火星乍亮,傅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媳妇眼疾手快的往后退出几米远。
暖黄色的火光拖着亮白色的小尾巴一下接一下腾空,在客厅电视机里的跨年倒计时中炸出绚烂的烟火。
小南瓜坐在大爸的手臂上,仰头看着夜空目不暇接的烟花:“哇!好大啊!”
骤然响起的声音似乎感染了一切事物,黑黑汪了一声,围着几位主人兴奋地跑来跑去。
花园里,暖色的照明路灯和亮起的小红灯笼一片喜庆,沈肆给儿子点了几根仙女棒,任由小孩带着小黑背疯跑。
傅老爷子难得来了兴致,自己也拿了一根香,在管家紧张的目光下点燃了几盒烟花。
沈肆自己也拿着一根仙女棒,明亮的花火在空中划了划,映出了院子里一家团圆的场景。
夜色中,青年眼里是夙愿得偿的满足。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老傅,新年快乐?”
夜色中的男人眉目温和,握住他微凉的手在额间印上一吻:“宝贝,新年快乐。”
夜色拥住了花火,他拥住了他。
沈肆:……还挺肉麻。
此时如果有一面镜子,青年就能看到自己脸上愉悦的欣喜。
小南瓜好开心啊,他第一次觉得过年也能这么热闹!
他在福利院里过了两次年,除了每个小孩晚饭能多一个鸡腿,就没了。
虽然能吃到一整个鸡腿很开心,但是他还是觉得不一样。
至少以往每次除夕夜入睡前,看着远处夜空中炸开的烟花,他都觉得新年不应该这样。
他听到有人问过院长爷爷,为什么他们过年不能放烟花。
院长爷爷说他们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很多星星都聚在一起,就不需要像夜空一样需要烟花照亮了。
等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可以放烟花了。因为他们是爸爸妈妈仅此一颗的小星星,需要烟花找到其他的小伙伴。
那个时候小西瓜还问:“为什么要找到其他的小伙伴?难道放烟花的人都跟我们一样吗。”
院长爷爷愣了愣,笑道:“至少在你们觉得生活难过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有同伴陪着。”
他没有回答小西瓜的第二个问题,但是年幼的小南瓜知道,还是不一样的。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们福利院的小孩,跟一开始就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不一样。
“儿子走了!跟爸爸回去洗澡准备睡觉了!”远处的青年喊了一声。
“儿子今晚跟我们睡?”还夹杂着男人的抱怨声。
小南瓜看着手里已经熄灭的仙女棒,又看了看坐在脚边的小狗,脸上蓦然展现一抹笑意:“昂!”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别人有爸爸妈妈,他有两个爸爸!
本来就不可能一模一样,大家都是独一无二的小星星!
新的一年里,有的人在家里纷争不休,怒不可遏地质问爱了多年的妻子。
有的人在拘留所里听着外面的烟花声满脸苦涩。
或是期待,或是忏悔,时间的□□从来不因此停下转动的指针,带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一点一点走向未知的明天。
翌日八点,迷迷糊糊睡醒,正打算继续睡回笼觉的青年察觉到怀中小孩一点一点蹭出被窝的动作。
他想也没想把小孩捞了回来:“没饿的话就陪爸爸再睡一会,新年第一天不能起太早。”
起太早预示着要劳累一整年的。
早就睡醒的傅总抱着青年赞同点头,伸手拍了拍媳妇怀里的儿子。
小南瓜心虚地蹬了蹬腿:“爸,尿啊。”
“想上厕所是吗?那披件外套。”沈肆眼睛也不睁开口吩咐道,“老傅,把儿子外套拿过来。”
“嗯。”傅总反手在被子外面摸了摸,摸到了小孩毛茸茸的小狮子外套。“给。”
沈肆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打算给儿子披个外套,掀开的被子里,一股风透了进去,不冷,但是夫夫二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腰腹大腿有点凉凉的?刚刚还挺暖来着。
沈肆想也没想就伸手往床垫上摸去,掌心触到了一抹逐渐失去温度的湿润。
“!!!”
懒散的双眼瞬间睁开,看着只露出一个头顶的小孩,沈肆冷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傅衢南小朋友,你尿床了。”
被爸爸揭穿的小孩蒙头抱紧被子哀嚎:“啊啊啊啊啊!爸!不说!”
大年初一的早上,傅家夫夫任命的起床,一个给儿子洗澡换衣服,一个查着视频教程换被子。
新的一年,还是得勤劳一下,对吧?
假期总是很容易让人懒散,哪怕是婚前热爱加班的傅总也不例外。
放下工作,在家里陪媳妇孩子还有老爷子窝了两天,正当他打算整个春节假期都这么安排时,今天一早就被青年吵醒。
看着站在衣帽间里翻箱倒柜的青年,傅总不解道:“你在干嘛?”
“你醒了?”沈肆回头看到他,顿时欣喜,“你快来帮我看看,今晚家宴穿什么合适。”
他参加宴会的经历屈指可数,实在不知道家宴穿什么衣服比较得体,之前去沈家宴会的时候他以客人的身份去,穿得郑重点很正常。
傅家这次是家宴,听老爷子说来的都是傅家人,穿得太商业不好。可是第一次见面,穿得太休闲显得他不重视。
反正他是不想让别人觉得傅重叙找的对象是个没礼数的,所以今天一睡醒就开始琢磨晚上穿什么衣服合适。
傅重叙没说什么,走进衣帽间看了一眼,从沈肆这边的衣架上取了一套没穿过的西装下来。
“就这套吧,第一次见就当陌生人聚个餐。”
要不是今年老爷子想显示对沈肆的重视,那些人估计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
沈肆看了他一眼,似是从他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听你的,那就这套吧。”
本来也就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让他男人丢脸,如今看来傅重叙好像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商业就商业吧,反正他没傅重叙了解傅家人,当陌生人相处也行。
选好衣服后傅重叙也清醒了,今晚要回老宅的话一会中午就得出发,想了想还是给老爷子一个面子,跟老爷子一起回去吧。
“儿子呢?没起床?”他问道。
以往小南瓜起床后没看到他们都会跑过来,不是叫醒两个爸爸,就是陪爸爸再睡一会回笼觉。
这两天怎么安安静静的,颇有一种见到他们就躲的感觉?
“你还说。”沈肆睨了他一眼,“儿子前天早上尿床是谁老是笑他的?”
傅重叙理亏,屈指蹭了蹭鼻尖遛去洗漱了。
小孩年纪不大,自尊心挺强,除夕夜玩烟花太兴奋,晚上就尿床了。这让四岁后就不尿床的傅总好一顿笑。
毕竟过了年小孩就要六岁了,可以上小学的年纪了。
傅重叙也不是一个劲挖苦嘲笑小孩,就是看到小孩紧张兮兮不让两个爸爸说出去,他觉得好玩,就一直拿这个接口支使小孩忙上忙下。
让小孩倒杯水,不是水凉了就是水烫了。
没一会又是想吃松子没人剥了,小南瓜剥不了,想让爸爸帮忙,傅重叙就不乐意了。
转头就对在阳台下棋的老爷子说“爷爷我问您个事,我小时候几岁就不尿床了?”,直接把小孩吓得一激灵。
老爷子也莫名其妙,扔了一句“保姆说四岁就没见你尿了。”,傅总就看着小孩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这两天把小孩弄得紧张兮兮的,生怕大爸爸下一秒就说他快六岁还尿床的事。
夫夫二人下楼吃了个将近午餐的早餐后,就收到了老爷子的指示。
“准备回去吧,早点回去还能歇一会。”老爷子说道。
正抱着小狗看电视的小孩扭头问了一句:“曾爷爷,黑黑?”
“一起带回去吧,明天再带回来。”
得到准话的小孩安心了,又偷偷瞄了一眼大爸爸,今天大爸爸不会还要他帮忙吧?
傅重叙好笑地看了一眼小孩,这么草木皆兵,怎么就不学学张明的厚脸皮?
前不久听爱人说,张明回家了太兴奋,也是晚上尿了床,小孩跟他视频时还毫不在意的说出来。
自家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怂。
还是得练练,傅重叙想。脸皮太薄以后管公司会吃亏的。
一家人收拾妥当就出发了。
傅家老宅离别墅区不算远,一个小时的路程。别墅在郊外,老宅在附近的山上。
按理说应该还需要换乘缆车上山,但是傅重叙接管公司后怕爷爷出门辛苦,直接给修了一条路下来,也方便了管家每天晚上回老宅陪老爷子吃饭。
一路上人烟稀少,反倒是路上景色不错,傅家老宅说一句依山傍水也不为过。
之前傅重叙出差,沈肆又在剧组拍戏的时候老爷子带小南瓜回来过,所以小孩一路上并不好奇,一直抱着小黑背在跟爸爸说上次来的所见所闻。
“……屋子上有,狗狗!”小孩努力把印象中的老宅给爸爸刻画出来,“都是木头,和铁。”
沈肆:……?
要不是知道此行去的是首富家的老宅,就小孩这描述他还以为去乡下哪家收破烂的人家。
有木头有铁就算了,屋子上有狗是什么操作?他只见过屋顶上有鸡飞上去的。在明源村的房子里。
傅老爷子也不拆台,乐呵呵地看着小曾孙说话,他就说南边是傅家的福地,小孙孙一回来说话都顺溜了。
最后实在弄不明白的沈肆只能点头附和,打算一会到目的地了再看看。
路上人烟稀少,开车的管家也没有刻意放慢速度,一家四口一路上有说有笑,没一会车子就上了山路。
看着视线中缓缓显现的那栋矗立在半山腰上,屋顶与山顶齐平的房子,沈肆脑海里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一栋古色古香的木质古楼,到底是怎么在儿子口中变成乡下收破烂的地方?
下了车后,小南瓜兴奋地拉着爸爸往老宅里走,一边指着房子说道:“爸!看!屋子上,有狗!”
沈肆抬头看了一眼飞檐翘角上的小东西,好的,是屋檐上用来装饰引流的脊兽。
小孩又指着八开的大门:“看!铁!”
好呢,大门上装饰用的铜环。
“是不是,好多,木头?”小孩小脸微红,觉得自己跟爸爸描述得很准确。
沈肆抬头看了一眼整栋都用木材建起来的小楼,无力地点了点头:“没错,宝贝观察得真仔细。”
就是用词遣句不太行,他突然开始担心起儿子以后会不会偏科的问题了。
傅家老宅经过历代人的修缮,如今保留了构架,里面却装上了现代设备,里面的种种造景先不提——主要是山上太冷了,沈肆只想带着儿子进屋里。
一进门傅重叙就开口道:“你带儿子去客厅休息一会,我跟爷爷去书房说点事。”
至于是什么事男人没说,但是想起昨天老爷子和管家吩咐的话。沈肆觉得这种事不听也无所谓。
反正倒霉的是傅弈,跟他没什么关系。
傅家老宅建造之初就是为了方便一族人入住的,七层楼的结构能从客厅挑高的室内天井看到,不过顶楼用了琉璃瓦,透光遮雨。
管家说以前一楼的客厅还有一个对应的下陷水池,顶上的琉璃瓦移开,屋外的阳光就能照进来,每到下雨天,还能在一楼赏雨听风,很是惬意。
以前进门的影壁,一楼的抄手游廊,样样齐全,是纯正的古建筑样式。
如今沈肆看了一眼跟家里差不多的一楼客厅,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楼的游廊改成这种样式。
坐在西式客厅里看电视,一抬头就是盘旋而上的七层木质楼梯和屋顶上琉璃瓦透下的月光,不觉得割裂吗?
管家叹了口气:“还不是是傅先生觉得古宅样式吓到王可女士了,趁老爷子出国谈生意时就把一楼客厅改了。”
那个时候傅弈和严箐还没有成功离婚,想着先带王可回来在父亲面前过了明路,也好以此为借口要求严箐老实签离婚协议。
王可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做作,反正推脱半天,挑了傅老爷子不在的时间过来。
一过来就开始摆当家主母的谱,一番温言软语硬是让还没接管公司的傅弈大刀阔斧整改祖宅。
幸亏接到老宅佣人的消息后傅老爷子回来及时,不然这栋古建筑就不止被改了一楼这么简单了。
看到沈肆脸上的可惜,管家连忙解释:“近些年老爷子一直在找能修缮古宅的专业人士来复原,年前就已经定下了修缮计划。”
“复原的话,需要多少钱?”沈肆好奇道。
管家回忆了一下那份合同,说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
沈肆不由咋舌,跟傅弈一比,自家男人完全够不上败家的范围,他甚至觉得男人已经够节约了。
花个几千万买表投资节目算什么?总好过傅弈把价值无法估量的祖宅改了,老爷子又花十几个亿复原吧?
别的不说,就一楼这个面积需要需要用到的木料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估计国内找不到年份足以做地板的木头,还得往国外找。
更别说榫卯结构组建的房子,当初因为傅弈改动就已经出了问题,如今在想严丝合缝的复原,指不定得废多少木头才能弄出一模一样的契合口。
“真是败家子。”沈肆感叹道。
他要是傅老爷子,估计傅弈腿都得打折了,最好一辈子坐轮椅上作不了妖。
管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小南瓜带着黑黑跑到后面的院子里去看老爷子养的狗去了,沈肆闲着没事,就让管家带他走了一圈。
这栋古宅除去楼上的房间外,更多的观赏点还是在外面的园景,以及不远处的绣楼。
这是古时用给没出阁又已经需要避嫌的女孩住的,如今被改成喝茶看景的高台,沈肆还挺喜欢这里的。
下午四点左右,隐于各处的佣人开始忙碌起来,穿梭于厨房和花厅之间。
今晚的家宴在花厅举行,佣人们要再次检查之前的布置。
安静的傅家老宅门外,陆陆续续有车停下,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盛装出席的女人相携而来。
“你说家主的那个媳妇性格好不好相处?”女人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红唇却吐出八卦的话语。
被她挽着的男人回道:“管他好不好相处,反正咱们别凑上去当出头鸟就行。”
他来之前就听说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的重视,甚至不惜离开长住的老宅去跟傅重叙一起住。
这对他们这种重规矩的世家来说可不寻常。
女人嘀咕了一句:“听说这位是个明星,应该挺长袖善舞的吧?”
男人没有说话,因为已经到了老宅门前。
八开的大门今天全开,以往只有在宣布家主更迭的时候才会如此隆重,喜庆的灯笼房檐高悬,佣人整齐有序地站在两侧,将来客一一引入就餐区。
虽然冠了一个傅字,但是对于傅家来说,他们已经是血脉稀薄的外人,即使回了老宅也不能随便乱逛。
到底还得靠傅家吃饭的各个旁支不敢放肆,男人收起思绪,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带着夫人款款入内。
管他呢,能背靠傅家赚到钱,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至于前两天不停打听傅重叙伴侣的人想干什么,这可就与他无关了。
毕竟,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考虑到这些旁支要饭后离开老宅,晚宴安排在六点开始。
期间老爷子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傅重叙接任家主的位置,从今往后旁支就得以他马首是瞻了。
第二件事就是正式宣布沈肆这位家主伴侣的身份,尽管还没有举办婚礼,但是无论是结婚证还是傅老爷子的态度,都奠定了沈肆的地位。
席间沈肆和男人在老爷子身边,接受了傅家远亲的敬酒,人也认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