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忍下那股恶心感,再看向被吴敖抓在手里的猴子,就是一愣:“这……”
这猴子怎么这么面熟?
李团结的声音幽幽响起:“是猢狲。”
祁景讶异道:“可它不是和那群人一样,被阿勒古用吊桥晃到悬崖下了吗?”而且虽然乍一看很像,但这猴子的体型比猢狲大了不少,尤其一双血红的眼睛和咧到耳根的大嘴,怎么看怎么像红眼猴头。
江隐道:“你应该能说话吧。”他把破布从猴子嘴里扯下来,“你是谁?”
猴子狠狠的瞪着他们,目光慢慢移向祁景,用一种又尖又细,像被阉过的太监一样的声音说:“……你认识我。”
祁景皱眉:“你真的是猢狲?”
猴子点点头。
阿勒古也愣住了,他是知道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的:“不可能……你怎么能活下来?”
从猢狲嘴里发出一阵桀桀怪笑:“你们不想让我活,我偏要活!那天,吊桥晃得太厉害,笼子被甩在了悬崖上,锁也碰开了……我就爬了上来。没有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可你为什么会变成桑铎,又会说了人话?”
猢狲阴恻恻道:“你怎么知道我一直不会说呢?”
祁景惊讶道:“你是装的?”
猢狲说:“你们的话,我一直听得懂,但你们想把我当成一个怪物的容器,我怎么会告诉你们呢?”
瞿清白都懵了:“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祁景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谈到猢狲的来历时,瞿清白举手道:“这题我会!”
“异人,就是躯壳灵魂有异于常人的人。像猢狲、流波人、三苗人,还有……”他悄悄的看了江隐一样,“傀儡婴,都是异人。传说中,异人的身体能完整的容纳凶兽的魂魄。”
祁景点点头:“没错。可是,猢狲怎么会跑到猴山去呢?”
他们一齐看向猢狲,那猴子道:“你们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先杀了他!”
它指的正是阿勒古。
“为什么?”
“他害的我差点跌下悬崖摔死,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还有他!”他四肢在空中乱抓,指着薅着他脖领子的吴敖,“他骂我畜生,他也要死!”
吴敖的回答是一巴掌扇在了它的猴脑上。
江隐道:“你还真记仇。”
猢狲尖叫道:“要是不杀了他们,就休想我说出一个字来!”
它激动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几乎是喳喳叫了。
祁景道:“怎么说?”
江隐:“关起来。”
吴敖把破布给它塞回了嘴里,找了个大鸡笼子,把锁牢牢的扣上了。
他们不管猢狲的挣扎,回到了房内,每个人脸上都有疲色。
桑铎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勒古看了看祁景,欲言又止。
祁景沉吟片刻:“这件事太复杂了,你们还是别知道的好。阿勒古,你和桑铎先去休息吧。”
桑铎的浓眉皱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勒古拦住他,摇了摇头:“别问了。已经够混乱了,咱俩就别再添乱了。”
说完就要把他拉走。
江隐忽然道:“等一等。”
“你从猴山回来,受伤没有?”
桑铎指了指自己:“我?……当然受伤了,那些猴子把我撕下好几块肉来,差点没生吞活剥了。我现在身上还有疤呢。”
江隐点点头:“没事了,你走吧。”
阿勒古拉着莫名其妙的桑铎离开了。
祁景看着江隐笑:“行了,别卖关子了。江真人,你又发现了什么,给大家伙说说?”
江隐道:“你一定也发现了,它的样子和普通的猢狲不同。一般猢狲的体型更小,面貌也更像人,但它明显更像红眼猴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猢狲和红眼猴头结合生出的后代。”
“它从吊桥爬上来之后,去了猴山,却因为差异,没有被红眼猴头接受,所以再次逃了出来。也许,就在逃走之前,它好巧不巧的遇上了桑铎一行人,又分了一杯羹,因此能够变成桑铎的样子。”
祁景说:“你的意思是,通过吃那人的血肉,它就可以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江隐点头:“谁也不知道猢狲这一类异人是如何容纳下另一个魂魄的,但传说中这方式往往比较黑暗。当猢狲将一个人从肉体到灵魂全部吃掉之后,就能完完全全的变成那个人。”
吴敖直咋舌:“等一等,这样子变出来的人,还是他自己吗?真正的那个人怕不是早就死在猢狲的肚子里了吧!”
周伊也摇头:“这说法也太鸡贼了些。照这么说,谁又会去质疑真假呢?”
瞿清白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周伊解释道:“当一个人被吃掉后,从相貌到记忆都被猢狲继承了,再出现的,是一个一摸一样的人。可这个人究竟是谁?除了那人自己,没人知道再出现的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他了。可是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永远都无法出来对峙了。也许,他早就死在了猢狲的肚子里。”
“所以,当一个人消失后,再出现的猢狲必然是他,没有人能够反驳,没有第二个选项。这个传说,早已在无形中自圆其说了。”
众人想了想这招偷天换日的功夫,不由得都打了个寒颤。
祁景顺着江隐的思路讲下去:“猢狲只吃了几口肉,只能变出一张人皮来,如果吃的越多,人皮就越厚,直到从里到外,从皮到芯的,完完全全变成一个人……”
瞿清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虚弱道:“别说了,太下饭了。我要吐了……”
吴敖厌恶的看了眼院中的笼子:“所以,怎么处理它呢?”
李团结突然说:“……留下它。”
祁景直觉他有什么理由:“为什么?”
“你没有听到它的用处吗?如果这具异人的躯壳真的能装得下凶兽的灵魂,咱们也没必要辛辛苦苦挤在一处了。”李团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强烈的引诱意味,“祁景,你也不想我一直占着你的身体吧?”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七夜
祁景心下一跳,他不得不承人李团结是对的。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两个不可能永远共享一具身体。
如今,猢狲的出现好像打开了另一扇门,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祁景不动声色:“你准备怎么办?是你变猴还是我变猴?而且,你重获新生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李团结狡猾的说:“这些都可以慢慢商量。”
最后,他们将猢狲藏在了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吴敖举着笼子将它用铁链拴在了栅栏上。
猢狲在笼中不停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吴敖扯下它嘴里的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猢狲大叫道:“你们不得好……”
布又被塞了回去。
一夜折腾,众人早已身心俱疲,一个个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间,准备趁着最后的夜色睡上一觉。
祁景却睡得不怎么踏实。
他再一次久违的回到了六十年前。梦境就像连环画,他看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女人佝偻着脊背,在灯影下小声哭泣着。
那个可怜的小伙子,苏力青,就站在她前面。
“对不起,阿娘……”他哽咽着说,“是我没有保护好艾朵……”
女人抬起头,是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和艾朵有七八分相似。
她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神明要带她走,谁也拦不住的。但阿娘心里难受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想她好好留在我身边,和你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苏力青又叫了一声:“阿娘。”他挪开步子,把身后的齐流木和李团结让了出来。
女人的哭声止住了。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两人:“你们是谁?”
苏力青道:“阿娘,我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她,我要博一把,他们会帮我……”
画面一转,女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屋子的中央,周围都是人,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
陈山,白锦瑟,翎平,江平……居然都在这里。
女人紧握着双手,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白锦瑟扶她坐下,作为这边唯一的女性,她明显更说得上话一些。
“大娘,您就相信我们吧。”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只要我们化妆成您的样子,见艾朵一面,就一定能把她救出来。”
“可是……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锦瑟看了齐流木一眼。
齐流木刚要开口,江平打断了他:“我们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大娘,我只问你想不想把女儿救出来?”
他的语气略显强硬,一看就是个果断之人,一点时间也不愿浪费。
女人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但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能亵渎神明……那是要遭天谴的……”
齐流木和李团结相视一笑。李团结假模假式的说:“当然,亵渎神明是要遭天谴的。”
女人轻舒了口气,放松了不少。她被其他人带了下去,李团结这才道:“……但是,亵渎妖兽就不用了,对吗?”
齐流木失笑:“谁敢亵渎你?”
他们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事,好像已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了。陈山有点不自在的把头转了过去,吴翎则假装逗自己肩头的小雀,江平的神色阴沉沉的,但究竟没有说什么。
毕竟,没有李团结,不,应该叫穷奇,他们这一路走的绝不会如此顺畅。
陈山心里直叹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要不是李团结,混沌是那么好拉下马的吗?为了这,李团结重伤,看看齐流木的反应吧,衣不解带的照顾,半夜起来陪伴,将清汤寡水里最好的菜都挑成一小碗给人家,日子本来就苦,拿出最好的也太寒酸。有时候陈山真想问,一个凶兽看得上这个吗?
可是没用,他的好同志都要心疼死了。
念及此,他拦住了身边愤愤不平还想要说什么的小五。
白锦瑟轻咳一声:“我来捋一下我们的计划。如果只杀了饕餮,是治标不治本,在寨民们心中它还是神明,众怒之下,我们也难以脱身。只有揭露了真相,让饕餮在所有人面前现出原形,才能真正把愚昧和迷信铲除干净。”
齐流木点头:“没错。所以,我们需要你配出能让饕餮现出原形的药物,通过艾朵加进他的饮食中。”
白锦瑟道:“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但……”她迟疑了一下,“因为没有实验过,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一定会生效。”
陈山站起来道:“这怎么行?登天节可是只有一次,是万众瞩目的盛会,要是到时候药没用,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白锦瑟道:“你说的容易,没有实验对象我能怎么办?”
陈山莽撞道:“那你找一个啊!”
话音刚落,现场就陷入了冰封般的沉默。
陈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白锦瑟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也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李团结。
李团结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轻轻的笑了一声。
就这一声若有若无的笑,让所有人的脊梁骨上都是一激灵,像小电流劈里啪啦窜过去了一样。
白锦瑟心说,完了,这下可把他给得罪了。
都说凶兽喜怒无常,穷奇又是这里面拔尖的一个,在以前的传说里,他看到有人打架就要吃有理的一方,听到别人作恶还要特意去鼓励,让他往东非往西,让他归暗非投明,专门惩善扬恶,谁赶得上他作啊。
这可是个最爱唱反调的主。
现在,他甚至唱反调唱到背弃四凶,帮起人类来了。
她求救的看向齐流木,齐流木给了他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是一转头,李团结那张天怒人怨的俊脸就看过来了。
终于,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苏力青走了进来,他也被这气氛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应该很快就会把艾朵换出来吧?”
吴翎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苏力青咳嗽了一声,“我怕,怕她在那里受欺负。”
他没有明说,但饕餮那种骄奢淫逸的人,多待在他身边一刻,就多一刻的风险。不是上了他的床就是进了他的肚子,没有别的选项。
白锦瑟善解人意:“你放心吧,我们的人装成艾朵的阿娘见面之后,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换出来。”
毕竟之后要将药水下进饕餮的饮食中,艾朵自己很难完成。
她看了看众人,轻咳一声,把话题扯了回来:“我们需要两个人,一个扮做艾朵,一个扮做她阿娘。我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你们谁自愿‘献身’一下?”
陈山挠挠脸:“你看我这块头体格,是有心无力啊。”
“你们谁来?”
吴翎道:“虽然在我们几人中,只有你一个女的,但跟随我们的人中,也不乏很多……”
“女同志。”齐流木接道。
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妥。都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送进那种狼窝虎穴里去?要是一不小心,受了委屈……既然能易容,就让男同志代替吧。”
吴翎道:“好吧。可是谁去?”
李团结忽然说:“我看齐流木同志的意思,他倒是很愿意。”
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了齐流木,白锦瑟打量了一翻:“身形和脸蛋都不错,很容易改,就是身高高了一些……没关系,穿上裙子就看不出来了。”
齐流木沉默片刻,再看看吴翎和江平,两人都移开了目光。
他点了点头:“我愿意一试。”
白锦瑟眉开眼笑:“这就成了!”
祁景注意到,李团结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满是戏谑和调侃,看好戏一般,到现在,这笑容却渐渐不真切起来。
他仍挂着一抹模糊的笑,凑近齐流木耳边:“齐同志可真是高风亮节啊。你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你们……可下五洋捉鳖,可上九天揽月……现在,连穿裙子也可以了。”
他这话说不出的尖酸刻薄,又因为打趣的语气,像棉花包着刀子,不扎下去,却在人脊梁上放肆的撩拨,让人恼不起来,却要羞臊个大红脸。
但齐流木已经练出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过奖。”
李团结又看了他半晌。
他像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我记得……饕餮是男女通吃的。”
齐流木顿了一下:“无妨。”他到现在还不太弄得明白这凶兽到底什么癖好,“都是大男人,能吃什么亏?”
李团结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夜
李团结面无表情的脸一闪而过,转眼间,梦境就带着他来到了一条长长的廊道。
有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前带路,身高两米开外,浑身的肌肉壮硕鼓胀,将身后的女人衬托的格外娇小。
那女人正是艾朵的阿娘。
她步履沉重,满面惶恐,低着头不敢四下乱看,不知为什么,怀里还抱着一只长毛猫。
那猫通体漆黑,长长的毛顺滑发亮,两只金黄色的大眼睛宝石一般,看起来漂亮极了。只是,它的体型相较普通的猫来说,好像大了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带路的人一回头,祁景登时吓了一大跳。
那“人”满面络腮胡须一样的长毛,鼻子和嘴巴又扁又长,通红的眼睛——原来是红眼猴头。
它指着前面一扇门。
女人刚要走,又被拦住,红眼猴头盯着她怀里的猫,发出了凶恶的吱吱声。
“这……这是我们家的阿团,我们从小养大的……”女人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强忍着恐惧比划道,“艾朵最喜欢阿团了,这是最后一面了,我想让她告个别……”
红眼猴头不知听懂了没,盯着那只长毛猫很久,眼睛放光,嘴巴动了动。
祁景感觉它的口水要流下来了。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神色,把猫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僵持之际,那只猫忽然喵的一声,挠了女人一爪子,从她怀里蹦了下来,自顾自窜进了门里。
“这……”
女人害怕极了,小心觑着红眼猴头的神色,见它吱哇乱叫了一通,但猫进去都进去了,只能作罢。
女人松了口气,快步进了房间,就见房内熏香缭绕,香气扑鼻,到处是鲜花和芭蕉叶,点缀的如同仙境一般。正中一个矮榻上,坐着一个掩着脸的姑娘,抬起头来,两行泪水涟涟,花容月貌,让人心生怜惜。
她一见女人,立刻站了起来:“阿娘……”
刚上前两步,却又警惕的停了下来:“你……”
此时的女人,面上已没有了刚才的懦弱和惧怕,一派淡然沉着:“艾朵姑娘。”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艾朵大惊:“你是谁??”
“我们是苏力青请来救你的人。”
“他……你们……”艾朵又惊又喜,一时语塞,随后喜悦褪去,哀愁又染上了美丽的脸颊,“不可能的,这屋子外守着红眼猴头,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出的去呢?要是我走了,神明一定会怪罪我阿娘,而且……我怎么能欺骗神明呢?”
说到这里,她又小声抽泣起来。
那扮作女人的男人,就是齐流木,开口道:“艾朵姑娘,你不用担心……”
他的话被打断了,那是另一个男声,声音非常好听,却带着老大的不耐烦,似乎还有些赌气的意味:“和她废什么话?”
艾朵大惊失色,怎么也不明白声音从哪传出的,她环顾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有……
一只猫。
“这..这是什么……??”她张了半天的嘴,还是没把妖孽两个字说出来。
那猫再次口吐人言:“我只问你一次,你是要和苏力青双宿双飞,还是要成为‘神明’的人?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他说完,一甩尾巴,转身就走,艾朵心下一慌:“等一下!”
那猫停住了脚步,回头,用金灿灿的大眼睛好笑似的看着她。
“我……”艾朵心一横,一咬牙,“我愿意。”
她没办法忽视自己心底的声音,她有爱人,有家人,贪恋尘世间的温暖,要是就这么任由这个机会溜走,她会后悔终生的。
“这不就得了。”猫抬起爪子洗了洗脸,“矫情。”
艾朵胆战心惊的看着他,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做着那样可爱的动作,却配上了这样的声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对视的时候,就好像被按在野兽的爪下一样。
“可是,你们准备怎么把我送出去呢?而且,我消失了,他们一定会发现……”
齐流木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道黄符,啪的贴在了艾朵的背上,艾朵不解:“这是什么?”
齐流木指着角落里的一面镜子:“你看看。”
艾朵走到镜前,定睛一看,差点没有尖叫出声,出现在镜中的,分明是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惊恐的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脸蛋是光滑的,腰肢是窈窕的,一看镜子里,还是浑身是毛,五大三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惊慌,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齐流木道,“在外人眼里看来,你就是红眼猴头,实际上什么也没变。但这障眼法是我初创,持续时间很短,若是有道行比我高的人见了,怕是能一眼看穿。”
艾朵又看又摸,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遍,才相信自己没有变成一只猴子,长出了一口气。
“太神奇了。”她又佩服又疑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青怎么会找到你们的?”
齐流木看看门口:“艾朵姑娘,时间紧急,没时间细说了。你该赶快离开了。”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面,艾朵看过去,就见那只猫平地转了三圈,身形越拔越高,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女人转过头来,是一张和她一摸一样的脸。
艾朵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俩鸡蛋,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那女人一挑眉:“你可以走了。”
她明明长着一张柔美的脸蛋,说起话来,神态表情却违和极了,仿佛目空一切,倒和那只猫一摸一样。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神人吗?不,这究竟是人..还是妖?
她来不及细想,那“姑娘”就推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艾朵吓得脸色骤变,却听外边一声闷响,不一会,她就拖着红眼猴头走了进来,嘭得扔在地上。
“这畜生真重。”她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伸出雪白的胳膊给齐流木看,“我手都酸了。”
齐流木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入戏还挺快。”
李团结用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嗔怪道:“我这是为了谁啊?”
齐流木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定好了计划,你却非要在前一天把一切推翻,坚持自己来……”
李团结道:“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许久不见,饕餮再看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他随意道,“如果他在床上看到我这张脸,说不定吓得那玩意儿再也……”
齐流木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艾朵听懂了一点,羞得面红耳赤,这人怎么说话这么粗野?
齐流木轻咳一声:“艾朵姑娘,你随我出去吧。一路不要东张西望,等到了外面,就将符咒撕下。”
艾朵赶紧点点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轻飘飘的转了两圈,好像在感受这具新的身体,随后腰肢一软,弱柳扶风般歪倒在了软榻上。
“她”以手支颌,两眼直盯着这里:“……郎君慢走。”
艾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眼神里有强烈的侵略意味,好像恨不得把人扒下一层皮来。
门关上了,她注意到,身边人的耳朵有点红了。
祁景还想再细看,梦境却变得凌乱了起来,好像一面玻璃被打破了,无数碎片映出了万花筒一样的过去,各种画面一闪而过——
俊美的神明接下了斟好的美酒,一饮而尽,他好像醉了,逐渐忘形起来,慈悲的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发直的双目,得体的举止没有了,连嘴角都流下酒水来。
他眼冒红光,不停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衣服一件接一件掉在地上。
美人咯咯笑着倒在了床上,拽着他的腰带一点点引入帐中。
於;洗;筝;厘·
神明急不可耐的爬了进去。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好像看见了这世间最可怖的景象,高贵的神明衣冠不整,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跌到地上,指着帐中:“你..你……”
和尖叫同时爆发出来的是一阵大笑,那笑声畅快、狂放,好像一声声炸雷响在饕餮耳边,叫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哥哥,好情郎……伟大的天神……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我是谁?”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撩开了帘帐,从黑暗中,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那男人的衣衫半敞,肌肉隆起,聚成深深的沟壑,从胸前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漆漆的欲望。
这种欲望更浓稠,更沉着,和饕餮的酒色食欲截然不容,却一样凶猛,出自一脉。
数千年来,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好像只喜欢与世人作对,将天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现在,一把心火,不知不觉间烧了起来,从心脏到大脑,到四肢,到嗓眼,到小腹,回归最原始的欲望。
干渴,燥热。小腹发紧,犬齿发痒。
一捧枯枝败叶。没有任何引燃物,他从未想过,从未在乎过。但这火却趁着他大意,在冰雪中熊熊燃烧了起来,欲望没有泄洪的缺口,只是愈演愈烈。
“我啊,”他缓缓道,“最近有点心烧。就用你的血,来凉一凉我的火吧。”
饕餮面色由铁青转向苍白,最终爆发出一声大吼:“……穷奇,你敢耍笑我!看我把你撕碎嚼烂!!”
话音未落,他面目豹变,口角拉长,下颌撑大,一张大嘴先身体一步挤了出来,兜头罩向李团结,那边,李团结的脸也在笑中发生了变化——
不过眨眼之间,两头可怖的野兽嘭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轰隆隆,嘭——
祁景被震醒了。
他拉着那只抵在他胸膛上的手,牵引着他,抚过那被水浸润后触感极好的胸膛,抚过挂着水珠的,块垒分明的腹肌,抚过那属于少年人的,充满了生命力和热情的漂亮躯体,诱惑似的向下,向下,但抚到紧绷的下腹时,被拉着的手一僵,不动了。
他叹了口气,放开了那只手,一把捞起了身侧紧实的大腿,江隐整个人被他拖的在地上一蹭,就听他说:“你不愿用手帮我也没事,我蹭蹭也是一样。”
“什么……”
他忽然闭上了嘴。
滚烫湿润的嘴唇吻着他的耳际和侧颈,迷恋的意味呼之欲出,蓄势待发的下身充满暗示意味的顶弄着,肌肉贲张的大腿插进他的双腿间,将那用力想要的合上的长腿撑开了。
两个人的下身毫无缝隙的贴合着,那种搏搏跳动着,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更别说祁景还在用胯部,用腰腹,用胸膛,用整个人紧紧的搂着他,挤着他,好像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个人似的。羽西补犬。
江隐死死掰着他的肩膀,感觉全身都在出汗,空气粘腻的让他无法呼吸。
“你可以推开我,也可以给我几个耳光。”祁景低低的谓叹,“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再次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