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的时?候他不记得了,但四五岁时?候的记忆还是有的。
那时?候每次去姨妈家里,他都忍不住偷偷去看那个长得好?看又很冷漠的小哥哥。
一看就看了很多年。
凭什么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要这样被?动地让给别人?
可?是现?在,真的知道对方确实是简夏了,他一瞬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心里有悲有喜,变得杂乱无章。
悲的是对方真的是简夏,喜的是他们并没有感情,只是为了所谓的冲喜。
万柏青不相信这些的,可?是想到对方是傅寒筠,他也不由地谨慎起来。
难道真的就这么神吗?
难道就因为他们在一起,傅寒筠的身体?才逐渐见好?的吗?
如果他介入进去,对他的身体?是否会有不好?的影响?
是不是也该拿了傅寒筠的八字去和自己的合一合?
车子驶过不渡门前,万柏青跟林静雅打个招呼提前下车,想去喝上两杯。
站在不渡楼下的法桐树下,万柏青忍不住微微抬头往上看去。
事实上,就连不渡,也是因为傅寒筠偶尔会来他才过来的,而且一来就选了最贵的三楼。
即便从头到尾,他也只在这里遇到过傅寒筠两次,而每一次在他起身招呼时?,对方也只是淡淡一点头,绝不会多看他一眼,可?他还是喜欢这里。
他的人生里,傅寒筠的痕迹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没办法割舍。
简夏在病房里休息了两天,父母在身侧相伴,室友们更是抽空过来,宿舍四人难得齐聚,就连周凯阳刘璇江凝也来了。
他一离开,组里就开始紧着薛戎的戏份赶进度了。
薛戎虽然没能?过来,但也和剧组其他同事一起视频慰问了他。
更不用说傅寒筠了。
即便那么忙,他也每天过来陪他一起用餐,每晚在病房陪他过夜。
简夏幸福得几?乎冒泡。
“明天要出院了。”刚用过晚餐,简夏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感叹,“真好?。”
“回家再?休息两天。”傅寒筠正帮简巍收拾桌上的餐盒,闻言笑了一下。
蒋芳容还有些不放心:“我一想到回去还要吊那么老高?拍戏,心里就怕的慌。”
傅寒筠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简夏。
那天的恐惧如电影的重播镜头般,再?次在他心底徐徐展开。
如果简夏只是喜欢看看书,打打球,到处去踩点美食,或者只是跳舞弹琴……
那该多好?。
可?简夏有自己的梦想。
他喜欢拍戏。
在很认真的考虑之后,选择了表演专业。
他应该有很辉煌的职业生涯才对。
“都说是意?外了。”简夏撒娇地抱着蒋芳容的手?臂摇了摇。
在父母面前时?,他的动作和神情会格外幼态一些。
那是傅寒筠不能?拥有的,而他身边,傅聪也从来没有过的。
让人格外羡慕,但也会感同身受地感到喜悦和幸福。
那天确实是个意?外,但却又不能?仅仅用意?外两个字来形容,因为其中还关系到一部?分人的职业素养和道德。
因为新旧设备交替,新设备还未全部?到场的同时?就拉走了大部?分旧设备,导致简夏吊威亚时?卡扣不够用,威亚师认为简夏清瘦,就随便找了两个扣了上去。
幸亏只有两个,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您放心,妈。”看蒋芳容仍是无法安心的样子,傅寒筠笑了一下,“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那就好?。”在蒋芳容眼里,傅寒筠踏实稳重又能?干,他一开口?,她神色立刻就松了几?分。
“你?看你?,妈,心眼儿偏到外太空去了,”简夏不愿意?了,“就只听傅寒筠的话。”
“这孩子。”蒋芳容被?她扯得头晕,忍不住笑着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我这是为了谁?”
“别晃了。”简巍也笑,“小心碰到伤口?。”
电话响起来,傅寒筠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笑着去了窗边。
“对了,爸,妈,”简夏说,“今天江凝不是过来了吗,跟我说了说魏家的事情。”
“贷款那个事儿?”简巍问。
“嗯。”简夏点了点头,“说魏家状况不是很好?。”
他没说很仔细,事实上,江凝的原话是:
“银行做资产考察的那边说,魏家现?在不是很乐观,而且我听说,最近XCA SHIPPING又有新动作了,估计他们家想要顺利还上半年期那笔贷款的难度应该不小。”
魏家的那笔贷款金额不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半年期,一部?分一年期。
现?在已经?四月中,他们一分钱都还没有还进来,更不用说XCA现?在又忽然有了动作。
想一想也知道,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难关。
简巍有些感叹,正想说什么,傅寒筠那边已经?讲完了电话。
“爸,妈,夏夏,”他抬手?取了架上的风衣,“我有点事儿,先出去一趟。”
傅寒筠最近特别忙,简夏闻言便交代他:“你?忙你?的去,忙完回家好?好?歇一晚,我这点伤根本?用不着你?天天过来陪床。”
傅寒筠个子高?,医院的陪护床又窄又小,半夜醒来看到他,总是一截长腿悬在半空中。
简夏看着心疼。
闻言,傅寒筠笑了一声,弯腰在简夏发顶揉了一把:“说什么呢?”
又笑,“很快就回来。”
他的笑很好?看,带着宠溺,可?那么好?看的笑容一出病房门就散尽了,傅寒筠深邃的眼眸变得冰冷。
他下楼,上车,直奔不渡而去。
不渡三楼依然安静,轻音乐像春天柔软的风拂过耳畔。
万柏青偏头往外看,能?看到法桐树影沿着小道,在路灯下投下长长一弯阴影,有情侣陷在阴影中热烈地接吻。
而再?往前,则是万家灯火拉出来璀璨夜景。
这是傅寒筠平时?经?常坐的位置。
以前他不敢坐,可?是现?在他知道,他不会来。
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不容许他走开。
该怎么办?
他脑海中一团浆糊。
如果傅寒筠的病情确实是因为简夏才好?转,那么有些事情他只要做了必然会对傅寒筠造成损伤。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已经?翻滚无数遍。
可?是……
他没办法看着简夏那样安逸地呆在傅寒筠身边。
谁知道呢?他又想,说不定傅寒筠的身体?好?转和简夏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困在这么荒谬的说法里。
手?里的酒杯被?握得很紧,像是恨不能?将其捏碎一样。
就在万柏青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走廊尽头昏暗的灯光下却忽然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来。
即便看不清长相,他也能?一眼就认出那是傅寒筠。
他正向他走来。
万柏青的心跳不自觉加快,酒精让脸颊慢慢变得滚烫,头脑开始不那么清醒。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早已习惯了看他的背影。
可?现?在,他正向他走来。
他?的步子?很稳, 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可走得越近,万柏青脸上因酒精而升起的热意?就消散得越多,直至他?觉得手脚冰凉。
傅寒筠身上穿了?件黑色的风衣, 可他?的眼眸却远比身上的风衣还要黑,看人的时候深邃冷寂, 毫无波澜。
他?沉默着来到桌前,脚步微顿, 似乎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万柏青。
万柏青不太确定……
因为他?已经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一颗心不争气地砰砰砰直跳,连掌心都?浸出了?细细的汗来。
一片安静中, 傅寒筠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万柏青。”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万柏青只得强压着心虚抬起脸来:“哥。”
他?慌慌张张地抓起酒瓶为傅寒筠倒酒,心里十分清楚, 今天发生的事情, 傅寒筠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他?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暴露。
而且,傅寒筠的行?动也出乎他?和林静雅的意?料之外,他?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直接去见林静雅, 反而先来找了?自己?。
手心汗湿的握不稳酒瓶, 焦糖色的深色酒液洒了?出来。
傅寒筠抬手止住了?他?倒酒的动作。
“抱歉,我不喝这?种酒, ”他?淡声说,“我过?来, 是有几句话?要说, 说完就走。”
万柏青的动作一顿,随即备受打击地将手垂了?下去。
事实上, 傅寒筠不主动和他?说话?已经很多年了?。
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的时候, 就算很冷淡,但在他?和傅聪遇到困难的时候, 他?也会默默伸出援手。
虽然话?少,但偶尔也会说上两句。
即便?是斥责。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开始对他?避而远之了?。
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习惯性对他?视而不见。
残酷又冷漠。
而再往后,他?从傅家老宅搬出去后,他?就连想见他?一面都?难了?。
他?曾经怀疑,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和姨妈姨夫的原因他?才这?样对自己?。
可是后来又发现并不是。
因为他?只对他?这?样,对傅聪还是同小时候一样,甚至更好,就连傅聪的零花钱大?部分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给?的。
这?么多年来,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他?,可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而言却都?格外残酷。
“我对象是简夏,你猜得没错。”他?说。
握着瓶口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万柏青没说话?,怔怔地看着他?。
傅寒筠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
他?这?人从小就独,有轻度洁癖,对喜欢自己?而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一向避而远之。
万柏青没向他?表白过?,但很多年前他?就看出来了?。
因为这?样的眼神他?看过?太多了?,就算不说他?也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喜欢自己?,而且很喜欢。
可他?并不喜欢他?,甚至有时候连他?的样子?都?记不住。
即便?小时候万柏青呆在傅家的时间?比呆在自己?家的时间?还多,但在他?眼里,他?始终只是一个“亲戚家的普通小孩”而已。
所以他?做出了?相对应的措施,对他?避而远之。
这?是他?从幼儿园就有的习惯。
如果大?胆表白,他?会直接拒绝,如果偷偷暗恋,他?会避而远之。
他?没有办法和那些喜欢自己?的人相处,如果有可能?或许以后连面都?不会见。
但因为万柏青的身份,他?没有办法完全避免掉见面而已。
万柏青眼睛里看起来很痛苦,可傅寒筠却视若无睹:“你和简家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要去见简家那些人?”
“我……”万柏青张口结舌,半晌后用了?他?姨妈的说法,“只是偶然,我陪姨妈去吃饭,恰巧在店里遇到了?,姨妈说……说是亲家,就一起吃了?。”
“万柏青,”傅寒筠戳穿他?,“你知道我看演员一向都?很准的。”
万柏青:“……”
对上傅寒筠略带嘲讽的视线,万柏青痛苦地紧了?紧牙关。
是啊万柏青,你不是喜欢这?个人喜欢到骨子?里吗?可为什么对他?句句谎言?
你的喜欢这?么不值钱,所以才是傅寒筠根本不愿意?看你一眼的原因吧?
只是这?件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万柏青垂了?垂眼,避开傅寒筠的视线。
“是姨妈约了?他?们。”他?轻声说。
对面像是笑了?一下,很轻。
“你以为我不了?解林静雅?”傅寒筠问。
他?太了?解林静雅了?,眼高手低,因为从来看不起比她差的人,所以大?部分时间?一双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
她怎么可能?能?看得到简家那些人?
而且,林静雅要对付的是他?,不是简夏。
可万柏青就不同了?。
“万柏青,”傅寒筠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还记得几天前的新闻吗?”
万柏青有点愕然。
不明白傅寒筠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而且,最近的新闻那么多,只傅氏就层出不穷,他?也确实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条。
万柏青呆了?片刻,在傅寒筠冷漠犀利的目光下忽然灵光一现,脑海中浮现出文老的那条新闻。
他?的脸色不自觉白了?白。
似乎是很满意?他?的表现,傅寒筠淡声道:“万家设计的问题不比文老那边少,现在你父母还能?安安稳稳在家里坐着,你姨妈还能?随便?拿几百万去买信息,不过?是因为我愿意?放他?们一马。”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可万柏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这?是在威胁他?。
如果他?敢对简夏动一点点歪心思,甚至于,简夏受哪怕一点点伤害,就算不是他?动的手,他?也会算在他?头上……
那么,他?的亲人大?约就会重蹈文老的覆辙了?。
万柏青的脸更白了?。
他?了?解傅寒筠,他?说得出做得到。
现在之所以还给?他?们留有情面,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父母,也不是因为他?的姨妈姨夫,而是不想老爷子?闹心而已。
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冷漠,无情,混不吝中带着嚣张,和他?姨妈说的一模一样。
可就算了?解又能?怎么办?
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可他?却泥足深陷,越了?解越喜欢,越清楚就越着迷……
万柏青心底痛苦极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傅寒筠会威胁自己?,不仅如此,连威胁的话?他?都?可以说的这?么体面这?么云淡风轻……
他?得有多不在乎自己?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万柏青不知道,但却心如刀绞。
他?的嘴唇颤抖,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根本不喜欢他?对不对?”
是的,一定是的,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病情才不得不和他?在一起,不得不紧张他?的生死,不得不保护他?……
一定是的。
傅寒筠像是有点不能?理解般安静地看了?他?片刻,眼眸漆黑,一如既往的冷漠。
随后他?淡定地起身,步履如来时一样稳健,一步步离开了?。
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不仅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也根本无所谓他?的答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一定是会妥协的,为了?自己?的父母亲人,无论心底多恨多不甘,都?必须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收回?来,什么都?不敢干。
这?就是力量的悬殊,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万柏青仰头喝酒,脸上一片冰凉。
重新回?到医院时,简巍夫妇已经离开,简夏正靠在病床上,边吃牛肉干边翻剧本。
见他?回?来,他?立刻放下了?本子?:“怎么这?么快?”
“一点小事儿。”傅寒筠好笑道,“还能?多久?”
他?说着抬手脱了?风衣,弯腰去看他?刚才看的本子?。
是他?之前给?他?的那本“一无所有。”
简夏将自己?手里剩的半块牛肉干递到傅寒筠唇畔,看他?启唇衔住了?,便?又伸出手去,就着这?个姿势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干什么呢这?是?”傅寒筠好笑地在他?发顶揉了?一把。
简夏不理他?,将自己?的脸颊往他?怀里埋了?埋,并轻轻地嗅了?两下。
“还没洗澡。”傅寒筠笑,“闻什么?”
“你出去还没一个小时就回?来,”简夏鼻尖皱了?皱,“肯定不是公事儿,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小妖精的味道。”
傅寒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床上压。
“你什么意?思啊?”他?问,“私事我就得这?么快?”
“你想什么呢傅寒筠?”简夏笑着耍赖,“我可什么都?没说。”
傅寒筠将他?按在床上,弯下腰去亲吻他?的嘴唇。
“闻出来了?吗?”他?低低地问,“小妖精的味道?”
“那倒没有。”简夏环着他?的脖颈,仰着头吻他?的唇角,“你最近是不是又抽烟了?傅寒筠?”
最近是非常时期,他?在办公室累得厉害了?偶尔会抽一根解解乏。
“这?么厉害?”闻言,傅寒筠笑了?一声,明明来之前连衣服都?换了?,也不知道简夏是怎么闻出来的。
“以后都?不抽了?。”他?说。
“如果身体允许,又确实能?为你解压的话?,偶尔抽一支也没关系。”简夏认真捧着他?的脸,“但是不要抽多,知道吗?”
“知道了?。”傅寒筠好笑,简夏叮嘱他?的样子?,和蒋芳容叮嘱简夏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不是姿势,也不是语气,而是眼眸中那种真心实意?的爱与关心。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与他?接长而深的吻。
再起身时,简夏眼尾已经不经逗地飞起了?一抹粉来。
“傅寒筠,”他?说,“今晚我想和你睡一张床。”
病床本就窄小,之前两人腻歪归腻歪,但怕碰到简夏的伤口,傅寒筠一直睡的都?是陪护床。
“明天再一起睡。”傅寒筠笑着哄他?,“明天出院了?。”
“好吧。”简夏蔫蔫地妥协。
傅寒筠压了?压眼底的笑意?,动作熟稔地从床头柜子?里翻出药膏,拧开盖子?。
“来,先上药。”他?说。
换药的工作本该是护士做的,但简夏的伤口虽深创面却不算大?,处理起来也简单,所以后来和护士说过?后,这?两天都?是傅寒筠亲自为他?换药。
简夏将裤子?往下褪了?褪,露出大?腿上的伤来。
他?年轻,身体底子?好,恢复也快。
后背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大?腿上这?块除了?周边的青紫外,伤口上方也已经结了?疤。
“明早再让护士看看,”傅寒筠垂眼,认真在那块青青紫紫的皮肤上涂抹药膏,“这?次上药后应该不用再上了?,回?头再休息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是不是有点丑?”简夏也凑过?来看,有点烦恼地说。
和他?另一条腿上雪白细腻的皮肤相比,受伤的这?条腿确实不好看。
尤其是那些斑驳的青紫淤血。
说不定伤口长好了?,这?些淤紫都?还不能?褪尽。
“不丑。”傅寒筠抬眸看他?,笑声低沉悦耳。
他?拧上药盒的瓶盖,随即倾身下去,将自己?滚烫柔软的唇瓣印在了?简夏受伤的大?腿.根处。
简夏:“……”
外?面的天色已?经透黑, 更衬得夏日娱乐三楼会议室的灯光亮如白昼。
傅寒筠难得有时间?过?来?一趟,一到就立刻雷厉风行?地将公司几个卡线项目的班底全都召集在了一起,巨大的椭圆会议室里乌压压挤满了人头。
其中, 洪流赶在即将到来?的五一档上映,特战行?动?也将在五月中旬正式杀青, 一无所有则正在紧锣密鼓地组建班底……
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的手机静音在桌面上, 屏幕不停地闪烁。
晚餐是莱安送的套餐, 配餐人员很尽职地将餐盒送到了各个项目组。
直到大家都去吃饭,会议室里只剩了他和姚君来?陆修明之后, 傅寒筠才垂眸看向桌面,将手机握在了手中。
屏幕上的消息提醒几乎拉不到底, 除了公事相关的邮件, 信息以及电话外?,剩下几乎全都是三人小群里肖万里的信息。
傅寒筠还没来?得及点开,姚君来?就已?经将信息内容精准概括后传达了过?来?。
“筠儿, 晚上去不渡喝两?杯放松放松?”他伸了个懒腰, “最近可真他妈累死我了。”
听到“不渡”二字,傅寒筠眉心不觉微微一蹙, 想到了他最喜欢的那个位置已?经被万柏青坐过?。
精神上的洁癖隐隐作怪,让他忽然就没了兴致。
事实上, 和万柏青一样?, 他也曾经暗恋过?别人。
暗恋是苦涩的,但也美好?。
因为真心喜欢一个人, 会在他幸福的时候希望他可以永远都幸福, 在他不幸的时候积极伸出援手,将他从不幸的深渊中拉出来?, 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希望他爱的那个人永远都好?,即便这一生都看不到他也没有关系。
他对他只有祝福与爱护,也同样?会尊重他爱的那个人。
即便自己躲在阴影里不能见光,也希望他们?可以紧紧牵住彼此的手,平安共度。
他在树影的背后,在暗夜的角落,在香烟袅袅的灰白色烟雾下……,在很多地方很贪婪地看他的身影,只要?看到他的笑意就会觉得安心。
所以,他没有办法理解万柏青的喜欢,或者他自诩的爱……
只不过?是最低等的占有欲罢了。
“不去了。”他拧了拧眉,冷声?说。
“怎么了吗?”姚君来?恶心吧啦撒娇,“最近人家和肖万里都快想死你了啊,筠儿,去嘛去嘛。'
“滚。”傅寒筠面无表情,但想到大家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他心底多少还是有点松动?,“要?不换个地方?”
“怎么了?杨金凯那小子得罪你了?”姚君来?问,“你早说啊,我找人教训他,给你出气。”
他口中的杨金凯是不渡的老板。
“没有。”傅寒筠无语地看他一眼,觉得自己确实说不出什么很合理的理由来?。
只因为万柏青坐了他的位置他就厌弃了不渡?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矫情。
而且他根本不想提万柏青的名字,他是了解姚君来?和肖万里的,这事儿放他们?那里能说一百年?。
“只是有点烦了。”他说
“肖万里那孙子都已?经到了。”姚君来?说,“你不喜欢不渡,下次咱们?再?换地方。”
傅寒筠没再?说话,看向正翻会议记录簿的陆修明:“修明一起吧?”
“我哪有时间??”陆修明苦笑一声?,“小沐那边还得盯盯。”
沐恩是陆修明手把手带的徒弟,陆修明开始向管理位转型,沐恩和其他同事就要?顶上来?。
但是“一无所有”的班底组起来?不容易,陆修明得盯着。
“除了沐恩,还有谁能顶上来??”傅寒筠问。
“人倒是有,但是大项目我现在还不敢全部放给他们?,”陆修明说,“等回头做完一无所有这个项目,他们?估计也就能正式独立了。”
“辛苦了。”傅寒筠说。
“我点点好?吃的让人给你和小沐送过?来?。”姚君来?也说。
“行?。”陆修明起身,上楼去了,傅寒筠也将东西交给唐格,和姚君来?一起下楼。
两?人到不渡的时候,在舒缓的钢琴曲下,肖万里等得已?经昏昏欲睡。
“再?不来?我跟你们?说,我就把酒喝完了。”他说。
“出息。”傅寒筠笑了一声?,将风衣交到侍应生手里,开门?见山道,“那件事儿办得怎么样??”
魏家年?中的贷款即将到期,傅寒筠没时间?盯,全权交给了肖万里。
“放心吧。”肖万里说,“年?中贷款他们?肯定是还不上了。”
“嗯。”傅寒筠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不过?也不一定。”
“筠儿,你是不是太高估魏家了?”姚君来?说,“一指头就能碾死的玩意儿,值得你这么费心?”
傅寒筠看他一眼,没有解释,对肖万里道:“这次能不能过?关,还要?看看周家的反应。”
“他们?家不是还有钱没还给周家吗?”肖万里问,“你觉得以周家的行?事还能再?借钱给他?”
“周家已?经骑虎难下,不会眼睁睁看着魏家就这样?倒下去的,因为魏家倒下去,那么他们?之前的付出的一切就再?没有收回来?的希望,”傅寒筠微微抬眼,“当然,如果魏家能有壮士断腕的勇气的话,也一样?会很有趣。”
魏家壮士断腕,那么周礼和魏城必然会分手,双方撕破脸在所难免,一旦被爆出来?,对二人的形象只会有负面的影响。
但如果周家为了之前的投资想要?咬紧牙再?搏一搏,那么,可以一石二鸟。
“他俩分手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肖万里说,“我觉得还是一石二鸟最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让周家的人将这笔钱借出去。”
傅寒筠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去给他们?点希望不就行?了?”
“靠!”肖万里愣了片刻,“够狠啊你。”
“要?不人家是当老板的呢。”姚君来?凉凉地道,“你没看傅氏那些老头子都被人耍的团团转呢。”
“我可没耍你家老头儿。”傅寒筠笑了一声?,“别在我这里拿着资源还卖乖。”
“我错了,哥,”姚君来?一向能屈能伸,“回头把我今年?剩的那点工资也都打赏给嫂子行?不行??”
“说起来?,我看嫂子今天复工了?”肖万里道,“身体已?经无碍了吧?”
“嗯,”提到简夏,傅寒筠眼底的笑意柔和了起来?,“这两?天拍文戏。”
简夏确实已?经返组。
出院后他本来?打算只在家里休两?天的,但傅寒筠却?硬压着他休了五天的时间?。
压下的戏份不少,但担心他的伤口,编剧还是把原先要?拍的戏份节奏调整了下,集中先拍文戏。
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二十九日,洪流正式上映。
他们?的运气不错,五一档虽然有七部新片上映,但大都是小制作,外?加夏日娱乐出品本身就是品质的保证,洪流在排片上先就占了优势。
凌晨两?点多钟,简夏从片场赶回酒店,恰逢第一批观众步出影院。
深夜场上座率低,但网络上已?经开始有零零星星的影评冒出来?,这是继上周电影正式点映后,第一批野生影评出现。
简夏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翻着微博和售票平台,一条条很仔细地看下去。
【之前错过?了点映,所以特意买了正式上映后的第一场票,电影确实不错,和男友都很喜欢,个人觉得算是稳了,因为齐春和而犹豫的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冲了,因为除了齐春和外?,还有钟选导演把控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