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风看着他悔不当初的样子,便安慰了两句,又问:“二十多年前的事,您怎么突然又想起了?”
张老汉又叹了口气:“还不是春生他媳妇,我上她家隔壁喝了点酒,她过来串门,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红玲。红玲就是二十年前那个进山遇害的女娃。等我回去听他们在那说,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都怪我这老毛病,一喝点酒嘴上就缺个把门的!”
“您说的春生他媳妇,是不是叫赵桂兰?”宋长风问道。
张老汉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是叫桂兰。不过姓赵还是姓啥的我忘了,村里叫桂兰的好几个。”
应该就是赵桂兰!果然,宋长风想,他就觉得这事有猫腻,人刚失踪,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就会联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上面?张老汉有一喝酒就胡言乱语的习惯,同为一村人,大家应该都知道。赵桂兰特意趁着串门时说起之前的事,其实就是给张老汉暗示,让他把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然后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搅乱这一池浑水,到时候好顺着这个方向去操作。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出来后,被一些发到网上,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也让警方特别重视这起看似普通的失踪案。由于这几天村里一直都有警员在调查,还在出村的几条路上都加装了监控,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放任尸体藏在草垛里,不敢去处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事实真相如何,还待进一步跟踪调查。
回到公安局后,宋长风把询问的结果告诉了张局,张局也认为,赵桂兰嫌疑非常大,只是目前缺少有力证据。技术科那边还在恢复聊天内容,一旦掌握了确凿证据,他们就可以行动。目前,驻守在荆山村的警员,已经在密切关注赵桂兰的动向了。
这时,已经有调查的警员回来了。首先回来的是去调查彭老三的,也就是六号那天给村里小卖部送东西的,当天他一直待到下午五点多才回家。据彭老三自己交代,他那天之所以会待那么晚才走,是因为去找相好的了。他相好的是村里一个寡妇,两人都没伴,本来可以在一起,但是因为寡妇的孩子不同意,他又处在初三这一关键时期,他们就只能偷偷摸摸地来往。
警员提取了彭老三的血液准备带回去检测,又打电话给驻村守监控的警察,让他分两个人去那寡妇家询问情况。不久之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寡妇证实了彭老三的话,当天他们确实一直在一起。这样看来,彭老三基本可以摆脱嫌疑,但DNA比对还是要做。没有科技手段,光靠人的证词,其实并不十分靠谱。
这边的刚送过去,另一组人又回来了。他们是去调查那个经常来村里野钓的张兴的。他们去的时候,张兴正兴高采烈地往后备箱里放工具,他的钓友又分享了一处绝佳野钓点给他,据说钓半天鱼箱就能满。
看见警察朝他过来,张兴一下慌了神,把手中的一个袋子藏在背后。这一行为让警方十分怀疑,当场喝令他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抱头蹲下。
张兴苦着脸把袋子往地上放,然后抱头蹲在车旁边,颤着声音说道:“警察同志,这……这不至于吧?我不就是想用泥鳅打个窝吗?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来吗?”
警察们面面相觑,一个人走过去挑开袋子,里面确实是十几只活蹦乱跳的泥鳅。
乌龙一场,让气氛顿时松弛下来。待问到六号那天的事时,张兴立刻兴奋起来。
“我记得,那天我钓了一条二十二斤七两三钱的鱼,之前一根毛都没钓上来,我还以为要当空军了,没想到好戏在后头。那是我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当时还想着在村子里多转几圈,但你说怪不怪,那么大条鱼绑在车后面,愣是每一个人过来问。”说起那天的事,张兴仍然红光满面,但也有些遗憾,他的高光时刻竟然少了一些人捧场。
警察们:“……”
还能说什么呢?钓鱼佬眼里除了鱼之外,还有什么呢?
他们沉下心来,把当天的事告诉了张兴。张兴顿时愣住,过了一会才说:“怪不得他们对我的鱼没兴趣。”
警察们:“……”
“等等!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我可没有,我那天一直都在钓鱼没挪窝,连饭都是在那里吃的!你们要不信,我给你们看看。”说着,张兴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直播回放。原来他一直在直播钓鱼,直播时间持续了七八个小时,镜头里,他确实一直都坐在原地,要不紧盯着钓竿,要不就是和直播间里的钓友吹水聊天。
警察们拷贝了这段直播回放,但还是采集了张兴的血液,来都来了,比对一下更放心。
“这也就是说,目前情况不明的,只有那个叫朱强的人了?诶,不对啊,朱强不是赵桂兰的侄子吗?两人怎么不一个姓?”张局手捻了捻下巴,一脸疑惑。
“是这样的,赵桂兰他爹是入赘来的,所以家里的孩子都随母姓。等到下一辈,赵家两个老的都去了,赵桂兰他爹又赚了点钱,就让长孙随了朱姓,其他的还随赵姓。”这个问题警察显然是深入交流过的,张局一问,立刻就回答了。
张局摇了摇头,这种行为不太地道。不过这是他们的家事,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确定朱强是赵桂兰的侄儿就行。
他们等到天黑,等到彭老三和张兴的DNA都比对结果都出来了,他们还没等到另一组警员回来。
“彭老三和张兴的鉴定结果和从刘翠萍尸体上提取的并不吻合,两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现在追查的重点放在朱强身上。联系上小王他们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张局皱着眉头,虽说朱强家在另一个县,但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怎么需要这么久呢?
“两个小时前通过一次话,那边说还在等朱强回家。我刚刚又打了一个,那头无人接听。”
“继续打,给他们那几个都打一遍,要都没人接听,肯定就是出事了!”张局表情变得严肃。
万幸的是,其中一个警员的手机很快就被接通了。
“小陈啊,你们在哪儿呢?朱强还没找着吗?”
“没呢,我们去到他家,等了一下午时间,他都没回来。他家里人说不知道他去哪了,我让他们打电话,电话又打不通,真的是。然后十五分钟前,那个朱强回来了,也不知道他的警惕性怎么这么高,我们的车都没停在这边,但他还是没进门就跑了,我们一直在追他,可黑灯瞎火的,路又不熟,给他跑了!”说话的小陈大口喘着气,一看就快累趴下了。
张局接过电话,说道:“你们现在回赵家看住他的家人,我马上打电话给隔壁的付局长,让他安排人手守住各个路口,免得朱强逃走!”
第133章 活该
当宋长风和傲风他们来到朱强所在的隔壁县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半夜。付局长很是仗义,把当地的刑警队和交警队都派了出来,在各个路口严密巡查,不放过一点儿可疑之处。
但这样还不够,因为朱强随时有可能从山里随便哪个地方钻出来逃走。当时小王小陈他们拚命在前追,朱强就闷着头往前跑,黑灯瞎火的,对警员们是一种妨碍,对朱强又何尝不是呢?慌不择路之下,他顺着村里的小路进了山。山上到处都是树,要是他往什么地方猫着不出声,别说晚上,就是白天来找人,也不一定能发现。
而且,由于树木高低起伏,环境复杂,刚刚他们出动了热成像无人机,没一会就被挂住了,只好暂时放弃。可是,时间越拖,不确定的因素就越多。要是这个朱强真的跑了,狗急跳墙之下再伤害其他无辜群众,他们难辞其咎。
在找人这方面,谁能敌得过警犬?于是,有人想起了此时正在他们县做客的宋长风和傲风,连忙拨了个电话回去,请求支援。
宋长风接到电话后,立刻跟随县里的警员们一起来到了朱强所在的村子。面对着他们搜出来的带有明显气味的朱强的衣服,傲风认认真真地嗅闻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再也忘不了这个味道后,傲风出声提醒,表示可以了。
一行人来到朱强消失的那个路口,傲风开始低着头搜索气味源。味道倒是好找,朱强在剧烈运动之下,浑身的气味更加明显。如果这个气味能够具现化的话,就是一个闪着萤光色加粗的箭头,帮他指明朱强的方向。
兴奋之下,傲风越走越快,他本来就能夜间视物,晚上的山和白天的山也没什么区别。这可苦了宋长风,他再怎么厉害也是肉眼凡胎,刚刚在外面时还能藉着月光看路,进来之后月光被树遮挡,便只能掏出小手电来照明,其他几个跟着进来的警员也是一样。大家时不时的崴一下,严重拖慢了进度。
傲风每找到一个方向,都要坐在原地等一会才能看见人,急得他尾巴狂甩,恨不得开口叫他们快点。
又是一次停留,傲风再也忍不住了,他要自己先去找到朱强!
宋长风看着傲风来到他们面前,在原地撒欢似的蹦跶了几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密林深处钻去,不像刚刚那样一步三回头的等,便知它是想自己去找人。
“它怎么自己跑了?!”
“是啊,没有它带路,我们怎么找人啊?”
“长风同志,你有什么办法让它回来吗?”
大家傻了眼,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好在,他们还知道压低声音,不然的话打草惊蛇,就更难找人了。
宋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能有什么办法?傲风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它是一只很有主见的狗狗,现在要把它唤回来,除非他下死命令。但他不准备这样做,既然傲风想单独行动,那就遂它的意,宋长风想到了上次的虐猫案中,傲风不就几次“越狱”带着那群小猫咪一起活动吗?他相信,就算傲风抓不到嫌疑人,也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大家对宋长风的决定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不管怎么想,他们都只能先待在这里等结果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傲风一路循着味道,跑的很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他感觉嫌疑人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明显了,想来他应该刚离开不久。
傲风想,这小样还挺能跑。要知道他在能夜间视物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还花了半个小时才接近他。傲风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村口大概有三十多公里。人的正常行走速度大概在五公里每小时,而朱强从逃窜起已经有六七个小时了,按理说也差不多得走这么远了。
可是,那只是按理说。要知道,这可是山路,而且是在夜间看不清路的情况下。而且,人在紧张的状态下,身体里的能量会消耗的更快一些。只能说,朱强的求生欲太过强烈,让他忽视了身体的疲累,发挥出了以前没有的潜能。
近了,又近了,傲风竖起耳朵,似乎能听到轻柔的夜风中传来的呼吸声。他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走去,柔软的脚垫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朱强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今天要不是他警惕,恐怕就要栽了。自从那具尸体被发现后,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但到底还是有几分侥幸的。
可是,在察觉到院子里多出了几个人后,他心底的侥幸就全都消失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跑,拚命跑,先跑了再说。他用尽全力,朝前奔去,后面的警察穷追不舍,要不是他仗着熟悉地形,恐怕现在已经在公安局了。
夜里的山林是那么的恐怖,拚命往前走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停下来了,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正在看他一样。
是什么呢?朱强躲在树后,悄悄探出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有狼!朱强吓得往后一仰,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嘴里还不断发出惨叫。
傲风也被吓得原地转了个圈,他本来想偷偷靠过去制服那个嫌疑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还叫的那么大声,差点把他耳朵都吵聋了。
朱强快吓死了,那只狼一直紧追不舍,甚至他觉得那只狼有点逗弄猎物的感觉,明明只要一个冲刺就可以拦住他,却偏偏要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朱强越跑越气,忽的停了下来,掏出一直藏在裤兜里的折叠刀,转身朝着后方比划。
“畜生,你来啊!你来啊!”朱强声嘶力竭地喊着,握着刀的手颤抖着,“我不怕你,你来啊!”
傲风冷笑一声,不怕你抖个寂寞?既然不怕那就来吧!他朝前冲去,在快接近朱强时闪身往旁边一跳,让他的刀挥了个空。而后快速绕后,前爪往前扑,后腿朝上一蹬,几十斤的重量压在朱强的身上,让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朱强挣扎着翻身想爬起来,却被一只脚踩了回去,然后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突然伸过来,给了他一个大逼斗。不等他怒吼出声,又是几个大逼斗朝他打来,“啪啪啪”的声音,直接给他干懵了。
这狼到底咋回事?不咬人光扇巴掌,你知道这几个大逼斗给我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朱强内心崩溃,但还是在想办法逃离。但是,这只狼非常聪明,无论他怎么做,都会被按回去,然后劈头盖脸一个大逼斗扇下来。
这狼该不会是在家受了气,出来发泄的吧?在晕过去之前,朱强这样想着。
傲风踩了他两脚,发现他已经晕过去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暴力执法肯定是不对的,但他现在只是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狗狗,他能知道什么呢?面对这种因为一己之私破坏了别人幸福家庭的凶手,怎么对他都不为过。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朱强晕过去了,他该怎么把他带回去呢?傲风试探着用牙咬住朱强的衣领,把他往回拖,可没拖几米,就被挂住了。这里地势起伏不平,恐怕是拖不回去了。
那,他先回去报信,带他们来抓人?这个想法浮出脑海,但马上又被否定了。朱强晕了又不是死了,万一他离开后朱强醒过来又逃了,他又得费力去找人。
守在这里等宋长风他们找来?傲风摇摇头,那得要多久啊!还有那么多人守在外头,早点抓住早收工,大家都能歇一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呢?傲风走来走去,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把朱强的衣服裤子都咬了下来,只留下一条大裤衩,然后找来几段藤蔓,把朱强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树上。特别是他的手,直接用皮带反捆着,量他也挣扎不出来。
做完一切后,傲风用前爪抹了好几下嘴巴,又往外呸了几下。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废嘴,狗爪子打结还是不行。
傲风遗憾着,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听到动静了吗?好像是回来了!”有人激动地叫了一声。他们已经在这等了近两个小时了,期间有些人想自己去找,都被宋长风拦住了。
“汪汪汪!”傲风冲到宋长风面前,大声叫了几句。叫完之后又原地转圈,浑身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宋长风腾地站起来:“真抓到了?”
“汪汪汪!”傲风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还用说?
“赶紧带我们过去!”宋长风说完,招呼了大家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跟在傲风身后,朝里走去。
“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说的是找到了,还是抓到了?”被落在后头的几人面面相觑,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应该是说错了吧?警犬再厉害,也不能抓住嫌疑人吧?坏了,傲风不是把人咬残了吧!快跟上,待会人死了我们都要挨处分!”
一行人赶紧跟上,速度比刚刚快了许多。因为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夜色渐明,比之前好走多了。
等他们到达朱强所在的位置,天已经亮了。他们震惊地发现,那边的一棵树下,绑着一个人头猪脸的玩意儿,赤裸的上半身和双腿上布满了红疙瘩,一看就是林子里的蚊虫毒蚁咬的。
还真抓住了?不止抓住,还会脱人衣服然后绑树上?他们看着傲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安阳市警犬训练基地训出来的警犬,这么神奇的吗?
傲风正襟危坐,假装没有发现他们的疑问。他就是一只普通的修勾,什么都不知道呢。
朱强这会儿已经醒了过来,因为被绑着的原因他没办法腾出手来抓痒,只能扭动着身体努力蹭一蹭。但越蹭反而越痒,越痒就越想蹭,这一番恶性循环下来,把朱强折腾的眼泪汪汪。这会儿看见警察,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大喊救命。
被解下来的那一刻,他赶紧伸手到处抓挠,把浑身上下都抓出了血痕,再加上被打成猪头的那张脸,凄惨的样子,竟让在场的警察们诡异地生出了点同情心。不过想想他犯下的恶行,再想到因为他的逃窜站了一夜岗的其他人,同情心瞬间化为了一声“活该”!
第134章 犯罪过程
这边,朱强总算被捕,正在运送去周营县接受审讯。而另一边的周营县公安局里,赵桂兰正一脸颓唐地坐在审讯椅上,交代自己的罪行。
她是傲风他们出发去隔壁县不久后被带过来的。刚被带过来的时候,赵桂兰还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对警方提出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直到警方拿来她和刘翠萍被恢复的聊天记录内容,她才变了脸。
这里面清晰地记录着赵桂兰是如何向刘翠萍借款帮娘家还债,又是如何巧言令色让刘翠萍删掉她们的聊天记录的。警方猜想,赵桂兰之所以会突然下手,是因为七月中旬的时候,刘翠萍提到了这笔借款。
在聊天记录里,刘翠萍表示万小刚开的那辆大货车差不多到了该换的时候。这段时间万小刚已经看好了一辆新车,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找刘翠萍要钱付首付。刘翠萍这会手上没多少现钱,就想着问赵桂兰能不能先把钱还给她。赵桂兰一听,当时就慌了,现编了一个借口表示现在不太方便,刘翠萍听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就在赵桂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八月初,刘翠萍再一次提到这笔借款。话中,刘翠萍还表示,夫妻没有隔夜仇,赵桂兰应该把事告诉丈夫,这样也不用总一个人担着。赵桂兰嘴里应和着是是是,实际上心里已经恼怒非常了,即使现在提起,她还是很生气。
“她哪是什么好心?她就是在和我炫耀。村里人谁不知道她家老万是个耙耳朵,家里大事小情都听她的?我家呢,恰恰和她相反,每次我从娘家回来,就得吵上一架!不就是拿了点钱帮衬家里吗?至于天天大呼小叫吗?还说下次再偷偷拿钱就和我离婚!”赵桂兰气得脸通红。
“我明明和她说了这事,她还让我把事告诉我家那口子,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才六万块,她家买套房子,一口气就拿出了三四十万,就为这点小钱,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这算什么朋友?”
赵桂兰表现得十分理直气壮,以至于审讯的民警都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三观出了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你就因为这事害她?”民警说道。
赵桂兰眼睛一瞪:“我可没有害她,我就是欠了她的钱而已。”
“那之前问你怎么不说?”
“我之前想着她死都死了,这笔钱老万也不知道,不说就不用还了。”
民警冷笑一声:“现在科技时代,做任何事都会留下证据,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赵桂兰,你还记得上次做笔录的时候吗?”
赵桂兰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问题,便道:“记得啊,咋了?”
“上次做笔录时,刘翠萍刚刚失踪,其他的人都还在猜测她去了哪里时,只有你已经开始有目的的隐瞒事实。你刚刚说,觉得她死都死了,就不用还钱了。可是当时,你怎么就知道她已经死了?除非是你干的。”说完,民警紧紧盯着赵桂兰,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赵桂兰有些慌:“不是我!我……我猜的啊,如果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下山,那肯定就是死了嘛!”她迅速地想了个理由,觉得反正他们没证据。
“不下山的原因很多,但直接断定她死了的人,却只有你。你听过村里传的野人的故事吗?”民警突然转换话题。
“野人,什么野人?我没听过啊。”赵桂兰直觉的假装不知。
民警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了:“我们去村子里问过了,这话是张老汉传出来的,但是据张老汉说,他之所以会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是因为你一直提起二十多年前的事。”
“我没有!他喝多了胡说,关我什么事?”赵桂兰一口否认。
“就算不是你提起的,在舆论高峰那几天,无论村里村外都在议论野人这件事,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可以恢复你和刘翠萍的聊天记录,自然也可以查到你刷短视频的记录,你确定自己不知道野人的事吗?你为什么故意隐瞒?”
赵桂兰不自觉地捏紧手机:“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不是辟谣了吗?我不想说这个事还不行吗?”
“在这个地方,你应该确保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这是你的义务。可是,综合你两次笔录的情况来看,你嘴里几乎没有几句真话,要不就是含糊带过,要不就是胡编乱造,我们很有理由相信,你与此次案件有重大关系。”民警严肃极了。
赵桂兰脸色变得难看:“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你们看到我杀人了吗?我连山上都没去,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想冤枉我!”
“你真的没有上山吗?”
“当然,我都在群里说了,那天我侄儿来了,我哪有时间上山!”赵桂兰说道。
“你的侄儿是叫朱强吧?”
“是啊,他那天来我家,我们一直没出门,门口有监控的,能拍到我们没有出去。”赵桂兰强调了一下。
“你们家的后门也有监控吗?”民警反问道。他们调查时确实发现了监控,但监控里并没有出现赵桂兰两人的身影,另外,赵桂兰家靠近菜园子的地方有一道后门,她们完全可以从那里出去。
赵桂兰瞬间沉默,过了一会才说:“反正这事不是我干的。”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已经派人去隔壁县了,现在估计已经抓到朱强了。”民警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赵桂兰却像被雷劈了一样。
“你们去找他干什么!没有证据你们也敢抓人?”赵桂兰腾地站了起来,显然这件事在她看来比她本人被带来问话要重要得多。
“证据马上就会有了,只要把朱强带回来检测一下DNA,就什么都清楚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在刘翠萍的手上,发现了凶手遗留的血迹。”
“不可能的,我都擦干净了!”赵桂兰激动的脱口而出,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我不是……我是说,不可能的吧,凶手肯定没那么不小心。”
民警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执法记录仪,说道:“你刚刚说的话,都被拍下来了,你还要再狡辩吗?距离还原真相,也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到时候证据确凿,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后面的八个大字你应该认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到时候法院会根据你的认错态度量刑。”
赵桂兰颓丧地坐在那里,虽然她很确信自己把刘翠萍浑身上下都擦干净了,可民警的话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波澜。
面对赵桂兰的犹豫不决,民警直接递过去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惨白僵硬的手,在无名指的指甲缝里,那道红的发黑的血迹看上去尤为刺眼。
赵桂兰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受害者的身体部位而恐惧,还是在埋怨自己当天的一时疏忽。
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后,赵桂兰认罪了。
“我恨她。”赵桂兰说道,“她和我是同一个村的,她从小命就比我好!她家里从来不打骂她,也不让她干活。我呢?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干不好就得挨打,大冬天的脱了棉袄用棍子打,身上的冻疮被打裂开,痛的我在地上打滚!我每次挨打,她都站在家门口看我!”
“后来嫁人,我们又嫁在同一个村。她家把彩礼全给她带回去了,我一分钱都没有。刚嫁过去就和婆婆吵了一架,那老不死的到处和人说我,村里每个人都拿她和我比,说我不如她!”
“她老公有出息,开大车每年都赚好多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我老公好吃懒做,家里家外都是我去干,和她站在一起,别人都说我像她姨,明明我比她还小两岁!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她的命就这么好?”赵桂兰怨毒地喊道。
“所以,你就和朱强一起,合谋杀了刘翠萍?”民警问道。
“谁让她逼我的?她明知道我现在不可能还钱给她,还总是问我,不就是想看我离婚吗?我偏不如她的愿。”赵桂兰诡异地笑了起来。
“请你把犯罪过程详细地说一遍。”
“……六号那天早上,我在朋友圈里发了好几个挖野菜的视频,设置了只有她能看见。刘翠萍这个人,就喜欢吃野菜,看了之后就在群里喊人一起去挖野菜。我提前上了山,在那里等她们。等刘翠萍过来方便的时候,我就告诉她说有话和她一个人讲。”
“刘翠萍没有怀疑,出去就和大家说要分开走。等她们分开之后,我就和刘翠萍一起走了。其实我给过她机会,我问她那笔钱能不能过年的时候再还,如果她说能,我就不会杀她。可是她说不能,还说她家老万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这钱一定要拿出来。”
“我问她,有没有把我借钱的事告诉她家老万。她说没有,老万和我家的认识,如果这件事告诉老万,我家的很快就会知道。我又问她,有没有和别人说过,她也说没有。然后我就让小强出来了。”
“她看见小强之后很害怕,就一边叫一边往前跑,我们就去追她,没想到她就跳下去了。跳下去之后,我和小强又去追她,我们一人一头,小强在前面,我在后面,拿棍子敲了她一下,然后小强把她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