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啊,还帮哥哥加了油。就是位置有点远,望山居旁边就有一家,我本来想去那里的。”姜烯把抱了一路的花束送上去,“不过既然哥哥都发了定位,那再远我也得过去。”
粉嫩婀娜的玫瑰伴随着姜烯那张放哪都值钱的脸同时怼在眼前,董酥白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此情此景,他猛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无意间从沙坑池经过,也是像这样,第一眼就被面前这张面容束缚住。
姜烯看着他微显怔愣的模样,对他笑道:“这个品种叫戴安娜,赶在老板关门前的最后一束被我买了。怎么样,好看吧?我就说我的眼光绝对没问题。”
董酥白回过神来:“……你买玫瑰干什么?”
姜烯“啊”了一声,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买花是因为不想空着手去看他爸妈,他妈喜欢玫瑰,他爸又喜欢送他妈玫瑰,买两束则是因为他还想自己再送董酥白一束,所以就都买了。
思路在脑海捋清过了遍,他把那支孤零零的白玫瑰也插在花束上,塞到董酥白手里:“因为想送你啊。”
说完他又故弄玄虚地补充一句:“哥哥回去记得查一下戴安娜的花语,是花店老板告诉我的。”
董酥白接过花,动作随意中藏了点小心:“什么年代了还问花语,这不都是我爸妈那辈玩烂了的。”
姜烯笑眯眯地看着他,但笑不语。
身后在此时炸开一声清响,不知道是哪户大胆商家顶风作案地放了几盒烟花。四五团彩色的光圈迅速升至天空,在刹那间绽放,又在下一刻坠落,只留下一条条灰色的雾痕,象征着这片天空曾经有过不一样的色彩。
寻常人们的视线总是执着于地面的繁华,却鲜少能注意到头顶。董酥白注视到最后一缕彩光消失,见姜烯还仰着头发呆,等了一会儿才话里有话地说道:“别看了,再看天也不会塌下来。”
“是啊,怎么着也不可能塌下来。”姜烯伸手比了个相框,框住天空一角,突然回头笑道,“不过塌了也没事,反正是先砸我,谁让我比哥哥高呢。”
董酥白刚酝酿到嘴边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散成一盘沙,好气又好笑:“就这两厘米,你要念叨到什么时候?”
姜烯振振有词:“两厘米怎么了?两厘米也是高,谁让你小时候总笑话我矮。”
董酥白实在不想跟他深入讨论这个话题,说实话他也没想明白,大家都是男人,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小矮子“噌”一下蹿得比自己都高?
姜烯跟在他身后往回走,用他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刚才没回答的话这才慢悠悠地说出口。
“我就要念叨,念叨到以后老了,我背驼得比你厉害就不说了。”
董酥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进电梯按了家里的楼层。
于诗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出来开门,在看到董酥白手中的花时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小姜送你的?”
董酥白实话实说地“嗯”了声。
于诗然羡慕地围着直转圈,随后反手拧住董国安的耳朵:“你看看人家小姜都知道送花,我的呢!礼物也没有,花也没有,新的一年不打算跟我过了是不是?”
董国安就来拿瓶酒的功夫被扣在原地,埋怨地看了姜烯一眼,赶紧调动语言中枢解释道:“疼疼疼,你快撒手,我一辈子送你的花摆不满一百个花园也能摆满五十个了。过年要整点新意懂不懂,不上道的才送花,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去枕头底下摸一摸,自己看看我新的一年还要不要跟你过。”
“真的吗?”于诗然刚才还撇下的嘴角又勾了回去。
见她眼神仍旧时不时看一看自己手中的花,董酥白便大发慈悲地从中间抽了一支给她:“妈,新年快乐。”
“就一支啊?”于诗然有些嫌弃,“小气鬼。”
她把花插在瓶子里,又回厨房把锅里的饺子捞出来。老两口浪漫了一辈子,吃顿年夜饭两侧都摆着模样精致的香薰蜡烛。家里的大灯没开,只开了两条刚好够照明的灯带。董国安拉着姜烯对瓶吹,董酥白陪着喝了几杯后就坐在对面跟于诗然聊天,再普通不过的暖黄光线停在他扬起的嘴角上,随性又温柔。
饭后于诗然搀扶着老醉鬼回房,董酥白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在他们面前装装样子拎姜烯回屋,结果在看到他毫无醉意收拾残局的模样后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几下把凌乱的客厅恢复原样,他修剪好花,将其挨个摆在花瓶里。趁着姜烯洗澡的功夫,又依言查了一下那人说的花语。
他嘴上说着老土,但心里多少是有点好奇的。
网站各类回答说什么的都有,他找了个相对专业的帖子大致地翻了翻,突然在一句解释前停了下来。
那上面写着——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他轻微一挑眉,指尖在这个界面停了许久,直到浴室里的水声渐渐歇下来,他才收起手机准备一会儿要用的衣物,眼底有了些笑意。
姜烯顶着烟雾缭绕出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很轻的嘀咕。
“幼稚。”
他擦着头发没太听清,再回头的间隙浴室的门已经重新关上,紧接着响起的是手机播放出的松缓纯音乐和潺潺的流水声。
第18章 我以前很凶吗
董酥白耷拉着残留的水渍从浴室出来,看见姜烯正躺在充气床垫上看剧,湿漉漉的头发粘黏搭在地上,断断续续地滴着水。
他觉得手机里的画面风格很眼熟,定住一看,果然是自己跟唐兴言演的那部。
年假安逸过了几天,他都差点忘了眼前这位还是自己对家的经纪人。艺人没法停工太久,明天一过就又得被繁忙占据生活的每处角落。他也摸不清自己现在具体是什么心情,好像失落跟不舍都有,是凭空冒出头来的,找不到缘由。
他想回床上靠着,走到一半却临时拐了个弯,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扔到姜烯身边:“早点吹干,我爸妈睡得早。”
姜烯点点头,自己端了个板凳坐在门边的插座旁抖散头发。
居南的消息抢在风声响起前发了过来,是提醒董酥白后天复工注意调整状态,话末还不忘让他发条微博营业,切忌在上升期玩“人间蒸发”。
董酥白平时发微博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刚出道那几年会偶尔发点跟姜烯有关的东西或是自己的日常,往后无一例外都是些必要的广告或者宣传,以至于每次他更新动态都会引得大批粉丝在评论区吐槽他天天断网。
而与他截然相反,姜烯就喜欢什么事都发出去记录,朋友圈一天五六条都算少的。于是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从他的动态里就能完整拼凑出董酥白的一天。
相册里新挤进来的照片没几张,董酥白挑来挑去的选了自己晚上吃饭时拍下的一张,里面刚好照到了他父母碰杯、自己的手臂、一大桌子像模像样的菜……和姜烯的半边身子。
他刚好转过头跟董国安喝酒,照片里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出是个男人。所以董酥白短暂地犹豫了阵,还是原样发了出去,打上配文——团圆夜,新年快乐。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消息栏的小红点很快从0变成99加,有惊讶的、控评的、激动的、发了一长串“啊”的……也不乏有人留意到姜烯的身影问他是谁的。董酥白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给居南回了一句“任务完成,请求领导检阅”。
房间里略显嘈杂的吹风机声从耳边消失,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吹完了?”
“嗯。”姜烯磨蹭地把东西放回原位,轻咳一声让董酥白的注意力停在自己身上。
董酥白早在楼下时就感觉他欲言又止的,见状直言道:“想说什么?”
姜烯沉思过一段时间,眼神再看向他时跟平常不同,变得像是一种审视:“哥哥,你今天跟我说话,为什么……这么温和?”
一句“温和”让董酥白懵了一下,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便平铺直叙地反问:“我以前很凶吗?”
“……也没有。”姜烯不知道钻了什么牛角尖,垂头扣着床垫上的气孔,“就是感觉不想搭理我。”
董酥白这下反应过来了,顿了顿,淡淡说道:“你瞒了我多少事情?我不想理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现在一样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他话音刚落,又不想听他的答复,很快接上自己兜兜转转一直想问的话,“是因为我今天跟叔叔阿姨说了我爸妈的事吗?”
他坐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看向董酥白。他害怕被人怜悯的感觉,害怕从别人眼里看到一丝一毫同情的神态,这种恻隐的出现让他像被是人压在冰冷的海水里一样窒息。
过了很久,有人低声喘了口气,没等他开口,姜烯又沉声打断道。
“哥哥,我今天会跟阿姨说这些,只是因为她问起来了。我有理由推脱一次见面,可以后的每一次我不可能次次都找得到像样的理由拒绝。我不想阿姨在这件事上胡思乱想,所以我说了。”
他咽下口水,吐字有些艰难:“仅此而已,不是刻意等到你在的时候说,也不是想用这些话博取你的同情让你能因为这些对我好一点。”
房间里沉闷下来,董酥白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等不到回应抬头望向自己的时候,才给了他确切的答案:“别扣了,床垫扣烂了你今晚就睡地板。”
“你刚刚说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干不出这种事,所以不用多想,也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姜烯是什么样的人董酥白很清楚,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小事会缠着自己哀嚎装可怜,可一但真的遇上什么难处,他闭嘴闭的比谁都快,能自己解决就绝对不会让别人为这些事操一点心。每次董酥白揪出马尾去质问他时,他都是早早把事情摆平然后再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向自己讨原谅。
大学期间他寒冬天跳下水救了一个想不开的学弟,自己被呛的差点没游上来。等董酥白火急火燎地赶过去,马上就被一个湿哒哒的身影抱着说冷死了,弄的他一口气没上来,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姜烯很早之前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脸?董酥白当场就给了他答案。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姜烯,这个人骄傲、不羁、耀眼,能赖在自己怀里撒娇,也能挺直腰板给身后的弱者遮蔽出一片足以纳凉的阴影。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跑过,最终还是姜烯递出台阶,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董酥白轻轻扬了扬下巴算作回应,房门却猝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酥白,小姜,你们睡了吗?”
“还没呢。”董酥白下床开门,“妈?你怎么还没睡?”
于诗然跟着他进来,看见姜烯坐在床垫跟他打了声招呼,奇怪道:“你们不睡一起吗?”
“没有,我跟酥白坐这看电影,看完再上床睡觉。”姜烯情绪一时转变不回来,尝试了好几次才笑着拉她坐下,“阿姨这么晚了还过来啊?是不是来查岗的?”
“就你跟我贫嘴,是不是电影不喜欢啊,怎么看着有点不开心。”于诗然拧着他的脸笑笑,“我是来找你们商量租房的事的,总不能一直跟你们待在一起啊,孩子都长大了,可不能总是跟妈妈爸爸住。”
她用手机翻出几张图片:“这是我跟你叔叔这两天看上的地方,我们刚来不了解,所以拿给你们看看哪里比较适合我们。”
她挑出来的地方风格都差不多,董酥白对价格没什么执念,只要老两口开心,住金屋子他都乐意。放大看了看每张图,他刚想说让于诗然按自己中意的选,姜烯却在旁出了声。
“要不就这里吧。”屏幕上停在一张名为塔靖园的小区,他指着备注在旁边房主的名字,“我跟这个房主认识,叔叔阿姨住过去万一有什么需要,联系我们也比较方便。”
于诗然当机立断:“那就听小姜的,你们明天不是还有一天空闲吗,带我们过去看看呗。”
“好。”
于诗然撞了撞董酥白:“你怎么样?”
董酥白搜了下位置,姜烯挑的地方他也放心:“你觉得好就行,明天过去看看先。我朋友说那附近有个不错的餐厅,我一会儿问问他开业没,刚好带你跟爸过去吃顿饭。”
第19章 能安稳活下去就行了
塔靖园的位置很占优势,是个翻修过的城区,处于繁闹地段交通也便利,一路看下去除了没有学校外,其他服务业场所都能在附近找着影子。
董酥白也是连上导航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离自己的公司还挺近,他把车停好,昨晚临时跟房东约了时间看房,刚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姜烯就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不用打,带着几人进了家嵌落在居民楼下的便利店。
早上来光顾便利店的大部分都是上班族,在货架上挑好三两个面包,结了账就匆匆埋头往外走,似是路上遇到的一切都不值得他们多耽搁一秒。
姜烯朝老板娘熟稔地打了声招呼:“张姐,我们来看房的,你现在有空吗?”
“来这么早啊?”老板娘看了眼电脑屏上的时间,比昨晚约好的早了将近一个小时。
“是啊,起早了,反正都得出门,刚好过来看看。”
老板娘点了点头,从里面楼梯口扬起嗓子喊道:“小泽,别玩游戏了,下来带人家去2101那房子看看去。”
楼梯口“哒哒”几声,一个男孩探出头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知道了,等我换个衣服。”
“你换衣服还下来跟我说一声干嘛?搞快点,人家都等着呢。”老板娘佯装埋怨地骂了他一声。
于诗然顺手买了碗关东煮,边吃边等,还不忘勾着人聊上几句:“老板娘,楼上这房子也是你们的啊?”
“是啊。”老板娘嘿嘿一笑,“不止楼上,我跟我老伴自己住了一套,儿子儿媳住了一套,剩下的七八套都拿来往外租呢。”
她透过身后的墙壁隔空指向塔靖园:“2101那栋,刚好在你们之前也有人找我看房,但我想着你们是小姜推荐的,租给你们我也放心。”
池涴市好歹是个一线城市,里面的本地有钱人一抓一大把,街上随便一个穿凉拖的大爷手里说不定都捧着上班族好几个月的工资。
于诗然不带掩饰地连连咋舌,眼底除了羡慕还是羡慕:“有这么多房子还出来看店啊?”
老板娘大笑着摆摆手:“人嘛,这不找点什么事干,闲着心里不踏实啊。”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的,楼上的小孙子也换好了衣服,他跟姜烯玩闹性地对了对拳,就带着几人往塔靖园走。
看房子要不了那么多人,姜烯跟董酥白要了餐厅的位置就留在这里等他们。
董酥白跟着走了会儿,于诗然关东煮吃咸了让他帮忙买瓶水,他想着折回便利店也就几步路,便让他们先去,自己买完水再过去找她。
临近门口的时候听见老板娘在问姜烯下午有没有空,他本能地知道现在不应该站在这里偷听,可双腿像是着了道一样愣是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于是他纠结再三,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还是站在原地等里面的人把话讲完。
老板娘倒了杯热水,吹凉抿了一口,问道:“今天下午还有活儿,你干不干?”
“不干了,你打电话给文山让他来吧,我下午抽不出时间。”姜烯在她身后的货架上看了看,点了包烟,“拿两包吧。”
“行,那我一会儿打给他。我是偏心你才先问你的,搬一下午能赚不少钱呢,好多人都抢着要。”
老板娘拿下两包烟,又带了一包好的,没扫码,直接放到他面前:“这些便宜货平常都卖不出去,也就你会来买。人这一辈子啊,钱是赚不完的,够用,能安稳活下去就行了,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吃穿用度什么都省,早晚要用省下的钱去医院看病。”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姜烯拿走了原先要的两包烟,按原价扫了码,又把她多给的那包放回去,眨眼打趣道,“经济实力有限啊,用钱的地方又多,咱们得提倡该省省该花花。”
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的一声引燃烟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不想去回忆,只知道这种自己以前讨厌的味道,现在却能带给他片刻的平静,就像上瘾一样。他倒是无所谓烟的好坏,退一万步来说他也不在乎这个,左右只是贪图烟味呛入鼻腔的瞬间带给他的那股轻松。
老板娘坐在躺椅上,从喉间散出来的叹息化在烟头松散的雾气里,轻飘飘的:“唉,年轻人啊,也都不容易。反正我以后有活儿都会先给你打电话,你来不了我再找别人替上。”
姜烯撤下烟,先是笑了笑,随后收正神色,真心实意地鞠躬道了声谢。还想再说什么,门外一道逼近的阴影让他不着痕迹地绕开了话题,几步走上前。
“哥哥怎么回来了?叔叔阿姨呢?”
他见董酥白面色有异,以为是看房起了什么争执,但算来这个时间又不太对得上,一时惴惴不安,忙把人拉了进来。
董酥白透过他的瞳孔看着自己的样子,顿了半晌才道:“我妈没带水,我过来买几瓶过去。”
“矿泉水吗?我去拿。”
姜烯这才莫名松了口气,从冰柜里取了两瓶矿泉水,刚走没两步,又放回去换成常温的。
“快过去吧,叔叔阿姨刚来对这边不熟,你不跟去提提建议他们不好决定。”
董酥白颇为赞同地扬了扬眉,随后往休息区的椅子上一坐:“不过去了,他们住的房子自己觉得喜欢就行了,我跟去插嘴干什么。”
姜烯噎了一下,没理由回驳,索性找老板娘弄了一大碗关东煮端给他。今早的饭是姜烯弄的,给姜饼泡狗粮的一小会儿功夫,锅里四个鸡蛋就焦了俩,味道属实是不敢恭维。
董酥白挑着萝卜吃了几口,想起他早上也没怎么吃,把剩下的给他:“吃完吧,别浪费东西。”
姜烯捞了块豆皮试了试:“不喜欢吗?”
“没有。”董酥白拿过旁边架子里的杂志随便看看,漫不经心道,“太油了,我明天要复工,今天得轻断食。”
姜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董酥白扫了眼他垂落在一侧的左手,两指间还夹着那根没来得及扔掉的烟。烟头泛着“滋滋”的火星,没燃完,但也吸不了几口了。
“还有吗?给我一根。”
姜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他再向自己要烟后,愣了愣:“哥哥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董酥白没回答,自顾自地从他外套口袋拿出烟盒取了一支,当着那人震惊的表情扣下打火机:“刚出道那会儿就会了。”
那阵他常常海投简历都找不到一个机会,即便是顶着一张俊气的样貌在剧组也得蹲上好久才能拿到一个小角色。毕竟娱乐圈里缺什么也不会缺帅哥美女,久而久之抽烟这种麻痹神经的东西也就无师自通了。
只是姜烯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没在他面前碰过烟。
便利店进去又离开了好几批客人,姜烯出于职业病的本能拉下窗帘侧身挡在董酥白跟前。直等于诗然跟董国安回来时,两人都还处在一个相对沉默的状态。
于诗然看着两人身旁烟灰缸里三四根烟头,上前就照着脑袋一人一巴掌:“你不是说给我拿水吗?房子都看完了也不见你过来!”
董酥白拧开矿泉水递给她:“看得怎么样?就要这里的还是再去看看别的?”
“就这里吧,你妈我喜欢得很。”
董国安去跟老板娘聊了些细节,董酥白在于诗然赞不绝口地叨叨下也放弃了换地方的打算。核对好合同弄完手续就差不多中午了,他便把车开到餐厅外让几人先去提前定好的包间点菜,自己则绕着路边找找有没有停车位。
餐厅好不好吃完全能从停车位的多少看出大概,忙活了大半天,董酥白总算等到一辆车挪出来,打着方向盘停好后就乔装一番往里走。
他订的包间在304,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冷不防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他倒退几步站在301房前,透过条状玻璃看见包间里的人,敲响了门。
“进。”里面很快给了回应。
董酥白推门进去,曲清北嘴里还啃着一条螃蟹腿,见状也是吃惊,猛地站起身来:“董哥!”
居南被他这一举动逗乐了,看看他又看看董酥白:“酥白你平时亏待他了?见到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们怎么也在这?”董酥白问道。
“你早上不是问我这里开不开门吗,刚好今天开门,清北又有事找我,我就带他来这里了。”居南跟董酥白年纪相仿,性格又合得来,工作之余完全就是朋友间的相处方式,摇着酒杯诱惑道,“来一杯?”
董酥白坐在一旁,摇摇头:“我开车来的。”
“哟嚯,谁家明星出行还自己开车啊?哪位大佛使唤的你?”
董酥白倒了杯椰汁解渴,淡淡道:“我爸妈。”
居南拉长语调“哦”了一声,插起一块牛排,想起什么,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话说酥白啊,你跟姜烯什么时候那么熟的?怎么大过年还把人拐去自己家了?”
董酥白闻言顿时一怔,惊异于他的警觉,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过年在我家的?”
第20章 哥哥,新年快乐。
“照片啊,你大年夜微博自己发的。”居南点开图片,怕他担心隐私被人扒出来,又指着姜烯搭在桌上的手腕,“别紧张,也就我认得出来,这条链子上次在公司见他带过。”
姜烯一直都喜欢用各种小饰品提升穿搭的质感,这些东西董酥白眼熟的很,他接过居南叉好递来的牛排,松了口气,别有深意地问道:“你观察他观察得还挺仔细。”
“那是,我是干什么的?经纪人得随时随地发现身边容易爆红的好苗子,观察别人那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居南翘着二郎腿,幽幽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啊?唐兴言的经纪人,等捆绑期过了早晚是你的对家,你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
董酥白咬了口牛排,不紧不慢道:“很早就认识了,很熟。我们分得清这些,私下不谈公事。”
居南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唠叨。
他跟曲清北在这坐了有半个多小时,桌子上的东西吃的所剩无几,敲了两下膝盖刚想叫服务员来加点菜,董酥白就出声提醒道:“别加多了,你跟清北够吃就行,我爸妈跟姜烯就在旁边包间,我一会儿要过去。”
“姜烯也在?”曲清北往外看了眼。
董酥白点了点头,又陪着聊了几句,临走前被居南一口喊住。
“明天去剧组见导演,张导的要求苛刻得很,保持好状态,下午过了三点就别吃东西了。明天早上我跟小陈在楼下等你,尽量早点去。”
他清楚以董酥白的性格必定是处处周到,惹不出什么事,但想起以前被张导劈头盖脸几顿臭骂的演员也不在少数,还是认为跟过去安心些。
董酥白想也是,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等他回到自己包间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快速在菜单上浏览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便让服务员把桌上还没开的啤酒撤掉,换了椰汁上来。
董国安喝得正起劲,见状连忙“哎”了两声试图阻止服务员的动作,被董酥白以身体要紧为由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
于诗然对塔靖园的房子是越看越喜欢,饭后催着赶着让人带自己回家收拾东西,姜烯帮忙把大包小包搬上车,跟董酥白一人开一辆,把老两口妥当安置好后才折返回来。
董酥白早上容易水肿,明天要提前起来喝咖啡消消肿,计划算下来差不多四点多就得醒。
洗完澡草草吹了头发,他便想让姜烯赶紧收拾,进来关灯休息。不料后者却不像往常一样答应一声,他摇了摇头,神情还有些惋惜:“我晚上回自己家睡了,明早要去接唐兴言,不能送哥哥去剧组了。”
董酥白闻言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地上整齐叠好的充气床垫,心里不知掀起了一阵什么情绪,空落落的,话还没过脑子就骤然离了口。
“你明天要去接唐兴言,跟你今晚必须回家睡有什么关——”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蹦出嘴边,他显然刚回过神来,连忙掐断未尽之言,对上姜烯眼底爬上的笑意掩饰性地错开视线。
姜烯倒是没有顺坡走的意思,凑上前勾着他刚吹干的头发缠在食指上转了转,轻声笑问道:“哥哥原来是舍不得我走吗?”
董酥白喉结上下动动,没说话,也没躲开,而是反客为主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两人保持着极其亲昵的距离,他愣是将本来掌握主动权的人盯得略显不自然后,才缓缓收回攻势。姜烯后知后觉地拍着自己的脸揉了揉,似是对自己先败下阵来有些懊恼跟惆怅。
董酥白见他这样没忍住笑了笑,片刻后又止住,指着阳台门说道:“兴言的戏份不少,你陪他在剧组也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回来照看姜饼。上次去的那家宠物医院的老板跟我很熟,你要是信得过就把姜饼放他那寄放一段时间。”
姜烯偏头靠在门边,也跟着他笑:“行啊,哥哥信得过的人我当然信得过,那我明天顺路把它带过去。”
“我妈还让我拿点东西给你,我收拾好放你门口,你洗完澡出来拿。”
董酥白说着把人送出家门,去客厅翻出几个购物袋,对着冰箱沉思了半晌,随即开始动手四处搜刮。实则于诗然只是让他把冰箱里包好的包子拿几袋过去,但眼下除了那两袋芹菜饺子幸免于难外,里面所有能装进袋子里的东西通通被他搬了家。
于是姜烯几分钟后推房门,看见的就是直挺挺立在自家门口的购物袋,活脱像两个叉着腰傻笑的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