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游戏也可以作弊吗[无限]—— by黄金厚蛋烧
黄金厚蛋烧  发于:2023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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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陈依婷虽不说话,但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船舱外的世界,眼底星光灿灿,显然内心早已同杨瑞文一样激动,只不过淑女的优雅让她选择矜持。
然而半分钟后……
这两个快被直射的阳光给灼瞎的“孩子”幽怨地转过头来捂着眼睛,哀嚎道,“还是等天色暗了再看吧……”
不看窗外,他们又无事可做,见到达目的地还需要整整三天,现在又是大白天的睡不了觉,几人便有一没一地开始聊天。
“不知道当时选择去做支线任务的玩家现在如何了,要是真能拿到血清治愈生物母,到时候丧尸全部清空,我们是不是也不用这么累了,只要直接走到绝对防御站就好?”
“哈,”听到杨瑞文的奇思妙想,谭新蕾嗤笑出声,“确实是个好想法,很适合喜欢躺赢的人。”
她说罢,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池昱一眼,叫他有些尴尬地赔笑了两声。
不得不承认的是,池昱第一次进副本,确实满脑子都想着要怎么靠别人带自己躺赢。
就算他现在已经成长了不少,但还经常做着类似的美梦,可他自认为自己摆烂的心态已经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谭新蕾给看出来了。
驾驶舱内的冷气滋滋运转,窗外阳光正好,落在人的身上像是盖了层暖洋洋的薄被,随着海浪如被海风轻抚而过的清响,船只似有似无地摇晃,哄得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一群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只有船只隔着水雾探照在海面上的灯光才能让他们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
“白天的大海和夜晚的大海区别还真大。”陈依婷靠在窗户旁,她本想趁着没有阳光好好欣赏大海的景色,但没想到夜里的深海会如此恐怖。
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夜幕漆黑的色彩中,船只的灯光在海面上摇晃着,视野能看清的地方永远只有探照灯所扫过的区域,时不时能看到细雨似的白点在光柱间浮动,汹涌却不见底的深海总让人忍不住要脑补,会不会有什么巨兽忽然从水面下冒出头来把他们的小船给掀翻。
电子屏的红灯闪烁了两下,整个驾驶舱内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提示音。
一颗红色的小点出现在了莹绿色的屏幕上,它的位置正处于这艘装甲船的正前方。
【半径两百米内发现其他船只存在。船舶编号:XX11326-2,系同港口快艇。】
“这是什么意思?发现敌人了?!”杨瑞文从睡梦中被警报所惊醒,他来不及揉醒自己的睡眼,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窗边向海面窥探。
“确实发现了其他船,但不是敌人,是和我们从同港口出发的快艇。”早就醒来的池昱站在驾驶端前,目光紧紧盯着在屏幕中与自己船只越来越接近的红点。
虽然系统已经明确识别出对面的快艇是自己人,但池昱还是降低了航速,略微偏移了航道,生怕天色太黑,他和对方的快艇会因为预估错误而导致两船相撞。
但随着航行的速度减缓,池昱也发现了一些诡异的地方。
船开得快的时候,红点与他们接近得也快,现在他开得慢了,红点竟然也稀奇地慢了下来,遂在确认对方已经能透过海面看到他们船只的前提下,池昱拿起旁边的收音器开始向外喊话:
“船舶编号:XX11326-2请停下,我正在向你们靠近。”
他的声音透过海平面传出去了许远,但兴许是因为海浪的声音实在太大,他的发言很快就被浪潮吞没了进去,而那艘快艇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他的呼唤。
“等等,”池昱刚想再次喊话,一旁谭新蕾忽然抢过了他手中的收音器,将它重新插回了原位,旋即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这艘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移动过位置,只是我们在单方面地接近它。”
电子显示器上,几人的船只与红点仅仅只剩下了五十米不到的距离,但也确实如谭新蕾所说……他们会觉得对方在航行过来,是因为海水流动的方向正好与他们的船只所相反。
那艘快艇是被海水推过来的,而非是船员主动驾驶的。
眼前的透明窗户不断反射着刺眼的灯光,晃得众人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见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名堂,池昱索性夺门而出,口中还不忘告知其他人一句,“我去外面看看。”
甲板上摇晃得厉害,海面上没有遮蔽物,夜间风大,几次都要把池昱吹得差点从甲板上飞出去。
他艰难地扒拉住旁边沉重的金属门固定住了自己的身形,又借着船体前方的探照灯往快艇的位置去看。
幸运的是今晚不是雾气天,他轻松就找到了与他们只剩下二十多米距离的快艇,但不幸的是,就如谭新蕾所说,这群船员已经凶多吉少。
他们确实是随着海水飘来的,因为快艇的外壳早已在什么东西汹涌的冲击下变得四分五裂,只余下几块残破的木板还漂在水面上,随着浪花沉沉浮浮。
快艇毁坏,一整艘船的玩家全都不知所踪,只剩下那个挂在铁片上破破烂烂的定位器还在夜色下跳闪着幽怨的红光,显然他们的装甲船能识别出它的靠近就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
又一道浪花在夜色下翻飞,刚刚还被海水吞没的木板从底下冒出了头,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次上面居然趴了个人形的黑影!
池昱看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但见对方胳膊紧紧抱着木板,牙齿也死死咬着木板的一角,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透着一股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这还有个活的!?”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杨瑞文就从他身后的驾驶舱里钻了出来,并且一眼就瞧见了水里漂着的人影。
他觉得稀奇,便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根钢管伸到了那个即将漂来的黑影面前,示意对方可以拉着这个上来。
可谁想海水推着人影往前移动,钢棍都与那人擦过去了,对方却毫无一点要伸手去抓的样子。
“你哪里想不开啊?不想活的话干嘛还要那么拼命地抓住木头!”杨瑞文无语至极,不管是别人糟蹋他的好心,还是对生命毫不敬畏这件事。
“不对劲,大叔,你最好小点声。”他正骂骂咧咧着,池昱故意压低了的声线就诡异地响了起来。
他不知何时从驾驶舱里找来了一把手电筒,在杨瑞文不解的目光下把灯光移去了海面上漂浮着的人影。
光线充足,两人终于成功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是一只已经被海水泡到肿胀的丧尸!它膨胀溃烂,已经有了明显的巨人观,但病毒还在它的体内不断分泌,使它不受控制地摆动躯体在水面上漂浮。
因为这家伙已经没有大脑可以进行思考,所以才会对杨瑞文伸去的钢管视而不见。
“快走,他们的血肉之躯不可能抓破装甲船。”池昱在个人利益面前总是非常冷血,能够提醒杨瑞文也一起跑路已经是他最大的温柔。
但奇怪的是对方像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半晌,他才在池昱不解的注目下,颤抖着手指指向了海水上的丧尸,哆哆嗦嗦道,“我,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他一愣,将手电筒晃去了海面上,随着灯光在夜幕下逐渐敞亮,丧尸早已浮肿充血的面庞也慢慢清晰。
这居然是当初那个开场就提议去支线任务的中年男人!
当时池昱还惊叹过这人居然已经闯过了三个副本。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也是死在这不见天日的虚假世界中,任海水淹没他的躯体……
“不对劲。”本来还在叹惋对方的池昱忽然白了脸色,他意识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点。
“他死在海里,说明遭遇了海难,快艇爆炸,淹死,被鲨鱼吃掉,各种结局都有可能,但他的身边没有感染病毒的人,怎么会在死后变成丧尸?”
和他一起上船的人都是刚进游戏的新玩家,不可能会携带有病毒,他们这一路过来也没有见到一个丧尸的影子,所以这人到底是如何在没有任何病毒的情况下受到感染的?
“池昱!!”谭新蕾忽然在驾驶舱内高呼他的名字,把还在思考问题的小少年给吓了一跳。
他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整艘船却忽然猛烈地摇晃了起来,海浪一阵接一阵地从正面汹涌扑来,海水沾湿了甲板的地面,差点把后头没站稳的杨瑞文给掀翻下去。
好在池昱眼疾手快,将已经半只脚滑入海里的他给拽了上来。
彼时的丧尸就在底下拼命嘶吼,但它等不到船上的人再次落水,海水就将它彻底吞没了进去,在一番弱小又无力的挣扎后,木板脱离了它的胳膊,丧尸也很快在水面上消失了踪影,一切归于黑暗。
“谢谢你,小……哎?”杨瑞文的感谢还没说完,池昱就匆匆往里跑,他甚至还因为打滑而摔了一跤,但他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便又一次手脚并用地爬起身,钻进了驾驶舱。
“要触礁了啊!你个白痴,既然不待在驾驶室,为什么要关掉自动航行?!”谭新蕾见到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小姑娘两手掰着船舵,蹙着眉头咬牙切齿,显然是因为这东西转弯太慢而感到头痛欲裂。
当然更关键的原因是,池昱关了自动导航没告诉她,而当她发现路线偏移到会触礁的时候已经晚了。
池昱自知理亏,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站在谭新蕾的身边焦灼地望着电子屏上他们航线的方向。
透过驾驶舱的窗户,探照灯打亮了前方的道路,那块体积颇大的礁石就拦截在船只的东北方向,眼看着打在上头的探照灯光圈越来越明显,礁石也在众人的眼前无限放大。
“不要啊!!”在确认他们无法避开触碰后,陈依婷抱头尖叫。
也是在她哭声响起的那一刻,船体撞上了礁石,整艘装甲船都同地震般猛烈地摇晃起来!
船体倾斜,海水漫进了驾驶舱一部分,沾湿了众人的足尖,杨瑞文双手紧紧扒住驾驶室大门的把手,勉强将自己停留在了甲板上。
万幸的是,谭新蕾的自救还不算太晚,震动很快就在错开礁石后结束,船只的侧面虽然与其摩擦,但因为装甲坚固,破损的地方只有那扇用来观景的窗户。
“还好有你……”尘埃落定,池昱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劫后余生让他有种灵魂都升华了的不真实感。
“别在这会儿给我假惺惺的……还不都是为了给你擦屁股。”谭新蕾两手还紧紧握着船舵,她的背后冷汗涔涔,心脏也跳得飞快,全身上下只有嘴巴最硬。
陈依婷也在惊恐中睁开了眼睛,见四周一切如初,谭新蕾还有力气揶揄池昱,她悄悄松了口气。
但她还未感谢这两个孩子所做的付出,外头的杨瑞文又忽然大叫起来——
“池昱!快来啊!!”
池昱:“……”
我是你们的亲妈吗?
为啥一出事都喊他的名字啊!
“发生什么了?”池昱提着手电筒大步跑出了驾驶舱,他先照了照杨瑞文的脸,见对方惨白着脸色直勾勾地盯着大海的远方,他又不解地将灯光打了过去。
今夜无月,漆黑幽暗的海面上,一颗长满了光滑鳞片的深蓝色鱼头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水中。
它皮肤油光锃亮,嘴唇颇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没有眼皮,但又不像鱼那样长在头颅两侧,而是以一上一下的方式排列在鼻子的上方,透过灯光一动不动地望着甲板上的两人。
海浪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它们不断击打在鱼头的面庞,浪花翻飞,如此大的力道却无法移动它的位置分毫。
“这家伙光长相就是精神污染了……”池昱嘴角一抽,默默地移开了手电筒的光。
但他扭开的脸很快又被杨瑞文给强硬地掰了回来,“就算你不照它,它也不会消失的,小池……”
男人打碎了池昱的自我安慰。
并且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像是为了赞同杨瑞文的说法,那颗鱼头忽然往上升起,紧接着大片的黑影在装甲船下缓缓浮现,船只也在这般震荡下倾斜,一瞬间海水犹如倒灌般涌入甲板与船舱,逼得里头的两个女孩子也不得不拼命地往驾驶舱的门口跑。
“什么鬼啊!!”
近百吨重的小型装甲船在那东西的怪力下整个九十度倾倒,本该是地面的钢地板竖直起来变成了墙面,让谭新蕾与陈依婷只能攀着那些进水的机器往上爬才能勉强够到出口。
池昱与杨瑞文也扒拉在甲板的边缘,他们双脚踩在倾倒的驾驶舱外墙保持平衡,整个人都随着船只的摇晃而摇摇欲坠。
但看这船舱进水的速度,以及仅凭人类根本无法把它给扶回原位的状况来看,这艘船大概率是要不得了。
而比之更要命的是,等待着他们的不是沉溺深海,而是——
鱼头怪物的整个身躯都在海面上现形了,它浑身布满坚硬的鳞片,但体态又像浮在水面上的青蛙,体积也要比他们的装甲船大上几倍,更恶心的是,那个鱼头居然只是它脑袋上的一个小“疙瘩”!
它真正的脸上除了巨口以外没有任何五官,那些鱼头密密麻麻长满了它整个头部,替代了它本该没有的视野。
怪物忽然张开巨口,恶臭扑面而来的同时,海水从它齿缝间流淌而出,叫众人看清了他牙缝里已经被咀嚼到只剩下残渣的丧尸。
而池昱他们的命运,恐怕也将和这个家伙一样了……

这就是摧毁了那艘快艇还把船员们感染成丧尸的怪物。
探索未知海域本就危险重重, 如今海底还隐藏了这么个东西,难怪神明要将支线任务定义为最高难度,毕竟大部分的人在见到生物母之前, 可能就已经葬身在这怪物的嘴里了。
海风呼啸,水面疯狂翻涌, 摇摇晃晃中本就倾倒的装甲船上与礁石触碰而磨损的地方彻底碎裂, 海水争先恐后地灌入船只,就像钢化玻璃被击碎了最脆弱的一角也会整块破碎一样,这艘坚固的重型船只就在这样看似无用的水流冲击下变得四分五裂。
池昱惊慌失措间, 装甲船被炸飞的残骸掉落到了不远处的海水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 像是攥住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好在那块残骸不负众望地漂浮在了水面上, 池昱也得以喘息。
“你们还好吗!?”混乱中他也来不及去在意怪物的动态, 而是马上回头关心自己的队友。
陈依婷的站位太过靠下,船只开裂后掉落下来的木板第一个砸到的就是她的脑袋,女孩子一时避之不及当场就眩晕过去,好在附近的杨瑞文赶紧拽了她一把, 两个人这才艰难地倚靠着那块碎裂的木板漂浮在海上。
谭新蕾要比这几人来得灵活的多, 侧翻过来的装甲碎片在海面上形成了逼仄的“陆地”,她站在甲板上, 身形随着翻滚的海水摇晃不止,但她的目光死死咬着眼前的巨兽, 显然并不打算在这里向命运低头。
“谭新蕾!你打不过它!”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池昱抱着岌岌可危的碎裂浮板冲她大声吼叫, 但无奈风浪的声音更大, 对方并没有听到。
谭新蕾的能力是四人中毫无疑问的最强, 但面对那种随时可以吞噬掉轮船的怪物来说,她的莽撞与不甘心显得太过于不自量力。
完全不适合战斗的场地以及实力上绝对的差距,在谭新蕾腰间的武器被抽出之前,怪物那长着蹼的巨爪已然从水里抬起——
隐藏在漆黑海面下的手掌掀开了更加汹涌的风与浪潮,一时之间它手臂所沾染到的海水倒灌而下,它们争先恐后地沿着蹼面滚落,化为了滔天的大雨噼里啪啦地降下,水珠砸在池昱的身上都让他觉得疼痛。
“谭新蕾!”
电光石火间,少女被怪物一掌拍飞,她重重跌落在还算完整的甲板残骸上,但浪潮一大,她的身子便随着倾斜的甲板往下滑动,好像随时都要沉入深海里去。
池昱水性稀烂,海水又凶,谭新蕾与他的距离太远,他恐怕没办法马上去救,更不要说一旁的杨瑞文。
他连拽着陈依婷不沉水都已经非常艰难,自然没有工夫再去照顾谭新蕾。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能存活的概率有多低。
要么被怪物吃掉,要么溺死深海,除非幸运之神眷顾,比如在怪物把他们消化前从它的腚眼子里被拉出来,要么就是海浪把他们给冲回岸边。
但这根本不现实。
耳边的轰鸣声响个不停。
海面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分不清是海水还是雨水的冰冷液体如巴掌般砸在池昱的脸上。
周遭的气温极低,冻得他连呼出的吐息都冒着白烟,抱着木板的骨节更是大片大片泛起了薄红。
池昱觉得自己有些脱力了,意识也迷迷糊糊地快要昏厥。
“池昱!坚持住啊!快往后面游,它过来了——”
嘈杂的海浪声中,他听到了杨瑞文的呼唤,那种在睡梦中忽然的下坠感惊得他睁开了眼睛。
但他看到的不是满脸愁容的杨瑞文,而是怪物已经向他无限接近的巨口。
那一排排墨绿色的鱼头在怪物的脑袋上同步地眨着眼睛,同死鱼一样无神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脸上,犹如死神在向他宣判死期。
“……”池昱被吓得不敢呼吸,整个人都筛糠似的抱着木板发起抖来,但那怪物对他的注视仿佛有着魔力,让他只能直勾勾地看着却无法移开视线。
在那无数双如聚光灯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里,池昱诡异地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就好像曾经那些会喊他“妈妈”的怪物一样。
它们不温柔,不善良,也不乖巧,但它们向他展露的,是绝对的顺从。
眼看着杨瑞文带着陈依婷顺着海浪越漂越远,而谭新蕾也已经半身入了水,遂抱着最后那一丝在谁看来都有点可笑的希望,池昱闭上眼睛,对怪物大声祈求道:
“救救我,还有……我的朋友!”
雨声风声席卷着海面,好像连人们的视野都要被这片幽深神秘的大海所吞噬,杨瑞文没有听到池昱在与怪物说什么,但他见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下,少年紧蹙的眉头与带着绝望的侧颜。
……他是在向那种怪物祈祷吗?
下一秒,没来得及他多想的,刚才还深邃不见底的海面下忽然浮现出更大片的黑影,肆意强烈的浪花拍打过来,彻底粉碎了杨瑞文手中的船只残骸。
可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沉入深海的那一刻,他与陈依婷的身子却被什么东西稳稳接住带离了海面,就连刚才已经消失在深海下的谭新蕾也一道被托了起来。
冰冷湿滑的巨大蹼掌将他们放置在一片满是古怪肉坨的平面,杨瑞文在惊恐中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居然在怪物的背脊上!
“坐稳了,大叔!”池昱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打乱了杨瑞文恍惚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抓了把旁边还昏迷着的陈依婷,同时也见到了池昱把另一侧的谭新蕾给抱了过来,让她稳稳地躺在了怪物背脊的正中央。
更让杨瑞文觉得惊奇的是,刚才还要将他们全部吞入口中的怪物居然完全默许了池昱的行为,它甚至在调转了方向后,开始向海平线徐徐游动。
怪物的移动速度比自动导航的装甲船都不知要快上多少倍,淅沥的雨水拍打在陈依婷没有血色的白皙脸颊上,连海风都变成了仿佛能刺开人肌肤的刀刃,冻得他们浑身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怪物带着他们停驻在了海岸线的港口处,此刻天空还雾茫茫的看不见光,远处的天际线泛着朦胧的鱼肚白,它们在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黎明。
“咳咳咳……!”谭新蕾呛了水,虽然意识还未清醒,但整个人都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不停地咳嗽。
池昱见状马上拍拍她的后背帮她排出肺泡里的水,但这期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那怪物还伏在海面上乖顺地望着自己,遂他赶紧转过身,同它挤眉弄眼一番,示意它应该在他被同伴怀疑前离开。
哗啦啦……
海水泛起了层层白涛,怪物似乎听懂了他的暗示,在片刻的沉默后,这几乎可以掌管深海的巨兽慢慢往后退步,它的身形一点点地淹没在深海中,直至整片海面都随着它的消失而归于平静。
海浪簌簌扑打上沙滩,天边的云朵随风流转,露出了第一缕来自于太阳的金光。
当温柔的色彩慢慢填满这黑白的世界,还坐在原地发怵的杨瑞文终于回过了神。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的衣服还稀里哗啦地往地面淌着水,但他根本顾不上,只拼命跑到池昱的身边,心有余悸地问他:
“是你操纵的吗?”
“什么……?”池昱的嘴角抽了抽,假笑的有些明显。
他知道怪物总是在副本里帮助他,所以面对这只海怪,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它请求,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
但这种事情不管放在何种状况的副本,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古怪且不能接受的。
就立场而言,怪物是他们的敌人,而能被敌人所帮助的人,自然也是不会被人类所信任的。
见池昱不答,杨瑞文又问了一遍,“那只海怪啊,操纵它的人是你吧?要不然它怎么会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伤害我们变成救我们?”
池昱抿唇,眸色渐黯,如果没有当时他被别人从断桥上推下去的事情,他或许还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他操纵怪物的能力,但现在不行了,一个人不会拥有两种能力,他已经说过他的能力是自我再生了,所以这种设定他无法自圆其说。
但没想杨瑞文会忽然又开口,这位中年大叔似乎总有一套逻辑能把自己给说服,见池昱不作答,他还能小喇叭似的继续说:
“你怎么还真考虑上了啊?能操控怪物的能力也太可怕了,再说了,你要真有这能力,丧尸也不至于要连你一起揍吧?”
“呃……”池昱答不上话,满脸写着焦急。
“啧啧,不过那东西应该算得上是海中霸主了吧?会随心所欲一点也很正常,比如前一秒想吃我们,后一秒又想救我们玩玩之类的……”
杨瑞文提供了各种猜测,虽然池昱全程都脸色铁青,完全一副“糟糕我该怎么解释”的吃苍蝇表情,但对方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坚定地自己说服自己,属实牛人。
最后他只能扯开嘴角,“哈哈”干笑了两声,用尴尬结束了这个差点让他被踢出队伍的话题。
太阳很快升起,海边的温度有了回暖的迹象,但海风依旧强烈。
几人浑身还湿漉漉的,生怕在这儿待久了会风瘫,遂队伍里唯二的两个男人担任起了照顾昏迷的女孩子的责任。
池昱背着谭新蕾,杨瑞文则抱着陈依婷,两人打算赶在被丧尸发现前赶紧找到足以歇脚的栖息地。
中心城要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区域都要来得高级,但并不繁荣昌盛。
比起排列整齐的高楼建筑,亦或是各种装置在商业楼顶端的电子广告牌,更让人在意的只有满地随处可见的尸体。
人类与丧尸的躯体在时间的流逝后慢慢化作了同样的青紫色,他们浑身肿胀发绀,要么就是烂的只剩下森森白骨,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却因为死亡而混杂在一起堆积成山,散发着阵阵恶臭,让路过的杨瑞文只觉唏嘘。
清晨的初阳照亮了大地,没有点灯的街道上终于有了明媚的色彩。
两人找了个在战斗中已经破损到连大门都没有的废弃大楼,见四周没有丧尸徘徊,便赶紧带着陈依婷与谭新蕾匆匆躲了进去。
满地的残垣废墟堆积起来反倒成了挡风的墙壁,落叶残枝被风吹落进来,池昱赶紧将它们拾起统统堆到了杨瑞文的面前。
中年男人非常意会地伸手,用指尖触碰树叶点燃了这堆临时的篝火。
火焰噼啪燃响,周围的环境温暖下来,两人一直紧绷着的心情也跟着慢慢缓解,但并没有任何已经到达中心城的喜悦。
数次的灾难只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感到疲惫,更不要说他们离开副本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衣服被挂在废墟上,火堆徐徐燃烧,烘烤着被海水浸透的布料。
青烟顺着风流从大楼的一侧汩汩飘出,成了这死一般寂静的城市里唯一的动态。
等待队友醒来的期间,熬了整整一晚上都没睡的两人随便找了个有掩体的角落,墙一靠,眼一合,几乎要不了几秒钟就困得昏死过去了。
但就在池昱迷迷糊糊地又开始梦到之前那团黑暗的梦时,他的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瞬间砸上了他左侧的墙面,在混凝土的建筑物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坑。
池昱被这异响惊醒,对面的杨瑞文也惊恐地睁开眼睛,他脸上的疲惫还没消退,但嘴里已经开始慌乱地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射击我们。”少年轻轻触摸仍然发烫的墙面,装填过弹药的金属壳就滚落在他的脚边,弹头已经变了形。
虽然不太明显,但被打穿的坑洞呈由上至下的斜面,基本可以断定枪手是在高空狙击,并且对他们的位置了若指掌。
“池,池昱……”
他正躲在墙后寻找对面高楼上的枪手,一旁的杨瑞文忽然颤抖着声音抓了抓他的袖口。
有窸窸窣窣的异响从四面八方逼近过来,两人的小臂上不约而同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不祥的预感无比明确地诉说着,他们被包围了。
枪声惊动了潜伏在附近的丧尸,对听觉格外灵敏的它们拨开碎石,推开挡路的墙壁,要么就是从阴暗的地底缝隙间探出脑袋,丧尸从一切两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源源不断地钻出,惊出了他们一身冷汗。
原来在他们之前休息的时候,就和这么堆无声无息的活死人同处在如此相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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