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大叔挠着后脑勺, 对炭治郎说着不好意思,毕竟早上那时候说起家里来了个新成员, 还问着从此以后要如何给他像过去那般的幸福生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 他就先入为主,还以为是拉了家娃娃亲呢。
“结果一看披着白色长发的人这么高,那就指定是童养媳了,所以嘛……”
大叔憨憨地笑起来,周围人便都笑着指责他, 白看了一趟热闹。
但也有好处, 一群人聚拢在小板车附近,卖炭就不需要再一家家地走了, 能少跑一家也是省些力气。
浅川璃宽不怎么懂买卖的事,就在炭治郎一旁搭把手,帮着搬炭篓子, 有些妇人和小姑娘聚在他身后一点的地方, 看着在太阳底下蒙上浅光的白发, 以及那只闪闪发亮的蝴蝶, 悄声地相互交头接耳, 眼里是止不住地羡慕。
他一转过身去, 那些妇人们便都朝他善意地笑一笑, 本人也就抱着正搬下来的竹篓,侧身小小地鞠一躬。
谣言散播于一番街道,也顺利地止于一番街道,同时还顺便卖出去了将近半车的煤炭。
车轮子咕噜噜响在小巷子里,炭治郎走在前面,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对后面推着车的浅川璃宽道歉,一下山就遇到了这种乌龙,一定困扰到了吧。
白绒绒的脑袋摇了摇,带着肩侧垂落的散发一并轻轻晃了晃,本人认为没关系,也不觉得有什么。
炭治郎低头想了下,才去问:“璃宽,你知道刚才他们说的‘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想什么,随后浅川璃宽才又接着说,“但是刚才原田家的叔叔不是说,是以后一直在一起的、也会有幸福生活的新家庭成员吗?”
这个词语带了小镇上的方言,因此浅川璃宽并不能十分明白,只好借以他人口中的话来辅助理解。
“不对吗?”
“这个、好像也对,但是吧……”
走在前面的炭治郎突然笑出声来,甚至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弯下腰去笑,浅川璃宽走过去,刚想问问怎么了,对方便突然抬起头,伸手一把捧住了面前人的脸颊,直揉得不明所以的人嘴巴也嘟起来。
炭治郎还在笑,但稍微收了声,告诉他自己觉得这样的璃宽很是可爱。
车把被再次拉起来的时候,浅川璃宽已经重新转去了后方,炭治郎转过头,笑着补了句:“不过以后再有这样的词语,你可不能再轻易应啊,毕竟璃宽已经是灶门家的了。”
话说得没错,浅川璃宽推着车子往前走,在后面应声说了好。
车上的炭还剩一半,小镇上的其他地方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个遍,三番街的织子太太听到动静出来,乍一看到炭治郎身后的新人愣了好一会儿。
织子太太不是这一处的土著居民,来历也不清不楚,时常穿着明艳的和服走在各个地方,卖的也都是些时髦的首饰品,有人说,织子太太是花街出身,做了好些年的花魁厌倦了,便自己把自己赎了出来,来到这里养老的。
浅川璃宽从样貌到发丝,甚至是脑后的蝴蝶发夹,一一地都被见多识广的织子太太夸了个遍,最后也是拉着人的手,看着喜欢舍不得让他走了。
晚上到家,比平时还要早一些,大概是两个人,动作是要快一些。
从这一天开始,浅川璃宽便是正式地从房间里养好病出来,开始加入这一个家的日常活动中。
很多时候,他都是和炭治郎下山买炭,也有些日子,倒是会跟着竹雄去后山看看,也帮着砍砍柴,或者在林子里摘些野菜,晚上回去放汤喝。
日子过得很快,系统在后院的廊沿上滚动着晒太阳,从夏天晒到了秋天,马上也就快要入冬了。
“平静度日就是快啊~这不马上就要一年了呢。”
彼时系统也还是落在廊沿上,浅川璃宽就坐在一边,听着它的话点点头,悄悄的感概一下时间流逝的速度,但此时他并不能和系统说话,因为葵枝妈妈就在一边,用着新买的布料在给他做新衣服,秋天的和即将入冬时的厚衣服。
“等到明年呢,再给我们璃宽做一件,量一量尺寸,看有没有养得健康。”葵枝妈妈咬断线头,柔顺的细线绕在手指上打着结,边说边笑起来。
于是浅川璃宽也跟着笑了笑,觉得明年也能有新衣服真是好,这是和之前在东京时,一个季度就换好几件衣服并不一样的感觉。
大概因为,毕竟是妈妈亲手做的。
今天下午他也要和炭治郎下山去卖炭,临出门前,又被路过正门口的弥豆子叮嘱,晚上有温差,得多穿点。
又一件塞了一点棉絮的薄背心套上了,妹妹才放人走。
山下的居民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几乎都认识了灶门家新来的家庭成员,听到架子车咕噜噜响起来在街道上的时候,便会打开门窗,买些煤炭回去。
或许是即将入冬了,今天的炭卖出去得很快,最后一户是前天就预定了的织子太太。
交易顺利完成,织子太太用细线一圈圈地绕起财布包的时候,出声对搬着炭的两个人说,一番街的幸田先生,就是那个教书的,家里来了邻镇的某个富商,听说还是好友。
“富商家里人口多,用炭量也该大些,你们明天去那儿碰碰运气,或许能有笔收入呢。”织子太太靠在门框上,梅红的羽织披在肩上搭着,“当然了,富人家里用着西洋玩意也没准,那都是发电的,像是大城市的晚上,天都不黑,灯光就一直照到太阳出来。”
炭治郎对此很是惊讶,把炭搬进屋子里,感叹着是自己没见过了。
“璃宽有没有见过,大城市那种,叫做「不夜城」的。”
浅川璃宽见过,理所当然地见过,21世纪的东京是个大城市群,夜晚的霓虹灯光能一直照到每个角落。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从织子太太那儿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晦暗起来,接下去的日子,入夜时间还会一天天地早起来。
回去的路上,炭治郎也在琢磨着要不要去幸田先生那儿一趟,老先生经常在他们这儿买炭,已经是与两人都熟识了,如果介绍一下,或许能有机会。
浅川璃宽点头同意。
“不过今天太晚了,老人家闭门闭得早,明天过去问问吧。”
“嗯。”
从三番街转出来的时候,拐角处便是猝不及防地冲撞上来一个身影,炭治郎握着车把来不及伸手,还是浅川璃宽单手撑着翻过了车子,直接过去将人一把及时拉开,不然对方的脑袋便就直接磕在车把子上了。
短短几秒,在场人均是吓了一跳。
哭声响起来,浅川璃宽低头去看,才发现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洋裙子,齐肩短发的后脑上戴了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他想蹲下去问问有没有事,对方却是抓紧他的衣服不松手了。
脚步声从后面的街道响起来,那时候炭治郎正停好了车,走过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小包,掀起来里面是各种碎糖果,也不是精粹提炼的,只是粗糙的糖渣子罢了,本来是今天买了些,打算回去给花子他们吃的。
“吃不吃?甜甜的,吃一颗就不哭了。”炭治郎拿着糖哄人。
小女孩不哭了,但也没拿糖,一直抓着浅川璃宽的衣服下摆不放,怯怯地盯着面前的炭治郎看,抬头又去看看浅川璃宽,随即选择往这边躲了躲。
有老妈子打扮的人跑过来,喊着“洋子小姐”,大概是叫的小女孩。
炭治郎将刚才的事情和她们复述了一遍,对方便鞠着躬感谢,而后唤着人,走过去拉住了小女孩,但后者还没完全对浅川璃宽的衣摆松手,抬头看着,刚流过眼泪的大眼睛里水润润的,就盯着浅川璃宽看。
浅川璃宽低下头对视,两个人就这么双双眼神清澈地彼此相互盯着看,最后还是浅川璃宽伸出手,揉揉小女孩的脑袋,对方才终于松了手。
仆人再次感谢过后便带着人走了,炭治郎站起来,看着摊在手帕上的几颗糖,挑出了一颗绿的,给了浅川璃宽。
因为不是精制,整一颗的糖果便也就不是十分地透明,边角和内部还有粗制的白色渣子存在。
但很明显,挑出这一颗是因为浅川璃宽浅绿色的眼睛。
“甜吗?”
“甜的。”
粗糙的糖渣子,有时候就是会比精制出来的糖果更甜。
第二天的时候,炭治郎上午一个人下了山,中午是跑回来的,气喘吁吁,但能看出来很是激动。
幸田先生家的邻镇富商先生,直接订取了半个月的用炭量。
这个消息让整个灶门家都兴奋起来,小一点的孩子们叫喊起来,相互追着跑,最后全都围到了浅川璃宽身边去,扑倒在他怀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开心的劲儿也没过,六太甚至是坐在浅川璃宽怀里吃饭的,时不时就转头问他一句,卖出半个月的炭是不是很厉害。
得到的答案是“非常厉害”。
唯一一点难处,便是需要他们自己送去,好在幸田先生家提供了一辆宽大的拉货车,能够承载那些煤炭。
“什么时候去呢?”葵枝妈妈问,这一趟小远门她有些担心。
“明天吧,一早就去。”
“你一个人啊?”
葵枝妈妈下意识地便看向了浅川璃宽,后者刚把倒下来的六太抱正,感受到视线后转过来对视,随即点点头,说了句:“我也会一起去。”
于是出门行程便确定下来了,去一趟邻镇,两个人,明天一早。
晚上的时候,雨下了起来,浅川璃宽铺着被团,突然愣住耸了耸鼻子。
“怎么了?”在一旁铺被子的炭治郎问了句。
被问的人摇摇头,最终还是表示没什么。
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从这里到邻镇,走捷径便要翻过两座山,大货车笨重,载着一筐筐的煤炭也滚不快,加之昨晚下了雨,山路泥泞,为了避免车轮陷入其中,便又稍稍地绕了点道。
第二日晚上,才刚刚翻过一座山。
两个人都还有些体力,便又摸黑走了一段路,在第二座山上找了个不太湿的地方,准备在平整的大方石块上铺好被子睡一觉。
炭治郎在铺着东西,浅川璃宽便将货车拉去一块稍平整的地方,车头的绳子栓在树上,防止滚落下去。
地上翻滚着湿润的泥土,各种气息在雨夜之中翻涌出来,直到现在也混乱一片地交杂着。
浅川璃宽在停车的位置上迟迟没有回来,炭治郎铺好之后走过去看,却一眼看到对方在用尖石子削着树枝,直到一整根尖利地突出来为止。
“璃宽?”
炭治郎刚走过去,便是被突然地搂入对方怀中,抬头去看,浅川璃宽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只是眼神变得更加警惕,似乎在戒备着周围。
搂在肩上的手稍稍收紧了些,浅川璃宽开了口:“这里好像有一些不好的东西,这股气息让人很难受。”
炭治郎便耸着鼻子去闻了闻,他好像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可能是昨晚刚下了雨,很多动物的体味混杂起来,或许很难闻吧。”
浅川璃宽垂了眸,只能说,但愿如此。
系统从铺好的被团里出来,它似乎也有感知,飘在两人正前方,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
「此处正值大正时代,有鬼出没。」
提示得很明显了。
浅川璃宽捏紧了手中的树枝。
前方一阵响动,刷啦地一片,是一群飞鸟,毫无预兆地四散而飞。
作者有话说:
温情已经铺垫完成,开始走主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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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深山总是可怖的, 轻微的一声响动便让人不禁提起警戒。
炭治郎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这样的夜晚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了,伸手过去安抚浅川璃宽, 以为对方是第一次出门, 没有在山里夜宿过而已。
但多些警戒总是好的。
这一晚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即使系统说了它会彻夜值守的, 但浅川璃宽还是不太能深入睡眠,直到凌晨时分曙光乍现, 那一丝令人不适的气息终于散去之后, 他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段时间。
早上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 炭治郎也在打着哈欠,昨晚他也睡得不太好,倒不是因为露宿野外,只是担心着浅川璃宽,便也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 偶尔抬起头看看身边的人。
虽然两个人都没怎么得到好的休息, 但好在今日天气放晴,山路终于好走了起来, 笨重的货车嘎吱嘎吱地滚过结块的土地,一点点地顺利前进。
到达邻镇,是在中午时候。
富商姓氏为平, 似乎是在镇上很有权势的一户人家, 稍微向过路人打听一下, 方向就能指出来。
确实是大户人家, 炭治郎和浅川璃宽跟着管理人从侧门进去, 在后院绕了好久才到了账房处, 货车已经交给其他人去处理了, 他们就在这个地方等着那边清点完毕,而后结账拿钱就可以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只是等待中途有人进来,说是平式主人想要见一见他们,便又领着两个人从这里出去,一阵弯弯绕绕后来到了庭院的地方。
绿植、池塘、鹅卵石小路,和式小庭院的布置似乎都相差不大,浅川璃宽一进来便有种强烈的熟悉感,悄悄转着眼珠子打量,这里除了大上一些并且也没有草地秋千之外,其余的地方真是和五条家的完全相仿。
炭治郎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弯腰鞠躬时,本人才反应过来,立即照做,前方有和蔼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他直起身子来,就看到远处廊下一个西式打扮的老爷爷,以及另一个恍然间便直接扑进怀里的小身影。
是之前拐角处撞过来的小女孩,看到认识的人便直接跑过来了。
小朋友从怀里抬起头的时候,大眼睛水润润地闪,浅川璃宽觉得挺乖的,伸出手又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切似乎都是有迹可循,前两天炭治郎去往幸田先生家的时候,小姑娘便也是过去抱了抱他,平式老先生很是惊讶,他们刚从东京回来,这个孩子被确诊为有一定的自闭倾向,因此平时便都不与人说话,这一次的拥抱,显然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或许是为了纪念这一场“拥抱”,也或许是感谢拐角处的出手相助,老先生爽快地定下交易,半个月的用炭量,但是需要他们亲自送过来。
一来是想让孩子再多接触一下自己有兴趣的人,二来,对于另一位据说是被洋子当场抱住不撒手的少年,平式老先生也很想亲眼见他一面。
此时见到了,确实是个样貌气质俱佳的孩子,温和淡雅,难怪小洋子会喜欢,毕竟两天前,她只抱了抱炭治郎,而今天却又是默默抓着这一个少年不再松手了。
平式老先生向浅川璃宽道了歉,也解释了一下关于小洋子的特殊性,后者本也就觉得没关系,听说缘由后,便又再一次伸手去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表示安抚,也表示自己对她的喜欢。
午饭是被请与平式一家同桌而食,这实在是意外,但实际上,洋子一直抱着浅川璃宽不放手,真要吃饭,也只能坐在一起,还好有抱着六太吃饭的经验,NPC还不至于手忙脚乱。
结账是在下午,两个人也准备离开,早一点出发,也就能早一刻到家,只是今晚注定也要露宿深山里了。
洋子被侍女拉开了,平老先生也送他们到了门口,没了承载物的货车动静小了很多,炭治郎和浅川璃宽转身挥挥手,准备推车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腰间的冲撞感袭来,浅川璃宽抬起手一看,便又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蝴蝶结,洋子挣脱了侍女跑过来,再一次抱住了人。
想推一推小朋友又不敢,一直被抱着也不是办法,浅川璃宽看看炭治郎,又转身看看平老先生,这一下是一些手足无措起来。
炭治郎绕过来想哄一哄小朋友的时候,后方便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平老先生在那边摆摆手,说一切都是缘分,不如今晚便就在这里宿上一夜好了。
“明天一早出发,快一点晚时便能到家,也比你们现在走出去没多久便要摸黑进山好得多。”
老先生说的话很在理,洋子也抓着浅川璃宽不松手,听见自己爷爷的话抬起头偷偷地看人,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对方会不会同意。
最终还是同意了,炭治郎礼貌地鞠了一躬,那就实在是要麻烦您了。
两个人被带到了侧房的一间卧室,榻榻米屋子虽然小,但比起深山的石头总是要好很多。
晚饭的时候,洋子也是坐在浅川璃宽怀里吃的,平老先生又欣慰又羡慕,洋子是从小如此的,父母去往西洋经商一直不在身边,小孩子也不并与他这个爷爷亲近,遇到浅川璃宽之前,小姑娘都是一个人做事情,也从不说话。
直到晚上准备要去睡觉时洋子才松了手,原本浅川璃宽都做好哄小朋友睡的准备了,没想到会这样,随后便揉了揉洋子的小脑袋简单告了个别,明天一早要出发,肯定是见不到了的。
在和室里睡下,万籁俱寂,四周是一片安静,浅川璃宽睁着眼睛,盯着上方的天花板看,一旁被团里的炭治郎便突然开了口:
“这样大的和室,真好啊,花子和茂还有竹雄三个人一起玩都可以。”
“嗯。”
“多攒攒钱,以后,我们一家也能住上这样的屋子呢。”
“好,大家一起。”
“明天一早就要起来,早些睡吧璃宽,晚安。”
“晚安,炭治郎。”
眼睛随后闭上,外面的小庭院里偶有虫鸣,是夜深了。
陌生的气息被逐渐感知,像是一团混沌不堪的泥团将灵魂裹住,泥泞、污秽,如何拉扯也挣脱不得。
睡梦中的人被猛然惊醒。
天花板还是之前的天花板,但夜晚似乎已经不再宁静了,浅川璃宽撑起身子,仔细感知那一股莫名不详的气息,确认是否就是之前深山里的那一缕。
好像是,而且更为浓郁。
身后侧轻微的一声响动,浅川璃宽朝后看去,才发现居然是炭治郎,正在后院障门边,稍微地拉开了一丝门缝。
“炭治郎?”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
“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主要是他感知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从之前炭治郎的反应来看,对方似乎是还不能够辨别出那一丝气息的。
而此时的炭治郎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耸着鼻尖嗅了嗅,有些犹豫,障门再度被拉开得更大一些重复闻嗅,而后才转过身,皱眉对着浅川璃宽说:
“不知道璃宽你有没有感觉到,但我好像……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像是起火了。”
事实证明炭治郎是对的,厨房一侧起了大火。
两人赶到的时候正是火势最猛的一刻,已经有下使人在运水灭火了,只是人力单薄,一时之间并不能缓解燃烧得越来越猛烈的火势。
炭治郎在第一时间便加入了运水行列,浅川璃宽也就跟着他一起,一桶桶地提水从后库房运到厨房一侧。
好在输水管还是接过来了,从镇上的水会处一直到平宅,同时辅助了两个“救火机”,是根据西洋玩意儿改的,两个大水箱里各安着一个活塞,左右两侧的大抬杠便需要有力气的大汉用力挤压,有了压强,龙头处就能喷出水来,越用力,水流自然越高越远。
原本浅川璃宽也想着去帮一下忙,结果水会里的大型彪汉们一来,他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孩子便被推到了一边去,最后还是和其他下使人们一起,负责用小水桶浇灭一些角落里的火苗。
一直到月亮中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才被扑灭。
平老先生也披着衣服过来了,说今夜真是无妄之灾,转头看到浅川璃宽和炭治郎两个人也在,便礼貌地感谢了他们作为客人伸出的援手,随后又问了是否有人受伤。
一群下使人都说没有。
起火的原因谁也不知道,问了之前有谁进去过的,便有人回答,是洋子小姐身边的一个侍女,说要拿宵夜给醒过来的小姐吃,大概是进去厨房里了的。
洋子小姐身边的贴身小侍女有两个,一个叫幸子,一个叫惠子。
“所以人出来了没有?你们有谁看到过吗?”
在场没有人应声,谁都不曾第二次看到过出来拿宵夜的惠子。
厨房里已经完全被烧焦了,漆黑的一片,呛人的味道直充鼻腔,脚下稍不留神,踩到焦脆了的门框,便是噼里啪啦地一阵掉落物筛下来。
泥泞不详的气息突然更重,到了令人不舒适的地步。
浅川璃宽看了看周围,刚想拉着炭治郎说先出去吧,结果却是反被对方先扯住了衣袖。
攥得很紧,似乎有些不安。
“璃宽,有血腥味。”
炭治郎是这么说的,但浅川璃宽似乎没闻到,一同进去搜人的其他下使人也都面色无常,出来后各自汇报,都说是没有发现惠子。
哪怕是尸体,也没有。
这让平老先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无故消失的惠子,或许将会是个不好的预兆。
“洋子小姐呢?”老先生问。
有木屐声啪嗒啪嗒地响起来,老仆人正好过来报告,洋子小姐还醒着,暂时不知道这里的火灾,只是似乎还在等着惠子拿宵夜回去吃。
老先生点着头,一转身便看到了另一边站在人堆里的浅川璃宽,想了想,便是伸手招人过来。
浅川璃宽看了眼炭治郎,两个人一起走了过去,而老先生只是搭上了前者的肩膀,对他说:“实在不好意思,明明是客人,今夜还如此麻烦了。只是不知道浅川君能不能再帮一个忙,我的房间里有一盒准备明天送给洋子的西式甜点,她那么喜欢你,你能现在帮着拿过去,顺便安抚一下这个孩子吗?”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是……
浅川璃宽有些犹豫,那一股气息不散,自己也就不能太过远离任务对象,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甚至今晚,他最好都能和炭治郎待在一起。
“去吧璃宽,我留在这里继续帮着找一下人也行。”一边的炭治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于是平老先生便也转头向炭治郎表示了感谢。
最终还是跟着仆人去了平老先生的房间,那时候系统也从远处飞过来,说会和炭治郎待在一起,它刚从周边检查一圈回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没有鬼,当然,也没有惠子。
甜点是一盒西洋曲奇,铁盒子捧在手里,还有些微微冻手,从房里出来后,仆人便立刻折返回去帮忙了,浅川璃宽也去过一次洋子的房间,是知道路的,自己一个人没什么问题。
原本的打算是快去快回,如果洋子抱着不松手,他就只能主动哄着松开或者直接起身走人了。
但是有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窸窣杂乱的动静是在即将走到房内时听见的,像指甲凌乱地刮在榻榻米上,浅川璃宽跑过去一把拉开障门的前一秒,不适的气息达到了粘稠的地步。
刷啦地一声响动,内里的动静也同时停止。
是正在被拖拽的人愣住了。
侍女的嘴巴被粗黑的手掌捂住,俯跪的身下,是被护着的洋子。
扯住侍女右半边身体,甚至已经将其抓得血肉模糊的,是后方一只鬼。
浅川璃宽在大正时代还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鬼,但此刻入目的第一瞬间,面前这一只有着类猿般长臂的独眼怪物,他便知道,一定就是“鬼”。
看到人来,独眼鬼也并不怕,依旧用着细长的指甲扯着人,顺便在猎物身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直到匕首刺过来割伤了臂膀,才稍稍松了点手。
匕首是系统刚送的,也是从上位时空取过来的。
腥长的红舌头伸出来,似乎在呲人,浅川璃宽疑惑了一秒“原来鬼不能说人话吗”,身体已经前冲了过去,握住匕首,刺啦一声从上划拉到下,皮肉破开后便将匕首深深刺入了手腕中。
一声暗哑的尖叫从喉咙里发出来,独眼鬼松手的一刻,浅川璃宽附又踹了一脚,将这一只鬼东西踢出房间之后,便立时去捞人,洋子先爬了一点出来,于是浅川璃宽抓着侍女左手的同时,再把小朋友捞着往怀里保护起来。
牵扯的力度乍一形成,浅川璃宽还没反应过来是舌头,滑长的红舌头便直接卷上侍女的脖子绕了三层,企图从他手里夺回去。
被勒着脖子往外拽很不好受,原本还抓紧了浅川璃宽的手,因为窒息,侍女便自己无力地松开了。
“喂!”
浅川璃宽抱着洋子喊出声,而外面的池塘内便正好炸开一声落水的响动。
那只鬼藏在水底,将人也一并拖了进去。
匕首也还刺在鬼的手腕上,浅川璃宽抱着洋子跳出房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泛滥开,池塘水也正在逐渐变红。
“洋子,你乖乖的。”
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浅川璃宽便直接跳入了池塘中。
水下的战斗并不好受,况且还是对方的主场,独眼鬼或许可以叫做水鬼,居然还是个不会淹死的,侍女抓着绕在脖子上的舌头,胡乱挠着,而浅川璃宽夺过匕首的一瞬,便是直接将伸长的红舌头斩开了。
抓过侍女的手便立刻浮上岸,说实话本人的憋气也到了极限。
浮上岸的一瞬间,是尖叫声响起来的一刻,耳朵先反应过来,是洋子。
岸上,穿着艳丽和服的女性,正抓着洋子的脖子,将其提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