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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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年轻神父的脸上出现疑惑。
马利维神色一凝,直接上前一步按下笼子上方的一个按钮,丽莉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她被弹倒在地上,已经倒地后,她浑身也抽搐了好一会儿。
“放肆,你竟然敢冒犯神父!”马利维呵斥道,因为愤怒,马利维的脸涨得通红。
赏南缓缓站了起来,神色不显地看着慢慢缓过来了的丽莉,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博拉奇受教会控制管理,人民也都要受教条的约束,在圣主教的辖区,神职人员可以直接越过当地法律法规审判所谓犯了罪行的人们。
”执事,去请医生诊疗她身上的伤,让执祭去访问丽莉和伊恩的邻居们。”赏南举着烛台,转身离开。
马利维立马跟上赏南的脚步,他永远在愤愤不平,“一个区区圣子,居然敢冒犯您,我们应该让执祭拔下她的舌头才是。”
“执事?”赏南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马利维,烛光让神父眼瞳中的白色光圈更加明显了,他的注视就像是神的注视,“真的会有神职人员对圣子…..做那种事情吗?”
马利维的愤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赏南便都清楚了,“她说的情况,确实存在,是吗?”
丽莉眼中的轻蔑和不屑,痛苦和挣扎,赏南都看在眼里。
比起男性,赏南更加信任女性,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敏感的生物。如果圣主真的庇佑了它的每个圣子,她又岂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身为圣子,那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赏南沉默几秒钟,吹灭了烛台,转身走到厅上,“那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
博拉奇,圣主教,一个荒谬无比的世界,一个恶劣邪门的怪物。
接下来的几天,赏南重复着神父的工作,期间还救了一只黑色的小狗,马利维说黑犬是邪恶的化身,是圣主最讨厌的东西。
马利维是一个没大脑的狂热的圣主教教徒,但是对赏南忠心耿耿,他讨厌一切对神父不尊重的人,哪怕这个人是神父的上级。
太多事情要处理,赏南都抽不出身去了解怀闪,不过了解怀闪的工作可以交给14去做。
执祭们去访问了丽莉和伊恩的邻居们,将了解到的情况整理成文档交给赏南,并且又口述了一遍。
和丽莉所说的没有太大出入,丽莉的丈夫,外号大胡子,嗜酒如命,喝多就打丽莉,丽莉身上常年都是一身伤。就在不久前,大胡子和二流子伊恩的来往突然密切了起来,二流子时常出入丽莉家中,丽莉和伊恩被抓当天,也有人看见伊恩悄悄用钥匙打开了丽莉的家门,如果两人是有私情的,丽莉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了。
并且,伊恩进门后不久,就有人听见丽莉大喊救命。
听到这里,赏南抬起眼,“听见救命的人有做什么吗?”
阿仁摇摇头,“圣子不可插手他人之事。”
赏南在心中骂了句我艹,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周,却已经是赏南数次想骂人了。
“神父,唱诗班的吟唱比赛在下个月,现在要开始准备吗?”阿仁问道,他并不在乎丽莉和伊恩,他们应该尽快被处死。
每个教堂都有自己的唱诗班,有男孩有女孩,他们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
唱诗班吟唱比赛主要是一个教区自己在教区内竞赛,圣危尔亚为一个大教区,辖区内有十所教堂,赢得比赛的唱诗班可以获得和教皇共进晚餐的资格,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14:建议宿主顺手把这个世界也拯救一下,毕竟你要在这里生活到去世,我可以一直辅助你。]
14突然出现,吓得本在思考丽莉伊恩的事情的赏南打了个嗝。
阿仁紧张得不行,“神父,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吃多了而已。”赏南摆摆手,“你出去吧。”
阿仁出去后,赏南才开始放送,他瘫坐在椅子上,把长发揉在脑后,“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他知道这个世界很烂,但14只在乎任务的。
[14:太烂了简直,什么共进晚餐,教皇和他底下的白羽主教们吃人肉喝人血,还必须是十到十五岁。]
“你说什么?”赏南后颈的汗毛慢慢竖了起来。
[14:怀闪,原名无姓,就叫闪闪,它五岁的时候便被父母送进教会学堂,七岁的时候进入唱诗班预选班,十岁的时候正式进入唱诗班,十五岁那年,它和唱诗班的成员一起参加音场比赛,它所在的唱诗班拿到了第一,于是唱诗班获得了可以和教皇共享晚餐的资格,结果晚餐就是他们唱诗班的孩子。]
[14:你之前看见的它脖子上的纹身,那个头颅,就是闪闪的头颅,闪闪被割下头颅,吸干了脑髓,唱诗班其他人员也没能逃过,但食用方式可能不一样,我目前只能根据你看见的查探到这些资料。]
[14:神父,如果打不过,你就只能加入,我差不多能预估出你的事业线,你是要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的。]
赏南面无表情:“……我没说我要加入。”
“再说吧,我能力有限。”赏南靠在座椅里,转了一圈,怀闪这只怪物却是挺恶劣的,可怪物越恶劣,就说明它遭受的苦难越空前,怀闪在之后将自己死时的模样纹在身上,它是想时刻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遭受过的一切吗?
赏南在身后书柜里找出了圣主教的发家史,以及一切和该教会有关的东西。
他目前只是个神父,神职人员中等级最低的职位,他可能会想到去感化怀闪的方法,但是其他呢?他不希望自己成为邪恶的助力者,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马利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神父,怀闪主教前来拜访。”
怀闪身后跟了两名执祭,他一进来,就将身上白色的袍子扯开丢在了其中一名执祭的手中,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视线最后才锁定了坐在办公桌后面漂亮神父的脸上。
“神父,不给客人倒杯水吗?”
马利维走进来,关上门,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怀闪面前,“主教,请喝水。”
“让让。”怀闪的视线被挡住。
“啊?”马利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肩膀就被怀闪的两名执祭按住,下一秒,他被丢在了走廊中。
赏南手里转动着钢笔,“主教,圣主会惩罚您的无礼。”
“从我进来到现在,神父一直都没有站起来迎接我,他们说您是圣主的孩子,”怀闪笑起来,“圣主的孩子要是这么叛逆,想必会十分头疼吧。”
他笑得很假,至少赏南是这么认为的。赏南的目光从怀闪的酒窝慢慢移到了怀闪的脖子上,那个头颅,拳头大小,惊恐地长着嘴和眼睛,那只手,手背青筋鼓起,虽然不是彩色纹身,却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
“神父,您在看什么?”怀闪坐直身体,眼神幽深。
他和第一街区的这名神父十分不熟,上次在酒吧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今天是第二次。在见面之前,他只在其他主教和人民的口中听说过这位神父——听说这位神父出生时便是白发白瞳,教皇亲自为他主持圣洗,十六岁便成为了神父,连教皇都说他是最受圣主疼爱的圣子。听说这位神父貌美到全博拉奇难寻能与其比拟的人,但神父不苟言笑,很难接近。
确实,是个漂亮又讨厌的人。
面对怀闪的逼视,赏南难得露出一笑,“主教长得真好看。”
神父到底只有十八岁,笑起来就有了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少年气,令想找茬的怀闪一愣,因为赏南说的是实话,他喜欢听实话。
“主教今天来,是有什么要事吗?”赏南站起来,走到怀闪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落地窗的日光照进来,怀闪脖子上的纹身能看得更清楚。
“哦,我是想问问那对男女你还没处死吗?”怀闪倾身向前,托着腮,讨厌的神父发质很好,在阳光底下甚至闪烁着细碎的光点,瞳孔也相当漂亮,的确当得起圣主的孩子这个名号。
“已经查清楚了,丽莉是无辜的,伊恩需要受到一定的惩罚……”
“只是惩罚?”怀闪眯起眼睛,“神父,你到底是想要袒护谁?”
赏南对怀闪的逼问无动于衷,“主教,我向来是公事公办的,这一点,圣主可以为我作证。”
漂亮的小神父看起来实在是太端正了,特别是在说“圣主可以为我作证”的时候,可也非常讨厌,怀闪手指扣了扣脸颊,“圣主算个屁。”
“主教,慎言。”赏南坐得笔直,他的长发垂落在沙发上,像瀑布,像雪花,他垂下眼,余光突然扫到了怀闪手腕内侧的一个小纹身,是一把小镰刀,和地下室,和圣危尔亚大教堂圣洗正厅上的水彩画,一模一样。
赏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神父,我对圣主不敬,你会去告发我吗?”怀闪语气懒散,听起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赏南看着怀闪,坚定地摇摇头,“圣主会包容圣子的无礼。”
怀闪突然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赏南不明所以,刚想严肃开口说话,怀闪就站了起来,猛然伸手从后面抓住了赏南的头发,没用力,可是拽得赏南被迫仰起头来。
小神父就是小神父,伪装的成熟淡定一秒碎裂,从小神父变成了小雏鸟。
“圣主哪来的时间包容这个,原谅那个,”怀闪弯下腰来,仔细端详着赏南眼中的白色光圈,“告诉你一个秘密,圣主其实想圣子统统死光哦。”
赏南看着怀闪阴恻恻的眼神,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离十了,但他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他脖子绷得太紧了。
怀闪手里的力稍微松了点,冰凉的手掌温柔地按压着赏南的发根,“不过,圣主看神父这么好看,估计不会想您也死掉的。”
赏南不畏惧地迎着怀闪的眼神,缓缓道:“主教,圣主是死神,死神怎么会不想我死掉呢?”

第98章 死神颂歌
赏南亲自送怀闪主教离开,走在偏殿的大厅里,赏南抬头看了一眼玻璃上的巨幅彩绘,其中一闪玻璃绘制的是圣主像,圣主身穿红色斗篷,手持一把足有一百五十厘米长度的镰刀,刀锋惟妙惟肖,像是下一秒就要斩下一颗谁的头颅。圣主有一张秀丽苍白的脸,他悲悯地垂着眼,垂眼看着偏殿中的所有人和物,两双出现得突兀的手抓紧了圣主脚下的黑色长靴,鞋面上也染着夺目的红。
怀闪站在台阶下,身后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执祭,“神父,丽莉和伊恩的事情已经有人上报给了格尼大主教,她估计会亲自来处理此事。”
“您知道的,”怀闪在赏南面前弯下腰,执起年轻神父紧握在身侧的左手,强势轻柔地亲吻了他的手背,“圣主绝不原谅污秽。”
被怀闪亲吻过的地方,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
赏南看着怀闪乘坐汽车离开,小堂院子里的铃兰开得尤为热烈,马利维上前来,轻声道:“如果格尼插手,丽莉和伊恩的事情就不用再查下去了。”
格尼,性别女,教皇是她的父亲,一名早已去世的名妓是她的母亲。格尼从小便在修道院长大,受尽欺凌,后被教皇认领,进入了教会学校,如今三十岁,便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大主教。格尼以铁面无私而闻名,她是圣主的刽子手,她处决的圣子人数是最多的。
圣危尔亚是博拉奇面积最广的城市,不仅圣危尔亚大教堂坐落于此,王宫也在其内,格尼大主教和其他大主教不同,其他大主教大部分都在自己所在郊区的座堂,而格尼则和教皇一起生活在王宫里,从王宫到大教堂,车程不过两个小时。
果然,在怀闪离开后不到十分钟,赏南办公室就接到了格尼手下执祭的电话。
“……请神父为大主教准备一些食物。”
马利维整个人都紧张得直发抖,“神父,您不害怕吗?”
“怕什么?”
马利维说:“我只远远的见过格尼大主教一次,她穿着白色的短袍对一名试图性侵女士的圣子进行行刑,天呐,她虽然是大主教,可她也是个女人,她居然直接就砍下了那名圣子的头颅。”
赏南让阿仁去准备晚餐,回头问马利维,“行刑不需要大主教亲自动手吧?”
“本来是不需要的,但格尼大主教和其他主教不一样,她……更加喜欢亲自行刑。”马利维脸色难看。
很快,赏南就见到了令马利维心惊胆战的格尼大主教,格尼大主教穿的也是白色长袍,和怀闪的一样,不同的是,大主教的领口镶嵌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格尼红发红唇,发丝丝毫不乱,长度只到颌下,尖巧的下巴,浓黑的眉眼,很难令人将她和马利维口中的大主教联想到一起。
“神父,好久不见,您还好吗?父亲让我给您带来问候。”不论是谁,哪怕是红衣主教,在与赏南对话时,都要用尊称,这是教皇对他们下达的命令。
赏南手执烛台站在台阶上,缓缓走到院子中,恭敬地朝格尼弯下腰,“大主教,得圣主爱怜,我很好,请代我也问教皇安。”
格尼带着四名执祭目不斜视地绕过赏南,“开饭吧,神父。”
马利维站在赏南身后,直起腰来,他憎恶所有对神父不敬的人。
“格尼的母亲不过是个妓女,母系便已让她无法被圣主接纳,哪里比得上您,您可是圣主的孩子。”
“……”赏南算是大概知道了马利维的性格,马利维几乎没有喜欢的人,他几乎讨厌所有人。
“先去用晚餐吧,今晚有你喜欢的兔肉。”赏南说道。
格尼坐在了赏南的位置上,赏南只能顺着坐在她的下位。
马利维拉开座椅,格尼就撩起了眼,看向的却是赏南,“神父,执事平时都是和您在一张桌子上用餐吗?这有些不太符合圣主教给我们的礼仪。”
因为格尼的话,马利维的动作尴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他慢慢将椅子往回推。
阿仁抖开餐巾围在赏南的领口处,赏南偏了偏头,点头示意马利维坐下,低头做圣告状,“圣主会平等地爱护自己每一个圣子,马利维执事,请坐吧。”
餐桌上的烛火将几人脸色的表情照耀得明灭不清,过了半晌,格尼抿唇一笑,“执事,你坐吧。”
马利维吃着烤兔肉,他讨厌格尼,格尼不配侍奉圣主,她根本就没有尊重圣主的意愿,她只是在利用手中的权势肆意践踏教会中的圣子们,包括自己。
不满归不满,马利维没有资格置喙格尼的任何决定。
吃饭的过程中没人说话,蜡烛慢慢燃烧也就慢慢融化,蜡油半透明,滴到铜铸底座。
盐放得太少了,赏南不是很能吃得下去,他在心里算了算,每周五是属于他个人的休息时间,等主持完第三街区区长女儿的婚礼,他势必要在家里做一顿火锅之类的食物。
阿仁提前了解过格尼的饮食习惯,她喜欢生食,血淋淋的鸵鸟肉只用喷枪火炙了至多十秒钟,和全生无异。能看出来,大主教吃得十分满意。
“神父,您最近胃口不好吗?”格尼放下刀叉,她吃好了。
“大主教的胃口不错。”赏南也跟着放下了餐具,“您要去看看丽莉和伊恩吗?”
丽莉蜷缩在笼子的角落,她似乎没想到能见到大主教,大主教只会出现在盛大的全民圣告仪式或者国王王后的寿辰上,甚至公主与王子们,都要向大主教行礼,这是圣主教最基本的礼仪。
她被关了快一周,皮肤的颜色显得不太健康了,她爬起来朝格尼行礼,格尼却回头怪异地看了伊恩一眼,“来之前,我都了解过了。”
格尼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年轻的神父,“丽莉,十四岁与丈夫拉夫结成婚侣,拉夫嗜酒如命,拉夫一家一贫如洗,于是拉夫就用丽莉换钱,圣主给予了女性美丽的面庞和甜美的肉体,女性价值万金。”
“丽莉,拉夫用你换了多少钱?多少次?”
丽莉趴在地上,“换了一些酒和鹿肉,还有一些手表和动物皮,没有纸币与黄金,我一共被卖八十六次。”
赏南看着瘦弱不堪的丽莉,低声问道:“圣子,你的诉求是什么?”
丽莉抬起头泪眼滂沱地看着赏南,“神父,我知您是最正直的,我不惜挨一顿马鞭后祈望被您所救。拉夫用我换钱,有时候将我送去一些执祭的办公所,执祭会给拉夫一些工作上的便利。”
“圣主希望圣子尊重自己的本心和身体,我满怀憧憬地嫁与拉夫,我一脚迈入了地狱。神父,我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污浊的存在,请您和大主教处死我,我愿意在地狱永远向圣主忏悔我的罪恶。”
赏南手脚冰冷,丽莉并没做错什么。
格尼看向马利维,“马利维执事,请将拉夫押解到第一街区中央广场。”
格尼是博拉奇为数不多的女性大主教之一,她蹲下来,隔着铁笼,伸手抚摸着丽莉的脊背,像抚摸着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圣主永远不会责怪他无辜的圣子,你将被疗愈。”格尼慢慢收回手,站了起来,“神父,请您前去观刑。”
赏南被马利维披上漆黑的长袍,长袍的帽子从脑后盖到前方,帽子的尖顶坠着三条如麦穗般的流苏,垂在长袍的背后。墨绿色的披肩从两肩坠往胸前,墨绿色的玉戒指戴于中指,由于赏南身份的特殊,他拥有一对教皇亲赐于他的挂耳耳式——吊钩是几粒绿宝石,坠着的也是流苏,从耳垂到腰间的长度,类似于帽子尖顶的饰物,但直到看清它闪烁着光点,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流苏——它全部是黄金制成,这是独属于王宫的手艺,可以让它随着年轻神父的白色长发一起飘动。
第一街区的中央广场有一座巨型的镰刀石雕,刀锋向下,刀尖直指天穹,像极了即将要砍下来的样子。
格尼大主教现身本已经引起了教徒们的关注,又听说要公开对一名圣子处刑,广场上挤满了人,商场顶楼硕大的照明灯将石雕底下的行刑处照得恍若白日,教徒们挤在周围,脸上写满了好奇。
“格尼大主教来了!神父来了!”有人指着一个方向惊呼。
博拉奇无人不信奉圣主教,每一个百姓都是一名圣子,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瞻仰着受圣主厚爱的大主教与神父。
人群的头颅整齐地垂下,他们双手交叉与胸前,一高一低,背脊微微弯曲,待大主教和神父走过后,他们才抬起头,年轻的神父戴上了帽子,只有白色的发梢和令人艳羡的黄金耳吊短暂地闪过。
赏南在执祭们备好的椅子上坐下,身后传来闹哄哄的动静。
是拉夫被押来了,他估计是喝过酒,眼皮很肿,眼睛发红,只剩了一条缝,他晕晕乎乎地被绑上了行刑架,手足都被捆住,拉夫这才清醒过来,他疯狂挣扎,大喊圣主饶恕,铁链和铁架被他肥硕的身体撞击得哗啦作响。
围观群众之中有认识拉夫的,他们说:
“拉夫,圣主需要圣子去为他服务,死亡是对圣子最高等级的赞誉,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的呼声震天,却让拉夫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惊惧。
无人在乎拉夫向圣主的告求。
“神父!神父!”拉夫将希望寄托于那位年轻的神父,“贫穷罪大恶极,我脱离了贫穷,圣主应该嘉奖我才是,因为他的圣子是如此聪慧……”
赏南靠在椅子上,有些冷,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肩膀被人从身后按住,怀闪那暗红色的头发茬在照明灯灯光下异常显眼,“神父,您又心软了?”长袍兜帽宽阔,帽檐遮住了怀闪的眉眼,但赏南正好居于下方,可能看得清楚对方揶揄的目光。
“我没有。”赏南将怀闪的手从自己肩上推下去。
“哐”怀闪将手中的道具往桌子上一放,“那就由神父行刑,如何?”那是一把短刀,颇具重量。
格尼似乎比较赞成,“拉夫所犯罪行,只有活剥才能得到圣主的宽恕。”她说得波澜不惊,拉夫的脸惨白一片,但由于他平时酗酒,脸部浮肿,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泡发了的馒头。
这个世界所有的神职人员都对所有刑罚如数家珍,并且熟练行刑,但赏南是个新手,甚至在这之前,他的手也从未沾上过鲜血。
赏南慢慢伸手握住了刀柄,刚准备将刀抽出来,怀闪笑了声,从他手中夺走了刀,丢给了格尼,“大主教,还是您来吧,神父年纪还小,圣主故事怕都还没读完呢。”
格尼皱眉,“不许对神父无礼。”
怀闪趴在赏南的椅背上,手指勾住了赏南的耳吊,模仿格尼的语气,“不许对神父无礼。”
马利维站在行刑架前,将拉夫的罪行公之于众。
“博拉奇圣危尔亚第一街区市民,拉夫,缺席周圣告十六次,月圣告五次,年圣告两次。”
“酗酒无度。”
“将挚爱妻子与他人进行买卖交易。”
每个人的脸都被雪白的灯光描绘成雪白色,漆黑的天穹压在每个人的头顶,马利维掷地有声:“我们已无法训诫拉夫先生,我们无法将他从地狱引领到人间,拉夫先生已然堕落,无可救药,唯有死亡,才能将他送往天堂,送往圣主身边,获得圣主亲自对他的培育。”
格尼站起来,她手中的刀泛着寒光,刀锋偶尔折射出格尼漠然的脸,拉夫看格尼的眼神犹如看着魔鬼,大主教的面孔不再神圣,整日挂在嘴边的圣主无法庇佑任何人,拉夫企图挣脱铁链,而格尼已经举起了刀,刀身的三分之一没入了拉夫的身体。
但格尼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眼中是那名一身鞭痕名叫丽莉的圣子,是她脸上的眼泪,颤抖的身体,格尼的力道更重,慢慢往下、往下……
拉夫浑身都在颤抖,眼珠几乎快要迸裂,
许多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向往——死亡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第一街区的区长也在,警察司的司长也在,他们低下头,在为这名罪孽深重的圣子做圣告。
赏南咬紧牙关,慢慢闭上了眼睛,可惜不到两秒钟,他的腮就被捏住,他被迫睁开了眼睛,怀闪的脸贴着他的脸,“神父,害怕了?”
“主教,我并非害怕,我只是不太习惯。”赏南淡淡道。
“没事,多看看就习惯了。”怀闪说。
“……”
拉夫的皮很快被完整地剥落,格尼的手法无可挑剔,格尼的靴子踩在那条红色河流中,拉夫一身肥肉,黄白相间,有人在人群中小声说“这样的猪肉放在屠宰场是一定没有人会买的”,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屠夫。
略有些松垮的皮被钉在了行刑架上,新鲜的,油腻的,可能还是有着温度的,看着像是一个赤裸的人被挂在那里——它会被在中央广场展示三天,警醒着每一位圣子。
格尼接过手帕,擦拭着侧脸上的血迹,垂眼看着小神父,“马利维执事和您说了我很多坏话吧?”
马利维和一群圣子正在冲洗刑场。
赏南看着格尼,不明所以。
“神父,我总是热爱杀一些男人,偏爱圣主可怜的弱小的女性圣子,请原谅我的直接。”格尼丢下手帕,“我会代您向父亲问好,也会告诉父亲您将第一街区管理得很好,下次再遇见类似事件,您可以直接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很乐意效劳。”
[14:是的,她只杀男人。]
[14:这可能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她小时候跟着她母亲长大的。]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经久不散,区长庞西西和警察司司长素远走到赏南面前,“神父。”
“请您早些归家才是,之前那名连环杀人犯我们一直未能抓捕到,他在每个街区都有可能出现,遇害人之间无任何相似特征和关系,我们十分担心您的安全。”说话的是庞西西,酒吧老板庞休休的大哥,有着同样胖乎乎的脸。
站在他旁边的素远是新上任的,看着也就一十多岁,穿一身黑色警官制服,对上赏南的视线,他脸一红,低下头,“神父,我与区长是同样的看法。”
“好,谢谢,圣主会帮助你们早日找到罪犯。”赏南说罢,站了起来,站在不远处擦拭道具的怀闪一动未动,专心致志。
庞西西和素远目送赏南离开,年轻神父的背影瘦削清丽,面容无与伦比。
“只是见了一面,便觉得自己的心灵被洗涤了呢。”庞西西抖抖西装,“前几日神父去了我弟弟的酒吧,同我描述神父的容貌,我以为他夸张了,没想到是我狭隘了。”
素远没说话,他是从第五街区题调过来的,不是很敢在背后议论神父,但庞西西一直说,他避无可避,只能叹了一句,“神父真年轻。”
庞西西更来劲了,“这可是我们圣危尔亚最年轻的神父,由教皇亲自进行圣洗,国王亲自加冠,岂是那些酒囊饭袋可比的。”
素远神色一凝,“区长,慎言,岂能说神职人员是酒囊饭袋。”
庞西西摆摆手,“除了几个能被称作神职人员的,大部分都是浑水摸鱼混日子的东西,圣主迟早要惩罚他们的。”
“区长,我不同您说坏话了,警察司还有任务,我先走了,祝您安。”
素远离开后,庞西西也乘坐着自己的汽车离开了。
中央广场回归到行刑之间的寂静,所有围观行刑的圣子们都已经离开归家,连环杀人犯喜欢在夜晚出没,他们要赶紧回家向圣主祷告,希望圣主保佑他的圣子们平安,但如果遭遇死亡,那便是圣主对他们的灵魂表示出了喜欢。
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一个虚影突然出现在了刑场上,圆滚滚的,它茫然无措地走了几步,走到了它生前的皮与肉前面,他已经变成了一团雾,他要怎么办?
石雕镰刀刀尖直指夜空,四周万籁俱寂。
拉夫听见身后有人在低声的吟唱,由远及近,吟唱的内容在耳畔越来越清晰,拉夫才辨认出那是唱诗班经常会吟唱的圣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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