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是啊,毕竟有爱意值呢,爱意值可是会伴随着很多不可理喻的东西的,如果是恶灵的话,那只会更加不可理喻。]
赏南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和鬼同处一室,并且还相处得有那么一些,和谐?
江鲫挺守承诺,他说过要给童喜补习作业,每天晚上赏南和童喜吃完晚饭以后,他就会准时出现在童喜的旁边。
头一回出现的时候,童喜被吓得眼圈都红了,而江鲫只是惨白着一张脸,扣了扣餐桌,“看题。”
他对童喜只是公式化的,没什么笑在脸上,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和赏南第一次见他时差不太多,甚至完全就是一只恶鬼的模样。
都在做题的时候,他无聊,会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什么的抠出来在手里捏来捏去,捏成各种形状,滴滴答答的血液从他指间流到桌子上。
童喜一边写作业,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不停抖动的腿。
[14:它一开始其实是想给你补习的,只是用童喜当做了借口,没想到你用不上它。]
赏南写字的笔尖一停,“这你都能知道?”
[14:条件允许的时候,我可以仔仔细细地在它身上摸索。]
不过江鲫的督促对童喜来说很有用,就算它只是在旁边什么也不做,只是偶尔会说两句话,童喜落笔不再左右摇摆,选了就是选了,速度快了许多。
这么下去,心态应该也被磨练出来了吧。
除非监考官换成两只恶鬼。
“我饿了。”童喜举起手,战战兢兢地说道,“作业刚好写完。”
赏南有些惊讶,“你这么快?”
江鲫抱着自己的头从赏南后面出现,那断掉的脖子还血淋淋的,童喜吓得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摔在了地上,他飞快爬起来,抱着桌子腿,“不饿了不饿了我不饿了。”
赏南不知道童喜看见了什么,回过头也去看,不过这时,江鲫已经把头重新放到了脖子上,看着与平时无异。
江鲫绕到童喜那边,看了一遍他的试卷,“我没有不让你吃饭。”江鲫低头,眼神凉幽幽地看着地上的童喜。
听见能吃饭,童喜胆子大了许多,他从桌子底下爬到了赏南那边钻出来,拍拍裤子,抓起手机,“正好,我晚上放学的时候看见路上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们可以试试。”
赏南蹲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都可以,江鲫,你要吃吗?”
江鲫是可以吃东西的,他连人都能吃,吃了之后,全部都可以作为他的养分,用“使用”其实更加合适。
看见江鲫点头之后,童喜特意又多点了两斤小龙虾。
他美滋滋地抱着手机,“小龙虾再不吃就过季了,就得等明年了。”
赏南不太爱吃带壳的东西,剥起来又脏又麻烦,但他对吃的又向来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见,除了特定的几种食物不吃,其他的话,好吃就行,烤的小羊排例外,他永远把烤小羊排奉为菜单上的第一名。
他看了对面的江鲫一眼,“你喜欢吃小龙虾吗?”
江鲫目露羞赧,“我没吃过。”
童喜:你那个摘脑袋的吓人劲儿呢?你怎么对着我和对着赏南是两幅面孔啊?不过童喜也没对此真的发表自己的意见,赏南和江鲫认识得比较早嘛,所以江鲫对赏南不一样,应该也是正常的。
“没事,我还点了烤串和炒面,还有啤酒。”
童喜点外了之后,跑去上厕所,他心里还是感谢江鲫的,要不是江鲫,他估计还是得每天在作业上磨磨叽叽个没完。
赏南放下笔,看着江鲫,“等会你吃了之后,要是喜欢吃,我再给你买。”
江鲫点点头,挺乖的样子,“好。”
“我会吃,小姨他们吃的时候,我看见过,需要剥壳。”江鲫现在面对赏南,已经非常坦诚坦然。
“江鲫?”赏南叫了对方一声,把对方从阴戾的情绪当中拽了出来,迎着江鲫阴凉平静的眼神,赏南咽了咽口水,说道,“没关系,以后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再看着别人吃。
[14:黑化值-10。]
江鲫看着赏南放在桌面上的手,下意识伸手过去,不管是手指还是手背,能碰一下,都行。
但它的手指刚刚碰到赏南的皮肤,就穿透了过去,它的手穿过赏南的手,搭在了桌面上同一个位置。
[14:爱意值+5]
江鲫眼中流下一行血泪来,浓稠的红色,像一道颜料,缓缓流淌下来。
不知怎的,赏南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他忙从椅子上坐了下来,往前挪了挪椅子,“没关系的江鲫,慢慢来。”
江鲫抬起眼,他看着赏南,眼神有些懵懂,更多的却是阴郁和恼怒。
哪怕失去生命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如此不可置信和愤怒,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而他最后有些留恋的人,却也是杀了他的人,所以也就不再留恋了。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个房子里呆到天荒地老,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到隔壁去,到楼下,把这一整个小区都变成他的地盘。
开心就好了,有没有实体,又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他急切地想要拥有一副身体,一副可以触碰到赏南,可以供他使用的身体。
“砰”!
童喜从洗手间出来,他低着头,用手戳着手机。
客厅静悄悄的,他便抬起头来,可这一抬起头,他就撞上了江鲫兴奋莫名的目光,童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救……”
赏南眼睁睁地看着江鲫在自己眼前消失,还在茫然呢,脖子后面突然被人戳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发现是童喜,可在对上童喜的眼睛之后,赏南身体一僵,试探性地喊了声:“江鲫?”
江鲫拉开赏南旁边的椅子,倾身向前,他视线细细地描绘着赏南,“好可惜,这是你的朋友。”他使用得还挺习惯的。
“……”
不用江鲫点明,赏南都听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重新拾起笔,不咸不淡,“童喜要吃小龙虾的。”
“我帮他吃。”江鲫推开面前的一堆书本试卷,趴在桌子上,“我吃也是一样的。”
“赏南,你上了大学以后,会谈恋爱吗?”江鲫突然问道。
赏南看了江鲫一眼,对方的神情看起来很正常,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对方的爱意值,赏南想自己肯定会被对方套出一些“谈啊为什么不谈”“大学谈恋爱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之类的回答,那样,谁知道江鲫会做出什么来。
“不会,我爱学习。”赏南答道,不过他也认真想过,比起那些前仆后继的追求者,他其实更加喜欢江鲫,可江鲫是鬼哎,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鬼谈恋爱。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江鲫伸手戳了戳赏南的脸,软的,热的,赏南的,他兴奋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赏南无奈道:“不会~”
江鲫这才满意地笑了。
江鲫话不多,他看赏南在写作业,就没有再出声打扰他,但不发声是一回事,他在旁边,小动作却是没有断过的。
一会儿摸摸赏南的头发,一会儿戳戳他的脸,或者摸摸他的手。
赏南并不烦他,甚至有些心疼。
因为据他了解到的信息,江鲫从外婆死后,应该就没有人对他真正好过了。江鲫就像一只被抛弃过,也遭受过各种人的恶意的小动物,遇到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等确认之后,就开始变得大胆起来,他的占有欲,他的触碰欲,向对方展示他蓬勃生长的爱。
电话声突然响起,是童喜的手机。
江鲫有些不太熟练地接了电话,还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赏南,“我没有用过这样的手机。”
电话那头是外卖员,说保安关门了,人又不在,他送不上来,问把外卖放在保安亭那台子上行不行。
“好。”
挂了电话之后,江鲫站起来,“我去取。”
赏南看着对方换鞋拿钥匙带门,丝毫不含糊的一套流程,寻思着,他用童喜的身体用得还挺熟练。
不过也好,有江鲫在,童喜晚上就没那么容易胖,高中那会儿,童喜胖得体育老师都请家长了,说再胖下去,身体一定得出问题。
走廊里的灯一直在闪。
抱着小博美的邻居抬头懊恼地骂道:“和物业都说了多久了,非说没问题没问题,这怎么就没问题了?明明就是他们工作不上心,明天我非去骂他们一顿不可,拿钱不干活!”
她发泄完,扭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高高大大的男生,“小同学,你说对吧,这灯明明就就有问题。”
和她并排站着一起等电梯的童喜,表情不像平时讨喜,冷冷淡淡的,也不说话,只点头,作为回应。
女人怀里的博美在她怀里转了一圈,乌溜溜的眼睛看见了童喜,突然开始朝童喜狂吠起来,整个走廊都充斥着刺耳高亢的狗叫声,配着时不时闪一下的灯管,女人一边安抚着小狗一边心头惴惴然,“我狗平时真的不凶,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爱对着你和你朋友叫,上次对着你朋友还没叫这么厉害,今天这架势,是想咬人啊。”
她自我安慰,在心里想道: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性别,狗狗和同一性别在一块儿都是爱打架的。
“哎,小同学,”女人又开始闲聊,“你问问们租的房子那房东,我们家过段时间也准备搬新家去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也寻思着想把这套房子租出去,你问问她,这房子是怎么租出去的?”
“不过,要是你有同学需要房子,也可以找我,我家房子装修虽然比不上你们现在住的那套,但也是不错的嘞。”
江鲫记得这邻居,他好友的笨蛋妈妈。
“好的,有时间我会帮你问问。”
邻居连连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愤愤道:“李兰可真不是个东西,走就算了,我又没想从她身上扒拉点什么吃,她居然把我们这些老邻居都拉黑了,看不起谁呢,我儿子一本大学,也不差嘛。”
好友考上了一本大学,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江鲫勾了勾嘴角。
期间,那小博美一直在叫,浑身的毛都快炸开了。
女邻居抱着它,往后退了几步,指着电梯说:“你先走吧,我这狗最近也不知道是咋了。”
江鲫没说什么,走进电梯后,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女邻居专心致志地安慰着自己的小狗,一点都没感觉到异常。
灯也突然间不闪了。
江鲫走在熟悉的小区里,路上每块砖的形状,他都十分熟悉。
花坛里的草叶,湖里的睡莲和凉亭,竹影婆娑,被风吹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在门口取到了外卖,保安也在,他递出来一包炒花生,“来来来,我家老婆子炒的,带回去尝尝。”
江鲫接过后说了谢谢,把一大包花生丢进外卖袋子里。
童喜点了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沉甸甸的好几个大外卖盒。
他转身往回走。
途中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房东。
江鲫站在一片晃动的黑色竹影里,把手机放到耳边,“您好。”
李兰语气一如以往的温柔可亲,她那边很安静,她说话也带着让人心平气和的魔力,“童喜同学啊,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
听起来,李兰的心情很好。也是,她的人生,给任何一个人,那个人的心情都会很好。
李兰接着说:“十六中的学习强度,还能习惯吧?这个高中的学习强度可最高了,早上上课早,晚上下课晚,我儿子那会儿每天晚上放学回来还要写三四个小时的作业。”
江鲫垂下眼,看着小路上摇摇晃晃的一丛竹影,“能跟得上。”
“能跟得上就好,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问一下你和你朋友,我儿子寒假想回来住两个月,想问问你们能不能接受,房租可以给你们减半的,”像是担心被拒绝,她语速比之前快了些,“主要是我们在首都开销也挺大的,我儿子他非说想回去给外婆和大姨扫墓,你看……”
“我要和我朋友商量之后才能决定。”江鲫的语气很平静。
“好好好,这的确需要你们商量了之后才能做决定,”李兰笑着说,语气也不着急了,“马上就国庆了吧,你们回家吗?”
“不回,准备留在这边复习。”
“哦哦,也好也好,反正也放不了几天假,那国庆后就要降温了呀,达尔市的冬天可是出了名的冷,你们可要注意别感冒了。这南北交界的地方,也没有个暖气,但我们屋子里的空调是有制暖功能的,你们放心。”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会注意防寒保暖的。”
挂了电话之后,江鲫在原地站了许久。
如他所料,如他在夹缝里的想象,他们阖家幸福。
江鲫回来的时候,赏南的作业已经写完了,他正在饮水机旁边接水,听见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回来啦?”
门被关上以后,赏南喝着水,看着拎着外卖走进来的江鲫,“你好像不太开心。”
江鲫把童喜的手机递给赏南,上面是最近通话,排在第一个的是房东,和他们交接的房东是李兰,也就是江鲫的小姨。
赏南把杯子放在了柜子上,开口艰涩问:“你们聊什么了?”
“她问你和童喜愿不愿意让她的儿子寒假回来在这里住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房租减半。”江鲫把李兰的话转述给赏南听。
“不愿意。”赏南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回答完以后,就要给房东把电话回过去。
江鲫拦住赏南,“让他来,赏南。”
“为什么?”
[14:离得近对他有好处,但对黑化值降低显然没什么好处,毕竟那是江鲫仇恨的来源,可离得近了,江鲫说不定能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14:他们之前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江鲫是个人。他堂哥如今回来,对江鲫一点威胁都没有,对方甚至都不知道江鲫如今还在这房子里。]
可是一旦见面,看着堂哥用着他的能力,顶着他的脸,过着本该是属于他的人生,江鲫能承受得了这种痛苦和怨恨吗?
“你堂哥为什么要回来?”赏南推着江鲫坐下。
”说想给外婆和我妈扫墓。”
赏南:“你信?”
江鲫摇了摇头。
空气凝固了很久,赏南缓缓坐下,他故作轻松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就再问问童喜,我看你们,你们都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顿了会儿,他又补充了句,“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先吃东西吧,到时候寒假我不回家,我在这里陪着你。”赏南解开装着外卖盒的袋子,坐在对面的童喜却抖了下,对方的眼神明显变得清澈了。
童喜眼睛发亮,急切地跺脚,“快快快,我快饿死了。”
他还不忘感谢江鲫,“江鲫今天可太够意思了,没有帮我吃,不然我真怀疑他会让你吃虾肉,让我吃虾壳。”
“对了,江鲫呢?”
赏南从手上把一次性的手套摘了下来,站了起来,“我去找找。”
“你还能找到鬼啊?”童喜没有站起来,江鲫的附身很消耗体力,他饿得头昏眼花。
赏南踩在仓库的楼梯上,在那个狭窄漆黑的夹层里找到了江鲫。
江鲫蜷缩在靠墙的位置,用他之前死时的姿势,和那副已经散了架的骨架一个姿势,它们重合在一起。
听见呼吸声,江鲫掀起眼皮,阴郁又奄奄一息。
只一眼,赏南就心酸得不行。
赏南没有等到江鲫的回答,江鲫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赏南才知道江鲫没有实体,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如果江鲫拒绝交流,那他就可以不出现,赏南永远不可能找得到他。
童喜都看出了赏南的失落,他挑了几只个头最大的虾装在盘子里递给赏南,“学霸怎么了啊?”
“心情不好。”
童喜不知道来龙去脉,他看看前后左右,“这么突然?”
这毕竟是江鲫的隐私,赏南也没有告诉童喜的打算,他重新戴上手套,慢吞吞地剥虾壳,“刚刚他下去拿外卖,房东给你打了个电话,说寒假的时候,她儿子想回这里住两个月,让咱俩住一个房间凑合,她会把这两个月的房租退一半给我们。”
“她儿子?”童喜抬着脑袋很是想了会儿,“我记得她好像和我们提过,是个超级学霸,首都大学的,特牛逼,拿了好多奖,追求者也是用卡车拖的,对不对?”
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江鲫的。
“你就说愿不愿意就行了。”赏南说道。
“我没意见啊,退一半房租我还能多吃好多顿火锅,而且,到时候还能让那个学霸给我们补补课什么的。”童喜说。
赏南想道:这和江鲫给你补习有什么区别?
童喜的注意力都在小龙虾上面,他点外卖的时候想到今天有三个人一块儿吃,所以点了六斤小龙虾,两份卤面,还有两份凉菜,啤酒也有好几罐。
结果江鲫心情不好居然就不吃了?童喜最最最佩服的就是心情好能不吃饭的这类人,太牛逼了。
赏南自己吃一只,给江鲫剥一只放在外卖盒子里,童喜看着,不解,“你干嘛呢?准备等会儿一口吃?”
“给江鲫剥的。”赏南咬着虾钳,他不知道江鲫在那里,反正没在客厅,“你也要?”赏南把咬碎的虾钳递过去。
“我只有。”童喜指指自己手边那小山堆一样的虾壳。
童喜安安静静地吃了会儿小龙虾,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朝赏南凑过去,小声问道:“江鲫有跟你说过他怎么死的吗?他为什么会死啊?”
赏南一呆,“这个我还没问过。”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问呢?!”童喜一边震惊一边飞快剥虾壳,剥了一大块虾肉放到了给江鲫的那个外卖盒子里,“你改天问问,我总觉得江鲫死得蹊跷。”他表情高深莫测。
赏南好笑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我我猜的,恐怖片里都这么演的,”童喜指了指赏南,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就是恐怖片里那死活不肯搬家离开的两个大犟种。”
“……”赏南叹了口气,“幸好,江鲫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童喜:“是啊是啊,我头一次碰见会给人补习的鬼哎。”
童喜:“他没有去投胎,是因为还有什么愿望没完成吗?”
“他没和我提过有愿望这回事……”
“叮”~
童喜的手机响了。
他摘下一只手套,用食指戳着屏幕,“我刚刚已经回复了房东说可以,她把她儿子的微信推给我了,让我来看看这个超级学霸的朋友圈~~~”
赏南无动于衷地剥着小龙虾。
童喜不断发出惊呼。
“哇全国大专辩论赛最佳辩手,全国大学生计算机编写程序一等奖,还参与了好几个项目,太牛逼了,”童喜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长得还帅,你要不要看一下?”
没等赏南点头,童喜已经把图片点开,把手机甩给了赏南。
赏南垂眼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其实很难将照片上的人和那夹层里的少年联系到一起,这个是光芒万丈的白天鹅,夹层里那个,顶多算一只灰扑扑的小老鼠。
可他们的脸分明一模一样,只不过江鲫如今的神态阴沉,脸色是鬼魅才拥有的青白,唇色鲜红。
而照片中的人呢,白皙健康的肤色,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嘴唇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浅琥珀色的眸子明亮柔软,卷发令他的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有种不谙世事的稚嫩感。整张照片都展露了照片主人公对未来的无限期望以及信心。
“南啊?”童喜语气小心翼翼,“你脸色好难看,是因为这个超级学霸比你帅吗?”
“……”赏南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来,“哪儿比我帅了?”
“风格不一样,他看起来有点显小,不过好像本来就和我们差不了多少,哈哈哈。”童喜把手机拿了回去,用手机放大了照片,继续扒着看,“他下眼皮那个最里面居然有一颗痣哎,挺特别的。”
他看了很久,头歪来歪去,“我怎么越来越眼熟啊?”
赏南没说话,过了会儿,还是说了,“怎么说?”
童喜压着手机,小小小小声说道:“你不觉得,他长得和江鲫很像吗?”
说完以后,他继续观察对比,“他妈的,越看越像啊,这头发,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自然的自然卷,还有这眼睛,这鼻梁,这嘴巴,这脸,这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江鲫背着我们考大学?!”
赏南佩服童喜的想象力。
“说亲戚我都不信,这得是双胞胎,我才信,”童喜长按屏幕,把照片保存了,“等江鲫心情好点了我再去问问他。”
他收好手机,看见赏南剥的那大半碗虾肉,神态自若地抓了一小把,“不错,好吃。”
赏南笑不太出来,因为那照片里的人,站在首都大学的人,那些奖项和荣誉,本应该都是江鲫的。所以他理解江鲫为什么会躲起来,他需要一些时间调整自己,不然换做任何一个人,在面临这种情况是,都会发疯的。
江鲫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出现,冰箱里那份小龙虾肉放得变了味道,被童喜丢了。
赏南每天都会爬到仓库那夹层上边去看看,他找不到江鲫。
“江鲫不会消失了吧。”
[14:不会,它还在这个屋子里,它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静一静。]
[14:因为这不仅仅只是掉换一个成绩的事情。]
江鲫不在,童喜反而还自在了许多。但因着前段时间江鲫的督促,童喜写作业的速度大大提升,他进步很快,考试成绩比高考时高出了十分。赏南则是一个差点把他吓死的成绩,数学英语拿高分是很常见的事情,语文是怎么拿的啊,还有政治,这两个玩意儿是童喜永远摸不准的,哪怕写满,他也拿不到很高的分。
赏南的成绩比高考时高出了八十多分,这回,别说是南大,全国的大学都是随便他挑。
“苟富贵,莫相忘。”童喜只憋出了这句话。
赏南看着日历,他日历上边圈了两个日期,离现在最近的是童喜的生日,年后就是江鲫的生日。江鲫的出生日期他都是从14那里得到的。
“童喜,明天是你生日,正好是周末,我们可以去超市买点菜,做一顿大餐,怎么样?”赏南看向童喜。
童喜本来还在絮絮叨叨着政治怎么拿高分,听见赏南的话,他顿时就消音了,惊喜地看着赏南,“我以为你没打算给我过生日!”
童喜立马掏出一张纸开始写明天要去买什么菜。
坐在前边的倪婷回过头来,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童喜,你明天过生日呀?”
童喜抬起头,“嗯,成年了。”
倪婷沉吟了会儿,实现看着童喜手底下压着的白纸,“你们要去逛超市吗?”
“对啊对啊。”童喜连连点头。
赏南:“……”
“倪婷,你明天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来我们家吃饭,”赏南不明白,倪婷的暗示意味都这么明显了,童喜居然都没看出来,他继续说,“童喜做饭可好吃了,好多大菜她都会。”
倪婷立马笑弯了眼睛,“好啊,我会给童喜带生日礼物的。”
聊完后,倪婷回过头去写题目了,留下红着脸的童喜,他在白纸上鬼画符似的写字,眼睛看着赏南,“你好主动啊,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赏南:“……你继续写你的菜单吧,童大厨。”
赏南在市里给童喜订了一个大尺寸的水果蛋糕。这个季节的草莓已经上市了,所以订的是草莓蛋糕。
他想了想,又下单了一个小小的杯子蛋糕,也不是真只有杯子那么大,比杯子稍微大一点儿,青提的。他订给江鲫的。
赏南已经很久没见过江鲫了,说真的,他有些想念江鲫了,想念那个残缺恶劣又分明单纯的恶灵。
晚自习放了学,倪婷提出要和赏南还有童喜一道走,她那边只有一个小超市,她想去赏南他们小区对面的进口水果店买一些水果。
她背着书包走在童喜旁边,“童喜,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很干?最近降温,我又好久没吃水果。”
童喜这次反应很快,“哪儿干了?我觉得很好,非常好,以后你不用自己跑过去买,我给你带就是。”
“那我到时候给你钱,我太喜欢吃车厘子了。”
赏南不参与这种明显要发展成小情侣的人才有的对话,他默默走在旁边,书包上面的毛绒挂件也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晃。
倪婷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挂件,她绕到了赏南旁边,用手捏了捏赏南书包上面的挂件,“好特别的挂件,有链接吗?”
童喜在看见倪婷捏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头皮都炸了起来,他把倪婷一把拉走,“别,别随便碰那个东西。”
赏南回头看了一眼,回答倪婷,“这个是我捡的。”
“很特别的挂件,”倪婷说,“像老一辈人自己做的,我妈有一大包,只不过都不肯给别人用,因为那是我外婆做的,我外婆已经去世好些年了。”
倪婷本人其实很开朗活泼,有些乐天派的观感,只不过如果不熟的话,她就是高冷女神。
三人出了校门,沿着马路往自家方向去。
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童喜在说话,其次是倪婷,最后才是赏南。
“你想考什么大学啊?”童喜问倪婷。
倪婷想了想,“首都大学吧,我之前就很喜欢这所大学,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你们俩呢?”
童喜摊手,“我和赏南本来准备考南大,但赏南现在成绩上首都大学都绰绰有余,估计只能我自己去南大了。”
赏南笑道:“你努努力,我们一起去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