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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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南知道陆及对自己好,并且是整个陆家对自己最好的人。香夫人当然也对自己好,但他也明白,香夫人对自己好是建立在陆及对他好的前提下。如果陆及是整个陆家最讨厌他的人,那香夫人也会是。
陆及之所以会对自己好,赏南想,应该是因为自己是他挑了陪伴他的人,就像宠物猫宠物狗一样,如果自己也有猫,赏南也会对猫猫狗狗很好。
当然,赏南不是说自己是猫或者是狗的意思,这只是打个比方。
香夫人没有立即回答赏南,而是沉默了几秒钟,“少爷还没有成亲过。”
赏南眨了下眼睛,更加糊涂了,“然后呢?”
“我说的是陆绅,不是现在的陆及,”香夫人坐在凳子上,似是回想起了从前,“那时候,那些公主小姐什么的,都对少爷芳心暗许,媒婆甚至在大门侧门四处蹲守着,想要给少爷说亲事,但少爷这个人,虽说温柔,却从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哎呀说起近男色这个事情,少爷二叔那一脉,好像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好男色的。”
“其实好男色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但那时候陆家的家规很严,好几个都是棒打鸳鸯,甚至最后还有郁郁而终的,直到两百多年前,少爷二叔那一脉出了一个厉害的,居然牵着一个男人穿着喜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一损俱损,陆家当时的家主实在是没办法,硬着头皮说,真爱无敌。”
“少爷呢,对此事发表过一次意见,他比我想象中要开放,他说我们不应该给爱限制条件,因为有的人可能喜欢的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可能喜欢的不是人,因为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这两种生物。”
香夫人滔滔不绝。
陆香说话总有些爱跑题,赏南是知道的,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歪到了好男色这个话题上面,赏南有些懵。
“这和我哥有什么关系啊?”
香夫人的回忆被打断,她清了清嗓子,目光锁定在赏南的脸上,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忍下了,“没有关系。”
“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在香夫人走后不久,赏南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再度沉沉睡去,只是这次睡得并不是那么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昨天晚上那个满脸横肉的屠夫,举着刀要放干自己的血,然后陆及来了,但陆及却没有救他,陆及站在门口,用温柔无比的语气说道:“小南,我最喜欢你了。”
明明是和场景完全不搭配的台词。
屠夫身上生肉的腥味,仓库冷冰冰的灰尘,刀锋上沾了血液的味道,意味着血腥与暴力,绝不是适合说“我喜欢你”这种话的场所。
但在梦里,赏南却觉得丝毫不突兀和违和。
这个梦重复了三四五遍,赏南就在那种混乱和恐惧里挣扎了三四五次,但却无法醒来。
冬去春来,陆家老宅从沉闷的冬天里苏醒,庄园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绿,只是寒意还没有褪去,去年赏南就是这个季节来的陆家,转眼已经过去一年。
陆及玫瑰园里的玫瑰也都开了。
并非是红玫瑰,很少见的一种白玫瑰,花头大而雪白,花枝粗壮,枝干上裹满了花刺,迎风而立。
“都是被诅咒的人吗?”
[14:差不多,怪物是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怪物的怨气本就浓重,对不起他的人都会被反噬,但是在陆及这里,因为他毕竟是六百多年前的人,规矩也多,所以不尊敬他的人,也会被反噬,被诅咒。]
陆及近来身体好了许多,像这样寒凉的初春,他只要稍微穿厚实一点,就不会总是频繁咳嗽,受寒。
去年赏南刚来的时候,只是晚上吹了阵风,陆及便被拉入到了抢救室。
它有在认真履行对赏南的承诺。
香夫人脚边放着一个纸箱子,她越来越时髦了,碎花短毛呢裙子和白色的短靴,即使他们此刻是在玫瑰园里修剪玫瑰,她也只是在头发上扎了一根碎花头巾……风情万种的乡村女郎。
赏南不参与这类劳作,他在旁边和三只狗一起看香夫人和陆及将含苞待放的玫瑰剪下来,被剪下来的玫瑰可以插满陆宅里的所有花瓶。
为了方便到时候插瓶,每支玫瑰的长度都保证在了六十到七十五厘米之间,园林剪刀锋利无比,不管花枝有多粗壮,一剪刀便能成功剪断。
听着耳边的“卡擦”声,赏南看着那纸箱子里越来越多的白玫瑰,他忽然想,这算不算是在剪人头?
[14:当然不算啦,他们已经是玫瑰花啦。]
香夫人弯腰在行间寻找着什么,她找得很认真,目光挨着从紧密的花枝上扫过去,“去年冬天,我记得他是出现在这个位置的,并且我还给他绑了一个牌子。”
“找到了!”香夫人在一株花头尤其大而明丽的玫瑰前边停下来,从上边扯下牌子,上面画着一个简笔猪头。
香夫人用剪刀将这枝玫瑰剪下来,穿过玫瑰园,来到赏南面前,把玫瑰丢在了他的手边,“喏,送给你。”
赏南低下头,香夫人给他的这枝玫瑰花头特别大,比箱子里的玫瑰花头都要大,花瓣打开后应该会很惊艳,连花枝都要比那些玫瑰粗壮,叶片也肥阔。
同样都是一片玫瑰园里的玫瑰,这枝玫瑰也太出挑了。
[14:是那个屠夫。]
赏南看着在阳光底下,花瓣白得发光的玫瑰,呆了会儿,才伸手将玫瑰拾到手里,“谢……谢香夫人。”
见赏南手下,香夫人抿唇一笑,“不用谢。”说完,她转身离去。
果真会变成玫瑰么?
那屠夫在这玫瑰园里可长得真好,是因为他的体格本来就很大,还是说因为他的身份是屠夫,油水多,所以养分也多。
赏南感到有些害怕。
陆宅看似繁荣平和,陆荔他们每日按时上下课,周末会聚集在球场或者靡雾山玩耍。陆及温柔周到,斯文有礼,并且身体也逐渐好转,香夫人还是那位优雅美艳的女士。
但这只是表面,陆宅家主用陆绅献祭以求陆家繁荣百年千年。而陆及,陆及对他剪下来的这几箱玫瑰感到非常满意。
赏南觉得手里这枝玫瑰都没有白玫瑰的香味,反而手心有些油腻,想来应该是心理作用,他只拿了一会儿,就放去了一旁,放了没多久,螺丝刀扑过去,将玫瑰撕咬得稀巴烂,满地的白色碎花瓣,留下花蕊在枝头。
两万多株玫瑰,陆及和香夫人没有剪多少,剩下的都留给了专业人士。
陆及将剪刀递给香夫人,放下衣袖,他甚至没穿大衣,白色的棉衬衫和长西装裤,气质文雅内敛。青年额头泌出一层薄汗,去年的虚弱感淡去了许多许多,现在起码看不出他是一个重病人了。
“我父亲三个月后会来老宅,到时候全家会一起吃个饭,我跟他提起过你,他应该会喜欢你。”陆及站在赏南身旁,起子用爪子扒拉他的裤腿,被轻轻踢走。
赏南觉得“我父亲应该会喜欢你”这句话怪怪的,而且他知道陆萧不是好东西,陆萧喜不喜欢他,他不会放在心上,被这种人喜欢,他也不会觉得有多荣幸。
香夫人从花丛中穿梭而来,她裙子上沾了几片叶子,手里握着几枝已经被剃掉刺的玫瑰,她参与了赏南和陆及的对话,“不仅陆先生会来,陆幻少爷也会回来,他在电话里说非常想念大家。”
赏南需要人物介绍,他没听说过陆幻这个名字。
[14:陆幻是陆及的二叔,四十二岁,至今未婚,他信奉真爱,如果没有遇到真爱,他是不会步入婚姻的。]
“那是一个很讨厌的男人。”香夫人把玫瑰递给一旁的插花师,扯下花头巾,“因为他喜欢男人……”
“陆香?”
赏南还没发表看法呢,陆及就打断了香夫人的话,语气含着隐隐的警告意味。
香夫人尴尬地用头巾扇着风,眼神四处看了看,掉头走向正在给剪下来的玫瑰分等级的那几个人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几人哪敢让陆及的女管家帮忙,一起摇头说没有没有。
但香夫人非要融入他们。
赏南有些走神,陆幻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他没有关系,他在想陆萧,陆萧为什么会在三个月回陆宅?
而在这之前,在他来陆家后的这一年里,陆萧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他大概能猜到这位家主的想法,如果这边出事,他自然会收到通知,如果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明一切都是老样子——小崽子们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而陆及的身体仍旧没有任何好转。
那他这次回来,应该是医务室向他报告了陆及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的“好消息”。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甚至是特别特别特别想当女家主的陆荔,她都真心希望她哥可以快点好起来。
但赏南知道,这个消息于陆萧而言,应该算不上好消息。
他是最希望陆及羸弱不堪的人,哪怕他是陆及的父亲,一个本应该最爱陆及的角色。
赏南越想越认真。
在他走神的这大半会儿时间里,陆及已经打量了他很久,小孩子长大了,跟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过那时候陆及觉得自己可能是觉得自己孩子怎么都是最好的,他没觉得赏南哪里不好,直到与现在的模样对比,那会儿的赏南其实还能用面白肌瘦来形容,是营养不良和不健康的那种白,而不是像现在,白得像厚实的白玫瑰花瓣,好像掐一把就能掐出汁水来。
陆家的家规的确没有明文规定未成年必须做到滴酒不沾,但未成年不允许谈恋爱却是从几百年前就存在的规矩。
所以还要再等等。
陆及在赏南面前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赏南的头发,“在想什么?”
赏南吓了一跳,忙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答,“在想陆先生和你长得像不像?”
“嗯,”陆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沉吟了几秒钟之后,反而问起了赏南问题,“不好奇陆幻?”
“为什么要好奇?”赏南盘起腿。
“陆香说他喜欢男人,我以为你会很惊讶,或者很好奇。”因为小南一直表现得都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
赏南摇了摇头,“我对他不好奇。”
他一本正经的否认,陆及笑他,“那你平时对我怎么就有那么多问题?”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赏南几乎都没有花时间去想答案,“我对他不好奇,但是对你很好奇。”他当然应该对陆及好奇,陆及是他的任务对象,是这个世界里对赏南来说最重要的人,除了陆及以外的人都不重要,可以说,他的世界中心就是陆及。
因为没有撒谎,因为是真心话,所以少年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真诚。
真诚最能打动人,陆及扣在膝盖上的手指抖了抖,他垂下眼笑了声,薄白的眼皮挡住漾起来的爱欲。
风从玫瑰园的方向横扫过来,空气里满是白玫瑰的香气。
陆及觉得风刮得太轻,花的香气太浅淡,时间过得也太缓慢,所以他在此刻不能亲吻自己的孩子。

第43章 白骨吟
接下来的日子,赏南的日常课程又加了一项高尔夫和游泳,这两项课程并非是单独教授,赏南跟着大家一起上课。
赏南之前没有怎么和陆家这些人接触过,甚至跟那些当初一块来陆家的小伙伴都生疏了。他住在主屋之外的房子,和陆及还有香夫人在一起,陆及鲜少去主屋,他便也很少去,偶尔去一趟,大家都表现得十分客气。
陆家的人并不娇气,他们待赏南很好,或许是看在陆及的面子,不过赏南觉得那也不重要,日子只要过得舒心就行了,为什么舒心就没有必要再去究其根本。
陆荔和胡蝶兰对赏南是最亲近的,其他人的态度都差不多,但因为赏南和莫元元他们那群人不一样,所以赏南的地位是在他们之上的。
对于这点,莫元元他们也没表现出不服气,赏南运气好,跟了陆及那个烂好人,把他当陆家第十一位小少爷一样宠。
夏日的一个清晨,赏南跟着莫元元他们一起上击剑课,用的是木剑,赏南刚开始学,老师还在教他怎么握剑柄,双腿分开多远。
窗外响起一道引擎声,响了会儿之后便消失了。
有人来了?
莫元元身高窜到了190,他不用去趴窗户,扭头就能看见车上下来了什么人。
郁郁葱葱的树冠略微遮挡了一部分视线,黑色商务车停在铁门外,孟管家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
最开始跳下车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全然不在意再过几个小时便是炎热的正午,他朝孟管家问好之后,直接走向主屋。
赏南已经放下了木剑,趴在窗台上往下看,他看着大步走进庭院里的男人,戴着黑框眼角,可神态举止坦然洒脱,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可能他的实际年龄比他看起来还要稍大几岁。
这之后,从车上下来了第二个人,斑驳的大片光影当中,孟管家的腰快要弯到地上去了,男人伸手将孟管家扶了起来,笑着说了几句话。
“这是陆萧吧?”陆萧的眼睛和陆及的很像,包容宽厚,亲和力非常高,尤其是陆萧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中年男人,财富和岁月没有将衰老和腐朽加诸其身上,相反,他从容不迫的魅力远超年轻人。
[14:嗯。]
赏南不是很懂陆萧这类人,在他们的眼中,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哪怕是自己的骨肉,个人利益在他们眼里永远比不上群体利益。
如果真的是为了群体就算了,陆家历代来的献祭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百年富贵而已,以求能让自身永远借此享受富有所带来的特权。
陆荔也走了过来,她看见是陆萧,“父亲来了?”她眼睛变得十分明亮,脸上写满了喜悦,转头就跑出了教室。
陆荔和陆萧的关系想必很好,看陆萧的面相,其实很像一位慈父。
孟管家走在陆萧的斜后方,“您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看过了,孩子们都很想您。”
陆幻已经站在门口等很久了,听见孟管家这话,开玩笑说道:“是想找我大哥要零花钱吧,不要零花钱,那估计也是想放假出去玩儿,小兔崽子们心眼比他们老子要多多了。”
陆幻是陆萧这一辈唯一一个还没结婚的,他喜欢男人的事情,全家也都知道,不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陆幻的身边一个都没出现过。
大哥这次回老宅,只有他闲着没事儿做,权当回来散散心,给大哥做个伴儿。
陆萧还没来得及开口,陆荔的身影便飞快从门里扑出来,她用力地拥抱了陆萧一下,“父亲,我好想你!”
陆萧拍拍陆荔的肩,“没大没小,站好,二叔也来了,快叫人。”
陆荔叫了声二叔,又说:“二叔怎么还是一个人啊?”
“越来越没规矩了。”陆幻笑着说。
在陆家,除了陆及,也只有陆荔敢这么和陆萧他们说话了,毕竟是家主最宝贝的女儿,最宝贝的儿子已经废了,这个女儿可不就是独苗一根。
其他人都在陆荔之后才下楼,他们和陆萧隔着一层关系,不可能像陆荔这么亲热想念陆萧,只不过陆萧是现任家主,不管关系近不近,他们下楼问好都是应该的。
中间是莫元元他们那几个人,赏南走在最后面,他身高只能排中等,走在最后面被前面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前边有人叫了几声大伯,叫陆先生则是莫元元他们。
赏南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嘴巴闭得紧紧的。
陆萧和大家寒暄了一会儿,看了看每个人的脸,才问道:“陆及没在?”
陆荔抢着回答,“哥在自己那边呢,我帮你去叫他。”
“不用,等会用晚餐的时候让他再过来就是,本来身体就不好,跑来跑去,出一身汗,回头又发病。”陆萧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关心疼爱自己儿子的父亲,他时时刻刻都在为陆及的着想。
而赏南在后面,透过狭小的缝隙,窥见陆萧的一部分脸,觉得怪可怕,也怪恶心的。
陆荔抱着陆萧的手臂晃了晃,“父亲您放心好了,入了春之后,我哥的身体就好了很多,都不怎么咳嗽了呢,王医生说,我哥已经不止只能活三四五年。”她在陆萧面前,表现得才像一位小姑娘,其他时候,都是任性妄为说一不二的大小姐。
“哦?”陆萧表情有些意外,还有些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陆荔连连点头。
路途劳累,陆萧只在大厅里和大家聊了一会儿,他记得每个侄子侄女的名字,知道他们今年具体多大了,连课程的进度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甚至是莫元元等人,他也能叫得出名字来。
陆萧虽然人不在陆宅,但是他有许多双眼睛安放在宅子里,这些眼睛可以帮他监视着陆宅里的每个人和每个角落。
所以陆萧在陆家很得人心,大家都十分信服于他,所有人都说,陆及是他的儿子,像极了他,但赏南在最后看了半天,他倒觉得,不是陆及像陆萧,而是陆萧在模仿陆绅。
因为陆萧的到来,下午的课暂时取消,赏南从主屋回去,他心不在焉,不知道陆及在看见陆萧之后的心情会如何。
赏南急匆匆回到了陆及那边,陆及在一楼的客厅看出,他手边放了杯咖啡,现在他已经能喝加了冰的咖啡了,只是赏南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喝了咖啡而晚上失眠。
从靡雾山背后升起来的太阳挂在了檐角,将整个客厅都照亮,赏南连鞋都没换,推开门跑到陆及面前,他都没通过思考,直接开口,“哥,陆萧回来了?”
少年背着光,小口喘着气,小片影子落在书页上,挡住了那几行诗。
陆及抬起眼,目光沉沉,看了赏南一会儿,他微微笑了,“你叫他陆萧?”
直呼家主的大名,这可称不上有礼貌。
但陆及看起来并没有对赏南的行为表现出不喜和恼怒。
赏南抓了抓衣角,“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他,但我发现我很不喜欢这个人。”
陆及将书放到一旁,捏住赏南的手腕,把人拖至跟前更近的地方,“凭借直觉?”
“是……是的。”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缘由,赏南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有一个系统,这个系统叫14……
“直觉有时候会是错觉,”陆及轻言细语,“父亲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对他无故产生偏见,但如果你是单纯不喜欢他,我认为无妨,不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太认真的理由,哪怕你只是因为他说话声音难听而不喜欢他。”
陆及说完以后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和不喜欢相同,喜欢也是不需要太正式的理由的,小南,你有喜欢的人吗?”
赏南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从陆萧转移到自己头上,他愣了下,直接摇头,“没有,我没有时间想那些事情。”
任务在他眼里才是最重要的,他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他表情太正经地回答自己“没有时间想那些事情”,可他也并不忙碌,就算忙碌,也是忙着吃忙着喝忙着和小伙伴玩耍,甚至连陆及都知道了跟着老三的那小姑娘和老四在偷偷恋爱,同龄人聚在一起会擦出火花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赏南却他们完全不同,在他们偷偷讨论心动的人的时候,赏南一般都在发呆,这是香夫人观察之后告知陆及的。
香夫人不仅会告知陆及观察结果,还会发表感想:您确定要对一个感情迟钝到如此地步的少年心动吗?
陆及则无奈地笑,“我还没有厉害到可以控制让自己不心动的地步。”
所以此时赏南的回答,在陆及的意料之中,他不是很想刻意去引导赏南做什么,所以他只是对赏南的回答表示了淡淡的讶异,“再过几个月就十七岁了,如果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
他不会刻意去引导赏南,但是他会将赏南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片叶不剩。
赏南以任务为先,在黑化值清零之前,他没有心思和精力去关注陆及以外的人,不过如果找一个对象能让陆及的黑化值清零,赏南觉得自己应该会考虑的。
见赏南没做声,陆及说起了别的,“晚上让香夫人给你挑稍微正式些的衣服,父亲在,不能和平时一样。”
“好的,收到。”
陆及抬手捏了下赏南的脸。
赏南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香夫人在负责,香夫人跟着陆及的时候,她自己年纪都还很小,也照顾不了陆及什么,后来的陆及一直都不需要她照顾,作为一个女管家,她其实挺闲的。
所以赏南的出现正正好,大到的赏南的课程老师,小到赏南的洗发水身体乳,她都要亲自操办,身体乳是她自己摸索着调的,用的一种紫调玫瑰,脸上用的水则是国外一家品牌专门针对富豪的私人订制,在香夫人提供了赏南的年龄肤质性别等资料后,对方专门为赏南调制的护肤品。
捏了下赏南的脸,陆及觉得自己的指腹都被沾染上了香味。
家宴设在主屋后的庭院里,白色的长桌布逶迤在地面,厨师在一旁整理着刀具,为了保证料理可以第一时间送入主人家的口中,他们把厨房都挪到了外面。
正式的夏日还没到来,白日的暑热在下午时便退散干净,于是晚上是凉爽的,很适合露天就餐。
除陆萧和陆幻以外,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赏南坐在陆及的旁边,陆及给他倒了杯牛奶先喝着,“先垫垫。”
赏南到陆家多久,便喝了多久的牛奶,但可能是因为这副身体在小时候实在是没被养好,坏了底子,他直到现在还只有一米七三。
上次量身高时,赏南也给陆及量了,一米八七,是赏南在这个世界里可望不可及的身高。
可以祈愿下一个世界时再拥有。
赏南喝了半杯,身后的厨师拍拍他的肩膀,用碟子装了一只天妇罗递给他。
“谢谢。”
在陆萧来之前,赏南大口将这只天妇罗解决了,外皮脆脆的,内里却是鲜嫩的生蚝肉,是厨师怕他饿了,给他递来的。
至于为什么只给他,可能是因为他坐得距离厨师比较近。
莫元元坐在对面,冷哼一声,这个宅子里所有人都喜欢赏南,原因无它,因为赏南不争不抢。
一起从孤儿院来的人,穷怕了也饿怕了,做什么都卯足了劲儿去拼,不顾一切的冲劲儿当然是好,可落在陆宅这些老人眼里,不免显得上不得台面和小家子气。
莫元元对赏南的感觉很复杂,明明大家的起点相同,甚至赏南还要更加笨一点,但现在他却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明明赏南上课从不认真,考试也只是敷衍,天气冷就迟到,但他就是能轻轻松松便考前几的成绩,大家就是喜欢的,连骄纵难讨好的陆荔也乐意和他来往。
厨师也只给他尝第一口。
莫元元打从心底里觉得赏南不配,可又打从心底里为他自豪,因为他们都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的,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莫元元无法客观去看待赏南。
陆及将赏南没喝完的牛奶连同杯子一起递给了香夫人,倒了杯热水,“油炸的适量吃,等会就别吃了。”
那天妇罗用的材料是空运过来的,生蚝肉新鲜大只,吃一只,那未免也太少了。
赏南表面点头,实际上准备等会再吃两只。
“陆及,好久不见。”一双手从背后探过来,按在了陆及的肩膀上,只轻轻搭了几秒钟,便收走了,转而在陆及旁边的空位坐下。
陆及扭头朝陆幻笑了笑,“二叔好久不见。”
赏南捧着热水,垂着眼,听着身后厨师那一把价值千金的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在猜测菜已经准备到哪个步骤了。
“这是孟管家给你挑选的小朋友吗?”陆幻拾起一把叉子,轻佻地指向赏南。
他知道陆及一直都是一个人,自从从马上跌落之后,陆及就一直和他的女管家住在外面的那栋房子里,如果不是知道陆及的品行,陆幻几乎就要以为陆及和他那美艳的女管家正在进行一段情。
在美泽市里时,他和陆萧便知道了陆及身边多了个小他九岁的小男生,其实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人,本来都是作为陆家后人的工具而存在的。
但陆及却将赏南的资料传输到了陆氏集团总部以及国内外各分公司的预高层文件当中,一个孤儿,倚靠陆及,直接一步登天,尽管听起来十分狂妄和离谱,但陆萧默认了,这是他给陆及的承诺,也只有陆及有这个权利。
陆幻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他只对陆及这个小朋友感兴趣。
“不是孟叔挑选的,”陆及说道,“是我自己选的。”
“小南,叫二叔。”陆及拍了拍赏南的背。
赏南捧着杯子,抬起眼越过陆及看着陆幻,实际上他都没怎么看清陆幻现在是怎样的神情,他对陆及的长辈们都有着隐隐的排斥之意,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踩在陆绅的尸骨上获取到的。
“二叔好。”赏南打了招呼之后,收回目光,继续期待着今晚的晚餐。
少年的面容在夜色里宛如流淌的一抹月光,清丽灵动,扑面而来的少年感,对方今天显然很重视这次家宴,不过从他的表情里能看出来,重视这次家宴的可能不是他本人,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人精心装扮的小王子。
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陆及抬手将陆幻还举在半空中的叉子的手慢慢按了下去,“二叔,这样指着别人不太礼貌。”
陆幻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五官的控制权。
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
他对陆及说完以后,又向赏南说了一遍,“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陆及上身前倾,捏起桌子上的餐刀把玩,恰好挡在陆幻和赏南之间,陆及向陆幻说道:“您是长辈,没有您向他抱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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