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颜色?没见过。”
“爸爸真是偏心,带阿南去楼上,还给阿南我们没有的头发颜色。”
“可是阿南长得很可爱啊,我觉得他是我们之中最可爱的。”
“当然可爱啊,陈悬做了快三天呢,以前从来没见他捏一个脑壳捏这么久,我就捏了十分钟不到,你不觉得我大小脸吗?”
“别提了,我好像还有些瘪脑袋。”
“对啊对啊,阿南还是头包脸,好羡慕。”
陈悬没有给他编号,也没有给他新的位置,赏南看了看那感觉跟天一样高的柜子,挽起袖子,准备开始攀爬。
“阿南,你不是去爸爸房间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啦,爸爸不要你了吗?”
赏南爬得十分费劲,气喘吁吁,“上面是一整套房子,没有去他房间门。”
“哦,区别在哪里?”
赏南终于爬到了自己那一层,他就地坐下来,吊着小腿,“不知道。”
“真笨。”
“……”
“陈悬的房间门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从来没去过。”实木架子上一个穿白色短面包服的男娃好奇地问道,他是酷酷的表情,于是声音也是酷酷的。
赏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是对方那种的。
面包服男娃是A2,是很高的排名了。
A1在A2的头顶上方,是一个平刘海黑长直连衣花裙的女娃,化的是烟熏妆,冷冷的眼神,她也不开口说话。
不过A1有名字,叫小萝。
“陈悬有病。”她开口了,骂了陈悬,还是直呼其名。
A1又看着赏南说:“眼睛那么大。”
这些娃娃似乎都不敢反驳A1,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指责她直呼陈悬大名没有礼貌。
[14:A1是陈悬的早期作品,早期作品对它而言可能意义不一样,和陈悬的相处模式肯定也不相同,下午的打架事件,A1和A2都没有参与。]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这次说话的不是外表精致华丽的娃娃了,而是那一排肥胖的棉花娃娃,它们哪哪儿儿都鼓鼓囊囊的,语气也是憨憨慢慢的。
“A1你眼睛其实挺小的,妆那么浓。”
“阿南,你还没跟我们说,爸爸房间门是什么样子的!”F8在下三排的架子上都快跳起来喊了。
赏南听着一屋子的叽叽喳喳,想了想,说道:“有沙发和电视机,还有餐桌和厨房,有四把餐椅,还有一个多功能房间门,多功能房间门里有一个跟这里差不多但是小不少的工作台,还有很多这里没有的衣服和假发,主卧就是陈悬睡觉的地方,陈悬在主卧睡觉,也在主卧洗澡。”
“我走的时候,陈悬在吃牛排……没了。”
一屋子的娃娃不停地“哇塞”。
“阿南,你真厉害,你居然知道这么多。”
“是啊是啊,换做是我,我肯定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牛排是什么,好吃吗?”
“比薯片还好吃吗?”拥有一个小卖部的B9好奇地问道,她手中还有一大盒薯片,虽然都是假的。
“不是同一种东西,不好说。”
他们问了赏南许多问题,一开始都是围绕陈悬的房间门,后来慢慢转变了他们好奇地所有事物,包括但不限于“客人长得和我们一样吗?”“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也可以出去吗?”。
他们对赏南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变得崇拜,恭敬起来。
“那阿南老师,下次你去爸爸的房间门,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
赏南:“……”不知不觉,就变成阿南老师了。
[14:哈哈。]
“无聊可以去检索这个世界的信息。”
到了深夜,大家问问题问累了,慢慢进入睡眠。
娃娃也需要睡觉,按照他们的人设,有的姿势娴静,有的四仰八叉,那群棉花娃娃直接码在一块儿了,还有小呼噜声时不时响起。
赏南也困了,但柜子太硬,他四处看了看,最后慢慢爬到隔壁放了一张小床的位置,那里没有娃娃,估计就是放在那儿而已,没有主人。
他缩在小床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声,看着黑漆漆的工作间门。
心底莫名泛起心酸。
也太苦了,在这个世界都算不上是个人。
[14:但是有很多漂亮衣服穿啊,陈悬还最疼你。]
赏南:“……”
店铺十点钟开门营业,娃娃们九点就差不多都醒了,赏南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他还没睡醒。
再度睡着后,四周都静悄悄的,外面的阳光落进工作间门,赏南这次睡得很舒服。
只是时间门不长。
他还在睡梦中,忽然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他慌乱地醒来,看见的是晃来晃去的地面。
赏南心头一跳,下意识双手抱住了手里的东西,软的?
是陈悬。
陈悬把他从架子上抱了起来,让自己趴在了他的肩头上,自己脸朝着陈悬后方,看见的自然是地面。
“醒了?”陈悬将赏南放在工作台上,“醒了就给我打下手。”
陈悬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他看着其实很像学校里那种脾气好性格好出身音乐世的校草学长。
但他脾气到底如何,赏南昨天已经浅浅了解了。
坏不坏不清楚,不过绝对称不上好。
他在椅子上坐下后,伸手在桌子上的木盒子里翻找了一阵子,翻了把小梳子递给赏南,“自己把头发梳一下。”
赏南根本就还没睡醒,他用手掌搓了搓脸,接过梳子,随便梳了两下,然后自己将梳子放回到了盒子里,最后看着陈悬忙。
陈悬在画图,估计是要做衣服,他工作时神情看起来非常认真,睫毛很长,却并没有像娃娃一样高高地翘起来,像两把小扇子,微微往下看,看起来都像是闭上了眼。
“尺子给我。”
“哦。”一直在蹲着看的赏南站起来,在桌子上找到尺子,那尺子比现在的赏南身高还要长,还是铁片做的,赏南一路拖到陈悬面前。
陈悬也没有说谢谢,接过去低头就继续忙碌了起来。
除了陈悬,在忙碌的还有那些棉花娃娃,裁剪布料的,串珠子的,缝衣裳的,有了这些“小工”帮忙,难怪陈悬能做出那么多衣服,他自己好像只画图,想做的时候也会做几件衣服。
赏南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像一个小监工。
陈悬虽然话挺多的,看起来也不是多狡诈的人,可是他只把娃娃当做工具,他不会和娃娃产生真正的人与人之间门的交谈,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把赏南当做跟自己平等的存在对待。
任务就很难进行下去,他什么都不会说,赏南还没办法离开这里,他必须依靠陈悬。
赏南自己也很难想象,要是他从这里跑出去,外面的人估计会吓个半死。
“好无聊。”赏南托着腮帮子,靠着陈悬的手臂趴下来,下巴垫在了陈悬的手臂上。
陈悬看了一眼他,“想做什么?”
“陈悬……”
“你叫我什么?”
“哥,哥哥,哥哥哥哥,”赏南烦死了,陈悬把规矩看得真的很重要,他烦躁起来,嗓音也没办法走出他现在的人生,委屈巴巴,慢慢吞吞,尾音还长长的,带着小颤音的,“你不用出去玩吗?”
陈悬低头继续画图,“我不喜欢出去,我喜欢待在工作间门里。”
待在工作间门,那为什么会有黑化值?导致他黑化的原因又是什么?目前也没看见他有什么亲人……
“朋友呢,你的朋友们呢?”赏南追问道。
陈悬:“我没有朋友。”
“那我做你的朋友。”赏南自告奋勇。
陈悬虽然低着头,但嘴角翘了起来,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不行哦,你只能做我的娃娃。”
“……”赏南叹了口气,从趴在桌子上变成了睡在桌子上,肚皮朝上,他自己双手抓着衣摆把滑上去的衣服扯了下来,盖住肚皮,“我是怕你觉得无聊,才说要当你朋友的。”
“我并不觉得无聊,”陈悬说,“是你觉得无聊。”
说到这里,陈悬语气微顿,他朝身后看了一眼,“架子上那么多你的小伙伴,你随便找几个陪你玩就是。”
听见陈悬的话,那些娃娃立马就附和,“就是就是。”
“不是啦爸爸,阿南可聪明了,阿南和我们不一样,阿南什么都知道,阿南才不会和我们一起玩。”C6大声说道。
陈悬手中的笔没停,他漫不经心地问,“有多聪明?”
赏南甚至来不及阻止,他也阻止不了,一群娃娃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昨天晚上的答疑会内容全给倒出来了。
“阿南知道牛排是什么味道哦。”
“他说羊排更好吃!”
“阿南说人类不会黄化,只有我们才会,人类摔一跤不会碎,我们会哦。”
“阿南说爸爸的房间门很大。”
赏南看见陈悬绘图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索性直接丢了笔,他把坐在附近的赏南一把拖过来,捏在了手里,但没碰他的脸。
因为娃娃的脸在没有洗手的前提下,最好不要碰。
陈悬还不想毁掉这个自己目前最满意的作品,当然,也确实是最聪明的作品。
“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啊?”陈悬摸着赏南的发顶,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和其他娃娃都一样啊。
赏南看着陈悬黑漆漆的瞳孔,“就是知道咯。”
“……”阿南理直气壮,陈悬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啊,娃娃知道什么呢,娃娃都是他制作出来的,他们哪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
陈悬拨正了赏南歪掉地卫衣衣领,看着他委屈的大眼睛,“我昨天就知道你聪明,但不知道你这么聪明。”
简直,和一个人类差不多了。
也能正常沟通,问答,有自己的逻辑和思维。
“那哥哥问阿南,在阿南心里,哥哥是怎样的人?”陈悬凑到了赏南跟前,和赏南的脸隔了不到一指的距离。
陈悬很想知道,在娃娃的心里,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爸爸和哥哥?他们可能都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爸爸和哥哥区别。
而这个问题,阿南可能可以回答他。
因为阿南是最聪明的娃娃。
赏南看着陈悬,他哪知道陈悬是个怎样的人,14说他是温柔开朗大男孩,他自己觉得陈悬是个说变脸就变脸的怪物,可陈悬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不清楚。
“是个很温柔的大哥哥?”赏南不确定道。
陈悬摇摇头,“不对——再说。”
怎么还要看对不对啊,不是说了就行了吗?
陈悬眼底没有笑意,赏南都怕自己答不对,下一秒就被陈悬把头给拧下来,就像昨天那样。
赏南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继续答:“热爱生活积极向上,还喜欢做娃娃,给娃娃做衣服。”
这个人设总算没错了,都是照着陈悬现在的样子说的。
陈悬冰凉地手指捏了捏阿南的耳朵,他嘴角弯起来,脖颈的缝线露出来一截,正好在气管的位置,“不对,再说。”
“再说错,哥哥就把你衣服脱下来,你今天就没有衣服穿了。”陈悬缓缓道。
赏南:“……”
赏南能看出陈悬没有在和他开玩笑,这个威胁也的确威胁到他了。
他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悬的脸,看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白色缝线,掷地有声,“是个变态。”
这次感觉应该没有错,陈悬的言行举止的确不太像正常人。
陈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笑意融到了他的眸底,他抬手揉了揉阿南的头发,惊喜道:“答对了,看来大家没说错,阿南是真的很聪明。”
有那么一会儿,赏南的大脑停止了工作。
陈悬比他想象中要直接和坦诚,可惜变态不是什么正向积极的特质。
说完之后,陈悬就将赏南重新放回到桌子上,他手掌拍了拍赏南的脑袋,“如果你实在是无聊的话,就去找他们玩儿吧。”
“他们现在很乐意和你玩儿。”
赏南看着陈悬又重新拿起了笔,“你要工作多久?”
陈悬看了一眼挂钟,“中午我会出去买两杯咖啡,顺便办件事。”
“能带上我吗?”
“带上你做什么?麻烦。”
“我想出去看看。”
娃娃们都想出去看看,所以赏南觉得自己想出去,应该也不算奇怪。
“不方便,不带。”陈悬低着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回答得斩钉截铁。
赏南从桌子上爬起来,他但凡是个人,此刻也不会如此被动,任务归任务,来去总是自由,而现在,别说自由了,生死都由陈悬决定。
他盘腿在陈悬手臂旁边坐下,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说服陈悬。
出不出去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赏南只是想跟着陈悬而已,他想知道陈悬办什么事。
“压到我纸了,挪挪。”陈悬声音低低的,他手指正拽着赏南屁股下边的绘图纸。
“哦。”赏南站起来,走到了远一点的桌面,坐下。
陈悬瞥了一眼他,对方浑身都是浅色,白金色的短发,浅蓝色的大眼睛,妆面是他亲手化的,虽然晕染了不少粉色颜料,可看着会令娃娃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浅淡的金色日光落在阿南的身上,他身上一丝灰色的阴影都瞧不见,干净纯洁得令人心生惊叹。
不过,陈悬突然有点后悔给阿南做这么一个表情了。
他会心软。
心软倒不是什么多可怕的事情,毕竟阿南只是一只娃娃。
可怕的是,阿南现在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和小心思,而陈悬,心软了。
“好了好了,我下午出门把你带上,把头扭过去,别一直看着我。”陈悬无奈道。
他乌黑的发丝落了两缕到下颌,微卷,最后滑到颈项。
单看脸,赏南想道,陈悬看起来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像一个好人。
“爸爸,也带上我!!!!!”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带我带我带我带我带我!”
“爸爸好偏心,为什么只带阿南啊,就因为他的眼睛最大吗?”
“所以爸爸为什么要给阿南做那么好看,爸爸一开始就偏心!”
“没有啦没有啦,是因为做阿南的时候机器刚好停电,把模具给碰坏了一点点,爸爸就直接做了一双大眼睛给阿南啦。”
赏南:“?”
“爸爸也请把我做坏吧!”
赏南惊恐地看向说出这句话的D3,是一个手拿小魔杖的男娃,他应该是魔鬼一类的人设,只不过做得很漂亮,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
“偏心偏心!”
“偏心偏心!”
“陈悬你偏心!!!!”
陈悬回头,眸光从吵闹的娃娃们脸上一一扫过去,“阿南聪明,所以我才带着他。”
“那为什么不把我们做聪明一点?”
“做不出来。”
赏南看着他们吵成一团,唯一还在哼哧哼哧工作的就是那些棉花娃娃,赏南爬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要帮忙吗?”
棉花娃娃比赏南高好多,怎么也有一二十厘米,而且壮硕许多。
“不用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赏南从小盒子里抓了两颗珠子递过去,他一次只抓得下两颗。
“谢……谢谢。”对方显然有些受宠若惊。
“你叫什么名字?”赏南好奇地看着这个有一张大笑脸的娃娃,它穿了件绿白条纹的短袖衫,长牛仔裤,看着肥肥胖胖,但是很可爱。
赏南上手捏了一下,好软。
“我没有名字,我编号是09,你可以叫我09。”阿南捏了他手臂,阿南的手好小,长得好漂亮,难怪陈悬那么喜欢他,还很聪明,“不是所有娃娃都有名字的,大部分都只有编号。”
“这样啊,”赏南点点头,“09也不算,也好听。”
赏南一颗颗给09递着珠子,从09嘴里套了不少有关陈悬的事情。
“我们是最早被陈悬做出来的那一批,还有小萝和A2,陈悬需要有人帮他做这些东西嘛,他一个人做不出来,所以我们就是这个工作间的工人娃,”09短粗的手指熟练地串着珠子,他旁边那一排棉花娃娃穿针的穿针,缝衣服的缝衣服,分工明确,“你们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们做的。”
还真是纯手工,纯娃工啊。
“我这件也是你做的?”赏南把帽子揪起来,戴在头上,有点大了。
“你这件是04做的。”
09给赏南指了一下,04在靠窗的一个很小的工作台那里,踩缝纫机。
“……”
陈悬真的好会利用资源啊。
“反正我已经被陈悬做出来快七年了,最早的是01,01跟了陈悬十五年,现在01太旧了,陈悬缝缝补补好多次,等到陈悬不想缝缝补补,01可能就会没了。”
01在最末端坐着,它看起来灰扑扑的,动作也慢吞吞,速度比其他的都要慢很多——它在摸鱼,玩自己身上的纽扣或者和旁边的娃娃闲聊。
工作有了年头的娃是这样的。
那一堆哼哧哼哧的一看就是新娃。
“陈悬会带你出去,他对你真好,”09说,“陈悬最爱喝咖啡了,他和我们说过,是很苦的那种咖啡,特别苦,但是陈悬喜欢。”
“陈悬有一个老师,陈悬每周周末的下午会去这个老师家里吃饭,就是今天吧,陈悬说那个老师的爱人做饭特别好吃,他老师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七岁。”
赏南托着下巴认真听完,“陈悬手上脖子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缝线啊?”
“因为陈悬和我们一样是娃娃啊,不过也不是全部一样,”09一边聊天还能一边串珠子,一棵不落,他说,“只有陈悬做出来的娃娃才能和我们一样说话到处跑,我们做出来的不可以,人类做出来的也不可以。”
“陈悬说自己是傀儡师,他不仅可以用棉花用树脂做娃娃,还能把人类做成娃娃。”
赏南一懵,“那陈悬用人类做过娃娃吗?”
“没有做过,陈悬很善良的,每年还会给贫困山区捐很多钱和物资。”
所以陈悬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和09他们一群棉花娃娃聊了很久,终于等到陈悬要出门的时间了。
赏南的后脑勺被陈悬拍了下,他忙爬起来。
陈悬弯腰在柜子里取出一个全透明的挎包,包袋很短,包型是非常标准的方形,他在包的下面垫了垫子,放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玩偶熊,“自己进去。”他对赏南说。
赏南在外面看着,本来还觉得是不是有点小,但陈悬既然拿了这么包,想必问题应该不大。
他双手攀住包的边缘,爬到上方,跳进了包里,陈悬低头看着他,“那只熊是给你的玩具,在路上的时候不要随便动,会吓到别人。”
“好的。”赏南抱着玩偶熊,坐到了角落里。
店里客人不多,都在自己逛着,营业员整理着各个货架上的东西。
今天的视角看得更加清楚,店确实很大,可商品却并不多,一眼看过去甚至感觉感觉好像还没上货似的。
货架高低不平,有好一些大小不一样的模特娃娃,穿着漂亮的衣服,摆着各种姿势。
看见包里的阿南,他们便开始了叽叽喳喳。
人类肯定听不见他们说话。
“阿南,你要出去啊?”
“他对你真好,还给你垫了垫子呢。”
“到时候回来记得告诉我们外面好不好玩啊。”
“不要让人随便摸你哦。”
陈悬和收银台的员工叮嘱两句店里的事情后,挎着赏南出门了。
外面车水马龙,因为是周末,路上学生居多,这一片是步行街,还有两个大商场,人自然就更多了。
出门第一只娃娃不奇怪,但一个身高挺拔面相华丽的男人带一只娃娃就挺奇怪了。
难怪陈悬不愿意带他出门,路上的人一直看陈悬,要么就看他。
赏南靠在包里,看着陈悬的浅色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看着跟个大学生似的,却是个傀儡师,连人类的生死都可以掌握,但陈悬又时常笑眯眯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坏。
日光灼烫,路上的人大都穿着夏装,只有陈悬,穿了卫衣,脖子被遮住不少,除了脸和下颌,其他部位的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他脸上的缝线,一出来,就看不见了。
包里坐着也并不如看起来那么舒服,包底刚好接触陈悬的胯骨,陈悬走路,也会致使挎包不停颠簸,赏南感觉自己坐在碰碰车里,他抱着玩偶熊直接在包里躺下了,虽然还是很颠簸。
“说了不带你出来,你跟出来,好玩吗?”陈悬看了眼在包里躺下的阿南,缩在角落,头发被蹭得乱糟糟,衣服也被蹭到腰上。
“我想跟你一起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赏南说道。
陈悬在用兜里的专用纸巾擦手,他擦完之后,直接把赏南从包里抓了出来,抱在怀里,”你自己也抓着点,摔下去我不管。”
赏南忙用手指抓住陈悬胸前的衣裳。
卫衣帽子有绳子穿过,赏南又换做抓着绳子,还是出来好,箱子里太憋了。
这下好了,更多人看了。
赏南想要回到包里去。
他不想做娃了。
陈悬先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店,老板是个拥有一头中长泡面卷的年轻男人,微胖,但很白净,由于是餐饮行业,他的头发也拢了起来,用了一把塑料大夹子夹在脑袋后面。
估计是彼此相识,看见陈悬,老板就使唤着咖啡师去给陈悬做咖啡。
陈悬走近了,他瞧见趴在陈悬怀里的娃娃,二话不说就伸手来抓,赏南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
幸好陈悬躲了。
“别碰。”陈悬看了看橱窗,“鸡肉三明治给我拿两份。”
李彩碧不情不愿地去拿了两个三明治,“你好歹给我看看你这娃的正脸。”
陈悬把赏南翻了个面,李彩碧这回看清了,他点点头,“这次这个做的还怪好看。”
赏南看着那张胖圆的脸,生怕对方再来抓自己。
他靠在陈悬的胸膛上,手指死死地拽着陈悬的衣裳。
“陈悬你变态不变态啊,你怎么还让这个娃把你衣服攥着,”李彩碧回头看了眼咖啡师,咖啡还没做好,他去冰柜里拿了瓶果汁给陈悬,“你先喝着。”
陈悬低头看了眼阿南,“阿南胆小,要这么抓着才行。”
李彩碧只当陈悬是整天做娃做魔怔了,完全没当真,“还娃胆小,他胆不胆小不都是你说了算,它就只是个娃而已。”
陈悬站在收银台的一边,拎着三明治,他把赏南放在桌子上,用手捉住了赏南的小腿。
“干嘛?”赏南大惊。
“给你换个姿势,”陈悬想了想,他想到赏南最常用的就是把腿盘着,爱盘腿,“不然你准备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换姿势?”
赏南没说话。
人类的身体,不管是哪个部分,对赏南现在的体型而言,都太大太大了,他的小腿被轻而易举地捏住,然后折起来,盘着。
陈悬又帮他捋了捋头发,整理了帽子,最后挑了挑他的下巴,“还行吧?”
“还行。”赏南说。
他回答以后,陈悬才开始站在旁边吃起三明治来,李彩碧也跟了过来,他硕大的脑袋出现在赏南的侧边,像一颗超大的皮球。
“这娃做得是真不错,把它送我,我看看摆在店里那个位置……”李彩碧说着,眼睛已经在开始满店梭巡,给这个漂亮摆件寻找着绝佳的摆放位置。
谁知,陈悬直接就拒绝了,“想都别想。”
“为什么?!”李彩碧不解,“你就是卖娃的,送我个怎么了?”
看见陈悬光咬三明治,不吱声,李彩碧切了声,“大不了我给你钱,多少钱,两千,够多了吧。”
陈悬嘁笑一声,“你两千块连我店里一个最次的妆面都买不到,还想买娃。”
李彩碧瞪大眼睛,“我知道贵,但我不知道这么贵,那这个多少钱?”他指着赏南。
“我?我无价。”赏南说道,但是李彩碧听不见。
陈悬能听见,他勾起嘴角,把赏南的话转告给了李彩碧,“他和我说,他无价。”
“扯,”李彩碧觉得陈悬就是舍不得,“还无价。”
“真不卖,”陈悬压下嘴角,“其他的随便你挑,但这一个不行。”
“因为他贵?”
陈悬手指挑着阿南的头发丝,“放在市面上应该能拍到六位数,但还真不是因为他贵,因为这样的,我做不出第二只了。”
“这么牛?!”李彩碧趴下来,更近距离地细看赏南,“绝版啊,更想要了。”
赏南:“……”
收银员把陈悬的咖啡打包好递过来,陈悬:“帮我打开一下,谢谢。”他加快了吃三明治的速度。
李彩碧:“又要去付老师家里?”
“嗯,每周都得去。”
“付老师,唉,也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就一个儿子,还成了植物人,”李彩碧连连叹气,“估计是把你当他儿子了吧。”
“或许?”陈悬笑了笑,“把你店里蛋糕给我打包两块,我给两老带过去。”
“一个娃都不肯给我,整天在我店里蹭吃蹭喝…….”李彩碧指使着别人去给陈悬打包蛋糕。
“你不给钱啊?”赏南惊讶道。
“给啊,怎么不给?每个月他的店员都会去我店里清账。”陈悬吃完了最后两口三明治,“我们走了。”
陈悬一手接过蛋糕塞进之前装阿南的包里,一手抱着赏南,朝店外走去。
赏南好奇道:“陈悬,你念过书吗?“
“念过高中,大学肄业。”陈悬咬着咖啡的吸管,太阳底下,他侧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像美术馆里的雕像,他俊美得没有瑕疵。
赏南偷偷在陈悬手里变换着姿势,屁股坐在了陈悬的手臂上面,舒服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