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我的马甲—— by九叠云锦张
九叠云锦张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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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祂了!
相柳京无比同情地看着火冒三丈,气得都要飘起来了的德累斯顿石板,又看了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黑脸上的国常路大觉。
怎么说呢?
比水流这会儿要是在这儿,估计是逃不过石板妈妈和前辈的双人暴打了。
人家一个勤勤恳恳地压制了石板力量几十年,一个配合着自己选择的王权者压制了力量几十年,结果突然跳出来一个熊孩子,脑子一根筋地要造福全人类,卯足了劲儿要他们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是个人,都会火冒三丈,怒火直冲天灵盖。
要不是比水流和德累斯顿石板的联系断了,意识化身找不见他,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国常路大觉和相柳京了。
德累斯顿石板忍了又忍,实在没能忍住:“他是被谁教坏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祂简直难以置信,比水流一开始是多么好的孩子,如果他不够好,祂根本不会选择他成为绿之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释放祂的力量并不能造福全人类,相反,一旦祂的力量被肆意释放,那将是人类浩劫的到来。
相柳京无法和比水流感同身受,所以不会去评价比水流的想法究竟是好还是坏,他只会调侃一般地称赞一句,然后把这个人放进棘手的名单里。
他将比水流成为绿之王的情况告诉了怒火冲天的德累斯顿石板,以及面沉如水的国常路大觉。
在听到比水流是在前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坠剑时获得力量的,还失去了自己的心脏,只能依靠王权者的力量维持生命的时候,一人一石板顿时沉默了。
和文野世界的费奥多尔一样,比水流的理想是有出处的,虽然很偏执,但无可否认,他们的理想中确实有造福全人类的部分。
可也和[书]一样,身为世界基石的德累斯顿石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是受到限制的,必须在限制之内活动,才能保证不会祸及人类。
即便没有国常路大觉压制石板的力量,德累斯顿石板也会进行自我压制。祂是世界基石,世界基石的使命就是推动世界的进化,让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生灵越来越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失误和犯错是难免的。
王权者会坠剑就是其中之一。
德累斯顿石板估错了人类能够承受的力量范畴,这是祂的错,祂在改,祂配合着国常路大觉压制着自己的力量。
人类也是要适应的,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王权者就是他们改变的前锋,他们必须亲自去试探,才能知道那一条路更适合他们。
世界意识不是人类,世界基石也不是人类,人类的路只能由人类自己去探索,祂们所能提供的,仅仅只是探索的力量和倚靠。
沉默良久,德累斯顿石板闷闷地说:“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怎么办?”
石板的力量是不能被释放的,但是打孩子……祂又不想打孩子了。
怎么办?
见祂这个样子,相柳京就知道,他要想杀了比水流估计是不可能的。
别和德累斯顿石板讲道理,祂不是人类,人类的道理在祂这里,有大部分是讲不通的。
相柳京也没有非要杀了比水流不可的意思,只要能够成功找到并回收异化物,周防尊那边也完好无损,他对比水流是死还是活这件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执念。
但是无色之王必须死。
和吠舞罗众人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死鸟·周防尊】虽然表面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已经将他们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凡是企图伤害他们的人,在他这里都被判处了死刑。
至于比水流这个幕后黑手,国常路大觉还能再活五百年,还有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他,他无论如何都翻不起风浪了。
“如今之计只能逼他出来了。”国常路大觉不愧是稳坐最强王权者宝座几十年的人物,他和相柳京想到一块儿去了,“连您都找不到他,那么常规的手段也派不上用场,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看向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的赤之王,笑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赤之王。”
相柳京点点头:“他等不了多久的。”
德累斯顿石板对人类的计谋不是很懂:“为什么?我觉得他耐心很不错的样子啊。”
这么大一个计划,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出来的,听这孩子的意思,他已经开始实行了是吗?
相柳京解释道:“您如今的力量是靠黄金之王压制的,而黄金之王已经年迈,距离死亡也快了,比水流最多能等到黄金之王死去的那一天。”
被人讨论起死期将至的事,国常路大觉显得很平静:“是的,我就要死了。”
德累斯顿石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相柳京接着道:“要想逼他自己出来,办法其实很简单。”
他抬起手,五指并拢,用礼貌的手势指了指国常路大觉,“只要他确定,被传言说很快就会死去黄金之王还能活很久就可以了。”
一人一石板具是一愣。
还能活很久?
国常路大觉猜到了一种可能,他声音有些艰涩地道:“阁下,本世界的医疗水平暂时无法前进,给我续命这件事……太过艰难。”
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医疗部倾尽所有的努力了。
德累斯顿石板皱起眉,道:“你是知道的,我做不到。”
黄金之王的权柄已经确定,是无法更换的,所以他的死亡早已注定,这也是人类的生死法则。
红发男人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仅是延长寿命而已,我能做到。”
【不死鸟·周防尊】是继【德累斯顿石板】之后的新的世界基石,也是世界的守护者,他所拥有的力量超乎想象。
他是半神,便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神明的境界。
区区延长寿命而已,又不是长生不老,他可以做到。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相柳京从非时院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和国常路大觉以及德累斯顿石板聊了一个通宵,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嗡嗡的。
主要是德累斯顿石板真的话太多了。
可能是平时没人和祂说话吧, 祂不主动出来, 国常路大觉还不知道祂有意识化身这件事呢。
虽说什么让国常路大觉再活五百年, 但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用不着五百年, 十年的时间就足够了。
在原世界走向中,国常路大觉是匆匆逝去的, 在闭眼的那一瞬间, 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有许多准备也没有完全安排到位。死亡向来是不会等人的,他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安排好最重要的部分, 然后将这大局重担交给唯一能够扛起这些的青之王。
只要再多给他十年的时间, 王权者的未来会顺利很多, 德累斯顿石板也将平稳地功成身退, 而钻了牛角尖,一心想要造福全人类的比水流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走之前, 相柳京和德累斯顿石板单独聊了一会儿, 留重返生机的国常路大觉一个人在办公室内感受生命的美好。
在被兔子请过来的时候,国常路大觉就对他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的态度很是郑重了, 等他轻描淡写地将对方的生命拉长了整整十年后, 黄金之王对他的态度就和对待德累斯顿石板是一样的了。
作为一手把持着这个国家经济几十年的王权者, 国常路大觉的智慧高于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还有些模糊不清楚的事情, 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 是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与德累斯顿石板无异。
他独自坐在办公室内,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生命的奔腾,勃勃的生机取代了他快要停滞的老化血液,他还可以再健康地活十年。
十年啊。
足够他做完一切了。
这样的大恩情,想要还给那位赤之王是不可能的,对方根本不在意他的感激之情,为他延长寿命也不过是看在德累斯顿石板的份上而已。
但国常路大觉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既然不能还给那位赤之王,他的世界还有一位年轻的赤之王。
想来有这位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在,前任赤之王的悲剧不会在这位年轻的赤之王身上重演了。
国常路大觉打定主意,日后只要是吠舞罗那边需要帮助,但凡合理合法,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之提供最大的助力。
便以此,略偿恩情一二吧。
本想和德累斯顿石板单独聊聊,结果被祂抓着手腕带回了御柱塔的相柳京:……
怎么?这就困了?
刚刚不是还聊得挺起劲吗?
德累斯顿石板打了个哈欠,跳上石板,盘腿坐下:“年纪大了,不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了。”
年纪比祂大了好多好多的【不死鸟·周防尊】:……
算了,您高兴就好。
红发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撩衣摆,随性地坐在了地上。
德累斯顿石板晃了晃身体,冷不丁地问道:“你其实是打算杀了比水流的吧?”
虽然是问句,但表达的意思确实很肯定的陈述。
被问到的人直言不讳地承认了:“是,我觉得他死了对大家更好。”
假如德累斯顿石板对比水流没有那几分的偏爱,比水流死掉,才是这次即将发生的大事件最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心脏,仅靠王权者的力量,比水流也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他还年轻,至少和国常路大觉比起来,绿之王是年轻的。
一个一旦中断力量就会死去,一个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坟墓,他们两个也就能和对方相比较了。
纵使国常路大觉还能再健康地活上十年,只要不中断比水流的力量,他就能活得比国常路大觉更久。
而德累斯顿石板……
【不死鸟·周防尊】看着又在打哈欠的意识化身,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怀念中掺杂了很多更深的情感:“您就要陷入沉睡了,下一次再唤醒您,必然是新旧王权者的更替之时,您看不住比水流的。”
德累斯顿石板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看不住他的。”
即便不是很懂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但祂也听出来了,比水流那个孩子已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误区,朝着偏执的方向大步奔去,旁人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拉回来。
所以杀死他,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可是……
“说到底,那是我的错。”
意识化身仰头看着明亮的天花板,非人的瞳孔中倒映着璀璨的光亮,祂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看着。
“我们都是非人,无法切身地感受到人类的情感,我们的每一个想法都有可能和人类真正所需要的相反,所以不能由我们来为人类制定未来。”
“我们能够提供的,只有力量。”
世界之间的进化方式各有不同,于是导致了世界性质的万千变化,想要抵达最终的正确方向,期间必然是要进行漫长的探索的。
而这个探索的过程,祂们也不能随意插手。
这也是世界意识很多时候向外求助,而不是自己动手的原因。
祂们过于强大了,正在进化中的世界内部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只能换一种更加温和的力量去拨正错误、解决意外。
祂们可以为世界和生灵保驾护航,但不能随意插手,更不可能像某些神明发展自己的地上神国一样,肆意决定世界内部生灵的发展方向。
孩子长大了,就应该自己去探索,只有通过前期跌跌撞撞的前进,才能在后期越走越快。
神爱世人,世界意识和世界基石也一样。
但祂们终究不是人类。
有时候,旁观,才是最好的保护。
可总有人类不明白这一点。
就比如说,比水流。
或许有过那么一瞬间,他在迷蒙的黑暗中摸索到了世界基石旁观的真相,但他的偏执将他从真相身边带走,并且越走越远,越来越偏。
如果不能说服他放弃释放石板力量的计划,不能将他从偏执的深渊里带离,那么不杀他,就是给这个世界的人类留下巨大隐患。
迟早有一天,他的偏执还是会推动他走向深渊,带走他自己,也带走全人类。
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失控了,这并不能给世界本身造成多大的伤害,祂完全可以在这场浩劫触及到真正核心的时候重启世界。
而真正受到毁灭性打击的那个,只有人类自己。
现在或许还来得及,可前提是要先找到比水流。
【不死鸟·周防尊】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这是他觉得烦躁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您说的这些,我感同身受,母亲也是这样做的。我们比较幸运吧,结果是好的,人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
这个世界的赤之王没有被德累斯顿石板带在身边养大,两个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个人的周防尊有着截然不同的未来,【不死鸟·周防尊】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比水流】,周防尊却不能。
他虽然和【不死鸟·周防尊】一样不在意比水流的生死,但王权者杀死王权者是有反噬的,他本来就在坠剑的边缘反复横跳了,要是再杀死了比水流……
啧,怕不是当场就要换个人做赤之王了。
最主要的是,比水流的计划并没有实现,反而是无色之王的死期就要到了。既然德累斯顿石板对他有几分偏爱,那给世界基石一个面子,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世界基石的人情可是很大的,关键时刻完全可以用来救命,像吠舞罗众人日后的生命安全这方面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不知道面前的人正准备拿比水流换自己欠人情的德累斯顿石板头疼地往后一仰,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羡慕的声音:“真好啊,另一个世界的我,大部分麻烦都被你这个好孩子解决了呢。哪像我?烦躁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所以到底是杀还是不杀,真的无法下定决心啊!
【不死鸟·周防尊】轻笑一声,道:“说到底,要不要杀了比水流,都要等到抓住他以后了。我的目的是带走那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而比水流……如果您到时候仍然想要留他一命,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德累斯顿石板蛄蛹了两下,朝他看过来:“什么办法?”
红发男人笑着吐出一个陌生的词汇:“束缚。”
参照咒回世界的束缚原理,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之下,以世界的力量为双方定下绝对不可以违反、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除的束缚。
比水流不得做出任何危及、阻碍人类文明发展的行为,德累斯顿石板则为他提供庇护,直到他寿终正寝。
听完,德累斯顿石板很是心动,但祂还有一个问题:“那孩子会同意吗?”
比水流很有自己的想法,从他想要释放石板力量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了,让他立下这样和自己的理想截然相反的束缚,怎么看,他都不会同意的吧。
【不死鸟·周防尊】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您又不是人类,为什么要遵循人类的行事原则呢?”
在咒回世界,存在有一种隐形束缚,叫做强制束缚。
只有另一方足够强大,被立下束缚的那一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丛林法则,才是所有世界的通行法则。
毫无疑问,世界意识、世界基石,甚至是坐在这里给德累斯顿石板出主意的【不死鸟·周防尊】,都是足够强大的那一方。
而比水流……
他要是个好孩子也就算了,好孩子有选择的权利,长辈也会适当地迁就他们。
但他是个熊孩子,还是一个即将干出特大坏事的坏孩子,坏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挨一顿揍就算好的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德累斯顿石板顿时眼睛发亮,刷地一下坐起来,一扫刚才的愁苦姿态,整个基石容光焕发、跃跃欲试:“你说得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不死鸟·周防尊】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拍拍不染尘埃的风衣衣摆,道:“不急,我这里还有一件比他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比水流可以先放一放,只要德累斯顿石板在这里,他就不会跑到天边去,现在先把周防尊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可行的计划,只需要德累斯顿石板帮个小忙就好。

相柳京想到的救周防尊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
既然【不死鸟·周防尊】拥有“重启”的权柄, 那么按照平行世界同位体的相似定律,周防尊也可以拥有。
赤之王没有这种权柄?
“我可以将‘重启’的权柄复刻下来,再通过您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 加诸于每一代的赤之王身上。”
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如是说。
这个办法很简单, 而且一劳永逸, 唯一的关键和难点,就是从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那里获取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这样至关重要的纽带。
众所周知, 这样的联系非常重要,不可能轻易开放给其他人, 但是【不死鸟·周防尊】对此很有信心。
在来非时院之前, 德累斯顿石板有可能会拒绝他, 但是现在,他可是为祂提供了解决熊孩子的最好办法,也隐晦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我比您强大, 但我依旧以晚辈自居。
——我在请求您的帮助, 而非以此作为要挟。
——答应与否, 在您, 而不在我。
这足够表达他的诚意和善意了。
德累斯顿石板:……
德累斯顿石板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祂眼前这个赤之王,似乎、好像、大概, 比祂强大了不止一两倍。
至少复刻权柄, 再强行加诸于其他王权者身上这种事情,祂想都没有想过, 而这个赤之王就这样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不仅说得好像明天会下雨一样轻易——世界基石可以控制天气——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意思也是十拿九稳的。
他说了, 就能做到。
德累斯顿石板开始思考, 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差别?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能够养出这样强大的好孩子, 而祂投去几分偏爱的孩子却是个实打实的熊孩子呢?
为什么?
世界基石难以理解, 并为此感到十分震惊。
祂不觉明历, 坐直了身体:“你打算怎么做呢?”
红发男人轻轻一笑:“只需要您暂时将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权限开放于我就好,我向您保证,这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德累斯顿石板】还未陷入永眠,人类依旧由王权者带领着向前摸索的时候,【不死鸟·周防尊】就已经能够像他的母亲那样,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感受并操控王权者与石板的联系了。
【德累斯顿石板】无比偏爱祂的孩子,就连这样重要的联系也会没有半分保留地对祂的孩子开放。
虽然没有真正进行过这样的实际操作,但【不死鸟·周防尊】的理论经验是足够的,只需要小小地调试一下,就能顺利达成他的目的。
复刻自己的权柄是一件很轻松简单的事情,毕竟权柄是自己的,不会反抗他。而他本身就相当于新的、更强大的德累斯顿石板,既有权限复刻权柄,也有能力将这个权柄移植出来。
但是要把复刻好的权柄完整地取出来,之于他而言,这个过程就有些难受了。
好在【不死鸟·周防尊】习惯了忍耐,就算是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德累斯顿石板,也没有看出他在取出复刻好的权柄这一过程中,正在经受着怎样的撕扯之痛。
徒手掏心脏是什么感觉?
【不死鸟·周防尊】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而现在,他大概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痛了。
很疼,很难受,但是可以忍耐。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绵延而不容忽视的疼痛仅仅维持了十秒不到,流光溢彩的“光球”就被红发男人从自己的胸腔里取出来了。
它不是实体,而是一种力量的具现化。
这就是王权者的权柄。
它可以被复刻,当然也可以被剥夺。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亲手复刻自己权柄的【不死鸟·周防尊】,以及赋予王权者力量的德累斯顿石板。
红发男人没有留一滴血,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他方才亲手贯穿的胸膛,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祂看到了。
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不会流血,身体里也没有了血液这种东西,他已经变成了和祂相同的存在。
——世界基石。
这个孩子是另一个世界新的德累斯顿石板。
他继承了上一任的力量,并且变得比上一任更加强大。
这期间一定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吧。
德累斯顿石板定定地看着捧着“光球”查看的【不死鸟·周防尊】,突然,祂问道:“孩子,会觉得很辛苦吗?”
正在检查复刻出来的权柄有没有瑕疵的【不死鸟·周防尊】愣了愣,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祂在问什么。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下意识地否认,但又在望进德累斯顿石板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眼神里时,快要从嘴边涌出来的否认就全部化作了稍显沉重的无声。
辛苦吗?
辛苦的。
守护世界怎么可能不辛苦?
况且他既要负担起新时代世界基石的责任,又要时刻肩负起保护世界的重担,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怎么会不辛苦呢?
很辛苦,但是也很充实。
他虽然生性冷淡,仿佛一个天然的非人,但是偶尔……也会有一种轻微的、恍惚的失重感找上他。
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新文明,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高坐于云端之上,俯瞰人间的时候,也会偶尔产生疑惑。
‘我真的是从这里诞生的吗?’
‘我诞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只是偶尔罢了。
身负重担的不死鸟不会被一时的迷茫困住,他保护着世界,保护着世界内部的生灵,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始终如一。
寂寞吗?
能和他交流、陪伴他的世界妈妈比母亲沉睡的时间更长,也更加频繁,他已经习惯了。
但他会觉得辛苦。
可这是很正常的,觉得辛苦就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继续做他的事情。
然而现在,突然有人这么问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休息自己劳累的不死鸟刹那间有些发蒙。
他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关心。
在过去的时光里,他永远都是保护者,只有他的两个母亲会关心他。
可那不一样。
那是他的母亲,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不是他的母亲,祂突如其来的关心……
【不死鸟·周防尊】有些无措。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德累斯顿石板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还好。”
说完,他就局促地转移了话题,谈论起如何将复刻好的权柄加诸于每一任赤之王的身上。
德累斯顿石板微微一怔,随即笑开了。
真是不坦率的孩子啊。
但是很可爱。
世界基石看着面前这个微微红了耳尖,还要一本正经转移话题的异世养子,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一边觉得——
等抓住了比水流,还是把那个熊孩子打一顿吧。
啧,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周防尊是在另一个自己跟着青之王离开后的第二天,猝不及防感受到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汹涌变化。
他还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已经不在宗像礼司的屯所,而是被非时院的兔子请去见了黄金之王。
彼时的赤之王还在想,如果今天青组还不放人,他就要亲自上门抢人了。
一脸不耐烦的周防尊端起酒杯,正要将颜色玫红的果酒一口闷掉降降火气,嘴唇才沾上杯沿,一种被突然攥住心脏的强烈感觉凭空袭击了他。
啪的一声脆响,他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玫红色的果酒瞬间浸湿了他半只衣袖,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了过来。
周防尊,吠舞罗最强大的王,此时正一脸痛苦地攥住心口的衣服,仿佛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了一样,无力地从吧台椅上滑落下来。
“尊!”
“王!”
所有人立刻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人接住。
然而下一秒,还没有把担忧问出口的他们就被自家王猛然暴涨的力量所逼退,就连栉名安娜也无法接近。
“这是怎么回事?是王的力量暴走了吗?”
十束多多良无措地问道,他试图将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可这个在从前屡试不爽的办法在此刻却失效了。
周防尊的力量依旧在暴涨,赤之王的圣域完全开启,吠舞罗上方也出现在了一把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监控到赤之王威兹曼偏差值极速上升的青组飞快地行动起来,宗像礼司亲自驾车,愣是把速度一般的汽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一路闯红灯,脸色沉得快要滴水。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周防那家伙突然就失控了?
不应该啊!
他的磨损度还没有达到最危险的边界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控?!
难道……是另一个周防出事了?
不!不可能!
宗像礼司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连续两个飘移,直穿三条街。
那个周防比他们所有王权者都要强大,他的威兹曼偏差值根本检测不出来,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原因,屯所里那些报警声震天响的仪器早就该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报废了。
不是因为他,那又是因为什么?
宗像礼司暂时想不出答案,他将油门踩到了低,像是低空飞过一样极速向吠舞罗驶去。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力量暴走的周防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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