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瞿闻言惊诧地扬起眉毛,虽然他也提出见一见的说法,但只是顺口一提,毕竟以这位的门槛,即便是把一千万当敲门砖送到人面前,估计连他特助那一关都过不去。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人提出想要入股大鱼,但何瞿都拒绝了,唯独余氏,如果说其他资本的入驻是锦上添花,那傍上余氏就可以称作是鱼跃龙门。
结果现在这位余氏的掌权人竟然对平台上的用户另眼相待,这怎么能不叫人惊讶。
“您认识这位?”何瞿斟酌着用词,“听闻这位用户也姓余……”
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压根想不到,哪怕是同一个姓氏。
但现在这情形……
小心地打量面前这位,再看看那边的人,虽然只一个侧脸,但何瞿越看越是心惊,这二位怎么看上去有点像,而且是越看越觉得像……
余长阳脸上仍旧挂着笑,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角落走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一步都走得如何用力。
何瞿走在他身边,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位平台大哥的五官在逐渐清晰,直到他们走到桌前,男人的脸完全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何瞿:卧槽,这TM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余戌淡淡抬眼,看到站在面前的人,微微勾了下嘴角:“站这么久了,不累?坐下聊。”
这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说话方式,余长阳深吸一口气,再隔三十年都不会认错人。
在何瞿和许喃惊讶的目光中,余长阳面色不变地坐了下来,像是闲聊似地说道:“在这里能遇到你,还真是很巧啊!”
余戌挑眉,一笑:“刚才台上看到你,我也觉得挺惊讶的。”
说完,他回头对着对面的许喃道:“这是我爸,刚刚上过台,认识一下,这是许喃。”
许喃愣了愣,背上登时冒出一层白毛汗,磕磕巴巴道:“那,那个,余总,您好,第一次见面……”
这见面来得太突然,许喃哪里敢想,刚刚还在台上的大鱼新任最高执行长,董事长突然就坐在了自己旁边,还成了自家大哥的爸爸。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尴尬地直想挠头,总归人现在也是大鱼的大老板了,这么称呼没错吧。
余长阳细细打量面前的青年,半晌,谈笑风生般点点头:“嗯,第一次见面,幸会。”
“这是我儿子,余戌,刚从德国回来。”余长阳对候在身边的何瞿笑道,“别站着啊,对面坐,随意点儿。”
何瞿震惊地瞪眼,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哎地应了一声,坐到了对面。
方方正正的四人桌,齐齐整整地坐了四个人。
主播和大哥,大哥和他爸,现任执行长和大鱼前任ceo,现任总经理,员工和老板,这其中的复杂,连在场的人都理不清。
借着几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何瞿沉默地观察观察着,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平台的大哥竟然会是余董的儿子。
那主播显然也是不知情的,脸上的震惊和忐忑不似伪装,倒是那余家父子俩,话里话外说看到对方很惊讶,但却丝毫没有意外的情绪,神情处变不惊。
再想到之前小江总带人来大鱼踢馆,何瞿暗暗心惊,难不成他以为的天下掉馅饼其实是这父子俩布置下的一场局。
但何瞿想不通,花三十亿美元引大鱼入局,余氏到底图什么,这个价格足以打动任何一个直播平台,根本不需要精心攒局。
难不成他们有更大的图谋,而大鱼只是撬动杠杆的那个小小支点?
不怪何瞿多想,要知道,余氏家大业大名声也大,这一任掌权人是出了名的不吃亏,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出资三十亿买一个直播平台,这种冤大头的事情,要不是余董亲自出面,何瞿都以为是遇上了什么江湖骗子。
越想越是心惊,脑子里那些无间道,金钱权谋的故事轮番上演,何瞿感觉自己嗅到了世界金融格局变动的风雨之势。
“你今天回家怎么没告诉我你要来?”余长阳面上带着笑,但却只是肌肉的拉扯,全然没有走心。
“嗯,下次我会记得出门还需要和家长报备行程,”余戌略一挑眉,恍然般笑道,“原来小叔前些天说的大生意就是这个啊。”
余长阳一梗,差点没忍住骂人。
“他跟你提过这事儿?”余长阳皮笑肉不笑地问,但凡是个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在炸毛的边缘了。
“唔……”余戌沉吟了下,“算不上吧,他就跟我说要做一笔大生意,让全人类都为之侧目的那种。”
余长阳:“…………”深吸一口氧。
这么冤大头的生意,确实是让全人类都为之侧目了。
听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何瞿更不安了,脑海中甚至已经想好了未来全球各大媒体经济板块的标题--那一天,四个男人吃着晚茶,谈笑间决定了世界经济格局。
而他何瞿有幸成为这次变革中的一枚有重量的棋子。
余戌淡淡一瞥,只见对面的青年像是只鹌鹑,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盯着面前的蛋糕,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唇角扬了扬,他伸出手,从自己的餐盘里挑了一杯红茶过去:“尝尝这个,爱尔兰伯爵红茶,配蛋糕还不错。”
突然被cue,许喃吓得一激灵,连忙伸出双手接过红茶,说不出的诚惶诚恐:“谢谢,不过我已经饱了。”
余戌的目光略过他面前根本就没动过的蛋糕,本来就没拿多少,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下。
余长阳看着,顺着余戌的视线,又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坐在自己旁边的青年。
虽然儿子长相随他,但性格却受他妈妈的影响居多,没有富二代的攀比,成年后只用自己的钱,花销也多是在生活的品质上,能让这家伙短时间花费千万的人……
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盖顶压在他头上。
半晌,他站起身,餐桌上的几人都被他的动作吸引看过来,余长阳挑唇,似笑非笑道:“罢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场合,我出去散散步。”
说罢,他看了看余戌,又看向许喃,眉眼间情绪不定,许喃被他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控制不住地想低头去看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余长阳顿了下,才淡淡地对他点点头:“有空来家里坐坐。”
许喃有些茫然,但还是小心地应付道:“好的,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
余长阳要走,何瞿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可能,他连忙站起身,和余戌,许喃招呼一声,跟着余长阳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偷偷观察这个角落,见两位老板走了,宴会厅的氛围无形中松快了许多,大多数人绷紧的神经都松懈下来,嘈杂的议论声四起。
许喃仍是惊魂未定,这状态从他看到了自家大哥的脸开始,持续到现在,一整晚都没个安定的时候。
“还吃吗?”对面的人出声询问。
许喃还沉浸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澜里,眼神发直,反应慢了半拍地摇摇头:“不吃了。”
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晚上,他哪里还吃得下。
许喃看看自己根本没动过的蛋糕,有些惋惜道:“这个……你说人家给打包吗?不吃好浪费。”
而且还是廊城第一名厨坐镇的冷餐,想必味道不会差。
余戌垂眸看着他一脸肉疼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了扬,有侍者从两人身边经过。
“你好。”
侍者闻声停下脚步看过去,温声询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余戌微微颔首:“麻烦拿两个打包盒。”
侍者一愣,冷餐会是自助餐的模式,云州酒店即便是在五星酒店中档次也算是偏上层的存在,他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这种场合想要连吃带拿的。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侍者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匆匆赶来的领班打断。
“好的,余先生还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吗?”领班三十出头,也是这次冷餐会的主要负责人。
余戌偏头去看对面的许喃:“还有什么想吃的?”
许喃怔了下,没想到真可以打包,不过他暂时也没有其他想吃的。
“你把杨师傅今天的餐点都打包一份。”余戌对领班道,“送到……几号房?”
杨师傅就是这次冷餐会的掌厨,不说廊城,在全国都很有些名气,手艺绝佳,其做的中式糕点更是被誉为华夏非遗传承。
许喃被问得一愣,下意识说出自己的房号:“903。”
“嗯,903,麻烦了。”
领班躬身应下:“余先生客气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道前台,那我们先下去准备,稍后送到903。”
余戌淡淡一笑:“好的。”
领班对身边的侍者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匆匆走了。
等到了后厨,侍者才没忍住,有些纳闷道:“赵姐,冷餐会没有打包的说法啊……”
“这冷餐会就是那位余先生出钱办的,”赵姐恨铁不成钢道,“老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是不是傻,我今天开会不还跟你们说过这位吗?”
侍者闻言颇为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看照片……”
“算了,赶紧去准备吧,我真是服了你!”
从冷餐会的宴会厅里出来,许喃和余戌并肩走在酒店的花园里,暖黄色的路灯铺在道路两边,地上飘落了几片没来得及清理的落叶。
夜晚的凉风吹过,掀动两人的衣摆,也把许喃含含糊糊一晚上的脑袋吹清醒了许多。
许喃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问身边的男人:“不是,你见到我一点都不惊讶……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喃妹了?”
作者有话说:
何瞿:这父子俩一定有什么阴谋,竟然派儿子做哨兵!
余父: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自家儿子(疲惫笑)
◎他果然是弯的!◎
许喃回想了一下从上台到现在,面前这人确实是没有流露出一丁点的惊讶,就好像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余戌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不算早吧。”
至少没有早到有了心思以前,不然也不至于……
“你……”许喃犹豫了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戌低垂眼眸,目光落在他那张遮了一半也掩不住俊秀的脸上:“回国前。”
顿了下,他又悠悠加了句:“这次回国。”
许喃一愣,这次回国?
记忆被拉扯回不久前这人到店里时那一句意味深长的好久不见,所以是那个时候知道了他的身份,说出的这么一句话的吗?
许喃不确定,也怂怂的不太敢问,在此之前,他还挺期待和用户哥见面的,没成想竟然是自己身边的熟人,那他过往种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都是在人眼皮子底下……
想到自己在直播间说的那些话,许喃羞愤欲死,恨不得时光倒流去捂住那个时候自己的嘴。
他到底是怎么敢跟人家说这么放浪形骸的话的啊!!哪来的胆子!!
虽然戴着口罩,但借着月光和路灯,依旧能看到面前青年耳根子绯红,连脖颈都染上了颜色。
余戌垂眸,压了压意欲上扬的唇角,不紧不慢地说道:“嗯,有意思的是,七月二十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主播是个男的。”
这话在许喃的脑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才被消化,许喃登时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戌垂眸看着他,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话家常,而不是在诉说一个直男性向受到巨创的故事:“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冲动表白,还怕唐突了对方,结果他跟我说,他是一个直男,嗯,男的……”
好一会儿,许喃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他,是主播,自称直男,七月二十号,七夕活动开始的第一天,那天的记忆历久旎新,如今想来都还历历在目。
一切都对上了号,但又好像不太对?
“可,可我是变装主播啊……”许喃弱弱地说,“我直播间里的人都知道来着。”
变装主播虽然小众,但至少常年玩直播的都是知道这个类目的,甚至很多不玩直播,乐忠于刷小视频的人也该是知道的。
余戌勾唇,了然地点点头:“确实,但我不看直播,也不刷小视频。”
想到用户哥的日常,许喃顿时不说话了,用户哥刚进直播间的时候,确实是一个路人号,没有财富级别。
曾经他还因为用户哥的作息,怀疑用户哥的工作特殊,现下想来,原来是时差的问题,他不知道德国和国内时差多少个小时,但结合以往用户哥回复消息的时间,大概是5-9个小时以内。
“对不起啊,”许喃尴尬地手都把裤缝搓出了褶皱,“是我想得不周全,我应该……”
应该怎么办?许喃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很好的办法,难不成在公屏上挂字幕,“我是男的”?
余戌淡淡地勾了下唇:“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跟不上潮流。”
许喃愣了下,没太明白这人的脑回路,所以他到底是错了还是没错?
“那你现在应该不……咳咳,喜欢我了吧?”提到那两个字,许喃都还会感觉到一点羞赧和尴尬。
问出这个问题,许喃又自觉有那么一点多余,看对方这反应,应该也是直男,两个直男能擦出什么火花呢?
许是戴着口罩觉得憋闷,青年往下拉扯了下,鼻梁上被压出了一条红痕,在白皙的面容上格外醒目,余戌垂眸看着那痕迹,有点碍眼,手指蠢蠢欲动地想要触摸,想要抹掉那点红。
“喜欢。”男人的声音低沉,融入在深沉的夜色,漂泊的晚风略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胡乱纷飞。
“什么??”许喃被风迷了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口型。
余戌低垂眼眸,注意到他眉眼间的困惑和茫然,半晌,蓦地一笑:“没什么。”
许喃还想问,无意间抬头,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站了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四五十岁的年纪。
余戌微微偏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许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那人走近几步,隔着些许距离,对着余戌躬身道:“余先生,余董让我转达句话,希望您今天可以早一点回家。”
余戌淡淡颔首,回头去看站在身边的青年,提到那位余董,许喃又有了些紧张,哪里还记得自己想问什么,连忙道:“那你先回去吧,有空……我们再聊。”
刚好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接受的信息量实在是过于庞大,cpu都快烧干了。
余戌垂眸,看到他耳朵和脖颈上染上的红,以及眉眼间的不知所措,顿了下,说:“好,那我明天过来找你。”
许喃胡乱点头,只想赶紧把人送走。
“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家注意安全,”许喃指了指身后的酒店,犹豫了一下下,“明天见。”
余戌凝神看他许久,才点点头:“等你上去我就走。”
许喃:“…………”
从大堂走到电梯,再进电梯,只短短两分钟的路程,许喃越感觉格外的漫长,哪怕不回头,他也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他。
直到进了电梯,那如影随形的注视才彻底消失。
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许喃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有压迫感,只是被他看着都紧张得手脚发虚。
酒店门口,余戌收回目光,对身边的老李淡声道:“走吧。”
老李躬身说是,转身时,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电梯那边,他还从来没见少爷对谁这么关注过。
许喃刚回房间,门口的可视门铃就亮了,提示有人按门铃,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许喃通过可视去看,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有点眼熟,似乎是宴会厅里见过的侍者。
“呼……”许喃松了口气,打开房门问,“有什么事情吗?”
侍者面带微笑道:“这是您刚刚打包的餐食,给您送过来。”
许喃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上推着餐车,摆放着满满当当的盒子,比起平日里见过快餐盒,云州酒店的木质的盒子看上去高档很多,还有镂空的花纹。
“这么多?”许喃惊讶,这至少也得有十几盒吧……
“是的,这些都是杨师傅这次参与制作的餐品,还希望您能喜欢。”侍者说道。
“好,好吧。”
侍者把餐车推进房间后离开,“祝您用餐愉快!”
关上门,许喃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餐盒,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刚刚在楼下,用户……不是,余先生说了什么,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个问题在许喃的脑子里一直转悠,吃糕点在想,洗澡在想,躺在床上了还在想。
应该是不喜欢吧,他不都说了自己喜欢的是可爱的女孩子,虽然后面接的是男的,但应该是出于震惊?
黑暗中,许喃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许喃有刹那间的迷茫,眼前还是那个宴会厅后面的花园。
“用户哥,你还喜欢我吗?”许喃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奇怪的音调,好像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单薄的唇带着笑,眉眼专注而沉凝,晚夏初秋的夜风没了记忆中的凉,反而有些温度。
许喃看到他走近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耳垂,脖颈。
“喜欢。”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好听,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奇怪的割裂感。
“许喃,我喜欢你。”男人俯下身,许喃愣愣地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许喃已经能感觉到对方的鼻尖擦过自己的鼻尖,留下淡淡的余温,两人身上一致的皂角香重叠在一起,变得浓烈芬芳。
心跳像是万物复苏时炸响的春雷,砰砰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许喃蓦地睁开眼,脑袋里轰隆隆地作响,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已然消失,眼前漆黑一片,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天花板的轮廓。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许喃皱眉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嗓子干得像是要喷火。
许喃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看到有一条新的消息提醒。
许喃先点开了消息,是大鱼的运营,停播那会儿加上的好友。
[大鱼运营:喃妹晚上好,您之前提出想要把礼物收益退回这事儿,我们和用户哥沟通过了,对方拒绝了退款]
许喃愣了愣,他以为这件事应该挺容易的,毕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尤其对方之前以为他是女孩子,知道他是男的,应该会很后悔给他刷这么多……
许喃想了想,没想到缘由,只能先按下,暂且不提。
出于习惯,许喃又打开微信看了眼,微信消息上好友列表多了一个红色的点,许喃点进去。
只见熟悉的头像出现在好友申请列表里,空白的头像,右下角一串手写的花体英文,备注:余戌。
许喃一怔,没有添加,而是打开宁一俞的对话框,犹豫了好一会儿,许喃才把消息发出去。
[喃:一鱼,问个问题,什么情况下你会给别人几百万,如果你很有钱的话]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但对面的消息却是秒回。
[一鱼:我的好大儿,在我死的时候可以继承]
[一鱼:哦不对,我不会有娃儿,那就没有了,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许喃:“…………”
许喃不死心地继续问。
[喃:我是说你很有钱,就是你有几个亿,几百个亿的情况下,你会送别人几百万吗?]
[一鱼:我就算是世界首富,我也不白给啊,咋滴,钱多烧手?钱多≠大冤种]
[一鱼:怎么突然问这个,谁要送你几百万??卧槽,喃儿你不会背着我进什么奇怪的组织了吧,喃儿,我可跟你说,别信这种见鬼的话,这套路早过时八百年了,小心别人噶你腰子]
许是怕许喃遇到江湖骗子,宁一俞接连发了好几个反传销,谨防骗术的链接过来,怕许喃不看还又发了几条巨长的语音过来。
[一鱼:你可千万别被骗啊,你把我语音转文字,给我认真看]
许喃:“…………”
许喃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被骗,也没遇到什么传销骗子,这才把宁一俞安抚下来。
[一鱼: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真不是遇到骗子?]
许喃放弃了和宁一俞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喃:你觉得掰弯一个直男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鱼:虽然我弯成了蚊香,但我可不认同你这说法,爱情里只有喜欢,没有性别,你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爱她吗?爱一个人的前提是欣赏,是共鸣,是互补,而不是性别]
说到这个,宁一俞可就不困了,游戏也丢在了一边。
[一鱼:咋啦,你被掰弯了还是你把谁掰弯了?]
许喃迟疑着,把今天的事情跟宁一俞说了一遍。
他怀疑是因为宁一俞这蚊香天天在他身边念叨,他才会有这种错误有奇怪的认知,还做了这么诡异的梦,但是……
[一鱼:卧槽,余先生是用户哥???]
[一鱼:我之前怎么说来着,我就觉得那余先生对你有意思,这下对上了吧!他果然就是弯的!!]
脑海中又闪过来北城的早上余先生帮他擦拭嘴角豆浆的画面,再联想这前后的事情,许喃有点懵,又有点明悟,好像…似乎…大概……这个人真的是在撩拨他?!
作者有话说:
余教授连夜发帖:喜欢的人反应迟钝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黑色迈巴赫穿过狭长的小径,驶入院内,午夜时分,屋里灯光大亮,显然主人家还没入睡。
车停,等候在大门口的管家上前两步,躬身打开左侧的车门,温声问候:“少爷,晚上好。”
余戌下车,对人淡淡点头示意:“刘叔近来可好?”
刘管家是余家另一位管家,四十出头的年纪,和跟着夫人四处跑的柳管家不同,刘管家主管余家宅院,在余家待了近二十年,日常也只待在余家宅院。
刘管家笑眯眯地道:“劳少爷惦记,看到您回来,自然是极好,先生在书房候您许久了。”
余戌颔首,径直进屋寻着去书房。
余家宅院的院子很大,是余夫人为了给宠物们寻个玩乐的场所,但里屋却是不大,两层楼的复式洋楼设计,上下房间加起来也只不过十几个房间。
除了余家人以外,也只有管家和两位住家佣人打理这栋房子。
比起同阶层的高奢别墅,豪华车库,佣人成群结队,余家低调得不像是一个首富级别的存在。
书房在二楼的尽头,主人家没休息,佣人和管家自然也没有休息,都在一楼候着。
“少爷,您这都瘦了,”季姨是余家资历最老的阿姨,也是看着余戌长大,“给你煮点宵夜?”
余戌对她笑笑:“不用麻烦,季姨您就去休息吧,让他们也别候着。”
季姨瞥了眼楼上,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先生似乎是有些情绪,从回来就没下过楼,一直在书房练字。”
但凡是对余家,对余长阳有些了解的就都知道,余长阳很喜欢书法,觉得书法最是锻炼人心性,作为余家家主,自他以下的小辈,晚辈,包括同辈分的江云,都主动或者被动地走上了练书法的道路。
“江小先生也是练一天了,柳管家盯着,晚饭都只吃了个囫囵,”季姨不无担忧道,“江小先生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吗?”
余戌勾了勾唇,略带笑意道:“不用担心,明天你们就能在新闻上看到了。”
在今晚以前,伯乐传媒只是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小平台,但余长阳作为代表出面,又有三十亿美元的筹码加冕,不上热搜很难收场。
季姨一愣,新闻?都闹上新闻了,难怪余先生回来就练字。
“那您可千万注意,”季姨忍不住多叮嘱几句,“先生这会儿气性正大呢,您说话务必小心着点。”
余戌嘴角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嗯,知道了。”
上了二楼,右手第一间就是小叔江云的房间,江云有自己的房子,时不时也回老宅去住,但余家也给他留了房间,方便余长阳随时可以叫他回来练字。
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柳叔,你看我的手指,它是不是断了,完全使不上力了!!”
“江小先生,您的手看上去很健康,只差四千遍了,我们再努努力。”
“可是它不听我的使唤,你看它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它还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孩子!”
“没关系,余家有专业的医疗团队,24小时待命,等您写完了,我立刻帮您联系,务必保证您手指的健康。”
“柳叔,你没有心……”
房间门只开着一条缝,透出光来,余戌扬了扬唇角,从门前经过,没有引起里面人的注意,哀嚎声还在继续。
走到尽头,书房的门关着,余戌垂眸,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门板。
“进!”余父的声音含糊地传递出来。
余戌推开门走进去。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很中式的风格,红木色调的家具,书桌上放了一盆青葱的小叶紫檀。
余长阳伏案练字,书上已经摞了十几张宣纸,也不在意笔墨晕染,就这么胡乱叠放着。
余戌在书桌对面的茶桌寻了个位置坐下,也不说话,先给自己泡上一壶茶。
反倒是凝神静气的余父先沉不住气,重重地搁下笔,发出啪地一声脆响,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喝我的茶?!”
余戌撩起眼皮,动作仍是不紧不慢地洗茶,淡淡道:“您的墨水溅到地毯上了,这可是妈从印尼人工背回来的手工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