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戌微微颔首,一笑:“所以你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好闻?”
“对,对啊,”许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你不会介意吧?”
许喃觉得对方的那句话有些古怪,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余戌垂眸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他勾了勾唇角:“当然不会,我也觉得很好闻。”
许喃挪开眼去看空调,心想,24度,这也不高啊,怎么感觉这么热呢?
宝嘉楼的上菜速度还算是快,许喃和余戌说不上很熟,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话题,至少许喃是这么想。
所以两人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说话。
许喃无意间抬头,看到对面人正在夹菜,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鸡血木色的筷子,动作轻巧无声,和他习惯了狼吞虎咽不同,这人吃饭不紧不慢,很有些闲庭散步,拈花小酌的意味。
许喃不得不感叹,人好看了,连吃饭都好看。
吃完饭已经是七点,天色将暗未暗,路边已经有路灯亮起。
“我送你回家。”余戌取出车钥匙,和许喃并肩站在门口。
许喃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余戌没有说话,只是很轻地挑了下眉。
许喃说到一半的话卡住,这人从来不重复自己的想法和诉求,偏偏只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叫人无法拒绝。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势?
许喃面带微笑,含泪咽下自己的想法:“那就麻烦你了。”
再一次坐上迈巴赫,许喃报出自己的地址,又说了一次:“麻烦你了啊。”
驾驶座上的男人闻言侧眸,车窗外的路灯年久失修,有些闪烁不定,暖色的灯光映在他的眉眼之间:“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请我吃饭。”
许喃一愣,这才请完,又来?
反正这也就是正常的寒暄客套,等回去睡一觉,谁还会记得这么一个随口提到的邀约,许喃很爽快地点了头。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当了真,他才点头,就问起了时间:“什么时候?”
许喃呼吸微滞,颤颤巍巍道:“………等,等我轮休吧。”
等他轮休也差不多是发工资的时候了,至少不用担心没钱付饭钱。
“二十号轮休。”
现在是十六号,距离二十号也只不过是四天时间。
“好。”男人点头,眼里蕴着浅淡的满意。
许喃:“…………”心好痛,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什么话都要当真的人。
迈巴赫跟着导航转进熟悉的街道,许喃注意到,连忙道:“到了到了,前面的胡同就是我家了。”
胡同是很老旧的历史遗产,道路很窄,顶多只够两辆电动车并行,迈巴赫自然是进不去的。
“我自己走进去吧,”许喃低头去解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啊。”
许喃抬头,十分感激,只希望赶紧道别分开,省得对方又问下下顿饭什么时候吃。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胡同里的情景,只不过天色有些暗,看不清晰。
余戌的目光穿过车玻璃,落在昏暗的胡同里,道路两边堆着许多垃圾袋,隐约能闻到一股食物的腐败气味。
“你就住这儿?”男人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打小的经历让许喃对人的情绪有一些敏感,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在生气?
许喃斟酌片刻,没想到缘由,只当是自己感知错误,想到这套好不容易租到的房子,笑得有些小得意,连眼尾的泪痣都生动起来。
“对啊,胡同太小,不过性价比还是很不错的,也是我运气好才能找到这儿。”
夕阳裹挟着晚风迎面吹来,胡同口的塑料袋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余戌不自觉皱眉,偏了偏头,但那股难闻的味道挥之不去,甚至压住了迈巴赫里幽幽浮动的暗香。
“那我先进去啦,”许喃打开车门,回头叮嘱一句,“你开车注意安全,晚上容易堵……”
“不请我进去坐一下?”车里的人突然开口。
许喃愣了愣,忘了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啊了一声。
“这不是待客之道吗?”
男人微微探身,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再一次袭来。
许喃本来要说太晚了,将将到嘴边,出口地却是一句:“好。”
作者有话说:
【登堂入室】余教授:小骗子竟然住这个磕碜的地方??有点心疼,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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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都是胡同,但云北胡同和三千胡同差距巨大,云北胡同这一片曾经被称作贫民窟,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
而三千胡同是早年的机关大院,多的是能人巧匠,先生将士携带家属入住。
胡同的路本就狭窄,被两边堆成小山的垃圾袋又占了三分,这下就走得更费劲儿了。
许喃走在前面,用手机打着光,不好意思道:“可能是谁家大扫除,平时也没这么多垃圾的,你走中间,中间一般没人乱丢垃圾。”
胡同的路灯也老旧,光线昏暗得可有可无,只能凭借天色余光去辨别前面的人与物。
余戌跟在后面,空气中的腐臭熏得他眉头紧皱,脚下传来的油腻触感,也不知道是如何达成又滑又黏这种奇怪平衡的。
“这里没有城市环卫打理吗?”余戌的唇角紧抿。
前面的人许是走得太过专心,没有听到他的话,余戌也没再问,如果有人打理,也不至于环境这么糟糕。
走过胡同口那段路,总算是好了许多,没什么垃圾袋了,连路灯都变得亮堂起来。
“啊,快到了,”看到自家门口的路灯,许喃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段路怎么就这么难熬,“前面那个灯最亮的就是我家了。”
没了阻碍的垃圾袋,许喃也就放慢了脚步,逐渐和身后的人走成并排,方便说话。
“我们这胡同有几家喜欢喝酒的,”许喃见余戌抬头去看路灯,便出声解释道,“这路灯矮,经常有人撒酒疯拿酒瓶子砸灯,所以我们也就只能换自己家门口的路灯。”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许喃还特意买灯泡来,把胡同里的灯都换了一遍,结果没两天就被砸了,许喃也就歇了心思,每天走这段路就用手机打光。
反正只要家的地方有光就好了。
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因为角度,许喃没有看清,只看到对方的嘴巴动了几下。
“什么?”许喃迷茫。
余戌回头,看向许喃,青年的那双眼睛里映着暖黄色的路灯,像是有碎星在其中:“你怎么不换个环境好点儿的地方?”
虽然他刷的钱算不得多,但怎么也够这小骗子住个环境优良的电梯房了吧?
许喃怔了下,笑道:“这里就很好了啊,关键是还便宜,家里还有个我很喜欢的小院子。”
他只这么说了一句,没有深入这个话题。
许喃走到家门前,摸出钥匙开门,余戌就站在他身边,打量着这小小的宅院。
比起一路走来的糟粕,这个小院子虽然看着有些破败,但已经是这里的一股清流,门口打扫得很干净,连陈旧的门板都看不出一点灰尘,显然主人家经常在打扫,明亮的路灯像是夜间的萤火,照亮这一亩三分地,显出几分家的温馨。
“嘎吱--”门打开。
许喃偏头,示意身边的人先进,余戌颔首迈步走进,许喃跟在后面锁门。
听到声音,余戌回头,许喃怕他产生什么谋财害命的误会,连忙解释道:“这胡同有些杂乱,晚上我们都习惯锁门,一会儿我送你出去。”
余戌看了眼他,清瘦的身材一阵大风就能吹走,沉默地收回视线,就这小身板,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许是看多了胡同里糟烂,乍一看到小院里的情形,余戌诧异地挑眉。
小院画风更割裂,左边是用砖块堆砌的菜园子,绿意葱葱,家常小菜都能看到,还放了个葡萄架子,大概还没养起来,只几根纤细的葡萄藤缠绕在上面。
右边则是殷红花蕊混在绿叶中,密密匝匝地爬了满墙,很是有些惊艳,也有些眼熟。
余戌回眸,意味不明地一笑:“这花墙还挺漂亮的。”
许喃被他的话说得一愣,脑海中蓦地想起用户哥也曾说过同样的话,知道用户哥喜欢,他就每天都会发,每个时间段,不同形态的都有,他现在手机上关于这面花墙,至少还有上百张照片,只不过都用不上了……
笑了笑,许喃收回飘飞的思绪,解释道:“这不是我种的,我可没有侍弄花草的心思,这是我室友的花,我是沾光的那个,见过的人都夸好看。”
“你还有室友?”
“对,廊城租房比较贵,找个室友分摊房租。”
余戌敛眉,淡淡扫过这一眼就能看完的院落,就这还得和人分摊……
要不是眼前这人尚且不知道他的身份,余戌都怀疑,小骗子这是在变着花样的博取同情。
视线略过那打理得很好的菜园子,余戌点了点下巴问:“那是你种的?”
“对啊,当初看中这个小院子,就是想到可以种菜,现在物价飞涨,菜市场都快不敢去了,”许喃一边说,一边去开里屋的门,“进屋坐吧,外面太热了。”
廊城的夏天,即便是到了傍晚,也是又闷又热,鼻息间吞吐的都是三十五度的灼气。
余戌颔首,进屋前,目光再一次落在那花香浮动的花墙上,神色淡淡,收回视线进屋。
屋里的布置很简单,不过加了一些色彩浓烈的装饰品,加上陈旧的大件,倒也有了些别样的风情。
空间很小,厨房和客厅连通,房子的层高也一般,余戌一进屋,本就不大的屋子,立刻显出几分逼仄。
“你先坐,我室友估计在房间里打游戏,”许喃打开冰箱,沙发正对着冰箱,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你喝什么?”
视线在冰箱里的存货上略过,几乎都是可乐,啤酒,酸奶和罐装果汁,余戌顿了下,说:“牛奶吧。”
许喃从犄角旮旯中抽出牛奶,暗暗惊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看到这小小一瓶牛奶的,借着对方看不到的角度,许喃偷偷看了眼生产日期。
还好,还好,没过期!
这牛奶是许喃去超市买东西,遇到活动送的,不过他不喜欢喝,宁一俞乳糖不耐受,一来二去就闲置在了冰箱里,无人问津。
“那你先坐会儿,我去开空调,”许喃把牛奶戳开,递到余戌面前,“我得去找找空调遥控。”
为了防止宁一俞偷偷开空调,许喃每次都把空调遥控放在不同的位置,也幸好空调型号够老,手机app的通用遥控不好使,不然还真管不住宁一俞。
但凡宁一俞有钱,许喃也就不管他用不用,只是宁一俞是真的穷,落魄歌手四个字在他身上显现地淋漓尽致。
余戌拿着廉价盒装牛奶,连品牌他都不认识:“…………”
空调“咔咔咔”地缓慢打开,一开一顿,总让人有种它下一秒就会卡住的错觉,幸好只是错觉,漫长的等待后,响起了冷风输送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用,刚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厚重的灰尘味。
做完这些,许喃没事干了,只好坐到余戌的对面,兀自尴尬。
他没有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的经验,自然也不知道朋友在家里能干什么,尤其面前这位还算不上朋友。
余戌倚着沙发背,视线随意地落在厨房,点了点下巴问:“你会做饭?”
很好奇,这小骗子身上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许喃有些拘谨地点头:“会,手艺还可以,还会一点烘焙。”
倒不是他自夸,只是吃过都都夸好,尤其是宁一俞不管是为了蹭饭,还是真的觉得好吃,反正每次都把他的菜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也让许喃对自己的手艺有那么一点点自信。
余戌点点头,心想,看来会做饭是真的,烤的饼干味道不错!
他站起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闲适走动,像是不经意间停下脚步,回头问跟在身后的人:“这是你的房间?”
“对。”许喃看了眼自己的房门,刚刚他找遥控,出来的时候没顾得上关门,此时房门半开,能看到里面的大半光景。
多亏他平时都是及时收拾,不然要是被人看到乱糟糟的房间,那就尴尬大发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余戌问,“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许喃点点头,心想,这和进不进去也没多大区别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
推开半掩的房门,踱步入内。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门后是衣柜,被子虽然没有叠,但平整地铺着,只表面有些许褶皱,因为房间空间有限,只用了1.2的床,靠墙放,很有些逼仄,将将够睡一个人,多一个人都别想。
床尾放了一台电脑,和这房间唯一显得有些凌乱的几盏大灯。
许喃站在余戌身边,注意到他的视线,这才意识到他直播的东西还没收拾。
虽然已经停播了快一个月,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许喃始终没有把直播相关的东西封存,也没二手出卖。
之前没感觉,如今被人看到这凌乱的角落,许喃顿感尴尬,越看越觉得乱。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余戌看向那几盏大灯,还有电脑屏幕上架着的摄像头。
许喃挠挠头,有些干巴巴地解释道:“用,用来拍视频。”
许喃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做直播的事情,哪怕他现在不播了也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喃说完这句话,面前的人笑了一下,那种笑,许喃很难描述,也许用网络流行语来形容更合适--看破不说破,我就笑笑不说话?
不过许喃倒也不担心,就算对方刚好知道这是干嘛的,猜到了他直播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直播。
许喃哪里知道,在他之后,余教授恶补了一番关于直播的知识点,包括但不限于直播标签,直播类目,直播内容和直播设备等等等。
严格说来,余教授现在对直播的认知大概还在许喃这个半瓶醋之上。
床边是屋里唯一一扇窗户,不大,余戌走近两步,夜色弥漫深沉,借着昏黄的路灯,刚好可以看到小院里的花墙。
这个角度很熟悉,是余戌无数次收到花墙早安问候的角度。
余戌回眸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人,突然问到:“这个角度不错,拍照应该挺好看吧?”
许喃眨眨眼,很认可地点点头:“不拍照也很好看,早上起床看到了心情都会变得很好,我超喜欢,还把它分享给了我……”
许喃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紧急刹车,未歇的尾音缭绕在屋里。
“分享给了谁?”余戌挑眉。
许喃张了张嘴,有些讪讪:“一,一个朋友。”
窗外传来些许动静,余戌侧眸,许喃见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小院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宁一俞先走进来,许喃刚想打招呼,就看到他后面又跟着进来一个男人,许喃不认识,也没见过。
男人个头很高,穿着和宁一俞同款的情侣T恤,勾勒出紧实的肌肉,宁一俞站在他面前竟也显出几分渺小。
“我就不进去了。”跟在后面的人开口,宁一俞回头,许喃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人笑了下,许喃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就见他突然弯腰,把宁一俞抱进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吻-了-下-去!
许喃震惊地傻在原地,小院里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围观的事情,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院子本就不大,完全可以让许喃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异性,许喃也没看过这么火热的,顿时燥得满脸通红,偏偏又不敢关窗,怕破窗户发出的动静引起外面两人的注意,到时候只会更尴尬。
眼神胡乱飘飞,许喃无意间看到站在身边人的表情,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眼前的这一幕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不觉得尴尬,也不觉羞赧。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突然低头,两人的视线遇上。
本就燥热的夏夜里蝉鸣声声,夹杂着热吻发出的啧啧水声,余戌垂眸,身边的青年脸颊绯红,耳朵脖颈都透着粉红,眼神躲闪,目光缓缓向下,落在对方微微开合粉淡的唇瓣上。
周遭的温度无形中上升许多,热得人心口发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说不明缘由的火气。
许喃懵懵懂懂,莫名觉得面前这男人的眼神有些危险,像是在无声观察自己的猎物,深邃的眼一寸寸剜过他的皮肤与筋骨,试图钻进去看到更深入的内里,许喃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逗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猎物的自觉。
不过总算是没了那么多的尴尬,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口,用气音说道:“我们去客厅吧!”
青年蹑手蹑脚地往回走,在自己家还跟做贼似的,余戌站在原地,视线锁在他的身上,眸色沉沉如深海浪涛,复杂难辨。
◎那是你男朋友吗◎
回到客厅,许喃坐在沙发上,见余戌跟着出来了,颇有些尴尬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我室友他会……”
回来没看到宁一俞,许喃还以为这家伙又在打游戏,再不然就是在沉浸式创作,谁能想竟然会遇上这种大场面,而且还被客人看到。
其实要只是他自己看到,他觉得顶多也就是三观震裂,但好歹有心理准备,很快就能自愈,但这种场面和别人一起见证,还是同性,就实在是尴尬至极了。
余戌坐到许喃对面,目光在与院子相接的大门上一掠而过,若有所思道:“你室友……性取向是同性?”
许喃尴尬地忍不住用手指扣沙发垫:“啊对,不过他平时不带男朋友回家,也不怎么跟我聊这方面。”
余戌挑了挑唇,身体随意向后倚,姿态悠闲,闲谈般说:“我看你似乎不太反感这个群体?”
许喃总觉得和一个男人聊这个话题有那么一点点诡异,但对面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跟茶话会闲聊一样,许喃暗想,难不成是他太敏感了?
“性向自由,”许喃说,“如果能找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大概也无所谓性别了吧。”
余戌扬眉,意味深长道:“意思是你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也会弯?”
许喃一梗,他只是随口一说,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但话赶话,都聊到这了,不回好像也不太好,所以许喃还是硬着头皮回:“也,也不一定吧,还是看情况的。”
“什么情况?”对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丝毫没有要终止的意思。
许喃:“……就,就是一定要很喜,很喜欢吧?”
许喃迟疑,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必须很喜欢很爱一个人,才能做到为这个人放弃做直男,就像宁一俞,他不知道他和伏安之间的感情细节,但能让宁一俞喝了酒撒酒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人,应该就是很喜欢吧。
对面的人听到这个答案无声地笑了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总归不会是开心,许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总算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让许喃松了口气。
门被从外面推开,宁一俞从外面走进来,许是没想到屋里有人,进来就吓了一跳:“我靠,喃儿你在家啊?”
见到本人,许喃尴尬地咳咳两声,这才道:“嗯,你才回来啊,吃饭了没?”
“吃了,”宁一俞偏头,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有些好奇,“这是你朋友吗?”
坐在许喃对面的男人看着就一身矜贵,宁一俞对奢侈品小有研究,看得出来这人只身上几件小物件就价格不菲,搁这破落的屋子里就跟金像佛祖坐在乡村土地庙一样格格不入。
许喃飞快瞄了眼对面的余戌,对宁一俞说:“嗯,他送我回来,请他来家里坐坐。”
余戌站起身,温和又不失礼仪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阿喃的朋友,余戌,第一次见面,幸会。”
宁一俞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又是握手,又是鞠躬:“诶诶,都是自己人,别这么客气,我是喃儿的室友,叫我一鱼就好。”
两人相互客套寒暄一番,余戌适时提出离开的事情。
许喃求之不得,连忙道:“那我送你出去。”
和宁一俞告别后,两人一起出门,刚刚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有余光,现下已然全黑,走出门口路灯的范围后,光线越发地弱了。
许喃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路,但光线很有限,跟在后面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的路灯怎么也坏了,刚刚回来不还好的嘛?”许喃嘀咕,回头去问身后的人,“余先生你看得见吗,要不你也用手机打个光?”
余戌顿了下,被突然转过来的手机电筒刺得微微偏头,无奈一笑:“手机没电了。”
“啊,”许喃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犹豫道,“那……要不你搭着我肩膀吧。”
这段路太黑了,他真怕叫人一个不注意就在这摔了,他摔过几次,倒也不疼,就是那衣服恶心得他没敢再穿,直接扔了,这要是余先生摔下去……
余戌扬了扬眉:“像盲人一样?”
盲人在走路的时候,为了避免摔跤,就会相互搭着肩膀。
许喃一愣,这么一说好像是不太好。
“没事,你在前面,我会注意的,”余戌点点下巴,示意出发,“走吧。”
许喃犹犹豫豫地说了句好吧,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没两步又停下,回头道:“要不还是我拉着你吧,晚上经常有人乱丢东西,真的不太安全。”
余戌垂眸,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本就白皙的手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是白得几乎要发光。
“快啊。”许喃催促。
黑暗中,余戌扬了扬唇角,伸手握住了那只递过来的手,青年的手温度有点低,骨节分明,像是握住了一把细嫩的脆竹,指腹触碰到对方手心和指尖的茧。
“这是工作留下来的吗?”
许喃因为握手感觉到一点别扭,许是为了标明位置,指尖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惊得许喃下意识抖了抖。
“怎么了?”身边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样。
许喃连忙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深究起来也尴尬,所以只回上一个问题:“嗯,拿剪刀磨得。”
胡同越走越黑,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哪怕是熟悉胡同的许喃也走得小心翼翼,身边的人不紧不慢地跟着,手上包裹的温度,在这寂静的夜里,莫名给了人些许安全感。
幸好胡同不算深,只几分钟的路程就走到了胡同口,明亮的路灯撒下一圈温暖的光,许喃松了口气,回头对身后的人笑道:“到了。”
“谢谢。”余戌微微颔首。
两个人沉默对立片刻,无人的街道上,路灯闪烁了一下。
那种奇怪的氛围好像又来了,许喃不自在地错开对方的视线,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胡同,小声道:“那个……我先回去了?”
余戌垂眸看他,笑了笑:“嗯,回去吧,注意安全。”
“嗯嗯,你也是,开车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许喃平日里和徐小岩,宁一俞说习惯了,这说得顺口,刚一说完立刻又尴尬上了,他和对方似乎还没熟到要发消息报平安的程度。
“好。”但对方却很自然地应了一声,许喃暗自松了口气,挥手和他告别。
目送迈巴赫离开,许喃这才回家。
一进家门,立刻被在门口守株待兔的宁一俞拦住,宁一俞一脸的不怀好意:“好家伙,喃儿你这是背着我找对象了?”
许喃无语,推开宁一俞凑过来的脸:“我一直男,你想啥呢,别成天用你九曲十八弯的脑子来想些有的没的。”
“啊,真不是啊,”宁一俞不敢置信,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这么帅,还有钱,大半夜的跟着你回家,真不是对象??”
“哪有大半夜,”许喃掰着他的脑袋去看墙上的挂钟,“这才八点,我谢谢你。”
宁一俞被挤着脸,说话含含糊糊的,但并不影响他想要聊天的心:“八点那不是刚好饭后运动……”
许喃抽出一张纸巾塞进他嘴里,无比嫌弃道:“别乱猜,人家是我一客户,刚好送我回来而已,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人事。”
宁一俞纳闷:“我咋啦,咋扯到我身上来了?”
提到这话题,许喃又回想起刚刚他和余先生一起目睹的画面,尴尬的劲儿又上来了。
见他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宁一俞咂摸了一下,回过味来了:“你看到我在院子里接吻了?”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许喃说他不做人事这种话,毕竟他已经半个月没开空调了。
许喃被他的坦然说得眉头一皱,忍不住吐槽:“何止我看到了,余先生也看到了,尴尬死了都。”
宁一俞咂咂嘴,摊手无辜道:“怎么就尴尬了,那街上热吻的小情侣这么多,我这还是回家亲的呢。”
许喃:“…………”
“好啦,我的错我的错,”宁一俞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嬉皮笑脸地又凑过来,“下次我不让伏安进门好了吧,这不是情到深处,情难自禁嘛!”
许喃深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内容,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宁一俞嘿嘿一笑,没说自己的事情了,但又说了个叫许喃同样头疼的话题。
“喃儿,你这也太纯情了,怎么看个接吻都脸这么红,要不爸爸给你找点学习资料,不然你这以后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呀!”
许喃直接送他一个大白眼,转身就走:“找不到就不找,别祸害我,你赶紧滚吧。”
宁一俞哎哎两声:“喃儿,我说真的呀,学习使人进步,学习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啊!”
然而对方根本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