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肖途伸出指尖,一条艾藤小心翼翼地探出,缠住他的指尖。
他屈了屈手指,和艾藤玩闹起来,耳边专心地听着顾训庭的介绍,时不时点头,提问几句。
“那你是什么派?”
他感觉顾训庭并不在这两个派系之中,或者说顾训庭并不认可那两个派系的理念。
在这方面他并不知道顾训庭实际是怎么想的,只是单纯地觉得顾训庭不属于那两派。
顾训庭挑眉,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哪一派?”
林肖途缠着手指上的艾藤,舔了舔唇,猜测道,“这两派之外的,游离派?还是中立派?我不知道叫什么。”
顾训庭嘴角勾了勾,这只傻兔子在自己面前都不加掩饰了吗?
他勾起傻兔子的下巴,步步进逼,“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对方泛红的脖颈上,他低声道,“这可是常识。”
林肖途缩了缩脖子,拍开顾训庭逾越的手,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明知故问。”
顾训庭会愿意把最重要的商业机密告诉自己,他就猜到对方不会白白告诉自己。
他之前怎么觉得这家伙是个好人呢?
明明是不肯吃一丁点亏的坏蛋。
其实这段时间他的身份早就千疮百孔,再有幼崽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参考,顾训庭应该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
只是对方一直不提,他当然不会傻傻地凑上去来一句,“你知道吗?我是穿越者”这种傻到冒泡的话。
不过在知道师父极有可能也穿越过来后,他确实很想跟人分享这份喜悦。
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分享。
顾训庭收回手,垂眸注视着傻兔子和这些暴躁的艾草相处愉快,眸色变得越加深沉。
以前的林肖途可是很害怕,也很讨厌植物的。
他双手插兜,指腹在口袋里碾了碾,摸到口袋里偷回来的那条内内,他的脸色不自然地红了红。
装假无事人般,他倚在傻兔子身旁,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傻兔子的身上,就像是将人给拥在怀里。
“林肖途,还记得我答应陪你上节目,你答应要做三件事吗?”
林肖途的兔耳朵动了动,很想假装失忆。
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咽了咽口水,软声道,“还有一件,你说吧。”
当时顾训庭同意上节目,要求他做三件事。
第一件是不许再咬他。
林肖途挠头,自己这算是有做到吧?
至于第二件事是当对方两个月的小奴隶,不过顾训庭其实这段时间对自己都挺好的,除了时不时恶趣味要求他叫主人,就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是要用上第三个条件吗?
难道是要他坦白穿越者的身份?
他是想过要不要跟顾训庭说这事,感觉对方还是靠得住的。但按幼崽的说法,两人哪怕会复婚,以后还是得离婚。
这事要是能不挑明,他觉得还是别挑明吧。
顾训庭揪了揪傻兔子的耳朵,把人惹急眼了,怒目瞪了他一眼。
他低笑出声,突然道,“和我复婚。”
林肖途艰难地拯救自己的兔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说什么?”
顾训庭捏住兔耳朵捋了捋,重复道,“复婚。”
他倾身上前,低沉磁性的声线说的每个字林肖途都听得懂,但整句话窜起来信息量就有些大。
“或者说,结婚?”
林肖途已经顾不上兔耳朵被揪着,惊讶地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
顾训庭沉着脸,淡淡道,“你不是什么二手货。”
是他顾训庭的老婆。
林肖途愣了愣,这是解元元骂他的话,虽然被骂的时候他心里也不高兴,但他自己知道实际情况,他并不是什么二手货。
所以对方骂的话他并没有太放在心里。
再说,解元元欺负了他,他也把对方乱骂人的画面直播出去。
现在网上都是骂解元元的,他觉得解气了。
只是没有料到,他并不太在意自己被骂的事情,顾训庭却很在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世界上除了师父,还真没有人把自己如此放在心上。
不过顾训庭话里的意思令他更加肯定,对方就是知道自己是穿越者了。
林肖途本来就装得很累,性格耿直的他很不擅长说谎,特别是向对自己好的人说谎。
顾训庭担心傻兔子识破自己的小心思,解释道,“你是雌性,我可以给你撑起保护伞。而且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吗?”
他捏了捏兔耳朵,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林肖途涨红着脸,心里十分尴尬。
差点就误会顾训庭对自己有意思了。
也对,顾训庭这种性格,要真喜欢自己,不可能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吗?”
他舔了舔唇,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意传到唇边,温热了微凉的唇。
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唇边。
他愣愣地接过牛奶,盯着顾训庭手中的冰果汁,“我想喝那个。”
顾训庭刚刚见对方一直舔唇,让人给送了饮料过来。
他摇头,拒绝交换饮料,同时是否认傻兔子刚才的猜测。
他想和对方结婚,和孩子没有关系。
林肖途呐呐地捧着热牛奶抿了一口,轻轻地“喔”了一声。
不是因为孩子,那就是因为安抚剂。
对方需要自己身上的安抚剂。
他以安抚剂作为交换,对方用婚姻作为条件给自己提供保护。
确实,如果他还是保持单身状态,会被要求继续相亲,然后被迫成为某个不认识雄性的私人物品。
之前相亲的经历过于糟糕,他不想再经历。
再且,他本来就想追求顾训庭,结婚不是什么坏事。
多一层关系后,他可以更加理所当然地馋对方的身体。
想通这些后,他双眼闪过星光,抬眸甜甜地笑道,“好,结婚。”
他说的是结婚,而不是复婚。
两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又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挑明。
“要办什么手续吗?”他做出决定后,就没有多想,很快会考虑下一步的事情,“需要什么仪式吗?”
他想了想,又道,“还是不要了,只要恢复婚姻关系,我就不需要去相亲吧?”
“我们对外还是保持离婚夫夫的关系,这样哪天再离婚了,不需要再解释一遍。”
顾训庭:“……”
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宠溺地笑了笑,傻兔子想暂时保持现状不公布,那就听他的吧。
等对方真正喜欢自己后,以后求婚、婚礼,他统统都会给补上。
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想他们以后补办婚礼选什么地方好。
林肖途却没有想这么远,厚着脸皮问道,“那我算是追到你了吗?”
顾训庭恼怒地揉乱傻兔子的细发,他是什么游戏NPC吗?把副本打下来就换游戏对吗?
他冷哼一声,不理会傻兔子的问题,指着艾草要继续讲解。
“不好。”黑沉如墨的眼眸微眯,长臂一捞把傻兔子给搂进怀里,他蹙眉道,“这些艾草要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条件的事,在19章哦。
林肖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进宽厚的胸膛。
疯狂的艾草从地下连根拔起, 形成大片的藤蔓。只有巴掌大的艾叶突然长大, 叶片长成足球大小, 软软的细毛变成尖锐的刺, 向顾训庭和林肖途攻击过去。
林肖途被紧紧地搂在怀里,顾训庭一只手护着他,只腾出一只手去将暴走的艾藤挥开、扯断。
可是这些艾草的生长速度完全超乎预料,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偌大的种植场已经被艾草挤得满满当当, 连移动的空间都没有。
林肖途和顾训庭被困在其中,顾训庭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下,给两人争取到极少的空间。
这些艾草的攻击性不算太强, 并不致命, 但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哪怕顾训庭实力再强劲,一时半会儿也没法从中脱身。
除非顾训庭将这些艾叶连根拔起, 全部破坏。
这些艾草是培育多时的实验植物, 破坏容易,想要再培育起来可是要花不少时间。
林肖途眨巴着澄澈的眼眸, 望向顾训庭, 擦觉对方的额角渗出细汗。
耳边吵杂的声音让他头脑发胀, 声音的频率超出人类可接收的范围, 他却能听到那种低频波段下像是杂乱电流的声音。
这些艾草在吵架, 骂得非常凶。
有什么东西把它们惹恼了。
他也察觉到顾训庭的为难, 见对方就要出手将艾草破坏, 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握住那只小麦肤色的大掌。
“顾训庭。”他阻止对方的举动,突然道,“你相信我吗?”
顾训庭动作一滞,攻击被阻断也不恼,眼疾手快地用手臂挡下那根满是荆棘的艾藤。
漆黑如墨的眼眸低垂,看向怀中的人。
林肖途抿了抿唇,认真道,“不要攻击。”
顾训庭默了默,却是没有任何质疑地停下手中攻击的动作。
甚至将身上的煞气也努力收敛起来,以免让这些艾草感受到敌意。
粉紫的眸底闪过诧异,林肖途意外道,“你都不问问原因吗?”
他心里都打好腹稿,想好要怎么说服对方。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顾训庭连问都不问就选择绝对地信任自己。
似是被一根指尖触动了琴弦,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回荡在心间,散发着某种让人无法摸透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试图握住那股感受,好好品味一番。
然而,现实却不允许他停下来思考这些。
顾训庭放弃反抗后,艾草的攻势并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地疯狂,似是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将两人给绞死。
顾训庭的唇线往下压了压,将傻兔子死死护在怀里,将绝大部分的攻击都扛下。
“嘶——”
林肖途被一根艾条抽中手臂,鲜血从瓷白的皮肤渗出。
他眯着眼睛忍了忍,并不是很疼,但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鼻间的铁腥味更重,不是林肖途的,而是顾训庭的。
两人已经被艾草捆死,紧紧地挤在一起。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林肖途的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烫,他一直知道对方的身材很好,好到连男人都嫉妒的那种。
“顾训庭。”他挣扎着从对方怀里探出手,纤细白皙的手臂钻出,很快被艾草的尖刺划破。
瓷白的皮肤挂上道道艳红,每一处伤口都不算深,但是被划开的口子非常多,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训庭眼底染上一层阴翳,就要不顾一切将这批艰难培养好的艾草给弄死。
“别。”
林肖途疼得眼眶盈着泪水,不是无法忍受的疼,而是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太低,泪腺发达,动不动就会掉眼泪。
他连忙反手将顾训庭给揽在怀里,就像之前对方保护自己那样紧紧地抱住对方。
白皙的手臂渗出更多的血,滴落到顾训庭的身上,染红了那件白大褂。
“林肖途,你受伤了。”
顾训庭无视自己满身密布的伤口,却对傻兔子被划出的深深浅浅的伤心疼不已,恨不得那些伤统统落到自己身上。
“没事。”
林肖途把脑袋埋进顾训庭的怀里,两人明显的身高差让他无法将人彻底抱住。
耳边是让人头脑发晕的低频杂声,让他感觉脑袋都要被这些吵闹声给震得炸开了。
浅粉的唇却是微微向上勾起,他煞白着脸突然道,“顾训庭,相信我。”
“我可以保护你的。”
用他能做到的方式。
顾训庭暗暗用劲的动作一滞,垂眸看向怀里的傻兔子,眼底是来不及掩饰的惊诧。
薄唇微启,他认真道,“我不用你保护。”
应该是我保护你。
林肖途却是误会了顾训庭的意思,认为这家伙又要故意和自己拉开距离。
真是一个难以攻略的家伙。
有个性,他好像有点喜欢了。
耳朵的吵杂声开始减弱,不再是那种轰轰轰地狂吼,转变成蜜蜂拍动翅膀那种嗡嗡声。
这些艾草触到林肖途的血,那股淡淡的香气让它们逐渐平复下来。
这些长期培育没有多少智慧的艾草减缓了攻击的态势,一根根藤蔓将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滑过林肖途裸露在外的脚踝,钻进他的裤腿,直往上攀。
林肖途的呼吸一滞,闷哼出声,“唔……”
顾训庭眼神变得深邃,垂眸看向林肖途,大掌探出,利索地截住那根藤蔓。
担心艾叶上的尖刺划伤傻兔子,小心翼翼地将藤蔓抽出。
林肖途紧咬着唇,脸颊泛起不寻常的潮红,把脑袋深深地埋进顾训庭的怀里。
好羞耻。
顾训庭察觉到艾叶在碰触到傻兔子的血液后,变得安分起来。
不,应该说是傻兔子的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比他见过的任何的安抚剂的效果都要好。
那股香甜甚至在傻兔子害羞的情况下,变得更浓郁。
就像自己亲吻对方,傻兔子情难自抑时身体会变得更香。
居然连血液散发到空气之中都能起到安抚作用吗?
躁动的情绪被抚平,他将那根不懂事的艾藤从傻兔子的裤管里抽出,不可避免地擦伤对方的皮肤,带来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空气中很快充斥满香甜的血腥味,让暴动的艾草安分下来。
一根根艾条像是喝醉般,软趴趴地缠在两人身上,舍不得松开。
林肖途晃了晃脑袋,那阵让人头昏脑胀的电流声消失不见,这些艾草逐渐陷入沉睡。
双手缓缓松开顾训庭的腰,安抚般拍拍这些熏醉的艾草,开始把藤蔓拔开。
瓷白的手臂上是深深浅浅的划痕,洇湿的衬衫贴在皮肤上,一条条红痕渗透白衬浮现出来。
大腿内侧被刺破的口子渗出血,温热的血液沿着笔直的长腿滑落,沾湿了裤腿。
“没事了。”
林肖途不太在意身上的伤,见危机解除,还是靠自己的能力解决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他感觉不仅自己被军部那些人欺负了。
粉紫的眼眸荡出澄澈,映入眼前满脸担忧的男人的脸。
哪怕强大如顾训庭,一样被欺负了。
他需要变强,不,他会变强。
保护自己,还有保护眼前的男人。
同样是男人,林肖途虽然平时确实很咸鱼,但咸鱼为了可以达到咸鱼的终极目标,卷起来可是很疯狂的。
他一定会变得非常强,让所有人都没办法再欺负他们。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是喜欢吗?
一张放大的帅脸靠近,不是那种大众的小鲜肉,细长的眼眸毫不掩藏其中的侵略性,健康的小麦肤色透着力量的美感,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他愣了愣神,脸突然被捏住狠狠搓了两把。
“林肖途。”顾训庭捏住傻兔子的脸,把最近稍微长了点肉的脸颊捏紧,让人的嘴巴嘟了起来。
细长的眼眸透着不满,他淡淡道,“在想什么呢?”
自己就在傻兔子面前,对方却不知道想什么想到出神。
不会是想哪个野男人吧?
全翊含?
林肖途呜咽着挣脱开顾训庭的魔爪,两边的脸颊被捏得通红。
他揉揉生疼的脸颊,气恼道,“顾训庭,你又欺负我。”
顾训庭的视线扫过傻兔子眼尾啄着的泪,滑过绯红的脸颊,最终定格在那微启的唇上。
性感的喉结上下起伏,将几欲涌动的兽性给咽了回去。
带茧的指腹用力地碾了碾,哑声道,“这就叫欺负你了?”
“那你是不知道我真正欺负人的时候是怎样的。”
林肖途扒拉开身上的艾叶,又有更多的艾藤粘人地缠过来。
扯开缠在脖颈间的艾藤,艾叶上细细的绒毛擦过敏感的皮肤,带出一片薄红。
他恼怒地仰头望向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男人,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想欺负我来着?亏我还想……”保护你。
大掌滑入他的脖颈,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被艾叶擦红的皮肤。
林肖途的后脖颈被握住,用力一带。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撞入温热宽厚的胸膛。
感受到对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后脖颈,皮肤泛起若有似无的痒意。
林肖途的兔耳朵颤了颤,缩了缩脖子想要把人推开。
顾训庭却是不容拒绝地将人禁锢住,俯身喷吐出温热的气息,暗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容易让人想歪的暗示,伴着热意将话语吐出。
“想。”
浅色的唇微微开启,林肖途在意识到自己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刚刚差点就把那句“想什么”给问出口。
这话要问出来,总有一种诱人犯罪的羞耻感。
顾训庭却不容这只傻兔子回避,炙热的唇贴近傻兔子的耳朵,要亲不亲的。
沉沉的低笑声响起,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询问道,“是不是想被我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林肖途: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顾训庭:洗脑洗脑。
顾训庭的话如巨石般一字一顿地砸入林肖途的心湖, 激起千层巨浪。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想吗?
应该不想吧?
粉紫的眼眸泛起困惑的神色,后脖颈的摩挲感变得微弱,耳朵却是痒痒的。
不讨厌这种感觉。
某个念头像是要冲破层层禁锢涌出, 他的大脑无法负荷超载运行, 整个人懵了。
顾训庭嗤笑出声, 知道自己又逼得太紧了。
指腹留恋地摩挲最后一下, 他很快收回手。
恼怒地揉乱傻兔子柔软的细发,将人松开。
视线环顾现场,果然察觉到种植园入口处的方向仍有异动。
按理来说, 傻兔子对植物很有亲和力, 不会引起艾草的暴走。
这些艾草的种植方式没有改变过, 所以绝对有什么引发这些艾草的暴动。
“乖乖等在这,别乱跑。”
顾训庭确认这些艾草对傻兔子没有敌意后,迈步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林肖途望着顾训庭挺拔的背影, 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不自觉地捏了捏。
留在脖颈的温度似乎又烫了几分。
林肖途感觉浑身烫得难受, 双手抱住微微颤栗的身体,紧抿着唇软软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 顾训庭拎着被艾草五花大绑的伊阅过来。
林消途见顾训庭返回, 慌忙搓搓涨红的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
然而,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顾训庭拎着被艾草抽晕的伊阅回来, 目光扫过傻兔子染红的脸颊。
瓷白的皮肤被燥热烫出一层粉嫩, 斑驳的划痕切割着一道道令人疼惜的红。
这只傻兔子蹲在地上, 双手环住自己, 身体微微颤栗着。
兔子耳朵似乎又长长了几分, 兔耳朵晃动着仰起头, 眼眸的色泽变得更深。
浅色的唇微微开启,软软道,“顾训庭,我难受。”
顾训庭把伊阅丢下,快步走到傻兔子跟前将人抱起,眉头蹙紧,沉声道,“我这就带你去治疗。”
林肖途颤栗得越加厉害,布满红痕的手揪住对方的衣衬。
他把整颗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吃力地摇了摇头,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
“顾训庭,”他喘息着,“我缓缓就好。”
“这些艾草是人工培育的,它们就像……”顿了顿,他继续道,“被各种生物实验改造后变成怪物的实验体。”
不像普通人工种植的蔬菜,也不像智商相对较高的野外变异植物。
林肖途有些浑浑噩噩地想,要是用他以前的认知去理解,就像是小说里那种被病毒感染的丧尸。
这些艾草被强行关在铁笼子里,暴躁的情绪日积月累。
他瞥了眼被拎过来的伊阅,顾训庭应该是误会伊阅的误闯让这些艾草爆发。
但他心里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艾草是被他身上的香气给勾得躁动了。
林肖途喘息着,将自己的推测细细地跟顾训庭道明,接着说道,“他们就像兽化人见到我,被香气吸引失去了理智。”
顾训庭抱着傻兔子快步往隔壁的医疗室走去,劝道,“别说话了,你需要休息。”
“没事的,应该是艾草的暴躁情绪跑到我体内了,所以会这么难受。”林肖途抬眸,呼吸变得越加急促,却是甜甜地笑了起来,“等过一段时间那股情绪消散就好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训庭好看的下颌线,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这么慌乱。
还是因为自己而慌乱。
种植园里经常会出故事,所以旁边配有好几间设备齐全的医疗室。
但这个时间点大家都下班了,医疗室里没人。
顾训庭随手推开一间医疗室的时候,与医疗室的系统绑定的李沐的全息影像立马出现在医疗室里。
影像之中,李沐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立马往这边赶过来。
他看了眼满身是伤的两人,边赶路边询问,“老大,五分钟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分钟。”顾训庭低吼着,“立刻过来!”
林肖途的呼吸越加急促,艾草割伤的口子看着吓人,但其实伤口都不深。
令人煎熬的是艾草内蕴含的躁动因素顺着伤口涌入他的体内。
那些艾草之所以平静下来,是因为躁动因素被林肖途吸收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挥发到空气中。那股香甜的味道勾得所有躁动因素都往林肖途的身体钻。
他双手紧紧地攥住顾训庭的衣物,浅色的唇此时泛着青,苍白得吓人。
他努力地张开嘴巴,很想告诉眼前的男人自己的发现。
兽性基因的躁动与诱、发,确实存在先天的侵略性。
但,也可以通过人为诱发。
就像他接触到大量的躁动因素后,感觉体内薄弱的兽性基因很快被击溃。
所以并不是说雄性才会变成兽化人,只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有想过对雌性下手。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林肖途才发现这个秘密。
艾草,是治病的良药。
也是致命的毒药。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林肖途才能发现这个秘密。
因为他的体质,身上散发的安抚清香诱、发艾草的暴动。
否则换了一个人,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更要命的是,林肖途发现自己体内的兽性基本过于脆弱,被一次次击溃,却又有两股力量疯狂地向他体内涌入,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让他的兽性基因不断在崩溃中重塑,疯狂循环。
“顾训庭。”
瓷白的手臂挂满红彩,紧紧揪住眼前的男人,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以为只要等体内的躁动因素慢慢消散就可以,但是却不巧触发了体内积累到饱满的能量,打破基因升级的最后一层壁垒。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林肖途感觉呼出去的气多,吸进体内的气少。
他搂紧顾训庭,身体的接触让他的痛苦能稍微缓和一些。
但,依旧于事无补。
他的额角布满细汗,浑身被冷汗打湿。
身体的颤栗开始变成抽搐,痛苦在升级。
他会死吗?
可能吧。
毕竟雄性兽人有安抚剂可以压制体内的躁动,他的这具身体是雌性,那些所谓的安抚剂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双手攀附在顾训庭的身上,他努力想贴近对方,将自己发现的这个秘密告诉眼前的人。
安抚剂不过是暂时压制兽性基因躁动的临时药物,无法解决人类体内兽性基因躁动的根本问题。
可是如果有人刻意要扰乱人类体内的兽性基因却是轻而易举。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居心,林肖途不知道,也来不及去细想。
但是他知道那些人手中就像握着许多个定时炸弹的遥控器,每个人的体内都装着一颗定时炸弹。
只要他们想,所有人的命都如草芥,可以被随意收割。
“顾训庭……”
他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将事情讲清楚。
这种事情根本无法三言两语就能把意思传达明白。
他急得满头大汗,细软的粉色碎发在身体进阶过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很快就长到及腰位置。
长发被冷汗洇湿,林肖途喘息着,嘴里只能重复着“顾训庭”这个名字。
时间不过消散三十秒,如同经历了三十多个小时。
顾训庭眼睁睁地看着傻兔子的变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该怎么办?
这只傻兔子的身体被破坏得太严重,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搂住傻兔子的双臂紧了又紧,细软的长发从他的手臂间滑落,缠绕在他胸前掉落的银边框眼镜上。
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体内的兽性基因在躁动的情绪下变得越加激烈,顾训庭的双眼逐渐被猩红侵满。
漆黑如墨的眼眸颤动,愣怔地看着自己变得锋利的指甲,却是越加地无所适从。
哪怕拥有最强大的力量,他依旧无法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只要是他在意的,他想要的人,都注定会离开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强大的力量除了破坏,什么都做不到。
这一刻,一向冷硬、自视甚高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无能。
沙哑如同困兽般的声音挣扎着从喉间溢出,他慌乱地松开这只傻兔子,甚至有想要逃离的冲动。
傻兔子的身体正在经历基因升级,已经脆弱不堪,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间再向对方夺取安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