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好办,就跟青丝说实话,就说咱们瞧不上壮子,那家里不是个好家庭,要是青丝非要嫁,也行,就打个赌,考校考校壮子,若是壮子真好,过关了,那咱们不拦着。”
岑越想了下点头又摇头,“青丝手里有银钱,起码攒了有十多二十两银子,再加上青丝为人不如蕊红、绿团机敏,有些子单纯。”
这丫头说好听了单纯,容易相信人,难听了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跟她说赌一把,可没准那壮子凭着青丝神色就能猜出来,看出不对劲,到时候人家考校过了,是真嫁还是拦着不许?”岑越问。
齐少扉小小叹了口,“我的乖乖越越呀,你是操心不断。这般吧,你不是快出货了吗?这事交给我,我来办。”
“你行吗?”
“乡里谁不知齐家的郎君是个心善好说话的?就是乡里不知,家中的丫头也知道,你走了,甩了干净,我来扮黑脸,反正在圆月那儿又不是没演过。”齐少扉正经说完,才逗越越,“我如何不行,你说。”
岑越:“……”他当没听懂大崽开的车。
说什么说,要是没闹好,又要床上磨他半个时辰。
他才不干。
过了几日,青丝背着包袱到了正院,赵春花找了两个齐村的来做饭,她时常干这个,加上去年为了家中两个姑娘婚事闲聊磕牙,如今乡里各户干活如何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只要一开口,多的是人要干。不过赵春花留了心,不要推荐的,她自己亲自跑上门去问,这是给姨娘院子做饭的,要年轻手脚干净,嘴不碎,最好安安静静做饭好吃能干活的人。
碎嘴子可不成,不能把齐家姨娘院子的事,跟村头磕牙似得拉扯出去,抖的到处都是,就是人家吃啥喝啥,也别念叨。
赵春花难听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听见了,就没以后了。不是我说话难听,在齐家做事,主子厚道,管着三顿饭,你做饭洗衣照看孩子,一个月工钱三百文,你说上哪里找这等好事。”
“也是我听你家媳妇儿安安静静,不爱说话,很是腼腆,才找上门的。”
一个月三百文,这等好事,谁家会往外推?都是巴不得,她那婆母一个劲儿应声,夸小儿媳说:“慧娘就是话少,嫁过来我还笑说,真娶了个哑巴似得,她不会学嘴的,就是听村里磕牙那都跑开的,干活又细致,赵大姐你放心吧。”
赵春花心想,咱俩谁比谁大,她就大姐了?但也知道,这慧娘婆母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敬着她几分——
也是托了齐家的福,郎君看重她,才有乡里乡亲给几分薄面。
“成,就慧娘了,她明日大早来,从侧门进来找我,我带她过去,还要交代一些事情,月钱呢是每个月月初结。”
另一位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也是齐村人,这个近些,未出嫁的姑娘叫齐丫,她娘早去,也没起个名字,都喊丫头丫头,就成了齐丫。齐丫是六岁有了后娘,后娘就那般吧,说不上特别好或是特别坏刻薄人,但不如亲娘那是实在的。
村里人是这般说的。
但赵春花心想,还不算刻薄人,这齐丫头里里外外一把抓,洗衣做饭喂猪养鸡,田里活,屋里洗洗拆拆,连做鞋纳鞋底,做衣裳都会,才十六七的年岁,还有什么不会干的?
后娘是一甩手,样样丢给齐丫,回头笑呵呵对外说两句好话,我们齐丫就是闲不住、乖巧、爱干活,眼里容不了半点脏,我也拦不住,齐丫啊可是生来贴我心的。
一派的母慈女孝。
也就明眼人能瞧出几分来,但人家家里事,你也不好说,再者,齐丫也大了,不好得罪后娘,要是婚事让后娘摆布,嫁给一个糟的,后半辈子不得毁了?
赵春花到这家简单明了把事一说,齐丫后娘笑的脸跟那绽开的菊花一般,是赵婶子长赵婶子短的亲昵喊着,口舌甜腻,惯会说些好话。
后来老话,让齐丫明日大早侧门来找她,赵春花就走,后娘让丫头送送你婶子。齐丫便送赵婶,有些羞涩,说婶子谢谢你,我会好好干活的。
赵春花:“知道。”要不是她早打听好,这丫头后娘好会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活了,不知情的肯定以为后娘如何好。
齐丫身板单薄,天生就白,身上衣裳打着补丁却干干净净,一双手那就不一样了,手掌有茧,手背还有烫过留的旧疤。
这丫头,七八岁就上锅灶做饭,那会留下的。
“你好好干吧。”赵春花最后说。
齐丫好像明白什么,又不明白什么,又应了一声。她却不知道,这次就是她命里好运的岔路口,要是没岑越穿来这个变故,齐丫……唉。
车队都到齐了。
岑越送草莓前,先到了姨娘院子,见了赵婶说的两人,他一眼就能瞧出来谁是谁——倒不是他机智,而是慧娘梳着妇人发髻,齐丫是盘头留了一条辫子。
两人瞧着都是腼腆性子,他来了,还给见礼,应该是赵婶教的。
“郎君喝茶。”林姨娘倒了茶递过去。
岑越接过,问:“院子如何?”意思这俩人成不成。
“挺好的,做事细心,话不多,做的饭也干干净净,味道还行,我这边爱吃咸的淡的,到时候跟她们再说说。”林姨娘道。
岑越一听便放心了,“有什么就找赵婶。”阿扉在备考,就不打扰大崽念书了。
“好。”
岑越看没啥事,便起身也不留这儿吃饭——他院子为了送他,今个做了一顿麻辣宴,还有一道冷吃兔,用油纸包着,路上赶路时能下干粮。
这是他教的。
梅香回来,给他做了三只兔子,打包带走两只。
这会岑越就美滋滋迫不及待回自己院,自然回去先吃一顿圆月的糊弄饭,岑越闻着麻辣兔子的味道,馋的流口水,对儿子的糊糊面,也吃的还有几分认真演技了。
“好吃好吃。”岑越说。
圆月圆圆的眼低头看自己碗里,再看阿爹,真的好吃吗?
“快吃吧,今天这个糊糊面可真有麻辣兔子味——”岑越说漏嘴了。
齐少扉在哪儿闷笑,捏了下圆月发揪揪,正色说:“看什么呢,没兔子,认真吃饭。”
好不容易糊弄饭吃完了,有个清淡打底,岑越把圆月哄睡后,愣是吃了一只麻辣兔,这个热的也好吃,吃的辣辣的,出了薄汗。齐少扉本是不舍,这会看越越斯哈吸气,只能给递毛巾擦擦汗,递水杯,嘴上说:“越越,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岑越:“嘶嘶——知道嘶——水、水。”
齐少扉又倒了一杯水。越越是不是故意的啊,这般一来,还有什么临别的愁绪。岑越等好了会,舌头有些疼,含糊不清说:“家里交给你了,好好读书,等我回来。”
“好。”齐少扉乖了。
岑越最后走时,圆月也没闹没哭,可能这次爹在,他还以为阿爹只是短暂出门一趟,一会就会回来,因此坐在宝宝椅上玩手指头,也没多大情绪。
倒是齐少扉,整张脸都挂着不开心。
岑越上去抱了抱,亲了亲阿扉的脸颊,就跟哄崽一样。齐少扉在旁低声磨牙说:“越越你不能像糊弄圆月一样糊弄我。”
“……”被发现了。
齐少扉亲了亲越越,说:“等你回来吧。”
“嗯。”岑越没让阿扉出来,阿扉出来了,圆月要察觉不对劲的,两人看了看,岑越便大步离开了,车都等着他。
还有他的冷吃兔。
岑越这次出货是一人,确实是和阿扉成亲后,第一次独自上路,他坐在车厢里,觉得有些地方宽敞,车厢里的草席垫子——草席底下缝了棉花垫,是又软又凉快,不然草席单铺着车厢硬邦邦的咯人。
还有水囊、吃食盒子、药箱,怕他无聊还给备了话本子。
岑越感叹了一二,等打开了话本子解闷起来,就没那么多伤感情绪了——又不是不回来。
刘妈妈对于三少爷这次没跟郎君一道出货很是满意,三少爷马上要进盛京考试了,可不能再耽误下去。
马车辘辘的转动。
看了会话本子,岑越就放下了,有些晃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拍了拍脑袋,“我真的傻了,大崽没来,那岂不是——”
他的空间!
里头不仅有农业书,还有他的漫画书,还有各种果子吃的,夜里要是有客栈单独间还能进空间忙活田里麦子……
岑越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分别愁绪,此刻全都没了。
嘿嘿,晚上还能偷偷吃榴莲。冷吃兔也能先打包放一只进去,这样不会坏,可以慢慢吃。
岑越高兴的不得了。齐家宅子里,齐少扉抱着圆月去了书房,刘妈妈说:“三少爷,小少爷我看着就成了,您好好读书吧。”
“他一会要闹,离不开人,我来没事。”齐少扉说。
圆月趴在爹怀里,鼓了鼓脸颊,意思圆月可乖了,才不会闹,爹爹又说圆月坏话,他要等阿爹回来一会比划告状。
齐少扉低头瞥了眼怀里臭崽崽,心想,这段时间越越没在,他倒是能‘欺负欺负’臭崽崽了,看你怎么告状!
父子二人各怀心思,在书房度过了安静愉快一下午——圆月为了给阿爹告状,一直很乖的,都没闹腾。
结果到了傍晚,天麻黑,阿爹也没回来,圆月有点委屈巴巴。齐少扉虽是说欺负臭崽崽,但那也是玩笑话,放了手中书,一把抱着圆月,“是不是饿了?”
中间他给换了两次尿布的。
齐少扉摸了摸孩子屁屁,没湿。圆月待在爹怀里,扭着身子,齐少扉:……磨牙,算了。
这是越越和他的崽。
“牛乳喝不喝?”
圆月不太高兴,点点脑袋,“啊啊啊啊。”
“阿爹过些日子回来,就咱们父子俩一起做盼越石了。”
圆月听不懂,啊啊啊啊的叫。齐少扉别一手捏了下圆月的嘴,圆月跟小鸭子一样,含糊不清发不出声,齐少扉笑了,撒开了手,“你别喊了,一会嗓子要哑了。”
父子俩闹腾,圆月倒是忘了找阿爹,一直到晚上夜幕降临,东看看西瞅瞅,没看到阿爹影子,这下终于是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的好伤心,大颗大颗的掉眼泪珠珠。
齐少扉将圆月抱在怀里,大掌顺着儿子的背,轻声说:“我知道你想阿爹,我也想你阿爹,不然爹陪你一道哭?”
圆月长长睫毛挂着眼泪珠珠,视线含糊看他爹。
齐少扉便也哇的一声,圆月吓了一跳,到不哭了。齐少扉笑了,拿帕子给圆月擦眼泪,说:“哭完了就睡觉,喝不喝水?刚哭完那就喝一口吧,喝了夜里尿床,我还要伺候你换尿布……”
夜里宿在农家的岑越也有点不习惯,想着圆月肯定要哭,不过有阿扉在,应当是哭不了多久的——
想到这儿,有些愁绪,便从空间里掏出了冷吃兔,还拿了一瓶啤酒,不敢多喝,就浅浅半杯,就着冷吃兔,美滋滋的吃了个夜宵。
还不错。
这一路赶路说慢,开头前两天特别想家人,后来习惯了那就快了,这就到了北雁郡城,岑越照旧是先整顿一夜,想着第二天大早给对方送草莓。
结果傍晚时,绸缎庄的牛老板风风火火的来了,牛老板胖些,到了客栈气都没喘均匀了,可见是收到消息就赶过来。
“牛老板别着急,缓一缓,有什么事慢慢说。”岑越道。
“没事,我胖,这跑两步就喘,老样子了。”牛老板喘着气,他就怕旁人收到消息,捷足先登,毕竟去年买果皂,他和岑老板口头定的来年一百块,这一百块哪能够啊。此时忙说:“我是来跟岑老板定草莓皂的,您有多少,我定多少。”
岑越:这生意这般好?牛老板话可大了。
“还是去年老样子,您瞅成吗?”牛老板问。他刚话交代出去,岑老板肯定知道草莓皂行情好——你说说,他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了,怎么到这儿每次都按不住情绪呢。
岑越笑说:“知道牛老板卖的好了,不过当初咱们说什么价还是什么价——”临时改价,一是不地道,二则是今年肯定也有草莓皂,这个不难做的。
会冲击一些市场。
不过他家皂,还是那句老话,有秘方,普通草莓皂仿不来。
牛老板脸上一喜,岑老板做买卖真是实在人,心胸大着呢,岑越摆了摆手,意思先别夸他了,说:“要草莓皂的话,我这儿今年最多就三百块。”
“是不是少了些?”牛老板听着话音,难不成还要给别的地方?
岑越:“我们买卖还有北方,跟北雁郡城不牵扯,牛老板放心,齐家果园草莓皂独你一家,自然我会送一些我家草莓贵客。”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牛老板高兴了,一颗心放肚子里。
就是有岑老板的贵客用,草莓皂才不一般,起了风头。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55:越越走的第一天,把臭崽崽打一顿,越越走的第二天,把臭崽崽打两顿……【做梦中,胡言乱语
乖宝宝圆月日记1:咿咿呀呀汪汪汪【翻译:想阿爹,爹给崽换了尿布,给爹尿床撒气,想阿爹,阿爹快回来,再给爹尿床撒气
第110章 北安伯110
这次草莓皂没带过来,岑越说等第二批七月份还要过来,连着樱桃、寒瓜、草莓皂,这时候新鲜草莓就少量了。
牛老板掏钱要定,岑越说不急——结果牛老板就急了,岑越一看当即是收了钱,这还是给的全款,当即写了契书,双方按了指印,牛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安心许多。
临走前还说:“这次怎么没瞧见齐举人?明日岑老板送完货,到西市逛逛,我家铺子新得了料子,颜色特别,我给岑老板送两匹。”
这般大方啊。岑越心想,草莓皂牛老板肯定是赚大了。
“今年圣上加恩科,我家齐举人在家备考。”岑越笑眯眯拱拱手,“牛老板的好心,我明日就去领,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牛老板也笑呵呵的拱手,“祝齐举人金榜题名。”
“多谢。”
岑越送走牛老板——就送到客栈门口,牛老板让留步,他就留步不送了,说完话,天也就黑了。
洗漱吃饭。
当天夜里,岑越整理了草莓货,该换的换空间里的草莓,保证每一颗都是新鲜好的,现如今北雁郡城有草莓了,他们的货只能要求质量不是数量。
二苗那儿都不送新鲜草莓了,不过草莓皂打开了新的渠道。
岑越做完这些,便睡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干干净净的带着七车的草莓送货。
这会五月底了,春末夏初,是吃新鲜果子的时候。
岑越给各府送了货,都是老熟人了,就是秦府的管家点完货,也问了句,今日齐举人怎么没来。岑越说备考,今年参加恩科。秦管家点点头,说:“岑老板的好日子到了。”
“其实这般也挺好的。”岑越笑笑说。
秦管家怔愣了下,而后笑说:“是不错。”
大家都想着阿扉科举中了,谋个官当,他就不做商贾,做了官夫郎,这也是秦管家问,岑越说的心底话,要是林管家问这个,岑越便不会这般答。
林管家是世俗等级观念,听他这么说,肯定觉得他蠢笨。
“做官也难。”秦管家说完,又道:“各有各的难和好。”
秦府是百年传下来的老牌贵族,底蕴深厚,支脉广,就是一个旁□□也是五品六品的官,可到了主家这儿,大少爷进盛都做翰林后,战战兢兢御前伺候,二少爷更是断了仕途,以保全大少爷和宫里的惠妃娘娘。
都是有权衡的。
不过岑老板的相公,家里没根基,势单力薄其实也不错,做了地方七品小官,岑老板攒了几年银子,上下打点,逢迎逢迎,没准过些年能升一升,到个六品。
再往上,那就不能够了。秦管家虽是做管家,对‘官途’倒是有些见解的。
秦府大门开着,时不时有举人、进士捧着书信来拜访,还有地方官的,逢年过节走动孝敬,想疏通打点,找个关系。秦管家见多了人,要不是这几年同岑老板买草莓,这对夫夫人皆不错,他也不会多嘴的。
“下次送樱桃,秦府是订二百斤。”秦管家道。
岑越当即记下。秦管家又问:“岑老板,草莓皂还有吗?我们府上要的多,不用你送,按着价买——”
“牛老板那儿我是统共给的,他卖多少我不知。贵客照顾我生意多年,我还是按给牛老板的价给您算,一块皂五两银子,我货不多,昨日同牛老板定了一批。”
秦管家神色无异,点了点头,说:“我府上五十块。”
“我记下,七月送来。”岑越道。
秦管家便点点头。
之后送唐府,也是草莓要了,要定樱桃,倒是没怎么要草莓皂——唐家女眷少,唐宵的姐姐也不爱打扮,唐宵姐姐嫁给一个武将,在边关,不喜欢涂脂抹粉,倒是喜欢舞刀弄枪。
唐大人曾说,女儿要是跟宵儿换一换就好了。
可见唐宵姐姐在家中时,是练武的好苗子。
人家没要,岑越想着到时候多了再给送十块。之后草莓送完,各府都问了草莓皂,岑越给人家陪不是,说量少——
他总算是知道,牛老板为何昨日火急火燎跑来,非得跟他签合同定了单子,这草莓皂很火啊。
也因为紧俏,桃花乡齐家果园出品的草莓皂只在贵族女郎中流行开来,后也有买其他的草莓皂,用着却不如齐家的,后来只认准了齐家,每年草莓下来,女郎们皆是盼着草莓皂,可谓是‘一皂难求’。
岑越:炒货高手。
这也是他没想到的,阴差阳错吧。
送完了货,岑越在客栈修整了两日,车队人不休息,骡子马要休息的,他也买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两天后出发回桃花乡。
客栈人见岑老板离去后,便唏嘘:“这人做买卖倒不是很机灵,那般贵价的草莓皂,直接给了绸缎庄的老牛。”
“可架不住岑老板有行商的运气,这点不是谁都有的,有些人再机灵再能言善道察言观色有什么用。”
“可不是嘛,羡慕不来,初来乍到就搭上了秦、唐二府。”
“绸缎庄的牛老板你也别小瞧,我听说他背后也有官老爷的……”
“那这岑老板确实是‘撞官运’,前两日听他说,他家相公今年考恩科,你说这以后考中了——”
“即便是考中了,做了官,糟糠之妻不下堂,那也要另纳美妾。”
这人不是那意思,专注说:“岑老板做了官夫郎,总不该在继续做买卖了吧,这抛头露脸的。”
“对啊,他不做买卖了,北雁郡城不是空了下来。”
几人说笑,想着空下来的市场他们占了,但也有人心里明白,就是岑老板不送货,那桃花乡地里长得草莓,换旁人送不也不一样,但这会没人说这个‘触霉头’,先开心开心。
六月初回乡,轻车路上跑的快,不过八日就到了。
岑越想着阿扉和圆月,是刚进乡里,就被一人冲出来,幸好王勇拉着缰绳,一边骂:“你是不要命了?往底下跑。”
“求求郎君,岑郎君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那人跪地喊。
岑越心想,他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拦路喊他做什么,掀开了帘子一瞅车旁跪的人,当即是脸色沉了,这不就是壮子么。
“你找错了人。”岑越道。
李壮子跪在马前不走,是要磕头张口就嚷求您让我和——
话还没说完,岑越冷脸打断了,“你和我家谁都没干系,你是姓李,是在我家做过活?还是我拖欠你工钱?旁的没什么事。”
“王勇,拉他走,要是再敢上前,那就给他绑了丢在一旁。”
王勇第一次见岑老板发火,当即是跳下马车,一胳膊就把李壮子拉扯起来,李壮子怎么说也是庄稼汉,还算高个子,不过跟走南闯北搬货卸货的王勇一比,那确实是有些不如了。
“老板。”王勇拉着人丢一旁。
岑越说:“回。”这李壮子看他真发怒,不敢上前,是个软蛋。
马车辘辘的重新上了路,背后李壮子看着车队走远了,这才跳起来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擦了擦嘴,不解气说:“呸,一个夫郎猖狂什么猖狂,还想绑了我。”
村里瞧热闹的都远远看着,小声嘀咕念叨。
李壮子转头骂:“看什么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齐家嫌贫爱富,我跟齐家丫头青丝在一块,她都不说什么,凭什么齐家老板阻拦我俩,不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种地的吗,嫌我没本事,只会田里刨食。”
李母也出来了,抱着儿子哭丧似得嚎说:“先前还说岑郎君心善,你们可是瞧见了,这人是面软心坏,刚还要绑了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啊,他们瞧不起人……”
李村瞧热闹的都懒得听,走远了才磕牙。
“呸!”
“当谁不知道李壮子一家什么东西。”
“岑郎君要是真嫌贫爱富,他家五月可是才嫁了丫头的,从齐家大门走的,我听说老爷家就没从大门走下人的,更别提还是出嫁,人家齐家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给丫头发嫁,跟着周狗子周家,那是当亲家差不多走动,先前周虎子娶夫郎,齐家还随了礼,郎君三少爷也到场了。”
这话说不完的,要真是嫌贫爱富,周狗子家咋说?
周狗子也是乡里人,也是地里刨食的。
要是瞧不起乡下人,去年流水席整个乡里可都是吃过的,做人可不能满嘴胡说八道,昧着良心说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你说李壮子嘴里跟齐家丫头那事,是不是真的?”
“好像叫青丝的丫头,别真是跟李壮子背地里在一起……”
“别别,我听说的,那李壮子看周狗子娶齐家丫头眼红,齐家五月出嫁的那位绿团姑娘,是当场烧了卖身契,陪嫁都是好料子,自己还带了十两银子陪嫁钱,李壮子听到了,眼红嫉妒,就打上了另一个丫头青丝的主意,李壮子什么尿性谁还不知道?那就是满嘴喷粪,肯定是想先坏了臭了人家丫头名声,到时候不嫁也得嫁。”
“是了是了,这事李家人能干得出来。”
李家风评不好,是出了名的‘厉害人’,那是无理都要搅三分,见谁家的便宜都想占一占,要是齐家丫头真陪嫁银子这么多,李壮子肯定变着法子掏空心思想娶人
“也不撒泡尿瞧瞧,他家那刻薄厉害劲儿,齐家丫头真嫁过去,那可是受不完的苦日子,岑郎君三少爷咋可能答应。”
“难怪出了这么个损招。”
岑越坐在车里是一肚子火,越想越气,那李壮子他先前就说不是良配,但没想到手段品行如此宵小恶劣,大盛虽是民风开阔一些,可到底是古代,要是正儿八经的嫁娶,死了男人,再嫁,虽是有些闲言碎语——说耐不住寂寞云云,但大抵是没什么说头的,毕竟小老百姓日子苦,一个妇人/夫郎过日子艰难,总要找个男人,耕田犁地过日子吧,还是会谅解谅解的。
但要是未出嫁的姑娘,私底下跟男人不清不楚,传出去,那就是名声坏了臭了,连带着连家中风气也会坏——家中其他女郎婚事也有些麻烦了。
这个李壮子!
他刚打断了李壮子未说的话,可想来也知道,乡里估计传开了——嘴长在人家身上,这个没法子堵。
说难听一些,李家能编排能传这下三滥的话,也是因为青丝是齐家丫头,并非正儿八经的主子,不然李壮子是不敢的。
岑越都能想来,还是窝火。
“老板到了。”马车停稳了。
岑越下了车,跟王勇交代,“你们下去歇着。”便风风火火往家里去。
王勇见老板背影风一般的看不见了,打了个手势,车队跟着他绕着到了后门,开始休息休息,卸车的卸车,喂骡子马的喂骡子马。
到了乡里,是自家地盘,齐家的事情他们也操不上心。
“郎君回来了?!”梅香惊喜道。
这会快到晌午了,梅香是给会客院送饭,她跟着长青一道吃的,这会见郎君回来,喜不自胜,当即是停在走廊同郎君见礼。
岑越摆摆手意思不用,看梅香手里拎着食盒,便说:“你先回去吃饭吧,院子里有的是人,你别操心。”
梅香是个爱操心的。
“郎君,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不梅香看到郎君脸色不对,操心上了。
岑越说:“回来时听到青丝的事,成了,你吃饭。”便抬走进了正院。
梅香一看,匆匆跑到会客院,把食盒一放,也不吃就要走,邹长青忙喊住,“干嘛去,怎么匆匆忙忙的。”
“郎君回来了。”
“院子有其他人吧?你要过去吗?那也先吃一口,一会凉了。”
“不是,郎君不让我伺候,也说院子有其他人,只是我看郎君面色不好,问了一句,才知道是青丝的事,肯定是姓李的气不过,背地里传了什么话,我得过去看看,青丝这丫头傻乎乎的,眼神也不好使。”
邹长青忙把梅香拉住了,心平气和给讲道理,“你现如今过去了,不管是说好懒话,她脸上都挂不住。齐举人和岑老板不一样,他们是主子,是位置高,他们给青丝做主,不管说什么,青丝不会羞愤。”
“我也是替她着想的。”
“我知道,那就更不好现在去了。”邹长青倒了水,让梅香消消火,“你只管等着吧。”
梅香只能干着急,便不过去,想着等完了再问问蕊红。
正院里。
其实天气热起来,晌午这顿饭可不敢在院子里用,厅里四扇门都打开了,有风能凉快些,因此一眼就瞧见厅里景况。
圆月坐在齐少扉的肩膀上,齐少扉正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说什么,不过圆月很高兴,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喊,还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