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看到空空的天花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该死的,看不见全局的阴影,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可就是怎么也串不起来,许淼表情严肃下来,喘了几口气,他一个打滚坐起来,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什么。
他要找的是一本本子和一支笔,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上哪去找这玩意儿去?
许淼晕乎乎地想了想,转身爬向床尾的衣柜,他打开,里面还挂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这还是顾燊给他买的来着,高中的时候买的,他其实到大学一直用着这个包,可是搬家的时候,他就是不想让顾燊看见这个,所以没拿出来搬走,总感觉,这个书包证明了他并不是只馋顾燊的身体。
当时他还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要是不只馋顾燊的身体,那其他的东西……也太可怕了,他不敢想……
这书包一共就一个大的格子外面一个小夹层,夹层里面还装着一支水笔和一本薄的笔记本,许淼拿出东西来,然后盘腿坐在床板上,煞有介事的拔开笔帽,翻过一页页课堂笔记,到了一页空白的页面,用力摁了摁,开始在上面慢慢写起来。
所以……
那天电话里的人到底是谁呢?
孙群?好像不是他,他听起来和顾燊之间很坦然,而且好像更喜欢工作上的事情。
那是谁呢?
许淼尝试着在上面画关系图,在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图后,他放弃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这什么?
许淼又躺下在床上滚来滚去,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又迟钝又跳跃,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和顾燊打完架,把他断裂的刀捡起来后,还没拼起来呢,这可是自己难得的战利品,许淼赶紧起身,去来时背着的水桶包里,翻找起来,终于他找到了那天还没来得及洗的裤子,钱包也在里面。
他在一片杂乱中推开一个空地,然后把碎片倒在地上,钱包里的细小碎片,他尤为小心,那天他可是废了半天劲才把这些东西从地上捡起来的。
一点一点,那银色的碎片掉在了他的地板上,许淼看着这一地破碎的刀,心情十分快乐,他抱着手欣赏着眼前这幅场景,好像看到的不止是破碎的刀,而是衣衫破碎的顾燊,真要命……
许淼舔了舔自己的犬齿,然后开始动手把这些碎片拼起来,他的表情从醉酒的迷糊,变成了十分认真严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组装着,取一块拼一块,好在这是把短刀,所以一切过程都很顺利,并不复杂,眼看着漂亮的刀身就要成型了,只差最后一块较大的碎片了,许淼转头向着一旁伸手,可是那一边,却空无一物。
许淼皱起眉头,不,不对,他又回头看,没问题,就是差一块,不可能啊,怎么会差一块?
当时那个地方除了一张床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床周围是封起来的,并不可能有东西掉进去。
去哪了?
许淼闭上眼睛想了想,自己蹲在地上捡碎片的画面,应该没有哪里漏下的吧?捡完他起身……
捡完他没有直接起身,他看向了安东,那奇怪的眼神……
如果,当时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不到的,那就是安东的脚底下。
许淼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站起来,表情逐渐扭曲,他难以置信,这个死小子!从一开始他对他的看法就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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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燊疼得睡不着,他被师傅留下来的咒折磨了一晚上,疼的他是死去活来,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对许淼的反应,那画面时不时就在他脑海里闪过一下,每次想起来他都恨不得跑到外面去暴打一顿罪犯,实在是太丢脸了。
要说控制不了发情,那可以怪自己的第二性征,可是那个反应……他不知道怪什么。
只能怪自己。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顾燊又在迷糊中想起来那个画面,许淼温度有些高的手,炽热的挨得很近的呼吸,他用被子蒙住头,想让自己离那回忆远点,可是记忆在他的脑子里,他躲到哪都没用。
拉下被子,顾燊有些困难地喘着气,一晚上痛苦的低吟,让他口干舌燥,他干脆起身,就着清晨的光亮想去一楼倒一些水喝。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余光似乎瞥到旁边有人,他一下子紧绷起身体,猛地回头向着旁边看去。
“安东?”顾燊看到昏暗中金黄的瞳孔和小小的身影,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你在做什么?”
“我……肚子饿。”安东一开始说的很迟疑,似乎并不想开口,可是后面的句子说的很快,“饿得睡不着。”
顾燊看了看安东,便回头往下走,一边说着,“你要先吃点零食吗?等晚一些,我给你做饭。”
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也很正常,顾燊没有多想,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觉得不够,口舌一瞬间又变的干燥,像是水流涌过,一点也没有作用。
顾燊又倒了一杯水,他抬头一饮而尽的时候,顺便看了看二楼,安东没有下来,大概是去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有些奇怪,可是时不时翻涌上来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他缓慢地拖着步子,上楼打算再睡一会儿。
给自己盖好被子,温暖重新覆盖身体,顾燊觉得缓和一些,他有些清醒的大脑,莫名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该怎么办,兽人情咒,内斗站队,许淼的离开,职务外接触……这些事情搅的他心神不宁,他都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件事好。
这让他觉得很无力,厌烦无能的自己。
他试图用不打许淼给的抑制剂的方式,来证明许淼的错误,但是越来越痛苦的身体,让他不得不考虑其他的可能。
还有……如果说项圈计划实质上是一场混乱的开始,那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是许淼讨厌的耻辱和不自由吗?
如果是,那有一天要是公会要求所有异常生物戴上这个,他绝对不会让许淼戴上。
可是那样,他就自由了吗……
顾燊闭上眼,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很困,他又冷又疼,本能地又想起了许淼高热的身体。
“顾燊……”门口传来敲门声和开锁的声音。
“怎么了?”顾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安东站在门口。
“我……我有件事……”安东低着头,攥着衣服。
“什么事?”顾燊从被子里出来,他的短袖都汗湿了,可是不盖着被子,他又觉得冷地要命,头发也湿漉漉地,有些疲惫地看着安东。
“你,你是不是许淼的供血者呀?”安东抬头。
顾燊皱起眉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安东突然会问这个,但似乎他又知道为什么,“怎么了?”
“我……我想……”安东局促地笑起来,但是看起来不复平日的活泼可爱,反而有些诡异,顾燊很惊讶会在一个孩子身上有这种感觉,像是人类在很早的时候,在丛林里,隔着枝叶灌木,看到捕食者的眼睛。
那种惊悚感,那种天然的恐惧,在执行者身上会迅速转化成战斗的号角,他已经习惯了许淼如此对自己肆无忌惮地暴露敌意,可是对于其他人,这明目张胆的挑衅,他本能地想要动手了。
“安东。”顾燊转过头,不去看安东,他沉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说话,“天还没亮,你,再去睡一会儿。”
“我,我好饿。”安东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朝着顾燊走了过来,他的脖子上,项圈在逐渐显形,但是不是绿色,更像是一种警示的黄色,上面有红色的波纹回环着,这诡异的配色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饿得睡不着。”安东又说,这次他没有了之前的吞吐,似乎是本能地说出这句话。
只见安东慢慢地变成了黑豹的模样,金色的眼瞳显在晨色中,脱离了走廊的昏暗,离有着光亮的床边越来越近。
那是完全的野兽的姿态,平常穿着衣服,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这时候安东身上没了衣服的遮盖,那黑色的皮毛,杂乱而没有光亮,瘦骨嶙峋,整个身体,全靠本身的大骨架撑着,似乎一点肉都没有。
安东眼看着就要向顾燊扑来,顾燊还在考虑要用哪把武器,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声,一张更恐怖的带着尖牙的大嘴出现在了安东的后面。
“你他妈找死吧!”
许淼重金叫了滴滴八百里加急跑过来一看!居然被他得个正着!他非得杀了这个逼崽子不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的猫命!
怒火让他一下子全兽化,从安东的背后扑上去,咬着他的后颈一把把他甩到远离顾燊的墙角。
“许淼!等等!”
许淼听到顾燊在后边喊,可是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他急急转身,对着安东就发出警告示威的吼叫,安东起来的比他预想的快,事实上这家伙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甩动失去平衡,大概是猫科动物的天赋,他只是脚下有些打滑地挣扎了一下。
安东站定有些不敢相信又恐惧地看着许淼,尾巴高高地竖着,眼看着就要向后腿,突然他脖子上的项圈发出了刺耳的嘀的一声,像是被打开开关似的,一下子安东竟然对着许淼咆哮起来,许淼感觉有些不对,他看了眼安东脖子上的项圈,有些犹豫,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想,安东竟然朝着他扑来。
但是没有用,两人一接触,许淼就把安东扑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许淼把安东的两只爪子摁住,可是正当他要下嘴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虽然只是一瞬间,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许淼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左侧爪子,如果不是错觉,刚才安东几乎把他的手抬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力气,竟然是一只幼兽身上迸发出来的。
许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安东,这小子面目狰狞,怒目圆瞪地对着他,就像是一只野生动物在挣扎而没有任何智慧的判断和交涉,而他脖子上的项圈更是频率极高地回环着,看着人十分不舒服。
安东使劲张着嘴,想要咬到许淼,可是许淼抬起上半身,安东无论如何也咬不到,他的两只爪子被许淼死死摁着,任凭挣扎也纹丝不动,可但凡能动的地方,都拼命扭动着,想要挣脱束缚。那劲头,估计好几个成年人都比不上。
许淼看着这垂死挣扎的中小孩,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世界上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这么危险,动不动就要输死拼搏,明明别的小屁孩连死这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对他们来说又神奇又困惑,文明的进步抑制不住他们心里原始的欲望,这种痛苦,其实他都明白,他心中的怒火少了一半,可是他还是很生气!他居然敢惦记顾燊!
许淼想到这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低下头对这幼兽发出很大声的咆哮声,安东被这过于大的声音压得转过头眯起眼睛,这时候一只手推在许淼胸口,一把把他给推开了,七分是顾燊的力道三分是许淼的放水,他也不可能真的咬死安东。
许淼撞了床,停了下来,后背很痛,顾燊的力道可真是不轻,许淼靠着床气鼓鼓地坐着,看着顾燊给安东做执行的束缚,许淼心里哼哼唧唧地各种不爽,哼,现在倒是动作挺快的挺猛的,刚才在床上不知道在干嘛等着被小屁孩咬吗!
有没有一点自觉!自觉!
顾燊跪姿摁着安东的胸口,安东还在挣扎,顾燊抬手在他脸上拂过,很快安东就停止了挣扎,他的爪子一直在抽动,许淼的角度看不到安东的脸,只看到最后的最后,他的爪子一直在动,说明他最后的意识,仍然是攻击。
他看着那个爪子逐渐一动不动地垂在地上,这时候,他才把目光从那爪子上挪到顾燊的背影上,这人愣愣地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许淼起身,把顾燊从安东身旁顶开。
“许淼……”顾燊皱着眉头要起身,许淼用爪子摁着他的腿,然后鼻子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还好迷迭香的味道里,没有任何一丝血的味道,许淼气势汹汹地把顾燊浑身上下闻了个遍,时不时就用鼻尖戳戳顾燊,顾燊半推半就地,却也没有十分拒绝,等到许淼在顾燊的腺体旁停下,闻嗅着那未被任何人标记沾染的独属于顾燊的味道,那份纯净的信息素,许淼才平静下来抬起自己压着顾燊的爪子,但是他刚抬起爪子没多久,头却又低了下去,朝着那腺体而去,顾燊一把捂住他的嘴,把那些尖利的,血腥的欲望全捂进了他的狗嘴里。
许淼抬眼看着顾燊,伸舌头舔了舔,顾燊一皱眉,触电似的把手抽了回去,他的视线在别处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很快他起身,抱起安东,把他放到自己床上,然后给他盖好被子,他有些笨重地给安东掖了掖被子,虽然这大热天的,给一个兽人盖这么厚的被子是一个让另一个兽人后背一凉的选择,但是他做的很沉默,一声不吭地做完,他又转身,从许淼眼前走过,只见他开始脱自己的睡衣。
啊这,许淼想说,这不太好吧,孩子还在这呢。
“你……”许淼还没反应过来,顾燊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他把睡衣叠好放在了地上,然后抬手打开衣柜,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西装裤子,然后慢慢穿上,系上皮带,接着是衣服。
全程他都一声不吭的。
“你干嘛?”
“诶诶诶———”
顾燊换完衣服,拿起地上的睡衣,竟然径直朝着门那里走去,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许淼这才想起来,他来的时候瞥到门口有两个行李箱,他还差点撞上。
“你干嘛!”许淼一下从全兽化变成半兽化追了上去,安东还睡着,许淼压低了声音抓住顾燊的手,一边反手他关上门。
顾燊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甩开许淼的手,把手上的睡衣放到行李箱上先前挂着的袋子里,许淼瞅见那袋子,小小的,刚好放下一套睡衣。
顾燊还是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离开。
“职务外接触。”他开口,说出这五个字,许淼还从没听过,这天底下有这么冰冷的五个字。
“什么,什么玩意儿?”
“职务外接触。”顾燊又重复了一遍,“对停职的人来说这很敏感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可以离开了。”
许淼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燊,可神奇的是,他竟然没生气,他只是感觉很无力,他并没有抓住顾燊,而是看着他慢慢走远。
这个人,真的这么想离开他?
这时候手机响了,许淼本不打算理会,只是看着顾燊慢慢离开,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除了那些表露无遗的对他的反应,剩下的,他压根不知道。
一如两年前,那股扑面而来的陌生感。
许淼低着头沉默着,他听到顾燊走到了一楼,在顾燊的脚步声间,手机还是响个不停,这时候他看到小小火和小小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两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下楼,一边喊着叔叔别走。
顾燊被走廊挡住了,许淼也看不见他,只知道他真的停步了,感情整个屋子里,顾燊走的这么决绝的理由,就只有他,而面对那些小屁孩,他总是心软的走不动道,哪怕他装的在严肃可怕,他就是放心不下有“可怜”人设的小鬼。
许淼自嘲地嗤笑一声,手摸着裤兜接起了电话。
“干嘛?”
“许淼?”
许淼想着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他望望楼下,“孙群?”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有敌意,握着手机的力道都中了三分。
“你找我干什么?”许淼咬牙切齿。
“哈哈,你对我很有意见吗?”
“有屁快放。”
“顾燊手机关机了,你和他待在一起吗?让他赶紧接电话。”
“他爱接不接。”
“别这样,很紧急。”
“啥事儿啊?。”
“嗯,他昨天跟我重新提交了一份报告,报告说是他让你把那两个劫匪带到住所的。”
“什么?”
“你劝劝他,我的师弟,很倔,但是也许你劝他会有点用,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
“等等,他这样岂不是就不能提早复职了吗?”
“是的,他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可是为了什么,他就是不和我说,而且他把这份报告越过我直接交给了监察科,这麻烦可就大了,本来这次我就罚他罚得重,再罚我有些过意不去,你劝劝他。”
许淼气得不行,他没回答孙群,直接挂下了电话。
他急急探出头,看到顾燊刚打开门要离开,赶忙三步并做一步的跑下楼,打开门眼看着顾燊坐的电梯就要关了,许淼一把掰住电梯门,由于兽化手劲太大,电梯门甚至有一些变形。
顾燊站在里面,拉着那该死的两个行李箱,看着他,电梯门夹了许淼一下,随着电梯门的打开,顾燊的眉头也越来越紧,许淼往前一步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他的呼吸还有激烈运动后的急促和粗重,在电梯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回响着,顾燊想要抬手,可是没抬起来多少,就停下了。
许淼实在是气急了,他气急了,终于忍不住对顾燊用了信息素压制,天然的等级差异让顾燊动弹不得,只能将逐渐结冻的眼神移向许淼。
“你为什么改了报告?”许淼问。
“你的功劳,我不要。”
“可你为什么,改成说你让我把人带来的?”
顾燊看着许淼的脸,喘息逐渐急促,许淼这才想起来,他还在发情期,他这样压制他,他一定疼得不行,可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直直地站在那,那呼吸声是他唯一的缓解途径。
可是许淼咬着牙,硬是加大了信息素的压制,他要让顾燊哭出来!发泄出来!说出来!把一切告诉他!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回应他的,还是冰冷的声音。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电梯在缓慢的下行,许淼能感觉到那股心脏下坠的感觉,似乎平时没这样难受,他坐电梯,从来也没这么难受过。
“为什么?”他问。
“让你可以冷静一下,还有安东,和那两个双胞胎。”顾燊微微抬头,用那股一贯蔑视的眼神高高在上地看着许淼,可是许淼知道,他光是做这个动作都费尽了力气,他一只手抓着行李箱的杆子,那杆子,都在微微发抖。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许淼靠近了一步,让顾燊重新回到了不得不仰视他的姿势,用尽力气只能仰视他,这对顾燊来说无疑是耻辱,许淼尽情地用身体上的优势,虐待着眼前的他的死敌。
可是他的死敌却从来不是个认输的人,顾燊撇开视线,依旧保持着那份傲慢,但是眼看着他那份傲慢在视线的坠落中消失了,他的视线掉到地上,慢慢开口。
“我有一件,很后悔的事情。”
许淼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说起这个,“什么事情?”
“做了你的监护官。”
“……”许淼头一次被顾燊整无语了,难不成意思是他走是因为他忍不住对那些小屁孩的喜欢不成,“咋了,你变态,你喜欢小孩是不?”
“不是!”顾燊那双有些绝望的眼里,突然冒出了一股子恼火。
“那你是怕小屁孩都喜欢上你啊?”
“……”顾燊眼神犹豫了下,但也不反驳,“我不想再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
这句话对他来说过于富有哲理了,许淼很难想象顾燊这智商,怎么想出来的这个结论。
都说,痛苦使人深沉。
不想再出现。
上一次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让他很痛苦是吗?
许淼咬咬牙,真恨不得弄死顾燊,毁灭吧,累了。
许淼那可怕的爪子,慢慢抬起,他的视线,在顾燊柔软的脖子上,似乎随时都可以撕碎割裂他的脖颈他的头颅,然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顾燊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也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许淼的爪子,他看着那利爪越靠越近,紧了紧眉头,却又一下子,表情变得很坦然,似乎接受了接下来许淼要对他做的事情。
可是可怕的爪子却在向着顾燊前进的路上,慢慢变成了人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的一双大手,没有任何锐利,可以伤人的东西。
“你特么自恋狂啊你!”
许淼照着顾燊的额头就来了下脑瓜崩,顾燊似乎很惊讶许淼的这个动作,瞪大了眼睛看着许淼。
许淼看着顾燊脑门慢慢泛红,他感觉自己的心也缓缓平和,大概是太生气了,他都气不起来了。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许淼一回头,原来是到了一楼了,外面站着一大堆等电梯的人,他们都愣愣地看着两人,一脸懵逼的吃瓜中。
“你们出不出来呀?”有个老奶奶问道。
顾燊抓起行李箱就要往外走,许淼一把把他摁在墙上。
“哦,我们上去。”许淼笑嘻嘻的说。
许淼说完,对着顾燊使了个眼色,又凶又狠,轻声地对顾燊说,“敢跑我就立刻裸奔去追你。”
顾燊对这个威胁大为震惊,以至于他错过了离开的机会,人走进来,许淼松开摁着顾燊的手,挨着顾燊靠着后边站着,他收回了暴露出来的信息素,电梯里,味道一下子变得很杂,上来的人,男女老少的都有,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两人被挤的动也动不了,前后,甚至左右也动不了,许淼左右看了看,顾燊旁边站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自己的旁边,站着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学生。
许淼靠回墙上,他们的楼层很高,这一时半会儿的,可到不了。
许淼侧过头,看顾燊死死闭着眼睛,似乎在忍耐,电梯里人多,连他的呼吸声也不明显了,可对于许淼来说,都一样,他还是能听到顾燊的呼吸,似乎也只能听到顾燊的呼吸。
许淼眨了眨眼睛,他看了看顾燊的手,又看了看顾燊,还是闭着眼睛,一副全然和自己斗争的样子,许淼伸出手,拉住了顾燊的手,顾燊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并没有转头,只是侧侧视线,想要抽回手,但是前面挨得他很近,他也没地抽去。
许淼得逞地微笑了下,一旁被妈妈抱着的还叼着奶嘴的小孩好奇地盯着他,许淼对他笑了笑,还伸手对他打了个招呼,顾燊怕小孩有反应引起女人的注意,下意识地扯了下许淼想要阻止,许淼乐呵地放下手,安静地感受着顾燊的手被他攥在手里。
这双他本来打算做脏兮兮事情的手,现在好端端地被他握着,干净的……
好吧他果然还是很想让这双手给他做脏兮兮的事情!
想到这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地紧了紧,但是顾燊一下给他挣开了,许淼这才回过神,发现电梯里的人都走光了,许淼看了一眼楼层显示,眼看着到了顶楼,门开了,“走吧。”他对顾燊说。
然后说着自己就要走出去,可是顾燊并没有动,他回过头。
“走啊。”
“许淼,我不能回去。”顾燊看着他。
电梯顶上的灯很亮,反而让顾燊的眼神里的讯息有些模糊,因为在那双亮亮的眼里,许淼只能看见变焦的自己。
“为啥?”许淼对自己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人生厌烦了,“你特么是不是真怕把持不住啊?把持不住也可以嘛,我一开始就说了,你爽了我死了,一举两得。嗯?”许淼伸出手,想要顾燊放上来。
顾燊看了看他的手,紧紧皱起眉头,然后他慢慢抬眼,视线变得敌意,“无可奉告。”说着斩风就在他的手里显形。
许淼看着那刀慢慢出现,愤怒逐渐爬上了他的脸。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小小冰头上顶着小小火,一拉开门就倒了滚了出来,然后刚好滚到电梯门口,两人看到顾燊和许淼,立刻喊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小火急得乱窜,许淼提溜着他的裤子,就把他拎起来,可是他的腿还是倒腾个不停。
“怎么了?”顾燊问道。
“安东,安东好吓人。”
“怎么了?”
“他,他像是被电了。”
两人冲到安东房间一看,发现安东确实在床上抽抽个不停,顾燊给他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也时不时起落着能够看见安东那瘦小的身体,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项圈正释放着蓝色的电弧。
“卧槽!什么情况!”许淼伸手想要碰安东,但是他甚至还没靠近安东的身体,只是那蓝色的电弧打到了他,一下子他像是被一根九曲十八弯的针贯穿了全身,疼的他一下子本能地收回了手。
饶是他都习惯了受伤流血,那种钻心刻骨的疼,他也没法忍受,而且他见不到伤口,也没有确切地痛点,只感觉浑身难受。
“许淼!”顾燊本来站在后面,几乎下意识地拉过许淼的肩膀看向他,飞快地确认过他没事,才回头快步走向安东,他抬手,把那个项圈斩断。
项圈裂开后一半掉到地上,在地上还冒着电弧,甚至看上去比刚才只强不弱,电弧一下子增大,眼看着碰到了顾燊的腿,许淼赶紧伸手要把他拉开,为了老婆再疼他都忍了,可是他还没碰到顾燊的衣服,顾燊居然伸手弯腰到床上,把另一半项圈徒手拿了下来丢到了地上。
只见那两半项圈还翻动个不停,顾燊用风刃把项圈击个粉碎,一直到项圈碎的只剩下渣渣,这东西看上去才像是沉寂了,最后闪了几下蓝色的火花,就没动静了。
“这特么是啥呀!”许淼这才缓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摊碎片,想用脚踹踹,想想还是算了,赶紧收回脚,看向顾燊。
“你不疼吗?没事吧?”许淼问。
顾燊没有说话,似乎并不疼,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个东西,他的表情像是在不敢相信,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顾燊的沉默是常态,许淼也没在意,低头想要去看地上的东西,“这特么到底是……”
可顾燊似乎瞅准了时机,手一挥手,风刃把那些碎片吹的四散,一下子就好像消失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