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舒眠的车已经驶离了市区,江窈一边打车,一边想了想,给自家大嫂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楚成宛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身处多人地带,许久没有安静下去:
“喂?”
“大嫂。”
江窈坐上了出租车,并没有马上追着舒眠的方向而去,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片刻后道:
“大嫂,能帮我一个忙吗?”
楚成宛疑惑:“什么忙?”
江窈顿了顿,随后开始半真半假地卖惨,语气十分低落:“大嫂,我老婆和别的男人跑了。”
话音刚落,江窈能感受到,驾驶座上司机传来的怜悯的视线。
但江窈直接无视,继续唉声叹气道:
“大嫂,你能帮帮我,帮我追回他吗?”
楚成宛:“.......”
他哪能听不出江窈语气里的真诚和假意各掺着几分,但思虑半晌,片刻后还是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身边的保姆,站了起来,朝医院外面走去:
“说吧。”
楚成宛道:“需要我怎么做?”
舒眠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跑到一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回原来那个家,江窈肯定会找上门来;去找爷爷,怕还不用开口就能暴露自己的哭腔,让爷爷担心。
思来想去,舒眠悲伤地发现,自己居然沦落到了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朝后视镜看去,发现江窈也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更气了。
臭alpha、坏alpha,什么事都瞒着他,害他白白期待了好久!
舒眠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在路边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地大哭起来。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alpha会将他温柔地抱进怀里,擦干他的眼泪,用各种好话哄他别哭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意识到自己有多离不开江窈、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想他的舒眠本来就哭的红肿的眼睛更是止不住地淌眼泪,最后他整个人都哭的喘不上气来,直接破罐子破摔,一擦眼泪,决定找点乐子忘了江窈这个狗男人,于是直接下车,随便找了一家店,直接扎了进去。
等到推开门进去之后,舒眠才发现,原来这家店,竟然是一家酒吧。
酒吧内的灯红酒绿和浓重的烟味、酒味瞬间就将舒眠呛清醒了。
闪烁的灯光划过在场每一个随着音乐摆动起来、面带疯狂的人脸,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来过这些地方的舒眠不自觉起了些许退缩之意,慢慢后退就想离开,却被喝多了的人不管不顾地拉入舞池。
舒眠生的一副好皮囊,单纯清灵,皮肤白的没有一丝瑕疵,像是个造价高昂的BJD娃娃,娇小漂亮,身上的气质干净温柔,一看就是被捧在掌心上疼爱着张大的,所以即使他身上沾着alpha强烈的信息素味到,一看就是被标记过的alpha占有标记过无数次,但还是在甫一进入的瞬间,就吸引了大多数alpha的注意力。
原因无他,舒眠长相过于瞩目,加上身段柔软,万里难挑其一,被江窈标记过后,原本的青涩也逐渐褪去,无意中透露出刚成熟的柔媚明艳来,光是想想他在床上可能出现的表情,都能让大部分的alpha把持不住。
很快,就有一个长相十分年轻的alpha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胆大包天地凑到舒眠身边,即使舒眠身上的alpha信息素浓烈到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坚持想要请舒眠喝一杯酒。
舒眠不喜欢和除江窈之外的人有深交,于是恢复了那在外人面前冷冰冰的眼神,瞪着alpha,试图通过冷脸,来警告那个alpha快点离开。
但他不知道,他沉下脸的神情,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因为瞪圆了眼睛,显得整个人愈发可爱灵动起来。
见omega做出这种表情,alpha只觉似乎有一个钩子在人心上挠了一下,很轻,还很痒。
他只觉得自己喝了那么久,却因为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omega的一个神情醉了,见omega有了离开的念头,赶紧伸出手,想要去碰舒眠的手腕。
但他没有想到,他的指尖甚至还没有碰到舒眠,下一秒,一个横空出世的大长腿就飞了过来,直接将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稀里哗啦的酒瓶倒地砸成无数碎片,无数晶亮的酒液在地面上缓缓蜿蜒汇聚,凝成一片清澈的小水洼,倒映出一个omega森寒的脸。
在楚成宛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被舒眠身上的光芒照亮的一方天地顿时变的愈发夺人眼球,但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Omega冷厉的眼神,众人纷纷都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面面相觑片刻后,唯恐动作不够快,赶紧离舒眠远了一些。
而江荨身边的助理像是看惯了这种场面,习惯性地将被揍到在地、眼冒金星的alpha拖走,商量赔偿事宜去了。
此时,现场只剩下了楚成宛和舒眠两个人。
舒眠在没看到楚成宛的那一刻,听到有人出现,眼睛一亮,但当看清面前的人不是江窈时,眼底的光彩又复有暗下去的趋势,抽了抽鼻子,猛地背过身,拿起酒吧上的酒,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然后被呛的流出了眼泪,整个人趴在吧台上,呜呜咽咽地哭,一个人不知道含糊地说些什么。
楚成宛看着舒眠这幅模样,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舒眠身上,看到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影子。
他走到舒眠身边,伸出手,拍了拍舒眠的背,轻声道:
“还好吗?”
“不,不好。”舒眠一边哭,一边像是发泄般,大声道:
“我讨厌江窈!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我,我,”被酒精泡的头昏脑胀的大脑竟Hela然指使着舒眠,想也不想,就说出了那几个字:
“我要和他分手!”
“.......”听着耳边舒眠的醉话,再结合江窈之前的表现,楚成宛知道,这是小两口这是闹矛盾了。他看着舒眠,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许久才道:
“舒眠。”
他的声音很清冷很好听,像是碎冰敲击在玉杯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江窈,但是我想说,两个人能遇见、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一个alpha的心,其实是很硬的。”
“........”舒眠不明白楚成宛的意思,茫然地擦着眼泪,傻傻地看着楚成宛,似乎是在等对方说下一句话。
楚成宛本来不想回忆起当年自己做过的傻事,但是在小辈面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解释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因为一些事情,误会过江荨。”
“那时候的我,做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情,他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却因为不开心,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给过他一巴掌。”
“在受伤的那段时间里,我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但是又因为江荨对我好,所以反复地去试探他的底线,想知道是不是我做出什么事,他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
“他也确实做到了,不管我怎么羞辱他,他都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直到我的伤好。但是,当我和他的误会终于解开,他却和我说,要放弃我,再也不喜欢我了。”
“你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楚成宛看着舒眠,淡淡地笑了一下,像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但任谁去看,都能依稀从他的口中听出些许悔意:
“我一直以为我的理想是更高更广阔的天空,谁也不能困住我,但直到江荨说选择尊重我的理想,放我离开的时候,我却看着他和别的omega站在一起的照片,哭的像个傻瓜。”
似乎是没想到江荨和大嫂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舒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掌心撑着发烫的脸蛋,忍着醉意,集中精神,认真听着楚成宛的话:
“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江荨在Omega里到底有多受欢迎。我装病晕倒、半夜打电话给他,也阻挡不了有源源不断的omega往他身上扑,但他不仅拒绝了他们,也拒绝了我。”
“后来,直到爸爸旧伤复发病危,妈妈被举报贪污,整个家变的一团乱,这个时候,也只有江荨守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家渡过难关。虽然他那时看我的眼神里只剩下克制和朋友间的礼貌......但我最后还是受不了他对我的疏离和冷淡,用了点手段,让我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利用他的愧疚和责任将他绑在了我身边。”
“总之,舒眠,我想告诉你,两个人的缘分很珍贵,也很脆弱,几个误会,或是一方醒悟的太晚,就随时能终结。”
楚成宛看着舒眠,低低道:
“你真的想和江窈分手吗?”
他说:“也许有一天,等你想清楚之后,回到家,发现江窈怀里抱着另外一个omega的时候,你会后悔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个惊雷,猛地将舒眠脑海中的混沌劈开,照亮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江窈......会找别的Omega吗?
因为他这一次离家出走,江窈会将其默认为分手的信号,主动离开自己吗?
一想到江窈有可能和别的Omega在一起,舒眠就再也忍受不住。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还没等楚成宛叫住他,就飞奔朝门外跑去。
即使喝了酒,双腿像是不受使唤一般踉踉跄跄的,无法站稳,但是在某一刻,舒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把江窈让给别人!
酒吧的大门被猛地朝外打开,舒眠一个没刹住,直直地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舒眠被坚硬的胸肌撞到头,摔得眼冒金星,本来下意识地站稳,然而在下一秒,却被一双有力的右臂揽住了腰,男人性感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淡淡的心疼:
“跑那么快做什么,嗯?”
舒眠愣了愣,猛地抬起头,甩了甩脑袋,在看清江窈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伸出手,要去抱江窈,含糊不清道:
“江窈!江窈!”
他慌乱中只会叫江窈的名字,急的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江窈看着不远处的楚成宛满脸问号,不知道自己搬来的救兵怎么就三言两语把舒眠说哭了,但见舒眠没再像之前排斥他、看到他就跑,也没想太多,直接将舒眠抱出了酒吧。
因为刚入初春,夜深了,酒吧外还是很冷,凉风习习,但江窈的怀抱却很暖,令舒眠感到安心的同时,眼泪又禁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啊宝宝,不哭了。”江窈把舒眠抱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脱下外套披在舒眠的身上,伸出手去擦舒眠的眼泪:
“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事情,不该瞒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折腾你自己的眼睛,我看着心疼,好不好?”
“江窈......”舒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水做的似的,轻轻一碰,眼睛里都能淌水,看的江窈心疼不已: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那时候的身体,我怕你精神上受不了,对身体产生影响。”
江窈握着舒眠的手,不断地轻轻揉搓着,防止舒眠冷到:
“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瞒着你,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写检讨和跪搓衣板都没问题,只要你别哭了,我们之后好好的,嗯?”
“不要你跪搓衣板......”
舒眠怎么舍得,肿着核桃大的眼睛,眼红的和兔子似的:
“是我没用。”
他抹了一把眼泪,真心诚意地忏悔:
“是我太害怕你嫌弃我不能生孩子.....我想看看你在不在乎我,所以我才离家出........”
“好了宝宝。”江窈打断了舒眠的道歉,心疼的心里直抽抽,“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不生孩子嫌弃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那么漂亮优秀又可爱,有那么多的闪光点,怎么就因为不能生孩子所以自暴自弃,还觉得我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呢?”
“可是......”舒眠绞了绞衣摆,期期艾艾道:
“我是个不会生孩子的Omega,你和我结了婚,一定会被别的alpha嘲笑的,嘲笑你娶的Omega是个废物......”
“绵绵,你听好了。”江窈听着舒眠自责的话语,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脸上收起了往日里的闲散,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成熟,面如冠玉:
“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江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不能生孩子并不是残缺,相反,因为没有孩子,我会更加爱你,你会是我最喜欢的Omega。”
“而且,不能让你打开生殖腔怀孕生孩子,也是我江窈没本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他顿了顿,在舒眠惊讶的眼神中,单膝跪地,从衣兜里掏出了准备已久的对戒,缓缓打开。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月光缓缓拨开云雾,在地面上打下柔和的光,将那对戒上的钻石光芒折射的愈发璀璨清澈:
“嫁给我吧,绵绵。”
风吹来让人安心的白檀香信息素,江窈看向舒眠的眼睛里是从始至终的温柔:
“这个戒指,来的太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有没有孩子,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你,我想做你最忠诚的丈夫,这辈子唯一的alpha——”
江窈顿了顿,片刻后看着呆滞的舒眠,拿出戒指盒里的戒指,放到了舒眠的面前,轻声征询他的意见: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宝贝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最普通的春夜, 却因为江窈的一句话,变的分外温柔起来。
凉风习习,穿过舒眠发丝, 他的脸因为沾满了泪水而发出冰凉的刺痛,但心却逐渐烫了起来, 似乎连血液都开始沸腾,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他不会忘记当初他和江窈是怎么在一起的——是因为舒启添的阻拦,所以舒眠撒了一个谎,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开始以为,江窈是因为孩子才和他在一起的。
所以, 当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孩子的时候, 舒眠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遗憾, 而是——恐惧。
他还怕江窈不要他,还怕自己因为没有孩子,所以里所当然地被自己深爱的alpha抛弃, 所以他还没有等江窈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就自欺欺人地选择了逃避, 好像通过这种方式, 就永远不会听到自己的alpha和自己说分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对于自己的任性和难堪, 江窈却仍旧选择了最温柔包容的方式,选择了接受, 还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绵绵,绵绵?”
就在舒眠自顾自地沉浸在感动中的时候, 身前的alpha终于动了。
江窈跪的腿有些酸, 看向舒眠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
“不想嫁给我?”
他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道:“难道是我时机选错了?”
“不, 不是的!”听到江窈的话,舒眠顿时急了。
他像是迫不及待似的,还没等江窈给他戴上戒指,就自己抢过了戒指,一把戴在了中指上,随即炫耀地对江窈道:
“我愿意!”
“.......”
看着自家Omega被醉意熏红的脸庞,江窈愣了愣,眼神一暗,按捺下心中的悸动,随即将对戒的另一枚交给了舒眠,轻声中带着些许诱哄:
“帮我戴上?”
“好。”舒眠的大脑神经现在完全属于被酒精泡的神志不清的状态,他傻傻地给江窈戴上戒指,甚至因为看不清,还戴错了好几次。
当终于给江窈套上戒指的时候,舒眠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整个人忽然身体一轻,竟然像小孩似的,被江窈直接抱了起来,抵在了树干上。
“江窈!”舒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双腿夹住江窈劲瘦的腰,拽着他的衣领,紧张道:“怎么了?”
“没什么。”
江窈缓缓靠过去,和舒眠额头抵着额头,笑里带着些许狡黠,像是摇晃着尾巴的狐狸,暧昧不明的视线盯着舒眠开合的唇,灼热不已:
“我想说.......”
舒眠看着江窈垂下的眼睑和居高临下的视线,感受着脸颊上越来越急促和炽热的呼吸,自然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他有些紧张,但却没有躲,直到听到江窈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时,唇上便陡然落下一阵软暖的温热,瞬间将他脑海中的理智炸的灰飞烟灭,只剩愈来愈盛的情\\欲。
两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拥吻在了一起,夜色沁凉,水声和呼吸声交融的动静散在微风里,吹落了一地春花,却吹不走两个有情人之间越来越靠近的两颗心......它们炽热滚烫,满怀爱意,一往无前。
自那一晚之后,似乎一切都已经走向了正轨。
没有了蓝竹烟的打扰,江窈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复习和读书,工作室有舒眠在,两个人的日子倒过的也挺舒服只在。
不过江窈能感觉到,舒眠对没有孩子的事情,依旧十分介怀,以至于走在大街上看到别的人类幼崽蹦蹦跳跳地跟着大人时,也会下意识地仓皇移开双眼。
即使他什么也没说,但江窈哪里能看不出,舒眠的心结在哪里。
等到春末,江窈也将一建考完了,闲下来了一阵,本想带着舒眠出去旅游几天,却恰逢二嫂宁枳产子,两个人还没来的及动身,就马不停蹄地退了机票,来到了医院。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宁枳已经被送进产房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门缝里传出来,听的舒眠整个人胆战心惊,腿都在打颤。
楚成宛也在。
因为曾经在部队呆过,他体质比一般人要好,生产时比较顺利,所以没有遭受多长时间的折磨。
但宁枳自从怀孕的时候就出现了强烈的孕期反应,百般不适,所以等到真正生产的时候,整个人疼的冷汗直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头金色的波浪卷长发已经完全湿透,贴在额头上,好不狼狈。
此时的宁枳,最需要的就是自家alpha的安抚,但江瑰却被工作上的事情绊住了脚,迟迟没有来。
而宁枳的声音已经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都在昏迷的边缘,但腹中的孩子却一直没有生下来。等到最后,连一向沉稳冷静的江荨都开始急了。
毕竟如果孩子一直生不下来,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就在大家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给昏迷的宁枳签手术单的时候,江瑰终于到了。
他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赶回来,风尘仆仆的,利落地在剖腹产的手术单上签了字。
因为宁枳现在的状态很糟糕,看着江瑰冷凝的神情,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碰他的霉头。
江窈怕舒眠在这个环境里会觉得压抑,温声问要不要送他回去,舒眠摇了摇头选择了拒绝,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被吓到了,趴在江窈的怀里,半天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紧张的手术时间,历经千难万险,江瑰终于产下了一名健康的omega男婴。
在被推出手术室后,宁枳还强撑着眼睛不肯睡过去,直到看到自己的alpha来了,刚才因为产子痛的差点晕厥却没有流一滴眼泪的他,在看到江瑰的一瞬间,眼泪霎时掉了下来,眼睛红红的,像是个咬不到胡萝卜的兔子。
江瑰只看了一眼孩子,就让人把孩子抱走了,独自待在病房里,轻声哄着宁枳。
因为顾忌着宁枳的伤口,所以江瑰不敢太大的动作,将宁枳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温柔地散发出清柚的信息素香,不断地在宁枳的脸上和唇上落下亲吻,这才把哭泣又不安的宁枳哄睡着了。
眼看着宁枳脱离危险了,江荨和楚成宛都放下了心,守了一会儿之后,便也离开了,留下江窈和舒眠,隔着一层玻璃,趴在外面看着宁枳和江瑰的孩子。
“小小的,皱皱的。”
舒眠第一次看到刚出生不到一小时的人类幼崽,有些好奇,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小声嘀咕道:
“头还没有我的拳头大。”
“小孩子是这样的。”
江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不过他们长得很快,一下子就长大了。”
“一定长的像二哥。”舒眠想了想,道。
“为什么不是像宁嫂嫂?”江窈又看了一眼小床上的人类幼崽:
“我听说,长的像妈妈的孩子更漂亮。”
“可是大哥的孩子都长的像大哥,不像宛嫂嫂。”
舒眠抬头看了一眼江窈的侧脸,复又低下头去,抠着手指:
“像你们江家人更好看。”
无论江窈和舒眠对蓝竹烟的感情有多复杂,此时的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蓝竹烟对江家的基因改造改的不是一星半点,江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是到江窈这一胎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蓝竹烟会对双生子的另一个——江峣产生那么大的执念了。
一个漂亮又活泼的小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像谁都好。”江窈从后面揽住舒眠的腰,在他的后颈上亲了一下,
“能平安长大就好。”
“江窈,因为我的原因,你不能有自己的后代了,你真的不遗憾吗?”
舒眠看着小床上的崽崽,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皮:
“大哥和二哥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你没有,你会不会觉得.......”
“不会。”舒眠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窈就以极快的语速打断了舒眠的话:
“我不会遗憾。”
“为什么?”舒眠回过身,看着江窈,此时此刻,他不知为什么,忽然敢将这几日的心结一并说出:
“我作为一个omega,没有做到为你传宗接代的任务,你会因为这个,对我心怀芥蒂吗?”
“.......”话音刚落,江窈果然缓缓皱起了眉。
看着江窈这幅神情,舒眠心中陡然咯噔一下。
他的口中逐渐泛起些许酸涩,连带着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哎哟,怎么又想哭了?”
江窈一看舒眠这样只能投降,想也不想道:
“我不会,真的。”
“我刚刚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
江窈细细地吻去舒眠的眼泪,轻声道:
“宝宝,生孩子不是你人生中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活法,有孩子也好,没有也好,都不影响我们去享受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美好的东西。”
“不论男性、女性、alpha或者是Omega,甚至是beta,对于人来说,我们首先得是我们自己。Omega或者女性,都不是生育的工具,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她们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们困在‘不能生孩子’的魔咒之中,毁掉了她们原本的魅力和能力。”
江窈抬起舒眠的脸,轻轻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轻声道:“宝宝,你也一样。”
“你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江窈的声音很温柔、很坚定,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舒眠心中的阴霾。
他吸了吸鼻子,猛地扑进江窈的怀中,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江窈.......”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抽搭道:
“谢谢你........”
谢谢你从始至终地包容我,爱护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alpha。
就在舒眠自顾自地沉浸在情绪中不能自拔时,江窈的叹息声从耳边传来,像是缓慢的水波,带着些许柔和: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这个。”
江窈顿了顿,又摸了摸舒眠的头发,在他的耳垂上亲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许征求:
“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的话,等你长大一些,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好不好?”
“领......领养?”
舒眠呆呆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领养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吗?”
“对,”江窈说:
“你.....想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昏睡一天一夜之后, 宁枳终于醒了。
他刚一睁眼,在理智重归的一瞬间,就开始找自家alpha的身影, 知道看见江瑰躺在他身侧,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宁枳睡了快二十个小时, 整个人都睡麻了,刚想动一下,腹部的伤口就牵扯到脆弱的神经肌肉,整个人忍不住咬牙发出一声痛吟,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惊动了身边的alpha。
江瑰本来就没睡熟, 宁枳一出声, 他就立刻醒了。
“怎么了?”江瑰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沙哑的睡意, 理智还没回笼,就下意识侧过身,伸出手去检查宁枳疼痛的来源:
“这里疼?”
“嗯。”宁枳仰起头, 看向江瑰棱角分明的下巴, 心里美滋滋地想我老公真帅, 嘴上却说:
“你怎么才来啊?”
“请了个假。”江瑰哪里听不出宁枳话里是真抱怨还是假抱怨, 低下头, 在宁枳的唇边亲了一下, 低声安抚道:
“请了十五天的陪产假,之后半个月, 都在家里陪你。”
宁枳闻言怔了一下,紧接着面上漫上些许狂喜,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真的?!”
“嗯, 真的。”江瑰的眼睛里漫上些许笑意, 摸了摸自家Omega柔顺的金色长卷发:
“这半个月,给我们小公主当牛做马都行。”
不同于江窈对舒眠的戏称,江瑰喊的这声小公主是实打实的,当初江瑰娶宁枳的时候,因为身份特殊所以需要和上级报备,上面派人一查,没有查到宁枳深一层的身份,反而查到宁枳的母亲属于某国皇室的一员,只不过后来宁枳的母亲因为再婚离开了皇室,宁枳也因为身份尴尬,所以没有获得皇室的封号。
但这改变不了宁枳身体里流淌的皇室的血脉,那一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卷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宁枳才舍不得江瑰为他当牛做马,闭着眼享受了一下alpha的亲近,直到听到江瑰说“要不要见见孩子”时,才豁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