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后,外面那人似乎是过于激动,忍不住又开始咳嗽。
一声声听上去都让人觉得难受的呛咳声传来,帕特留斯一双爪子紧紧地抓着井壁,几次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又强行按捺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听上去怪严重的。"
襄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疑惑的声音,几人同时身体微微一颤。
他们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可不方便被其他人知道。
襄马压着胸口止住了咳嗽,擦了下因为身体不适而涌出的眼泪,在随从的搀扶下转身一看,见一个修长偏瘦的少年站在后面,微微歪头好奇地看着他。
对方长得实在是好,让他看着也微微愣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带着淡淡的关心,似乎是刚刚听到他的咳嗽才走过来,对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一无所知。
襄马语气温和地说:"老毛病了,不严重的。谢谢你的关心。"
"哦,看着很难受的样子,那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少年带着几分热情和担心问道。
对方的纯粹和善良让襄马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他就可以送我回家。听说这边好像有灵怪出没,你也要小心,不要在外面多逗留。"
"哦,我知道了。"少年乖乖应道,目送着襄马离开。
临走时,襄马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依然没有动静的井盖,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只是在陌生少年的注视下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
走出一段路后,随从忽然低声道:"那少年......恐怕不简单。"
"嗯?"
"我没有察觉他靠近。"
襄马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像是害怕他会摔倒一样,依然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见他回头,便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天真的笑容。
襄马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走时,轻声对随从说:"查一查这个人,看看他跟帕特留斯有没有关系。"
"是。"
................................................
待那两人走远以后,容远蹲下来敲了敲井盖,笑嘻嘻地说:"老师,我这算不算是又救了你一回?"
"怎么,又想收钱吗?"
帕特留斯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吐槽了一句,偷偷擦了擦眼泪,推开井盖,左瞧右看一圈,然后爬了上来。
别说,没了头盔,它从洞里钻出来的样子,真跟老鼠一模一样。
"啊,帕特留斯老师,你现在也太臭了!"
容远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满脸都是嫌弃。
"少废话,给我拿个斗篷来!"帕特留斯低头拍打着身上粘的灰,借此掩饰发红的眼圈。
容远翻开功德簿,忽然轻咦了一声。他先兑换了一个宽大的斗篷交给帕特留斯,然后盯着册子皱眉。
将斗篷披到身上,遮住了满身的狼狈和灰色的皮毛以后,帕特留斯松了口气,安心了许多,看到容远的神情,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容远咬牙切齿地说,合上书,觉得心好痛。
功德,减少了!
减的不多,只有几十点,但这种意外损失的财产比自己花掉的要格外令人难过。
仔细一查,才发现自己主动开启罗盘指针是要花功德的!而且距离越远,收费越高!
太过分了!也没有使用说明书。要是他不早点发现,岂不是功德被扣完了才知道?
帕特留斯看着容远郁闷、委屈还杀气腾腾的样子,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问道:"我走以后,没发生什么事吧?维诺他们怎么样?"
"他们都待在客栈里,能有什么事?大家都挺好的,我还捡了一个......"
容远正要说狄克的事,忽然发现帕特留斯走路的样子不对劲,一瘸一拐的样子,明显是受了伤!
"老师,你受伤了?谁伤得你?"容远忙扶住帕特留斯,问道。
帕特留斯看看他,笑着安抚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被人发现,在逃跑的时候又崴了脚,就成这样了。没事的,我现在这副身体别的不说,恢复力还是挺强的,再治疗一下,最多明天早上就好了。"
这样说着时,帕特留斯脑中回忆起的却是另一副画面:几个仆人面色狰狞的追在他后面,其中一人扬起手中的木棒,狠狠地砸下来,帕特留斯急忙一躲,却还是被重重地砸到腿上!他整个人狼狈至极地倒在地上,众人手中的棍棒如雨般砸落!
容远现在看到的,是他躲在下水道里修养恢复了一个晚上的结果,表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痕,只有曾经断成几截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
"哦。"容远点点头,过了两秒,又说:"我刚才听到那个人说的话了。"
"啊?"
"他说,你答应他,一定会死在外面是真的吗?"容远问道。
他态度很认真,明明没有什么杀气,却隐隐带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帕特留斯看看他,笑道:"是。"
容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暗!
"但是......襄马不是敌人。相反,他是我的恩人。"帕特留斯继续说。
容远微微一怔。
"你这孩子啊,看事情不要那么片面!多听,多看,多想,不要急着做出判断。"帕特留斯拍了拍容远的手,借着他的力气慢慢往前走着,同时说道:"襄马他......唉,怎么说呢?这件事很复杂。"
"瑟瓦肯内城有安灵师布下的安抚灵阵哦,我还没有跟你说过灵师的分类。一般来说,灵师大体上可以分为御灵师,安灵师,驱灵师,附灵师和暗灵师几种,另外还有一些分支小类别,不过比较少见。"
"大多数人都走的是御灵师一道就像你我这种,借助灵器,御使灵念。没有哪两个灵师的灵念特质是完全相同的,因此灵师的手段也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但都可以统称为御灵师。"
"安灵师专指那些灵念具有安抚、平息、拯救、牺牲一类特性的灵师,他们能将自己的灵念导入绘画、音乐、雕刻、符咒、法阵之类的物品中,如果能长期处于这些物品的影响中,就能很大程度上减少异灵化的概率。尤其是瑟瓦肯内城,历代安灵师在这里设下了强大的安抚灵阵,每过半年就要检查加固一次,因此住在内城的人很少出现异灵化的现象。"
"我之前算是比较强大的那种御灵师,安抚灵阵对我的影响不大,不过灵师本身在长时间的冥想和修炼中,灵念会变得纯粹而强大,发生异灵化的概率非常小。但是,一旦发生了,所变成的灵怪也会强大到恐怖。"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才继续说:"当初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出现了异灵化的迹象,所有人都吓傻了我也一样。"
"没有任何征兆,它就那么突然发生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起来!我想争取一点时间,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毕竟我......以前真的是蛮强的。"
"但是异灵化的速度快得超出了我的预想,在我跑出去躲避人群的过程中,就已经逐渐失去了人的特征。被襄马拦下来的时候,他亲眼看着我从半人半怪变成了这副老鼠的模样!"
"别看襄马身体孱弱,其实他也是一个很强的灵师。而且......我们都发现,我异灵化以后......没有变得更强,反而成了最弱小的虫级灵怪。"
"那时候,我的儿子帕伊思就在附近!他正和襄马家的几个孩子玩耍,根本不知道在他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站在那里,面对着襄马,还能听到那些孩子又笑又跳的声音。"
"我不能死在帕伊思身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变成了这副模样!于是我哀求襄马,求他放我走。我用毕生的骄傲和荣誉向他保证,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在彻底失去人类意识之前,我一定会亲手了断自己!"
"他答应了。"
帕特留斯语气平淡地讲完了,半点没提自己当初是怎样的恐惧的绝望,长叹一声说:"是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如今不仅苟活了下来,还偷偷摸摸潜入了内城。所以我......不敢去见他。"
他很内疚,也很羞愧。
容远听完,想了想,问道:"他是你以前的朋友吗?"
"是。"帕特留斯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
容远打断他说:"他让你自裁,前提是你失去了人类的意识,真正变成嗜血好杀的灵怪但你并没有!你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谁,也很理智,他没道理非要逼你去死!如果真的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不去向他求助呢?"
"可是我......我确实是变成了灵怪......就算是有些特殊,但也一定为人所不容......"
"老师你......真的变成灵怪了吗?"容远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认真问道。
帕特留斯愣住。
"不说意识清醒的问题,这里面也有很多其他的疑点。我现在觉得,老师你未必是真的异灵化了,也许是受了别人的暗算。你不是也说吗?灵念特性千奇百怪,或许就有人的能力是让人变得像灵怪一样呢?"容远道。
"可是......这种能力,千百年来......都从未有过......"帕特留斯结结巴巴地说,他开始有些动摇了,但又不敢全然接受容远的猜想。
这一刻,阿德莱德的身影突然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从未有过,不代表现在就没有。"容远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或许是才出现的能力呢?也或许......以前不是没有,只是隐藏在历史的阴影中呢?老师你单方面的认定自己一定是异灵化了,其实是当局者迷。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我,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看着他信誓旦旦又自信满满的样子,便是帕特留斯现在心情复杂、思绪混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冰冷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却又下意识地反驳说:"真要像你说的那样,这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你现在才什么实力,就敢打包票了?"
"哼!你又小看我!"容远气道,真想撒手把帕特留斯扔地上算了!
长街上,夕阳下,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被拉的很长,看上去意外的十分和谐。
"咳,咳咳。"
襄马轻咳着,带着随从自街边一家普通的店铺中走出来,看着那两人逐渐走远的身影,慢慢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文的时候在碧水刷贴,看到有人说如今在晋江作收六万已经不能算大神了。我......我立刻点开自己的专栏,心......突然被扎的好痛......感谢在2020052121:15:112020052220: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ndan2个;月色寒烟、恍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佛系看文36瓶;柚柚cy、叶子leaf30瓶;红白伞、12312320瓶;林夕、xx人、发发10瓶;火狐3瓶;落英缤纷、胖猪猫、方兴未艾2瓶;笑言、肆一、rgmau、、迷雾鲛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帕特留斯大叫一声,往后一跳,惊的胡须都要飞起来了!
这一瞬间,他那崴了的脚都像是好了一样,不过随后老鼠老师就惨叫一声,差点摔倒,还是容远及时把他抓住了。
宽大的斗篷哗地一下飞了起来,尽管只有一瞬间,但也让狄克看清了斗篷下面的那张脸。
"灵怪!"
狄克也是吃了一惊,唰地一声就把摩苍剑给抽出来了!
看到他拔剑,帕特留斯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慌忙伸手就去拉容远,同时灵念鼓动,一把银白色的小剑若隐若现!
"臭小子快走!这家伙杀人不眨眼!你不是他的对手!"帕特留斯大喊道。
"容远躲开!这是一只灵怪!"狄克也迅速挡在容远前面,挥剑直接朝帕特留斯砍去!
"咦?"2
将要下杀手的一瞬间,两人几乎同时听到了对方的喊声,惊疑地叫了一声,看向对方,却发现对面的"敌人"眼神跟自己一样迷惑。
"嘭!嘭!"
忙乱之中,容远果断出手,一脚一个把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踹飞出去!
"哗啦!"银白小剑穿过桌子上的茶壶,壶身四分五裂,微凉的茶水全都飞溅出来。
摩苍剑无声地刺入地板,在客栈房间的地面上留下一道半米多长的划痕。
"真是的!刚见面就差点减员!你们就不能先问一声吗?"
容远抱怨着,先伸手把帕特留斯扶了起来,看了眼他的伤势,然后嘲笑道:"是谁之前跟我说多听,多看,多想,不要急着做出判断。来着?"
他把帕特留斯之前说话时语重心长的口吻和表情都模仿地惟妙惟肖,换成平时肯定免不了要被一敲,但此刻帕特留斯根本顾不上跟他生气,也没注意容远说了什么,而是惊疑不定地看着狄克,问道:"容远,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边,狄克也站了起来,依然没有放开手里的剑。他愕然看着斗篷已经从头上滑下的帕特留斯,看着那张大耳朵尖鼻子、门牙发达的鼠脸,见这只跟人一样高的胖老鼠不禁有模有样地穿着人类的衣服,还条理清晰地说着人类的语言,还亲切地叫着"容远"。
狄克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看向容远问:"这......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会和它在一起?"
容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房间中的另外两人维诺和维德。
维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看到帕特留斯露出真面目也没什么反应,坐在床上专心地抱着自己的脚丫在啃。
而维诺......他的家乡被灵怪摧毁,父母也惨死在灵怪的手中,如今看到帕特留斯的样子,会有什么反应实在不好说。
他此刻怔怔地看着帕特留斯,像是被吓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哦,该死!"帕特留斯也看到了两个孩子,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维诺,这里面是有原因的。老师他跟摧毁了你的家乡的那种灵怪并不一样......"
冷场片刻后,容远出言解释道,但才说了一半,就被维诺给打断了。
"不用解释的,容远大哥。"维诺摇了摇头,比他们所有人想象地都更加冷静,他说:"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嗯?"容远疑问地看向帕特留斯,用眼神问他:你跟他说过了?
"什么?"帕特留斯比他还吃惊,惊讶地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一直都很小心的!"
老师?摧毁家乡的灵怪?早就知道?狄克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面前这几人都是什么关系,不过看出帕特留斯没有危险性,他还是把摩苍剑收了起来。
"天天在一起生活,没发现才奇怪吧?而且老师你本身也不是多细心的人啊!"维诺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说:"就算你吃饭的时候总是会避开,但有那么一两次喝水的时候忘了,直接就把头盔面甲掀开了!还有一次,你带着维德一起上厕所,回来以后他还跟我模仿你的尾巴甩来甩去的样子。"
帕特留斯怔怔地看着他,原来他早就已经发现了,却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甚至在平时的学习中,也看不到半点的异样。
这孩子的冷静、成熟、理智,让经常被一股热血冲昏脑门的帕特留斯感到自惭形秽。
"那你......你不害怕吗?"过了片刻,帕特留斯迟疑地问道。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不怨恨吗?在发现我和杀死你父母的那东西一样都是灵怪的时候。
想想当初,在城门口,如果维诺心怀怨恨的话,只要喊一嗓子,根本没有他们蒙混过关、潜入瑟瓦肯的机会。早在一开始帕特留斯包括容远都会陷入无数卫兵和灵师的围攻当中。
维诺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刚开始是有些怕,担心你们会伤害维德,也害怕你们是为了把我们当成储备粮才带着一起上路。"
储备粮......
这几个字让容远脸黑了一下。
怀疑帕特留斯也就算了,毕竟老鼠老师长的那个样子,怀疑他是合情合理的,但自己看上去难道像是会吃人的模样吗?
"但是后来......"维诺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吮吸自己大脚趾的弟弟,笑了下,释然道:"帕特留斯老师让我觉得,就像人分好人和坏人一样,灵怪也是一样。所以,是灵怪还是人类都没关系,重点是......您每次看着维德的眼神,就跟曾经父亲看着我们的眼神一模一样。所以,我相信您。"
"等等,帕特留斯?是那个帕特留斯吗?"狄克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看向老鼠老师。
但帕特留斯根本没有注意他的疑问,他已经被维诺的话感动坏了,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样的一天之后。他想说点儿什么,但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样,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好啦好啦,别哭了。"
容远本来打算抱抱老师安慰一下,但看着他亮晶晶的鼻头,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冲动,转而给他拿了一沓纸巾,同时小声嘀咕着:"我也从来没嫌弃过你啊!怎么没见你这么感动过?"
帕特留斯鼻音浓重地咕囔道:"臭小子,你那哪儿是没有嫌弃?你天天嫌弃好不好?"
说完,他用力地擤了擤鼻涕,不出意料地看到容远迅速地退出去几步,拉开距离,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视线转过去不看他。
收了这么一个学生,再对比一下那些鞍前马后伺候老师还不一定能够得到真传的年轻人,帕特留斯觉得自己真的能被他气得短命十年。
但偏偏,他这辈子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学生。
帕特留斯毕竟是成年人,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维诺说:"好孩子,谢谢你。现在,你先带着弟弟到隔壁房间玩好不好?"
维诺知道他们大人有话要讲,点了点头,抱起维德离开。
帕特留斯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在旁边当吃瓜群众的狄克,当即就想要质问他是怎么欺骗了自家失忆又单纯的学生,但想到之前差点弄出人名来的一幕,又忍住了。
狄克也目光闪烁地看着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维诺刚才说的那个名字帕特留斯,想要从这张滑稽的鼠脸中找出曾经那个人的点滴痕迹。
他们两人曾经都是这个城市里大名鼎鼎的人物,但彼此之间并无交集,对于对方的了解更多的是各种道听途说的传闻。此时双方都在权衡着,揣摩着,猜测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容远好像没看到两人之间的隐形较量一样,他先把桌子上的碎瓷片和茶水简单收拾了一下,坐下来,重新兑换了一壶热茶,给三人都倒了一杯,然后说:"站着干什么?比谁高吗?都坐下来吧,喝点茶,这种茶可是很贵的。"
帕特留斯和狄克对视一眼,两人对于对方都有很大的疑虑,但却都信任容远,于是迟疑片刻后,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不过没有人喝茶,都等着容远解释。
"介绍一下。"容远对抱着剑的狄克说:"这位是我的老师帕特留斯,很厉害的灵师,因为某些原因遭人陷害才变成这样,实际上并不是丧失了理智的灵怪,我非常信任他,所以你不用过于戒备,也绝不能对他出手。"
帕特留斯本以为按照容远以前的脾性,怎么也得损几句皮一下,没想到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没有,心尖好像都被温柔地拨动了一下。
然后容远又对帕特留斯说:"这位是剑客狄克,老师你应该是认识的。他现在是我的债务人,欠了一大笔帐,为了偿还债务暂时会帮我做事。我不知道他的过去,但因为某些原因,我相信他的为人,我觉得老师也可以相信他。"
"某些原因?"帕特留斯还没有说话,狄克就先问道。
这其实也是他最大的疑问既然容远都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把他一个落魄至极、性命垂危的流浪汉从街上捡回来,花费巨大的代价救他,还十分信任地让他照看那两个孩子?
"嗯......其实是我的灵念能力。"容远沉吟两秒,说:"我能看到一个人的本质好人、坏人,庸人、天才,性格如何,能力如何,在我的眼中会呈现出不同颜色的光芒来。"
这段时间,容远也仔细思考过自己另一重视界中看到的各种光芒都代表着什么,对比他观察到的各种路人的表现,他也有了一些猜想,虽然不一定完全精确,但也肯定差不了多少。
帕特留斯两人都点了点头,灵念能力是他们都能理解并且接受的解释。出于对容远的信任,帕特留斯看着狄克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好了,既然都互相认识了,那我们就计划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容远拍拍手说道。他对别人的过去没有寻根究底的心思,更关注的是眼前的问题该怎样解决。
"目前最重要的是,就是帮助帕特留斯老师恢复原样,找出暗害他的人!"
帕特留斯:等等,这不是你之前自己猜想的吗?这么快就当成事实来行动了吗?
容远看向他,说:"老师,如果是有人故意害你,肯定是要追杀到底的。所以......当初在生命禁区差点杀了你的那人是谁?我觉得这可以做为我们的一个突破点!"
帕特留斯:"......啊?"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结结巴巴,犹犹豫豫,目光游移着,似乎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狄克疑惑地看着他。
容远追问道:"老师?"
看他似乎只要自己说出一个名字、就要立刻上门寻仇的模样,帕特留斯为难极了!
他可以随便说一个仇人的名字,比如阿德莱德,但帕特留斯并不想让容远掺和进这些恶心事情当中,更不想在他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
迟疑半晌后,帕特留斯终于低声说:"......是我。"
容远:"......"
他沉默一阵,叹道:"我就说......生命禁区一根草都没有,哪来的那么多藤蔓。那当初给你挖坑的人是......?"
"也......也是我。"帕特留斯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小声说。
容远长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220:44:132020052323: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疯人愿2个;小钱、心之泉、莲荷薏、dandan、肆一、北风、circley、恍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荷薏50瓶;宛溢30瓶;沧了个海哎16瓶;kidami、汝生、yolia10瓶;aimer5瓶;胖猪猫、沉香、肆一、锦葵3瓶;喵小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爆发!
"你蠢不蠢!蠢不蠢!蠢不蠢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弄死自己吗?"容远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道:"就算你跟那什么马保证过了,就不能灵活变通吗?还没有完全失去人类意识,你那么着急自杀干什么?急着投胎吗?"
"那个......主要是因为生命禁区......我......所以......"帕特留斯小声讷讷地辩解道。
他那时浑浑噩噩、惊慌失措地逃跑,不敢靠近人群,只能一味地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最后冲进生命禁区。在那个地方,灵念受到极大的压制,加上他本身的状态也已经衰弱到了极限,意识一阵模糊,误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彻底灵怪化,才果断出手要了解自己。为了避免死无葬身之地,他还提前给自己挖好了一个大坑。
然而容远完全不想听他的辩解,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再说了,就算你真的完全异灵化了,就你那么弱的一只灵怪,你能伤害谁啊?几个村民拿着锄头都能把他追得到处跑好吗?你怕个什么劲啊!"
那么弱......
帕特留斯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还有,之前那伤是怎么回事?"容远气呼呼地说:"那些卫兵在你面前明明根本就不够看!你的银白小剑呢?你的灵念威压呢?就算你心慈手软不想杀了他们,但防身总可以吧?怎么能让自己伤成那个样子?真的是......气死我了!"
光说已经不解气了,他愤怒地敲了两下桌子,薄唇微抿,双眼冒火。
帕特留斯一愣。
原来容远之前不是被他蒙混过去了,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当时没有爆发出来而已,但这件事已经压在了他的心里。
帕特留斯在心中酝酿一阵,想好了劝慰他的说辞,温柔地开口道:"小远啊......"
哪知他刚开了个头,容远就像是屁股下面有刺一样跳起来,椅子都"哐"地一声倒在地上。
"怎、怎么了?"帕特留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狄克也迅速站了起来。
容远揪着胸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刚才那一瞬间......那一瞬间......忽然有种被人扯着心脏狠狠揪了一下的痛感,整个人都难受得要死。
看着容远有些扭曲的表情,帕特留斯和狄克担心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脸什么事,但容远此刻的神情让他们连伸手碰一下他都有些不敢。
过了一会儿,容远顺了顺胸口,长长地出了口气,说:"我没事,刚刚好像是......抽筋了。"
狄克无语:心脏还能抽筋?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帮容远把椅子扶了起来。
容远坐下来,喝了口茶,然后叹气说:"老师,你以后还是别那么叫我了,听上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帕特留斯觉得自己好像闯了什么祸,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道:"我这个当老师的,还不能管自己的学生叫的亲近点?"
容远瞥了他一眼,说:"我失忆了!连自己是多少岁都不知道,才被你占了便宜!说不定我的年龄比你还要大呢!"
他忽然发现失忆真的是个好借口,各种各样的情况都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