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吓人了!越是深想,贺南朝就越是心慌意乱。
他必须好好睡上一觉,压压惊。
可当贺南朝坐在床边,手机却突然响起“叮”的提示音,把他吓得一个激灵,困意瞬间夺路而逃。
——对了,他昨晚没回沈央的消息!
沈央恐怕不高兴了吧?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贺南朝绷紧心神,打开微信,新消息是一条短短的语音。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听筒那头的嗓音极轻,显得苦恼又无措。
而贺南朝的手比脑子快,那一句“没有讨厌”立刻被他发了出去。
紧接着,沈央回了一个眼泪汪汪的猫咪表情。
救命真的超级可爱。
贺南朝轻“嘶”一声,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他很想试图装作没看到,强行结束聊天……但他心里还装着事。
他确实担心沈央的重要证件该如何取回,为了这事,贺南朝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打字。
【贺南朝:最近会回东苑吗?徐妈让我给你送粽子。】
【沈央:我昨晚已经回来了哦,想住得离你更近一点。】
【沈央:猫猫歪头.jpg】
贺南朝:!!!
这,这!对他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贺南朝目瞪口呆,突然有种连夜搬家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再说跑路之事。
于是贺南朝强装淡定,跟沈央商量好了拜访时间。嗯,其实就是今天。
因为沈央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快点见到你。”
贺南朝差点被他吓死,勉强才稳住心神,尝试去理性地分析一切。
他认为这句话,很有可能代表着沈霖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对劲,事态逐渐转向危急,亟待早日解决——绝对是这样,没错。
换好衣服,贺南朝提着一大箱粽子,将领带夹装进口袋,表情严肃地向沈家走去。
正好徐妈让他带礼物去“答谢同学”,他这一趟拜访称得上是合情合理。
他还可以趁机仔细观察沈家的气氛,确认是否真的逐渐严峻起来,导致他不能再静观其变。
一如之前那次,贺南朝选择低调的林荫小道,径直通向沈家后门。
但随后,在他预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沈家父母都没出门。
夫妻俩坐在后院下象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贺南朝远远就能听到,他们在大声互喷对方棋艺垃圾……战况显得无比激烈。
何管家已经提前候着了,无需贺南朝出声便提前将门打开。他的笑容似乎比上次更温和:“贺公子,欢迎,小少爷在厨房呢。”
贺南朝一愣:“啊,我知道了。”
他正想问沈央在厨房做什么,听见动静的沈父就眼神一亮,猛地站起身来。
由于起身幅度太大,两枚对他战况并不有利的棋子应声滑落。
沈母:???
感受到沈母的暗中瞪视,沈父仍旧一脸淡然,转头就当作无事发生。
他笑呵呵跟贺南朝打招呼:“小贺是吧,来找沈央玩?”
“是的,伯父伯母好。”贺南朝目睹了一切,却默契地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立刻露出一个长辈都喜欢的阳光笑容。
见状,沈母也不由得神色缓和下来。
她对贺南朝印象很不错,语气友善而关切:“昨天那个热搜视频我看到了,你做得真棒,很值得我们家沈央学习。听沈央说你受伤了,怎么样,还严重吗?”
“谢谢伯母,已经没事了。昨天多亏有沈央送我去医院,特别及时,”贺南朝保持笑容,把那箱粽子交给何管家,“这是我们徐妈亲手包的肉粽,我家里人都很爱吃,所以我想着送一些给伯父伯母,让沈央也尝尝。”
“唉哟谢谢小贺,是五花肉粽吗?我就喜欢这个味的,那种甜的太腻,”沈父对粽子很感兴趣,“老何,咱们中午就煮一个吃。”
“好的老爷。”何管家应道。
照例无视掉这种令人尴尬的称谓,贺南朝轻咳一声:“那伯父伯母,我先去找沈央玩了。”
“去吧去吧,别拘谨啊,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沈母笑容温和,一边说着一边趁沈父还没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了一下桌上棋盘,然后同样装作无事发生,招呼沈父继续下棋。
贺南朝:……两个人都在作弊可还行!
果然,沈家父母都是有趣的好人,沈央昨天说得没错。
贺南朝哭笑不得地想着,换了鞋穿过后院阳台,朝厨房那边走去。
东苑的厨房皆是分离式设计,空间很大,贺南朝能隐约听见抽油烟机的响动。
空气中弥漫着番茄与腊肠的浓香。沈央穿了一条黑白相见的围裙,细带紧紧束在腰后,正背对着他忙活。
这种围裙款式,让贺南朝不由自主想歪了一瞬。
贺南朝摇摇头,把胡思乱想赶出脑海,轻声说:“……沈央?”
沈央好像压根没听到。
他拿着一瓶白葡萄酒,侧脸绷得紧紧的,表情严肃专注,将葡萄酒分别装入两个大量杯里,谨慎确认好分量之后,才将其中一杯酒倒进锅内,接着再撒点盐和黑胡椒,盖上锅盖。
这一系列操作,显得流畅又莫名笨拙。
“沈央?”
沈央还是没发现贺南朝的存在。
他盯着咕嘟作响的锅,闻到酒香缓慢传出,随即立刻搬起一大盆洗刷好的海鲜贝类,费力地一股脑放进锅里,又倒光最后一个杯白葡萄酒。
重新盖好锅盖,沈央还不忘摆弄灶台上的计时器,一共要焖煮十分钟。计时器袖珍可爱,是白嫩光滑的水煮蛋造型。
定完时间以后,沈央似乎才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表情开始逐渐恢复如常。
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丝毫不曾注意表情管理,一边伸懒腰一边转身,却恰好与贺南朝对上视线。
“啊!”沈央吓得心脏狂跳,脚步一滑直接向后倒去。
贺南朝连忙两步上前揽住他的后背,把人给扶稳。
确认沈央站好以后,贺南朝便像触电般迅速收回了收手,努力保持神色自然。
回想起那一瞬温热的触感,沈央脸颊微红,小声抱怨:“你吓死我了……”
“我刚刚叫了你两次。”贺南朝无奈道。
“这,这样吗?”沈央闻言微怔,似乎脸更红了些,“可能我做饭太专注了,没听到。”
仿佛是在主动回应沈央的话,厨房里诱人的香气愈发浓郁起来。
贺南朝有些好奇:“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海贝?”
“是干白焗青口!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说到这个话题,沈央立刻精神起来,故意轻轻扯了扯贺南朝的衣摆,“中午在我家吃饭,替我尝尝味道行吗?”
贺南朝心中一惊:“那个,我……”
话音未落,沈央又扯了他衣摆一下,声音压低:“就咱们自己吃,不跟我爸妈一起,他俩待会还要出去打球。”
“那……”
“好啦好啦,你先去餐厅坐着等我,马上就好。”
贺南朝甚至没机会说一句完整的话,就在震惊中被沈央推出厨房,按在椅子上。
他不理解,自己是怎样走到了这般田地。
盯着餐桌上的新鲜法棍怔了片刻,贺南朝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侧头去看沈央在做什么。
他看出来了,沈央绝对是个厨房新手,却很有天赋。
沈央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将青口装进深口盘子里,又有些费力地抬起铁锅,将汤汁浇在其上。
深翡翠色的贝壳干净又漂亮,贝肉细腻白嫩,一看就新鲜美味,火候也恰到好处。趁着汤汁仍在咕嘟翻滚,沈央切了点黄油放进去搅拌,黄油块切得不太平整,但很快便均匀融化开来,给香气增添了一分层次感。
最后再浇上柠檬汁,用欧芹稍加装饰,馥郁酒香与浓醇的番茄汤汁完美结合,即可上桌。
贺南朝没忍住,起身去帮他端盘子,又见沈央戴上厚厚的手套,从烤箱中端出一盘可颂。热气腾腾的可颂色泽金黄,看上去极为诱人。
“这也是你做的?”贺南朝不禁惊讶问道。
“嗯,法棍是早上烤的,可颂也是我亲手做的,就是卷得不怎么好看,”沈央似乎不太好意思,“尝尝?”
浓郁的黄油香气弥漫在周身,贺南朝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非常想要尝试。
两人面对面坐下,贺南朝用小刀切开新鲜出炉的可颂,外皮酥脆,内里是漂亮绵软的蜂窝形状,配着酒香汤汁一起吃,美味且甜而不腻。
贺南朝越吃越是震惊,表情真诚,对沈央的厨艺进行了大肆褒奖。
他前世自己做过十多年的饭,也不敢说就能做得这么好吃!
被夸了,沈央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他低头努力掩饰笑意,轻声解释道:“没有那么夸张啦,西餐做起来简单。只要严格遵守食谱计量,火候掌握得好,就绝对不会出错。”
沈央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他不敢直接尝试大开大合的煎炒烹煮,才会从相对简单的食物开始学起。
效果似乎很不错,贺南朝看起来放松了许多,跟他说话时也不再磕绊,而不像最初那样傻乎乎的。
沈央今天会做这一切,全靠网友远程指导,以及在网上阅读的各种追人经验帖子。
没错,他既要在外貌上勾住贺南朝的魂,也要想办法抓住贺南朝的胃!
至于贺南朝拒绝前来做客的可能性……沈央也提前做了好几种风险预案。
主动说软话装可怜是第一招,如果不管用,他就继续□□亮照片。
无论贺南朝喜欢看腰还是看腿,沈央都可以鼓起勇气试一试。
若是照片没用,那他还可以使用柔软可爱的奶猫攻击。
最后,假设贺南朝特别狠心,连他家雪糕也不管不顾……沈央就提着食盒上门送给他吃!
追人绝对不能畏缩,办法总比困难多。
当然,贺南朝从来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甚至不需要沈央用到第二招,他就自己找上门了。
沈央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满意,决定把自己拍的漂亮照片都存进隐私相册里。
等以后追到人了,他再翻出来全部发给贺南朝看,那个场面一定非常刺激。
也不知道贺南朝看完以后,会怎么想他,又怎么对他……
心情大好的沈央忍不住思绪纷飞,越飞越没有下限。他连忙用手捂着滚烫的脸,坐在餐桌前浮想联翩。
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内,贺南朝已经把空盘子收拾好,分别放进洗碗机里,又将吃光的青口贝壳倒入了厨余垃圾箱。
不仅如此,贺南朝还趁机谨慎观察了一番餐厅与厨房的布局。
厨房没有问题,可餐桌是长条形的,能够容纳很多宾客,但此时只有三张椅子前摆放着刀叉和餐布。
这种诡异的情况可以说明,沈家的一家四口并不会同时上桌吃饭,同时也代表着父母与其中一名孩子之间感情不睦。
按理来说,沈央作为最近才被认回的小儿子,本该与父母更加生疏,但根据贺南朝刚才与沈家爸妈的交谈来看……他们和沈央的关系都特别好。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贺南朝永远不敢小觑沈央的人格魅力。
那么,余下的答案昭然若揭——沈霖才是从来不和爸妈一起吃饭的那个,他们之间肯定产生了深厚的矛盾!
在完全没有经济或事业压力的情况下,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父母与成年子女之间分裂至此?
贺南朝简直不敢深想。
他开始担心沈央的安危了。
心情复杂地回到餐厅,他又撞见沈央偷偷用手捂着脸……嗯?这是怎么了,应该没有在哭吧?
贺南朝放轻脚步,不由得心下轻叹。
他想,沈央表面看似游刃有余,实则也承担着不小的压力吧。
否则又怎会主动找他求助,甚至亲自下厨请他吃饭?
毕竟在原文里的沈央,只喜欢去吃人均三千的高级餐厅。好不容易冲出淤泥的白天鹅,从来都不该属于厨房。
“……下次我做饭给你吃,”贺南朝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安慰他的办法,认真道,“我不会太豪华的菜式,但我会做全世界最好吃的青椒炒肉和番茄炒蛋,吃过的人都说好。”
沈央闻言微怔,随即连忙抬头看向他,眼眸霎时变得明亮:“真的?”
没哭,太好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哄。
贺南朝松了口气,点头肯定后又继续谨慎问道:“对了,你的护照在手里吗?”
听到贺南朝再次提起护照话题,沈央心脏突地一跳。
他本就发热的脸瞬间泛红,说话都磕绊起来:“啊?就,就在我床头柜里……”
很好,护照到手了,户口本可以独立补办,大学生也能重新落户,非常方便。
贺南朝定了定神,先转头确认何管家不在附近,接着压低嗓音,示意沈央也凑近一些。
沈央咬着唇乖乖倾身,只见贺南朝神神秘秘地对他说——
“雪山温泉旅馆,落地签飞机直达,有兴趣吗?”
作者有话说:
小沈:这,这是什么意思???
小贺:(严肃)这是跑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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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朝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甚至有些难以理解。
沈央再次认清了这个事实,并对自己的择偶观感到百味杂陈。
但当他面对贺南朝凑近数倍的脸,看着那双明亮黑眸里莫名严肃的神色, 沈央还是心中一跳, 不由自主开始发愣。
随即,他又假装自己正在发愣, 悄悄去打量人家高挺的鼻梁。
趁机多瞅了好几眼以后,沈央才仿佛刚回过神一般, 稀里糊涂地应道:“嗯,啊, 好的。”
“那行,具体时间看你安排, 我随时都可以逃……可以出门。”最后那一刻,贺南朝赶紧换了一个更加谨慎的词汇。
毕竟此时他们还在沈家,哪怕四下无人也要注意斟酌语句。
贺南朝的思维在飞速转动着, 而沈央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他很难解释自己此刻高兴又古怪的心情。
沈央忍不住揉揉脸,打起精神, 又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空盘子凭空消失了。
只剩下纤尘不染的红木桌面, 以及整整齐齐摆放着、被重新包装过的法棍。
沈央盯着法棍,不禁再次怔然。
他对照视频教程学了一上午, 也没有贺南朝包得那么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面包店里买下的新鲜法棍。
贺南朝甚至用纸袋折叠出可爱的西装领子, 简直有些过分精致。
在每一次看似平凡的日常相处间, 贺南朝都能带给他出乎意料的感受。
这种感受非常奇妙, 但是沈央特别喜欢。
“你是什么时候收拾好桌子的?谢谢, 我居然没有发现。”
“没事, 就在刚才。”
去别人家吃饭,肯定要帮忙收拾餐桌,贺南朝只觉得理所当然。
“……贺南朝,你吸引人的地方又多了一处。”沈央眨了眨眼,凑近小声说道。
“嗯?”
贺南朝听得一惊,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心中瞬间涌出要即刻跑路的冲动,可还没等他站起身,沈央的下一句话又把他按了回去。
“走,上楼!雪糕特别想你,最近几天都抱着你送的毯子睡觉呢,谁都不能动它的宝贝毛毯。如果你再不来看它,它肯定要跟我造反了。”
“好,好吧……”
联想到雪糕楚楚可怜的无辜表情,贺南朝那试图向大门迈去的腿,逐渐动弹不得。
他承认,他真的很喜欢小猫咪。
正当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二楼,沈父沈母也已经收拾好了装备,准备出门。
他们要去户外打棒球。
下象棋时对彼此积累的怒火,可以通过朝着对方狠狠投掷棒球来尽数消耗,健康又解气。这是他们多年夫妻相处后的经验之谈。
不过在临走之前,沈父不由得抬头瞥了眼二楼窗口,又神神秘秘地看向沈母:“老婆,你觉不觉得,小贺他……”
“当然,绝对就是这孩子,挺好的。咱们央央的眼光向来不错。”沈母语气笃定。
“勉勉强强吧,有我年轻时的七八分风采,”沈父摸摸胡茬,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但我还是要去查查,看这小子以前玩得花不花,要是他敢伤了我儿子的心……”
“行了,你就别瞎操这份闲心。央央那么聪明,难道他不会自己去查吗?到时候被儿子发现你胡乱伸手,小心他还反过来埋怨你。”
“啊?应该不会吧?”
沈母颠了颠棒球棍:“放心吧老沈,我看人一向很准。小贺一看就是好孩子,太乖了,逃不出央央的手掌心……”
“什么,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出来?”
“切,说了你也不懂。”
贺南朝并不知道,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在此时便已经发现端倪。
因为他的心里全是小猫咪。
打开猫房,比半个月前圆了一大圈的雪糕立刻抬头,朝他这边飞速冲来。
它尾巴竖得又高又翘,绕着贺南朝的腿用小脑袋蹭来蹭去,埋怨撒娇般喵喵直叫,仿佛是在谴责他太久没来看自己。
贺南朝心都化了,赶紧把雪糕举起来温声哄它,直到小祖宗满意为止:“别生气别生气,来让我抱抱,我保证,以后我肯定经常来看你……”
与此同时,沈央盘腿坐在一旁的柔软地毯上,抱着雪糕心爱的小毛毯,不动声色,暗中观察。
感觉到贺南朝的声音明显柔和下来,眉目也跟着舒展,沈央不禁若有所思。
果然,贺南朝更喜欢可爱一点的,也很吃撒娇耍赖这一套。
沈央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尝试学学。
说做就做。
“贺南朝。”沈央轻声唤道。
正在跟雪糕举高高的贺南朝动作顿住。
“怎么了?”
沈央一脸无辜:“我肚子疼。”
贺南朝立刻放开雪糕,在他身边坐下:“是中午吃太杂了吗?”
“没有,是被冰敷冻坏了。从昨晚到现在都不舒服,喝热水也没用,”沈央越说越可怜,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帮帮我。”
贺南朝原本还只是纯粹关心,但想起昨夜的聊天记录,他身体瞬间僵硬了几分,干巴巴道:“那,你家应该有热水袋……”
而沈央早就想到了他会这样说,反应速度极快,可怜的表情依旧不变:“可是,我对它有阴影啊。之前的暖宝宝贴也把我疼坏了。”
贺南朝懵了,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竟觉得沈央这话很有道理,被烫得那么红,肯定会有心理阴影。
两人沉默着对视片刻,空气流动的速度,仿佛在偷偷变慢。
沈央率先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搭上了贺南朝的手腕。
柔软微凉触感侵袭而至,犹如火星燎原弥漫开来,贺南朝浑身霎时紧绷,却无法挣脱,僵硬地顺着沈央的力度,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隔着薄薄的白T触碰小腹,温热掌心逐渐贴合覆盖,沈央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矫揉造作,沈央耳尖莫名发烫,可贺南朝却不由得更用力几分,遵循着照顾小朋友的方式,缓慢且克制,低头憋着气帮他揉肚子。
沈央睫毛微颤,低着眼眸掩饰羞赧,指尖看似无意般轻轻垂下,滑过贺南朝手背,又在他反应过来前收了回去。
贺南朝心中警铃大作,可不知为何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声音仿佛被一团烈火堵住去路。他动作顿了顿,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半分也不敢乱瞅。
房间里唯有衣料摩挲的细碎响动,沈央再次抬起眼眸,趁机欣赏他紧绷的下颌,那道仍然淤青的伤口,以及悄然滚动的喉结。
晌午日光高悬,似乎能拐弯般穿过窗帘缝隙,黏腻又热烈地泼洒而下。
将空调也衬托成了假冒伪劣产品。
“好,好些了吗?”贺南朝快绷不住了。
“……唔,还没有。”
沈央慌乱应着,连忙转开视线,脸颊滚烫。
他很想做点过分的事情。例如直接牵住贺南朝的手,亦或是闭眼仰头亲一口……可事到临头,沈央也会心生胆怯。
毕竟,人还没有完全追到手,总会有些害怕。
“咪?”
被两人无视许久的雪糕轻轻歪头。
它迈着小短腿扒拉起沈央的衣摆,用力跳上膝盖,最后惬意地化作一团柔软毛球,融化在沈央怀里。
后脑勺贴着贺南朝的手,小肉垫贴着沈央的腿,雪糕成功踏入左拥右抱的天堂,表情显得非常满足。
贺南朝偷偷松了口气。
有只小猫咪挡在两人中间,当作缓冲,着实让他缓解了许多紧张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
可能是沈央表现得过于奇奇怪怪,亦或是沈家暗流涌动的危机让他难以放松。
问题在于,帮不舒服的朋友揉肚子这件事……本该很是正经的正常行为才对。可出于难以言表的原因,每当他与沈央靠得太近,贺南朝就很难控制自己。
他会想起那张照片上光洁白皙的腰。
隔着衣物触碰它时,贺南朝忍不住去想,果然手感很好。随后,一些不太对劲的画面也紧随而至,在他脑海里嚣张地盘旋。
但贺南朝敢对天发誓,他以前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
虽然贺南朝偶尔会看一些不太绿色的小说,但他把网络与现实分得很开。
上网时可以浮想联翩,但回到现实以后,他的心里只有赚钱读书。
前世他的微信好友数量高达数千,认识交好了形形色色的人,但贺南朝从没有主动去联想过……人家衣服底下长什么样。
现在的他,好像变坏了一点。
贺南朝在内心对自己进行着严肃谴责,假装在看雪糕,实则快速地瞄了眼沈央的表情。
沈央脸颊微红,低着头没有吭声,就像他一样,显得紧张又不自在。
看看,人家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乖乖地让他揉肚子。
而他,却在想人家的漂亮腰线!
贺南朝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如果再继续乱七八糟胡思乱想,他与没品的猥琐男有何区别!
“沈央,我还是给你装个热水袋吧,最近别喝冰奶茶了。”贺南朝不着痕迹呼了口气,语气一本正经。
“好,”沈央似乎很是听话地点点头,“不用麻烦你的,睡前我再让何管家去装……今天幸亏有你在,你真好。”
说到后面,沈央的嗓音似乎悄然变软了几分。
贺南朝心里也莫名跟着软了软。
但有关沈央身体的一切,他现在都不适合再谈论下去。
以免出事。
于是他面上维持淡定,强行绕开这个话题:“行,对了,有关雪山旅馆的行程,等你决定好出发时间,记得再发消息通知我。多泡泡温泉,对你的健康也有好处。”
“知道啦,我大概明天就能确定,”沈央把玩着雪糕柔软的耳朵,表情特别真诚,“贺南朝,谢谢你邀请我去旅游,谢谢你为我着想。”
“不,不客气。”
贺南朝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眸子,莫名有点心虚。因为,这次行程还真不全是为沈央着想……同时也是贺南朝自己跑路的后备计划。
为了弥补这丝心虚,贺南朝决定多买一些上山必备的保暖用品,例如耳罩手套和厚靴子,以免沈央没钱准备。不仅如此,他还要给雪糕寻找一处安全的寄养场所。
毕竟他们就快暂时跑路了,假设沈央再刷其他男人的卡消费,万一被发现端倪,肯定会很危险!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必须随时懂得居安思危。
沈央并不知道贺南朝在筹划些什么,但他心情很好,感觉今日的亲密接触恰到好处。更进一步的接触试探,他要等到下次再做。
如果突然间太过激烈,有可能会让贺南朝直接被吓跑,甚至把沈央自己也给吓跑。所以他必须耐下性子,慢慢来。
随着“旅游话题”的持续展开,空气仿佛终于重新恢复流动。
贺南朝偷偷摸摸坐远了几厘米,陪着雪糕玩了半天的逗猫棒,直到小猫懒洋洋地打完哈欠,蜷进毛毯里呼呼大睡。
沈央也没有再像先前那般“矫揉造作”,他让何管家把剩下的法棍装好,让贺南朝拿回家慢慢吃。
想到自己今天带来的粽子,贺南朝也爽快地点头应了。跟好朋友互相交换好吃的,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和谐友好正能量。
但在告辞之前,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贺南朝必须认真应对。
恰好沈父沈母都已经离开,他才方便提起这件事,以免引起沈家的家庭矛盾。
“沈央,谢谢你送我的领带夹,它很好看,但是实在太贵重了,”贺南朝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沈央手心,“我真的不能收……”
可沈央接过盒子以后,没等他说完便上前一步,重新把它放回贺南朝的口袋里。
裤子口袋。
由于手抱法棍,贺南朝没能及时反应,被沈央塞了个正着。
情况好像不太妙了。在沈央碰到他大腿的一瞬间,贺南朝有种热血冲头的感觉。
如果要换成另一个较为精确,并且不太文雅的形容词……
那就是,兽性大发。
沈央在自己的感情生活上足够敏锐,但有关于贺南朝的情绪及思考方式,他却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