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书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等到项安易再仔细去看,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他轻轻笑着带了几分单纯稚嫩:“如此看来江氏先祖真真是个良善之人,要将如此凶险的鬼王封印起来,定是耗费了一身心血。”
“是啊,根据江氏祖籍记载,封印鬼王的那位先祖,后半生过得就其凄惨,那就是他违抗天命封印鬼王的代价。“江玉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陷入微微的愣怔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回神。
今天已经问了太多问题,为了不让江玉书对他生出什么疑虑,项安易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他到底看出了江无玉书此前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随即若有所思低下头来。
不过项安易只顾着低头沉思,却是忘了去看脚下的路,一个踉跄的功夫直直朝着前面摔过去,瞬间功夫项安易看到地上尖锐的乱石,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恐惧瞬间睁大,若真这么摔下去,他一张脸定会伤得鲜血淋漓。
好在少年身侧的江玉书及时反了过来,长臂一伸将项安易快速揽进自己怀中,项安易软软趴在他的胸膛处,双眼因为恐惧升到顶端而紧紧闭着,那副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让江玉书瞬间忍不住心头一软,揽在少年腰上的那只手也稍稍用了点儿力气。
疼痛迟迟没有到来,项安易惊慌未定地颤颤睁开眼睛,微微抬头的功夫就对上了江玉书俊美的面庞,少年瞬间忍不住红了一张脸,匆匆忙忙从对方怀里退了出来,但脸上的红晕却迟迟没有退下去。
而在两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楚明钰靠在江修瑾身侧,抬手戳了戳鬼王大人的手臂:“原来修瑾哥哥还有那样良善的同宗和后人。”
楚明钰微微歪头望过来的模样,仿佛带着缱绻情意和一身清隽的书生气,着实是个温润文雅又带着些许稚气的读书郎,江修瑾心尖微微一颤,那股莫名的悸动感再次涌上心头,竟是完全没有听清少年方才说了些什么。
见着鬼王大人再次陷入微微怔神的模样,楚明钰好脾气抬手轻轻戳着他的胳膊,极有耐心问道:“修瑾哥哥在想些什么?”
江修瑾瞬间回神,有些别扭地避开少年打探的目光,甚至还抬起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自己酥麻的耳根,还好鬼王就算能够凝结出实体,也不会拥有人的真实表现,不然少年定会发现他耳根涨红一片。
逗弄鬼王的成就再次达成,楚明钰心满意足勾起漂亮的唇角,望向地宫另外两人的时候,眼里却带上了原主从来没有过的狠戾。
不过是两个汲汲营营的虚伪小人,口中说出的话也就只能忽悠忽悠他们自己和彼此,至于彼此心里又是怎么样的想法,都还是个未知数,如此两个主角实在讽刺至极。
两相对比之下,他家鬼王大人真真就成了个单纯良善的小可怜,楚明钰重新将目光落在江修瑾身上,看着鬼王大人故作镇定的模样,面颊上缓缓露出两个小酒窝。
鬼王娶亲那日,一人一鬼短暂开诚布公就开始为之后的事情忙碌起来。
说是忙碌其实倒也不全然恰当,因为无论是江修瑾还是楚明钰,都没有这时候跟外面撕破脸皮的打算,他们想得更加深远些,随时等着有人送上门。
江玉书和项安易这么晚才过来,着实让鬼王大人和他的“新嫁娘”有些小小的不满,不过他们怎么都是长辈嘛,自然不会跟两个小孩子计较,最多也就是站在一旁看看好戏,顺便撮合撮合两个如此相配的小孩儿。
江修瑾把楚明钰那些个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既然阿钰想要和那两人玩一玩,那他自然是任由阿钰玩得开心、快活。
发生方才那个意外后,江玉书和项安易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中,只是江玉书时不时就会将目光落在两腮红扑扑的少年身上,见着少年又要摔下去,他思虑片刻直接牵住了项安易的手:“这一片都是乱石路,还是小心些的好。”
项安易只是有些羞涩地缩了缩指尖,却没有真正想要躲开的意思,甚至为此心脏都跳动得更快了些,等稍微镇定了会儿,他才微微抬头望着身侧的江玉书,困惑问道:“为什么在这儿弄了一条乱石路,看上去和地宫有些格格不入。”
江玉书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带着项安易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等过了那片乱石路,才带着人回头望过去:“这样再看看,能不能看出一些头绪?”
按照江玉书的指引望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项安易微微张大嘴巴,满脸都是惊诧:“连一条乱石路都是针对鬼王的封印,江氏老祖真不愧是道门领袖,这手操作真真是神来之笔。”
见项安易真看出了其中隐藏着的玄机,即便也是因为自己指点迷津的缘故,但江玉书看过去的目光依旧是满意极了,轻轻捏了捏项安易的手掌,江玉书轻笑:“这处地宫是江氏历代家主汇集心血打造的地方,神奇之处可不单单只有这条乱石路。”
既然来了就要让少年好好看看,也算是初入玄门之前的开眼界,江玉书没有着急去加固封印,反而带着项安易在地宫里四处逛了起来。
江玉书身为玄天门这一代的少门主,一边带项安易在地宫里停停走走,一边细细讲解一些项安易感兴趣的地方,等他们看到一片炙烤菌菇留下来的痕迹,纷纷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项安易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望向地上那片颇为狼狈的痕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很快又被浓浓的悲伤代替:“其实我偷偷听到过父亲、母亲的对话,他们说阿钰命格特殊才会生那一场大病,若不将他奉给鬼王做祭祀品,安乐侯府将会迎来巨大的灾难,我……”
少年嗓音里多了些许悲伤的哽咽,江玉书眸中神色幽深了片刻,转而抬手又揉了揉项安易的头顶:“这是那位小公子的命,任谁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即便在江氏中遇到同样命格的人,也会送到地宫成为鬼王的祭祀品,不要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得了江玉石的安慰,项安易眼中浓浓的忧伤终于散去了一些,突然他眼前似乎闪过一道身影,看着好像就是曾经楚明钰瘦弱狼狈的模样,项安易忍不住唤了一声:“阿钰,好像是阿钰!”
楚明钰和江修瑾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项安易感情充沛的表演,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演技还是不太行啊,眼中的欢快就快要压不住了,偏偏还要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真是怪难为他的。”
楚明钰脸上那副玩味的表情实在有趣,江修瑾随着那缕感慨的目光,将视线短暂落到项安易的身上,然后冷冰冰地说道:“你的气运,不,应该是你们整个楚家的气运,都被那人夺取了。”
听到这里楚明钰忍不住抬头向着鬼王大人望过去,很快他就听明白了江修瑾的话,带着几分酸涩地问道:“他们是活着,还是都已经死了?”
“你的父母已经死了,但还有个哥哥活着,不过也仅仅只是活着。”江修瑾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在楚明钰望向项安易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他应该一直在找你。”
跟在身边一起长大的弟弟并非亲弟弟,这让楚常远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偏偏他那个“好弟弟”在父母死后,毫不犹豫就回了安乐侯府,随后楚常远又听说他真正的弟弟刚刚考上状元郎就病倒了,原本他是打算去京城将弟弟接回家中的,但他好不容易赚够银钱抵达京城,迎来的就是弟弟的葬礼。
已经失去父母的楚常远当即就崩溃了,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阴谋,于是他偷偷挖了弟弟的坟,果然看到了个空空荡荡的棺椁,为了不打草惊蛇,楚常远一直都在暗中追查弟弟被“死亡”的真相。
楚明钰原本不应该有太多感受,只是胸腔里原主残留的情绪让他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就顺着面颊滴落下去,江修瑾不动声色将那滴眼泪接在手心里,心中莫名跟着少年一起,泛上一股没由来的酸涩。
泪珠融进身体里一点点滋润着江修瑾即将崩溃的灵魂,但他扭头望着楚明钰却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将那些说出口,下一刻却见着楚明钰朝他转过头,一张清隽温雅的面容上露出了浅淡而又悲伤的笑意。
“等出了地宫后,修瑾哥哥陪我一起去见见他吧!”楚明钰漂亮的眼眸微微弯了弯,“毕竟如今我可是成了修瑾哥哥的……新嫁娘。”
江修瑾没有想到楚明钰低沉情绪恢复得如此之快,对上楚明钰戏谑的眼眸,他瞬间转过了头,淡淡的羞赧不受控制涌了上来,好像自从见过阿钰后,他就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不过……江修瑾并不讨厌自己身上发生的一连串变化,因为阿钰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成为一个人,一个拥有七情六欲、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会儿项安易早就从演绎出来的悲伤中走出来,他转身望向身侧的江玉书:“刚刚我好像看到了阿钰。”
“应该是他残留的魂体,如今你们阴阳两隔,你自无需考虑太多。”从一开始拉住项安易的手,江玉书就一直没有将人放开,等到少年稍稍平复了情绪,就将人带到一处房间,“这里就是鬼王曾经住过的地方。”
项安易忍不住打量着那个房间,只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房间里已经浮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有床榻和案台的地方是干净的,项安易想着楚明钰之前应该就是睡在这个地方,所以床榻才会如此干干净净,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始终没有见过楚明钰的尸体。
“倒是个识趣的人。”看见案台上焚烧过的香灰,江玉书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带着项安易开始加固起了江氏先祖曾经设下的禁锢和结界。
每一处禁锢结界都在极为隐蔽的地方,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的加固,两人在地宫里兜兜转转,着实耗费了很长时间,等到结界挨个儿加固完,江玉石额头上已经布满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胸腔内的元炁也耗费得差不过了。
最后江玉书带着项安易重新回到鬼王曾经住过的那处屋子,让项安易稍微退远了些,江玉书迅速抬手,修长的指尖已经夹了好几张符纸,符纸上面用通红朱砂画着有些诡异的纹路,元炁瞬间附在符纸上,那些诡异的纹路隐隐带了些浅浅的光亮。
江玉书指尖轻轻一挥,几张符纸就像有目标一样飞出去,紧紧贴在案台下方的一片空地处。
项玉书在一旁看着,眼睛直勾勾盯住符纸落下的地方,很快他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在那片空地下响起,随即那阵声音越来越响,一具棺椁很快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棺椁慢慢从地下漂浮上来,项安易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候江玉书手上又多了几张符纸,这次符纸上的纹路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项安易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见着棺材盖板落在了地上,那几张符纸迅速贴在棺椁内部。
江玉书喘了一口气,微微晃动的身子很快就被一只手搀扶住,他侧头望过去,就听见项安易担忧的嗓音:“没事吧!”
“没事,稍微有些力竭罢了。”缓了一会儿江玉书重新拉住项安易的一只手,带着人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也过来看看。”
闻言项安易果真跟着江玉书一起朝着那具棺椁走过去,棺椁内尸体入眼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才想起之前竟一直没有看到过楚明钰的尸体,原来竟是和江氏那个鬼王一起,躺在了冰冷的棺椁里。
楚明钰那张脸一如活着的时候那般出色,清隽的书生气中夹杂着权贵人家养出来的矜贵,是一直让项安易嫉妒的存在,如今那个一直被他嫉妒的人,就那么僵硬地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再也不会跟他抢夺任何东西,他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原本属于楚明钰的气运,会突然从自己身上消失不见。
等到心中强烈的欢喜平复下来,项安易这才将目光落在江氏那位老祖宗鬼王身上,瞬间他就再次愣怔住,不得不说江家这位老祖宗模样也是生得极为优秀,原本在项安易眼中,江玉书的模样已经足够俊美不凡,但这位鬼王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极为深邃的五官。
“倒是没想到鬼王会看上侯府这个小公子。”江玉书没有察觉到项安易一瞬间飘忽的思绪,更不知道少年在心里拿他跟鬼王做着对比,他只是格外差异,之前几年包括跟着祖父、父亲一起过来加固结界的时候,从不曾碰上过这种场景,只是安乐侯府这个小公子已经成了鬼王的祭祀品,自己的祭祀品要怎么处置,鬼王完全有这个自由,所以江玉书只是一时的惊诧,反应过来后也没有真的当作一回事。
项安易却咬了咬嘴唇,目光在棺椁里两具尸体上来回打转,随即江玉书才听他轻声说道:“难不成这位鬼王竟然也是看脸的人,这么多年过去偏偏就看上了模样出色的阿钰。”
第45章 祭祀品小可怜X鬼王6
江玉书感觉少年语气有些奇怪, 就以为他还是在为安乐侯府那个假少爷而伤心,忍不住捏着对方的手指笑着说道:“鬼王早就已经失去神智,怕也是觉得这个新祭祀品有趣, 就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棺椁里。”
重新镇压了鬼王即将苏醒的魂体,江玉书抬手快速剑指一挥,棺材盖板重新将棺椁里的两具尸体罩住:“好了,咱们先回去吧!”
镇压鬼王的躯体, 加上之前加固地宫的结界,江玉书实在耗费了太多元炁, 整个人都已经有些脱虚, 最后还是项安易抬手将人扶出了地宫。
整个地宫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已经沉下去的棺椁却再次浮了上来, 江修瑾抬脚走过去, 棺材盖板重新被掀开,只见里面躺着两个楚明钰闲暇时候雕刻出来的木偶人,许是刚刚学习雕刻的缘故, 两个木偶人着实不太美观。
楚明钰走过去看了看棺椁中两个丑萌丑萌的木偶人,忍不住微微歪着脑袋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木偶人长得很是可爱, 不过自然是比不了修瑾哥哥的。”
夸郎君用可爱两个字真的合适吗,江修瑾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楚明钰,希望少年能够自己意识到错误,赶紧换个词语重新说一遍,但楚明钰偏偏故意换了话题,他细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棺椁:“修瑾哥哥快来看看,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 才弄来的好玩意儿!”
江修瑾忍不住抿了抿唇, 被楚明钰恶趣味逗弄得有些委屈, 在听到少年声音的那一刻,他又故作无事地朝着楚明钰所在方向望过去,入眼就看到楚明钰白皙指腹上多了一滴鲜红的血迹,鬼王大人忍不住蹙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忽略江修瑾眼中浓浓的厌恶,楚明钰无奈瞥了鬼王大人一眼:“想要将修瑾哥哥这样的鬼王镇压在地宫里,想来就是江玉书口中那位先祖故意而为,然而能将一个鬼王镇压这么长时间,定是有镇物存在的,想要让修瑾哥哥真正解脱束缚,自然要将那个被藏起来的镇物找出来。”
实际上江修瑾看到那滴血的时候,就全然明白了楚明钰的打算,但他存粹就是厌恶那滴血,见着鲜红的血滴悬在楚明钰白皙的指尖上,都觉得格外刺眼,因此他只是不开心地望着少年,抿起唇角一句话都不说。
江修瑾那副模样看得楚明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犹豫,转而问道:“那些加固结界的封印,修瑾哥哥打算怎么办?”
这下江修瑾脸上神色瞬间舒缓了很多,他拉着楚明钰把之前江玉书设下的所有符印全都取了出来,江玉书几乎费尽所有元炁设下的加固符印,不仅没有给江修瑾带来任何麻烦,反而因为一些特殊的小手段,此时此刻正源源不断转化成鬼炁,全然变成了滋润鬼王大人的小点心。
“修瑾哥哥真厉害。”楚明钰一双带着浓浓书生气的眼眸,亮晶晶落到江修瑾身上。
明明这就是鬼王大人想要看到的场景,真对上楚明钰灼烫的目光,江修瑾又悄悄将视线移开,暗戳戳抬手揉了揉莫名“发烫”的耳朵。
楚明钰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他拿了两个丑萌丑萌的木偶人,还有那滴被鬼王大人厌恶的血滴,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江修瑾盯着楚明钰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蹲在下身子,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地上一堆的符印。
直到有一阵细微的声响从外面传过来,江修瑾冷冷抬头从地上站起身,他原以为是江玉书和项安易又回来了,转而却又发现偷偷进了地宫的人,并不是方才那两个讨厌的家伙儿。
“鬼王大人,又有活人进了地宫。”青年鬼魂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跑来向鬼王大人禀告情况,“看着偷偷进来的青年,感觉和阿钰长得有些相像。”
江修瑾并没有在意那些鬼魂对少年的称呼,而是缓缓摩挲着手指,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冷冷开口道:“帮一把手,放他进来吧!”
“是。”青年鬼魂领了鬼王大人的命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楚常远是跟着项安易他们一起过来的,只是他害怕被那两人发现踪迹,就一直远远坠在后面,而且是等着两人从地宫里离开,他才大着胆子抬脚往地宫里走。
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为了寻找弟弟楚常远已经跑了很多很多地方,但他也万万没想到,京城郊外竟然有这么大一座地宫,但看上去又不像是皇族的宫殿。
本来他是有些害怕的,但一想到生死不明的弟弟,楚常远就强忍着心底的恐惧,提起手上的灯笼,咬咬牙抬脚踏进了地宫里。
这座地宫实在太大,走着走着楚常远就迷失了方向,察觉到自己似乎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他疲惫又绝望站在原地,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楚常远已经无力动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就像是脚踩在小石子上发出的声音。
明明知道这个地方很不对劲,但楚常远现在已经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听着前面发出的动静,抬脚踏进地宫更深处的地方。
跟着那阵细微的脚步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楚常远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昏黄的光亮,原本细微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消失不见。
有种自己不小心闯进鬼宅的惊慌感,楚常远停在昏黄的光线前,紧紧握着手上的灯笼,好一会儿后还是认命般抬脚踏进那处房间。
“进去了,进去了,不得不说阿钰这个哥哥还是很可以的,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为了弟弟,进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出去的地方。”
“唉,都是可怜人,阿钰父母双亲都已经逝世,也就剩下这么个哥哥了。”
“不过不得不说,阿钰长得好看,他这个哥哥长得也很是不错。”
一群鬼魂窃窃私语看着楚常远走进房间,也算是松了口气,如此阿钰也算可以见见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楚常远小心翼翼往屋子里走,一抬头就直接撞上个清隽文雅的少年郎,那少年郎身上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衫,看着更是一身书香气,又带着股子说不上来的矜贵感。
本就是偷偷进来找自家弟弟的,一时之间楚常远甚至忘了这是一处埋葬尸骨的地宫,而是赧然后退两步,对着楚明钰拱手说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没有叩门更没有得到主人家的允许,就擅自踏进别人的房间,确实是一件极为唐突失礼的事情,楚明钰手上还拿着个刻着鬼王模样的木偶人,抬头没有看到江修瑾,就对上这么个模样很是狼狈的傻大个儿。
只是稍微多看了对方一眼,楚明钰就看出了其中关窍,他那双漂亮的眼眸落在楚常远身上,嗓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怎么来了这里?”
楚常远没能听出少年郎话中的深意,只老老实实回答道:“我过来找我弟弟。”
楚明钰微微叹了口气,胸腔内原主残留的情绪波动再次涌了上来,他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木偶人,对楚常远说道:“兄长先进来说话吧!”
让人进到书房里坐着,楚明钰又将油灯拨得更亮了些,转身方才缓缓开口:“兄长是跟着项安易他们一起过来的吧,地宫里有江家设下的结界,普通人如果胡乱闯进来,只会落得个硬生生被困死的结局,我本打算从地宫里出去后,再去寻找兄长。”
楚常远听得有些愣神,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反应过来,那双和少年郎格外相似的眉眼,惊诧又欢喜地落到楚明钰身上:“你……你就是阿钰。”
见到楚明钰点头,楚常远脸色却开始飞快变化起来,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悲伤,最后却是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地问道:“那……那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那群人给害了?”
有些不敢去听那个答案,楚常远眼中已经飞快充盈起了满满的水迹,有种只要楚明钰点头,他就立刻号啕大哭起来的架势。
如此高高瘦瘦的青年,却是个哭包即视感,楚明钰忍不住在心中扶额,怕不是原主一家子都是和他一样,有着副奇奇怪怪的泪失禁体质,唯恐楚常远真得哭出来,楚明钰赶紧摇头否认:“兄长莫哭,我还没死呢。”
这对话在阴冷昏暗的地宫里,怎么听怎么奇怪,若被那群无聊的鬼魂听去,怕是都能乐呵上好几年。
楚常远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但勉强也稍微放松了那么点儿,转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快,刚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地宫很不对劲,趁着这会儿天还没有黑,兄长这就带你离开此处。”
藏在书架角落里的那团黑雾,似乎是被楚常远这句话惊到了,透过一堆书册直接往外面挤了挤,明明没有眼睛,却像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了楚明钰身上。
没办法,楚明钰只能挑挑拣拣将一些细枝末节告知楚常远:“咱们父母出事,包括兄长春闱落榜,全是因为家中气运被项安易吸取的缘故,又有玄门中人直接将我和他的气运调换,不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我与兄长随时都有可能无缘无故命丧黄泉。”
大渊朝上至皇族贵胄,下到普通黎民百姓,对道门玄术都格外推崇,所以楚常远自然不会怀疑楚明钰的每一句话,与此同时他紧紧握着双拳,额头处忍不住青筋暴起:“爹娘对他那么好,就算知道他不是亲生骨肉的时候,都没有对他有过任何苛刻,他竟然如此狠心,直接害死的爹娘。”
再一想到楚明钰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楚常远心中就更是梗得难受,他是个没用的人,为人子时护不住爹娘,为人兄长却又护不住弟弟,不由得他眼中就染上了浓浓的绝望,如安乐侯府那样的高门权贵,再加上玄天门在后面作为依靠,他们就是最寻常不过的老百姓,又能做出怎样的抵抗。
“兄长放心,我们兄弟二人都不会有事。”楚明钰清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锋芒,他将一枚护身符交到楚常远手上:“兄长拿着这枚护身符,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什么事,等我解决了一些要事,自会与兄长再相见。”
楚常远自认是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了,万万没有让瘦瘦弱弱的弟弟去冒险的道理,但与此同时他又拒绝不了弟弟的任何请求,只是在心里一味地着急、焦虑。
楚明钰再次深深叹息,扭头给楚常远耍了套江湖上算命先生骗人的把戏,又得力于其他鬼魂们的大力配合,总算打消了楚常远心中的惴惴不安。
“待会儿我送兄长出去,之后便不要再来这个地宫了。”楚明钰又指了指交到楚常远手上的护身符,“只要这个护身符没有弄丢,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兄长,所以兄长只管温习功课,不用太过挂念。”
地宫里的光线越发昏暗下来,楚明钰终是将有些不太情愿的楚常远送走,等他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就在半路上看到了江修瑾的踪迹。
尊贵的鬼王大人只是淡淡朝着楚明钰看了一眼,随即就转过头去,似乎在研究其他什么东西。
楚明钰却被江修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逗乐了,他抬脚走到江修瑾身边,语带笑意地问道:“修瑾哥哥是在此处等我吗?”
江修瑾自然是在担心楚明钰会跟着楚常远离开地宫,但鬼王大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如此矫情之人,只淡淡回头看着少年,语气似乎也格外冷厉:“只此一次,下次不会再放任何人进来。”
“就知道是修瑾哥哥让人将我兄长放进来的。”楚明钰勾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江修瑾身边,抬手轻轻扯了扯鬼王的衣袖,“修瑾哥哥要回去了吗?”
江修瑾垂头望着少年,缓缓点头应道:“嗯。”
得了江玉书的那滴血后,楚明钰将自己耗在书房里,硬是忙活了好几天,中间还取了些江修瑾的鬼炁过去,等到他终于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江修瑾就看见了楚明钰手上那个丑萌丑萌的木偶人,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格外诚实地盯住了木偶人。
“诺。”楚明钰将手上勉强和鬼王大人有几分神似的木偶人,递到了江修瑾手上:“这可是我耗费心血弄出来的小玩意,若是修瑾哥哥不愿意收下,我可真要一个人离开地宫了。”
江修瑾没有丝毫犹豫就把楚明钰手上的木偶人接了过去,木偶人上面沾染了江氏那个小子身上的血液,让鬼王大人心中感到非常不悦,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抬眼望着楚明钰。
解决了地宫封印加固的事情,项安易也亲眼看过了楚明钰的“尸体”,很快就到了江玉书启程返回玄天门的时间。
这段时日,项安易一直跟江玉书学习一些入门的道法,不得不说项安易是个极有天赋的少年,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已经摸到了些入门的机缘。
真到了要出发的那日,侯夫人抱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怎么都舍不得松手,项安瑞自然也是满眼的不舍,倒是安乐侯和项安易互相对视一眼,转而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