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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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深水巷里,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里,有一位上了年纪,有些苍老的美妇人坐在院中,正手也不停地做着刺绣。家中小女就在庭院中咿咿呀呀地玩耍,妇人偶尔听到声音,时不时就看上一眼,发现女娃正自娱自乐,便忍不住微笑。
此人便是甄夫人。
庭院中这三四岁大的小女孩,便是甄英莲。
自打甄夫人跟着那一行人上了京城后,起初她的心中充满不安。
除了身旁一个婢女外,她只带了些许钱财,这其中大部分还是甄夫人的母亲私下给她的,这实在叫甄夫人心中甚是愧疚。
到了京城后,这种不安的情绪就疯狂地蔓延滋长,尤其是那说要与他们见面的主家迟迟不肯出现,这让带着孤女的甄夫人开始后悔起当日的选择。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她担忧的是英莲还有那个婢女。
都是好孩子。
甄夫人自然是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
好在,过了两月,这些侍从带来了甄士隐的消息,说他是随同道人出家去了,在京中有一处宅子是当初他的友人所赠,他愧不敢当,一直收着地契却不肯使。
如今已是家徒四壁,这颜面无用,还不如将宅子留待给妻子儿女使唤,也是应当的。
又有碎银子五十两,是甄士隐最后的钱财,当年留在他处,如今一并送了回来。
甄夫人听了侍从的话,原是不信。
可这地契上所写,的确又是她丈夫的名讳,且也是他的字迹。
她垂下泪来,抱着英莲哭了许久。
对一直相夫教子的甄夫人而言,这无疑是彻底失去了顶梁柱,但哭过后,这留下来的地契与银两,却是暂时帮了她们的大忙。
甄夫人谢过了那些侍从,便从那豪华的宅院里搬了出来,住到了深水巷的宅子里。
这是一处两进的小宅,对她们来说正是合适。
而五十两碎银,能叫她们较为拮据地生活上几年,至少解决了燃眉之急。而后,那些带他们上京的侍从在离去前,也给她们留下了五十两,说是主家所赠。
甄夫人虽然一力推辞,可他们是在帮着她们搬家,又离开后,方才叫她们在大堂中再度发现了这五十两纹银,要还也没处还去。
这另外的五十两,甄夫人并不打算动用。
一方面她收之有愧,也有想着倘若有一日再遇到他们,定要归还给他们;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假如有不得不动用钱财的时候,这五十两也可以作为一点退路。
用了多少,以后记得补上便是。
娇桃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对正在做工的甄夫人行了一礼,轻笑着说道:“夫人前头做的,也都卖了出去。那主家还问夫人哪里的手艺,想要请您过去呢。”
这话若是在数年前,说给甄夫人听,那着实是逾距。一个富贵人家,何以要去做这绣娘的活计?
可眼下,偏是甄夫人与娇桃两人不断做刺绣来弥补家用。亏得是她们两人有这样的手艺,才能每月挣出她们的口粮。
甄夫人看着小跑着去找娇桃的英莲,叹息着说道:“若是过去,定然是会赚得更多些。可是英莲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心中实在是不放心。”许是从前英莲被遗失过一次,这小姑娘总是特别爱粘着甄夫人,不仅是如此,连甄夫人也是如此。
失而复得的惶恐,也叫她要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女儿,方才放心。
娇桃轻声说道:“夫人说得极是,下次那主家再问,奴便回绝了他。”
甄夫人看着娇桃已是走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忙叫她去厨房喝水,莫要再站在这日头底下。娇桃欠身去了,甄夫人看着娇桃的背影,也忍不住思忖着是否要再请一个婆子过来。
然到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甄夫人现下对外来的奴仆总是不放心,除了娇桃外,许多事情都恨不得亲力亲为,尤其是在英莲的事情上。
甄夫人叹了口气,又见娇桃回转过来,“夫人,瞧我这记性,桥头的绣坊最近接了一桩大活,说是庄上的绣娘缺了一位,想问问您愿不愿意接下这活,要的比较紧,但若是能赶出来,多给这个数。”她比划了一下。
甄夫人惊讶地说道:“这钱数也过于宽厚了,这是谁家的单子?”
娇桃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抵是荣国府上的?”
荣国府啊……
甄夫人闻言,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只一瞬,她又轻笑开,“接,为何不接?我手头的活计也快好了。这活若是咱俩赶工,倒也能及时完成。”
娇桃轻声说道:“夫人,要是再这么熬下去,您的眼睛……”
甄夫人的身子本就有些孱弱,再这般日以夜继地做活,娇桃真是怕极伤了她的眼睛。至于娇桃自个儿,她还算是年轻,有底子可耗。
甄夫人正想说什么,就见一团小奶团子踉踉跄跄地走来,举着一朵小花踮起脚,“阿娘……”她奶乎乎地说道,“花,给。”
甄夫人笑了起来,低下头来,任由着英莲糟蹋她的头发。
等英莲心满意足地走开,又摇摇晃晃地走向娇桃时,娇桃忍不住惊讶,却也在英莲软声的呼唤下矮下/身,让小姑娘把花花插上去。
“好,好。”
英莲高高兴兴地鼓掌。
甄夫人望着小英莲高兴的模样,轻声说道:“娇桃啊,我身边只剩下英莲和你,我这把老骨头算不得什么,但总要为你们打算。”能多做些,便多做一些,趁着身体还好的时候,总不能叫她们活不下去。
娇桃的鼻头一酸,低下头来,“是。”
她心想着,今日那主家还说,贾府上还有些零碎的活计,正是缺人的时候,说不得她也能趁着这时候多接一下,也好为家里头多攒点银子。
不过,这荣国府上,到底是什么热闹事?
荣国府上,正是姹紫嫣红之时,这晚春时节,怒放的鲜花灿烂,赶着这暖春的末尾来争奇斗艳,便是从廊上经过时,都好似能闻到淡淡的芳香。
贾珠从绿墙下经过,桃粉的花瓣落了下来,徐徐地砸向他的肩膀。
郎秋和许畅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书童的身材已是高大起来,再不是之前瘦弱的模样。他们两人原本就比贾珠的岁数要大一些,眼下已经比贾珠都高了一个脑袋。
许畅轻声:“大爷,老祖宗想让你过去一趟。”
贾珠随口说道,“出了何事?”
许畅:“应当是和大爷的生辰有关。”
贾珠微讶,想了想,眼下快到四月,距离他的生辰还有一月有余,“这有什么要紧的?”他无奈,看向两个书童,“莫要与我说,最近这府中这般忙乱,就是为了这事?”
许畅搔了搔脸,“大爷,你都要十五,前几年都没怎么办,今岁府上想要为大爷操持一二,也是正常的。”
贾珠:“不过是个普通的生辰,论要紧,应当是太太更加受累,没什么好庆祝的。”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他虽不在意,但贾母相邀,他还是得过去。
荣庆堂内,元春抱着宝玉,正在陪着贾母说话。几个丫鬟正在屋内伺候,还有只狸奴在屋内外跑进跑出,正是一副悠哉之景。
宝玉原是坐在元春的怀里,一听到通报进来的人是贾珠,立刻就撅着屁股往元春的身后躲。这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做出这样的行为,好叫整个屋内的人都笑倒了。
贾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内这般笑闹。
贾母抹着眼泪,笑得脸都红了。元春抱着宝玉的小身子,不叫他往后爬,鸳鸯和珍珠皆是上来,帮着扶住小二爷,俱是笑意盈盈。
贾母眼见贾珠进来,大笑着朝他招手,“珠儿,快些过来,你的好弟弟可是不想见你。”
“没有,大哥哥,想。”
宝玉像是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那般,立刻又乖巧地坐回了元春的怀里,还非常主动地朝着贾珠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撒娇着说道,“大哥哥,抱。”
宝玉今年已是三岁。
他长得可爱非常,这府上的主子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自从他开始会说话后,便总爱撒娇,叫几个长辈都舍不得让他吃苦。而一贯端正的元春,到了宝玉的面前,也是端不起架子,无法责骂他。
这时候,合该是贾政来做这个黑脸,可偏生二老爷在之前就被调去做学政,至少说也得三年才能回来,如今方才第二年。
贾珠就自然而然成为了这黑脸的人选。
且不说,这阖府上下,唯独贾珠可以撑得住宝玉的撒娇——太子殿下的痴缠功夫,当真是将贾珠给磨砺出来了。
另一处,却是碍于系统的提醒。
宝玉的出生本就奇异,贾珠一旦清楚这点,更不可能让宝玉行差踏错。
便是为此,宝玉见了贾珠,总是想躲。撅着小屁股能从软榻爬到床边,又咕噜着滚走。可惜的是,贾珠总是能敏锐发现他在何处,而在教育弟弟这件事上,许是因为贾政不在,家里头都默认贾珠是可以管教,也能管得好宝玉的——尽管有时看着有些可怜,但还是不插手。
有贾珠扮黑脸,好歹还有人能管得住宝玉。
不过贾珠的脾气本来就好,说话也软绵,长得又忒是好看,对于宝玉这么一个贪爱好颜色的小人儿来说,大哥哥又便是他心尖尖的那种喜好。
这就导致宝玉虽然看着贾珠就想跑,可是当真正看到兄长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喜欢朝着他撒娇,要人抱抱。
贾珠看着宝玉高高举起的小胳膊,无奈弯腰将小娃娃抱了起来,转身在元春的身旁坐下,“方才在屋外,就听到你们的笑闹声了,老太太,可是宝玉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元春看了眼还笑个不停的贾母,自己嘴角的笑意也是强行压不住,揉着肚子软倒在身后的鸳鸯身上,“大哥哥,方才宝玉听到你要来,撒着小短腿就想跑,撅着屁股往身后躲呢。”
贾珠闻言,挑眉看着安稳坐在他怀里的小弟弟,“宝玉,元春说的话可是真的?”
宝玉的年纪虽然小,可是聪慧非常。
说话时,只要语速慢一些,总是能听明白是何意。
眼下,小宝玉便有一种屁屁要挨打的恐慌感,忙轻轻捉住贾珠的手,“大哥哥,想,喜欢,不跑。”他爱娇地蹭着贾珠,发出“咿呀”的可爱声音。
贾珠心里笑着,面上却装作非常严肃,“宝玉不是不想见我,大哥听了有些难过。”旋即,他垂下眉眼,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宝玉愣愣地坐在贾珠的怀里“啊”了一声,软乎乎的,像是在惊奇,然后,又是两声“咿呀”的声音,宝玉的小手摸了摸贾珠的肚子,作势拍了拍,嘟着嘴说道:“不哭不哭,大哥哥,哭,别,哭……”呜呜呜,他一面说一面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擦下来几颗金豆豆。
贾珠将宝玉抱得更亲近些,小脸贴着自己,“宝玉好乖对不对?”
宝玉认真地点点小脑袋,“乖,听话。”
贾珠便笑起来,摸着宝玉的小脑袋说道:“那就莫哭了,大哥又没训你。”
宝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大哥哥摸着他脑袋的力道很舒服,他就一边被大哥哥摸着小脑袋,一边开始迷糊着,攥着贾珠的衣襟趴在他的身上,眼角带泪地听着大哥哥与老祖宗开始说起话来。
“珠儿,你之前的生辰因着撞上殿下,一直都不好大办。然这一回,你已是十五,家中想趁着这时候,给你热闹热闹,也补上先前几次的。”贾母抹了抹先前眼角笑出来的泪意,“你的母亲已经去操办了,此事她甚是上心,就连家中奴仆的新衣她都是盯着,务必叫那日顺顺利利。”
不过一个生辰,贾珠没想到贾母和王夫人都这般重视,按他来看,只要在家中吃碗长寿面,再与几位长辈磕个头,与同辈说说话,也就结束了,怎要这般隆重?
然贾母搬出王夫人,就叫贾珠无话可说。
他与王夫人总是不太亲近,可王夫人对他的疼爱,贾珠不是毫无感觉,一想到如此,他便无法拒绝王夫人的心意,只得头疼着回自个儿院子。
路上,许畅见贾珠还是蹙着眉头,便道,“大爷,家中许是惦记着从前,想弥补一二,大爷就莫要担忧了。”
贾珠摇头,淡淡说道:“只我看来,未必只是如此。”
许畅歪着脑袋,“不过正撞上太子的生辰,那日,大爷还是得入宫去罢?”
康煦帝对众位皇子的读书抓得很紧,除了寥寥的节日,与短暂的休沐外,倒是生辰可以歇一歇。然其他皇子也就罢了,太子的生辰向来是会办一场小小的宫宴。
贾珠不是每一次都会参加。
有时候他送完礼物便会出宫。
纵然太子想要叫阿珠与自己在一处,却也知道这生辰之事,贾府上必定有不少人在等着他,便也只能委屈地让他离开。
“合该如此。”郎秋还不等贾珠回答,便笑嘻嘻地说道,“每年太子殿下可都会给大爷送上礼物,那大手笔,可着实是叫人吃惊。”
那些贺礼如同流水般涌入贾府,的确叫人难以忘记。
贾珠斜睨了眼郎秋,“晚些时候,你带几个人,去外头的明桥街走走,查一查是否有位甄夫人在附近住着。”这般无聊,不如出去做事。
郎秋惊讶地说道:“甄夫人,可是那甄家?”
甄家与贾家交好,甄家从前比贾家更胜之,一听到这个姓氏,郎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边去。
贾珠自也是如此。
他抿了抿嘴,轻声说道:“方才与少尚一起回来,在明桥街略坐了坐,听闻隔壁有人在说些什么话,言语间提及到了甄夫人……”
贾珠今儿回来前,正与秦少尚在一处。
自从那一次宴席上,贾珠和秦少尚交谈后,他便开始奋发图强,活似与从前不是一个人。这简直震惊了整个秦府,都以为这位秦二爷是撞了邪,听说府上还曾经偷摸着想给秦少尚驱邪,这着实叫他哭笑不得。
那时,贾珠是被秦少尚叫去诉苦的。
虽然人是开始奋发向上了,可是这遇到磨砺的时候,也是会忍不住吐槽。他倒是不吃酒,带着贾珠去明桥街的茶楼,就哭丧着和贾珠抱怨,说上几句话罢了。
贾珠知道他压力大,便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
秦少尚毕竟是家中幼子,许多事情,他一旦想要开始奋发,便只能靠着自己争取。好在家中还算疼宠他,做大哥的也希望秦少尚能认真起来,从不曾打压过他,这才叫秦少尚这一年来,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只是这变化,相较于秦少尚想要的,怕是有些不够。
这才有些郁郁寡欢,借茶当酒。
贾珠慢吞吞地陪了他一会,直到秦少尚吃茶水吃得肚子胀饱,这才结伴从茶楼离开,上了马车。
也正是在这时候,贾珠听到了街边的对话。
“今儿的,还是甄夫人做的?”
“约莫是的,这样的针脚,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瞧着是个大家闺秀的好出身,怎会来做这些捏针线的活计?”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听闻她似乎是从南方来的,本来家里头可富裕了,现在可倒好,一个人带着个女娃,也的确是……”
声音渐渐远去了,可贾珠却下意识掀开了车帘,想要寻找方才那对话的人。只是街道上熙熙攘攘,哪里还有刚才说话的声音。
许是已经混在人群里走远了。
贾珠听了这话,心中便惦记着这事,这才会叫郎秋去查。
“不知她与甄家是否有关,查一查罢,叫我心安些。”贾珠脚步不停,已是入了院子,“倘若有关系,还得问过是否要与甄家联系,若是没关系,要是看着可怜,也就帮衬上一把。”
郎秋得了贾珠的嘱咐,忙笑着说道:“都记得了,大爷就莫要担心小的了,保准办得妥妥的。”
贾珠对他身边这两个人的办事能力倒是不担心的,只是心中有些惦记,到底是多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屋歇息了。
郎秋记挂着贾珠的嘱咐,待大爷歇下,便点了几个小厮,跟着他一同出府去了。
四月里,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这热气上头,人便有些开始苦夏,贾珠于吃食上的胃口便小了一些。每年到了夏日,他都会变成小鸟胃,最热的时节,他几乎什么都吃不下。
这倒不是贾珠不饿,当真是连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候,贾府的厨子都会费尽心思做些酸口的,好叫大爷胃口开一开,也能吃上少许。
今年的夏日,似乎比往常还要燥热。
贾珠清晨勉强吃下了半碗粥,到了宫内,上午的课程结束,中午垫肚子的吃食,他就只略碰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曹珍看着摇头,“你这样可不成,往常你还能碰多几筷子,现在几乎都不吃,殿下知道了,必定是要不乐意。”
贾珠苦笑,“的确是没什么胃口。”
曹珍倒也不是不明白贾珠的意思,今年的确是往常热了一些,连他自己也没什么欲/望吃东西。不过这腹中打鼓,他还能费劲吃一些,瞧着贾珠这般怕是连胃口都没,强行往下塞东西便是一种痛苦。
格图肯粗声粗气地说道:“不叫殿下知道不就好了?”
曹珍:“你是当这屋里内外的内侍都是不长眼睛的?”今日太子殿下的确是被皇上召去陪同,怕是得到下午才能回来,可是这殿内的太监宫女可还是在的。
贾珠吃了多少,吃得多与不多,保准晚上的时候,太子殿下一定会知道个一清二楚。
格图肯停下看着贾珠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是摇了摇头,“贾珠,你这可不成。”
往年贾珠虽然有些苦夏,可是这该吃的东西也还是能吃些,但这两日,却是筷子都没怎么动。这胃口虽无,可身体仍是会消耗的,长此以往,对贾珠的身体可不合适。
贾珠在两位伴读朋友——是的,他们的关系在如今来看,已经勉强能算得上朋友——的劝说下,到底还是又扒拉了几口,勉强填了下肚子,便怎么都不再碰了。
贾珠揉了把脸,有些犯困。
正打算起身去屋内坐着眯一会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便端着一碗温热的汤汁摆在了贾珠的面前,欠身说道:“贾公子,此乃殿下临走前嘱咐的,为你准备的物什。”
贾珠微讶,低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看向其他两人,却见他们冲着贾珠挤眉弄眼,倒是半点都不在意这额外的赏赐。
曹珍:“殿下在意你不是一日两日的,若是天天都要醋上一醋,那我眼下可不是个醋坛子?”
“合眼缘的事情本就没法强求,”格图肯利索地吃完,“有人得殿下喜欢也是好事,至少有时劝说起来,事半功倍。”需知这伴读也是带着劝诫殿下的责任,多了一个贾珠,便意味着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安然度过,而不是等着受罪。
贾珠抿唇一笑,压着心口的不舒服吃了一口,却是酸酸甜甜,带着些许温热,却没那么焦躁。
小太监笑着,“殿下特地要做的酸口。”
酸甜的东西开胃,又放到只有温热的时候,也叫贾珠能勉强入口,竟也能将这酸甜汤吃了大半碗,以至于能觉察出些许肚中的饱腹感。
贾珠抿唇,用帕子擦拭了嘴角,不由得惦记起了被皇上叫去的太子。
而乾清宫中,被贾珠惦记着的太子瞧来,的确是有些不好。
他恹恹地坐在康煦帝的对面,瞧着便好似是被大雨打过的芭蕉,不管是从何处看,都透着些委屈可怜。
康煦帝看着允礽,好气又无奈地说道:“你在朕面前摆出这样一幅可怜的模样,是想糊弄谁去?”
允礽乖巧地说道:“自然是要糊弄阿玛。”
“朕会当真吗?”
“不会,”允礽仍是乖乖地说道,“可是阿玛会心软。”
……这臭小子,明谋啊!
康煦帝下意识就想踹他两脚,不知想起了什么,到底是忍住,拧着这小泼猴的耳朵说道,“甭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这一回,都得听朕的。”
允礽嘀嘀咕咕,“保成什么时候不听阿玛的了?阿玛欺负保成,保成不说。”
康煦帝阴测测地说道:“怎么,又惦记着给太皇太后告状呢?”
太子先是笑起来,“怎么说呢,阿玛都知道,何必又问。”
这天家父子商谈之事,却是为了今年秋的出行一事。太皇太后的年纪渐渐大了,这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便会开始回忆起从前一些旧事,身体上自然也有着些许反应,总是会生些小病小灾。
谁都知道,太皇太后如今这岁数,已经是高寿。
康煦帝便是打算趁着太皇太后的身体还算康健,想带着祖母外出走走,巡幸五台山。只是允礽和康煦帝的看法有些微妙的不同,两人争执了一番后,允礽惜败,便只能委屈着听康煦帝安排。
皇帝瞧着他这装模作样,看着心烦,故意侧着身不看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你说那些江南好风光,太皇太后想必是愿意的。只是此去江南,路透遥远,太皇太后的身体怕是受不住,还是近些好。”
提到这位老人家的身体,皇帝和太子忍不住默了一默,又都同时不再提起。
允礽打了个哈欠,像是有些困顿。
康煦帝嘲笑地说道:“这般犯困,难道是读书累了?我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从不为读书叫屈的。”
允礽哼哼唧唧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像是条虫子,叫康煦帝看着碍眼,挥了挥手,“走走走,不要留着在我面前晃动。”他一猜太子就是有话要说,赶忙将人往外赶。
允礽不乐意了,他大声地说道:“阿玛,保成要出宫!”
康煦帝哼了一声,“你的好阿珠不是还在宫内,你作甚要出宫?”
允礽:“阿玛,我出宫是我乐意,又不是每一次都和阿珠挂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为阿珠辩驳。
康煦帝半心半意地说道:“是,是,你不是每次都为阿珠出宫,你是出宫都为了阿珠。”
允礽恼羞成怒,允礽大声逼逼,“阿玛你再这样,保成就不理你了!”
好严重的威胁哦。
康煦帝用这样的眼神暗示,“得了,到底是什么事,这般神神秘秘。”
“哪有神秘?”允礽不满地嘀咕着,“是汤斌啦汤斌,他想带我们几个出宫,叫我们认识认识外头的作物与一些农地里的事情。前几日曹珍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叫汤斌大发雷霆,这才有了这念头。”
其实这话,本该是汤斌来求。
可是允礽在听得此事,觉得有趣,就大包大揽地将这事给挡住,说是他去找阿玛说上一说。而前头几日,太子的事情一多,就差点将此事给忘了,得亏贾珠还记得,又提点了一句。
康煦帝想了一想,倒是觉得有意思。
虽这宫内每年都会有一次盛典祭祀农田,可这些都是皇帝与朝臣的事情,后宫的皇子皇女倒是甚少参与。康煦帝微微颔首,“此事我记得了,保成,回去与汤斌说,就叫他莫要插手了,朕自有安排。”
寻个有空的时间,带着这些在皇宫内娇生惯养的小皇子们外出走走,见识下这乡间的模样,好叫他们知道,这食物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百姓辛辛苦苦耕作出来的!
小太子盯着康煦帝看了一会,嘟哝着说道:“保成后悔,又要和笨弟弟们一起去?”
皇帝并不奇怪太子能猜透自己的想法,只是听到他的埋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到底是哪个又得罪你了?”
允礽可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般吐槽底下的皇子们。
允礽忧愁地说道:“每一个,阿玛,是不是在生下保成的时候已经用完了智慧,余下几个都没分到?”不然,有时候他们做出来的蠢事,也叫英明神武的小太子直犯愁。
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眼前的。
四皇子喜欢动物,偏爱犬类。允礽知道的时候,去岁的生辰就给他送了一条小狗,喜得允禛回宫的时候,都要抱着小狗睡觉。
老大允禔看着有趣,就去偷偷剪了一些小狗的毛发,想要装出一副小狗掉毛的景象来吓唬允禛。结果允禛摸着小狗奇奇怪怪的毛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哭抽抽了过去,将允禔急得上房揭瓦,废了老大劲才将允禛给安抚下来。
这其中允祉,允祺,甚至允祐这几个到底插了几脚,那就更不必说了。
允礽听到这事的表情,就和现在听到转述后康煦帝的表情是一样一样的嫌弃。
——愚蠢的兄弟/皇子们!
在送走太子殿下后,顾问行看着仍在摇头的皇帝,便笑着说道:“皇上分明心中高兴,怎么还这般模样?”顾问行有时也会和皇帝开开玩笑,这些与康煦帝亲近的老人说上这样的话,皇帝是不会生气的。
康煦帝瞥了眼顾问行,幽幽地说道:“顾太监,保成孤傲纵然是好,免得叫这底下的人不知尊卑。可眼下这娇蛮矜贵的模样,好似也不错,倒是与底下的手足兄弟关系亲密了起来。”
皇帝对太子的教养,从来都是精心的。
甚至有时,是精心过了头。
如太子师傅在太子说话时必须跪下说话,如长幼尊卑都要深深地刻入皇子们的心中,如东宫的太监宫女只要犯了一点过错都要彻底更换,这些看似小题大做,却也叫前朝后宫都深深记得,究竟谁才是皇帝心中得宠的孩子。
在康煦帝的设想中,他要的是保成高高在上,无人可伤他。
可这么几年下来,保成非但没有如此,反倒是与兄弟几个走得还算近,在他这个做阿玛的面前,也仍是一副小儿姿态。如此说来,皇帝本该是担心的……可偏生,太子在朝臣的面前,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这两年,康煦帝总是要提溜着太子去前朝,虽还未正式参政,可是这时不时来上几回,已经足够叫朝臣们心中晓得,或许什么时候开始,太子殿下就要真的参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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