猬万金还有些不放心，巨大的利爪始终放在幼崽身后几厘米的地方，若是幼崽对周围的一切表现出一点抗拒，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把崽再次揽进怀里。
发觉自己已经落在了平坦的地面上，苏叶隐隐感受到身旁有污染物经过，带起的空气流动，幼崽长而卷翘的眼睫轻轻颤抖，一双莹润的眼眸缓慢睁开。
入眼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比宽敞的马路上，两侧则是一些商店，不断有污染物们巨大的利爪或是尾巴路过他，而后缓慢走远。
新世界的一切都大得过分，光是污染物手里拿着的热狗面包都有半个苏叶那么大。
苏叶知道这是因为污染物们的体型都很大，所以建筑物和食物自然也要因地制宜。
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苏叶努力地仰起小脑袋，去看那些高大的，不断从他身旁走过的污染物们。
注意到幼崽的举动，猬万金虚扶在幼崽身后的爪猛地绷紧，只等着幼崽表现出担忧后便立刻安抚他。
苏叶的视线从下往上，仰头仰得整只崽快要往后倒去才能看清路过的污染物们的全貌。
第一只路过的是个看起来和猫咪很像的但用双脚走路的污染物，她浑身长着长毛，面部已经扭曲得和猫差不多，只依稀能看出一点曾经为人的痕迹。
还在苏叶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第二只污染物的外形便有些悚然了，她的半边脸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另半边却是狰狞的兽脸，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色小鳞片，张嘴时露出一口细密且有好几层的小牙。
更要命的是……她路过苏叶时，下半身冰冷而危险的蛇尾巴轻轻滑蹭过幼崽的脚踝。
那种冰凉的，被鳞片滑过的触感一下子就让苏叶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颤抖着往后退。
猬万金用爪心抵住幼崽的脑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害怕了？”
苏叶被吓得脸蛋苍白，但还是摇摇脑袋，倔强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眸，没有选择逃避。
已经准备重新背起幼崽的猬万金放下了整理藤蔓的动作，问：“那……继续走？”
既然幼崽都有前进的勇气，他这个做监护人的自然也不能给崽拖后腿。
苏叶表情凝重，点点头，却没有往前走，而是慢吞吞朝猬万金伸出手，奶声奶气：“叔叔，牵手。”
陡然见到这么多污染物，说不害怕自然是假的。
猬万金是很想和崽崽牵手的，但他实在是太害怕自己的爪子伤到幼崽了，一时间没有回应。
但崽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苏叶直接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住了猬万金一根黑色的爪，紧紧攥着。
苏叶的手太小了，自然没办法真的和猬万金手牵手，只能抓住他一根爪。
从小和爸爸妈妈出门时，他也是这样抓着爸爸妈妈的手指的。
庞大的刺猬污染物一整只僵硬在原地，却又不敢把爪抽.出来，生怕伤到小树叶。
幼崽温热的体温透过那根冰冷的利爪慢慢往上传达，令他的爪染上了温度。
被幼崽用小手牵着时，很容易产生一种自己是被对方全心依靠着的感觉。
猬万金的爪轻轻颤抖，却再也没有想要抽.出爪的念头。
苏叶见金叔叔没有表达出抗拒的意思，便抓着那只爪轻轻晃了晃：“叔叔，你知道卖衣服的店在哪里吗？我们朝哪边走比较快？”
猬万金被幼崽的小举动萌得五迷三道，一时间晕晕乎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苏叶连带着他已经被周围一群好奇了许久，但又一直没敢凑上来，怕吓着幼崽的污染物们团团围住。
“这是……还没有异变的小污染物吗？”有只污染物忍不住问。
其实污染物很少会出现组团看热闹这种情况，毕竟大家都很容易失去理智，凑在一起产生矛盾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从而发生流血事件。
但……这只幼崽白白软软的，眼睛大大的，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们不自觉间就停下了忙碌的脚步，视线忍不住地往幼崽身上扫。
猬万金见惯了大场面，但也没见过这场面，愣了下才回答。
那只问话的污染物当即露出怜悯的神色：“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遭罪了……”
她说着打开自己随身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块足有苏叶脑袋大的奶油泡芙来：“来，拿着吃吧，不要和阿姨客气。”
苏叶愣了下，回过头去看猬万金。
猬万金考虑到污染物都很容易狂躁，拒绝了也不好，便道：“既然是阿姨给的，那就收下吧。”
“谢谢阿姨。”苏叶伸出小手接过好大一个泡芙，脆生生地道谢。
“哎呦，这孩子可真有礼貌！”污染物被小幼崽抱着大泡芙的举动狠狠地萌到了，走路都有点脚下发飘。
其余污染物一直观望着这边的情况，见苏叶并未对污染物的靠近表现出恐惧，便也围了上来，一个个地和苏叶搭话。
还没有异变的人类幼崽在污染区里本来就稀有，更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崽。
这让他们怎么能忍得住不上来仔细瞧一瞧。
也有些不喜欢幼崽的，但不知为何就是对苏叶喜欢得紧，一看到，视线就移不开了。
猬万金丝毫不怀疑这里要是没有自己这个正牌监护人在的话，这些不矜持的污染物肯定已经因为争夺幼崽的抚养权而大打出手了。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污染物，但感受到大家都是对自己心怀善意的，苏叶的紧张情绪便也放松下来一些，乖乖地站在原地回答着其他污染物们的问题，偶尔遇到自己回答不上来的，便求助地看着身后的猬万金。
如此一轮流程走下来，苏叶的怀里已经被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食物，更有一些手头没食物的污染物都不好意思和苏叶说话了，扭头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东西回来才敢搭话。
苏叶：“……”
恍惚间有种变成了动物园里，等待游客上供的动物的感觉。
附近的污染物们都过来说了话，各个心满意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甚至觉得压在自己心口的烦躁感觉都消散了不少。
一轮话说下来，已经过去半小时，污染物们也不好意思再缠着苏叶不让走了，便问他们上市集是来买什么的，需不需要指路。
等苏叶说了是来买衣服的后，污染物便又七嘴八舌地指明了方向。
比先前猬万金一只污染物来找药膏时顺利得多了。
因为污染物送的东西太多，苏叶自己根本拿不下，就连猬万金拿着都勉强，污染物们便拿出塑料袋，纷纷把不容易摔坏的食物挂在了猬万金后背的尖刺上。
猬万金：“……”
污染物们恋恋不舍地离开，背上挂满苏叶零嘴的猬万金也就牵着崽往他们指路的方向而去。
从宽敞无比的马路拐进了一条小巷，一污染物一崽果然在小巷最深处找到了一家招牌上敷衍的写着“衣服店”的店铺。
店里的躺椅上坐着一只盘着的巨大雪蚕，短黑色的蚕足缓慢地蠕动着，隔着摊位见到猬万金也不起身，只随意道：“想买什么自己看看。”
猬万金指了指还没摊位高的小树叶：“这儿有像这么大的孩子穿的衣服吗？”
“多大？”蚕老板困惑地支起上半身，奇怪这污染区里怎么可能有还没自己摊位高的污染物。
就算是年纪小的污染物，异变后体型自然也就大了。
他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朝摊位外看去。
这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只见那摊位前站着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幼崽，脸蛋玉雪可爱，眼眸圆滚滚的，正好奇地回望自己。
蚕老板：！！！
蚕老板敢说自己当人的前半辈子和做污染物的后半辈子加在一块儿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幼崽！
他当即挪动着蚕足，从躺椅上爬了下来：“有有有，我这什么都有，你们想买什么款式的呀？”
在蚕老板热情得过了头的招呼之下，猬万金很快在参考了幼崽的意见后选定了要买的衣服鞋袜和内裤。
虽然兜里有钱，但猬万金到底是穷惯了，下意识要开口还价。
然而口还没开，就听蚕老板道：“这小孩可真可爱，这样吧，我给你们打个75折……这几双袜子就不收钱了，算我送的。”
因为幼崽太过可爱，以至于高超的还价能力无处施展的猬万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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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区首都，最大的商场内。
背后生有凌厉双翼，浑身覆盖着黑灰色羽毛的工程官任昊站在商场宽阔的大厅中，指挥着四个污染物将一块足有卧室大小的显示屏往商场的天花板上挂。
虽然那只神奇的幼崽暂时还没有找到，但身为工程官，任昊还是可以先展开他的工作——即尽量让每只污染物都能接触到幼崽的笑容。
污染区内没有通用网络，为了达到宣传目的，任昊选择了铺基建的做法，在财政官给出的资金支持下，他决定在半月内，先将首都所有的公共场所，例如商场，高铁等场合都装上显示屏，用来播放幼崽综艺。
而后依次向周边城市推广。
一开始，为了利益最大化，任昊的意思是让剪辑师将综艺剪碎，只截取其中几个幼崽微笑的画面反复播放，但做惯了剪辑工作的剪辑师在看完了四十多分钟的完整幼崽综艺后，却表示将整个综艺放上去效果或许会比细碎的片段更好。
毕竟崽崽这么可爱，他是真的一帧都不想剪！
任昊相信专业剪辑师的判断，因此最终决定不做任何剪辑，播放原本的综艺内容。虽然做决定时表现得果决，但真到了开始试播放的时候，任昊却又有点担忧……真的会有到商场逛街的污染物停下来观看吗？
与任昊怀揣着同样想法的还有负责播放综艺的商场工作物员小李，他实在不知道这些上面的污染物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播一个人类幼崽综艺？亏他们想的出来。
不过作为一个打工物，小李不会对上司的要求提出任何异议，照做就是了。
如此想着，小李将文件导入系统，按下播放键，便趴在桌子上补觉去了。
商场大厅内，巨大的屏幕陡然亮起，随即映出几个人类的模样来——正是苏爸爸苏妈妈站在庭院前，招呼着导演组的场景。
因为是休息日，今天商场的物流量不少，来来往往有许多的污染物。
他们先前就瞧见了任昊监督安装大屏幕的场面，这会儿见屏幕亮起，心里便有几分好奇，决定驻足观望片刻。
在看到苏爸爸和苏妈妈的瞬间，有污染物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我最喜欢的影帝和歌后吗？”
他还是人的那会，晚上经常熬夜看这两人的cp向剪辑呢！
也有其他污染物觉得不对劲，污染区的电视里一般都不播放和人类有关的视频，更何况还是在物流量这么大的商场。
……无论如何，这个视频一开始播放，便已经牢牢地占据了污染物们的注意力。
一个两个，驻足围观的污染物们越来越多，很快就将商场进门处的大厅堵得水泄不通。刚进商场的污染物本来骂骂咧咧的，但在看清了屏幕上播放的内容后也就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幼崽综艺？这只崽有点可爱的样子……那就看一会吧！污染物们如此想着，纷纷停下脚步。
视频一帧帧地播放着，很快就到了幼崽露出第一个笑容的节点，任昊站在人群中，仔细观察着其他污染物的反应。
屏幕上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子朝着镜头伸出肉乎乎的两只小圆手，鼓起的脸蛋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两颗小门牙存在感很高地露了出来，那是一个治愈感满满的笑容。
笑容绽放的瞬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物来物往的大厅仿佛变成了衣香鬓影的音乐会，所有人都自觉地保持安静，静待音乐开场。
只偶尔有一两声被小树叶萌翻了的吸气声传来。
总是萦绕在污染物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随着小树叶笑容的出现，瞬间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仿佛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见大家的反应都这么大，任昊也就放心了，忙挤出重重包围圈，带着手下的污染物们朝着下一个大型商场而去。
等到四十多分钟的综艺节目播完，污染物们才如梦初醒般，看看时间，纷纷露出茫然的神色。
时间怎么过得怎么快？他们明明记得自己是来吃饭/买东西的，怎么就被巨幕上的幼崽综艺完全吸引走了注意，站着看了快一个小时呢！
更要命的是……理智告诉他们该去买东西了，他们的双脚却仿佛在地板上扎了根一般，根本不想走。
甚至还想再看一遍！
就连商场经理也在这群不愿意走的污染物之中，明明半小时前，他就该前往巡逻，检查员工们的工作状况的！
可是众污染物们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到综艺再次播放，巨幕黑漆漆的，完全停止了工作，倒映出污染物们失望的脸。
商场经理也有些怅然若失，就在这时，他身旁的污染物通过他的胸牌认出他商场经理的身份，忙道：“你是这里的经理吧？刚才那个视频能再放一遍不，你再放一遍，我今天晚饭就在你们商场吃了。”
附近的污染物们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也伸头过来：“我也是我也是，赶紧安排下吧。”
催促声连绵不绝，商场经理哪见过这场面：“大家的诉求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他说着一溜烟朝控制室跑去。
小李这会儿在控制室内睡得正香，梦得迷迷糊糊间，就听大力的推门声传来，他顿时整只污染物一个激灵，迅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去看控制器屏幕。
屏幕上的综艺不知何时已经放完了，黑漆漆一片。
小李下意识想——坏了，肯定是徐经理来了！
徐经理这人脾气暴躁的很，若是被他发现摸鱼，肯定少不得挨骂扣工资一条龙。
“对对对对不起经理……”小李战战兢兢，可徐经理根本就不看他，只道：“快，把刚才的视频设置成循环播放，顾客都说要看。”
小李愣了下，脑袋上冒出问号。
徐经理怎么不骂他啊？
其实徐经理骂他们也不是徐经理想的，小李知道徐经理的污染值已经很高了，有些时候实在是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今天的徐经理却说不出的和煦，甚至见小李发愣也没发火，只是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这回小李也就反应过来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设置！”
他快速地在控制器上操作一会，视频便再次播放起来。
视频甫一播放起来，徐经理的视线便移不开了。
碍着徐经理不走，小李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摸鱼，便只能认认真真盯着屏幕看，装作努力工作的模样。
同时，小李也很好奇那些顾客为什么对这个视频念念不忘，已经看了一遍还要再看。
他反正是觉得无论再好看的节目，第二遍也就没那么好看了。
怀着破解这个谜团的念头，小李认认真真看起了综艺。
三分钟后，幼崽出镜，对着小李露出第一个笑脸。
看着小树叶灿烂的笑，小李下意识也跟着露出笑容来，随即，便感觉到一直以来沉甸甸的，跳得飞快的心脏仿佛落进了一团绵软的白云里，闲适轻松得不可思议，将他精神和身体上的疲累全部一扫而空。
他好像明白那些顾客为什么对着这个视频看了又看了。
这么治愈的笑容，换谁顶得住啊！
尖刺上背满了各色零嘴和新衣服的猬万金怀里揣着小树叶朝森林走去，大包小包地回到了溪边。
这会儿天边太阳开始下垂，缀在比树木略微高一些的天空中，将四周的云朵染上绚烂的色彩。
水缸安安静静地躺在溪边，等待着猬万金与苏叶归来。
这会儿的溪水还带着被太阳炙烤了一下午的温度，不算冷，给幼崽洗澡正合适。
新衣服本应该洗一洗再换，但今天显然是来不及了，好在这些衣服闻起来并没有化学味道，穿一天问题也不大。
身上黏糊糊的苏叶迫不及待想要洗澡，脱了衣服就往溪水里跑，把自己浑身都弄湿了，高高兴兴地拿着新买的沐浴露往身上抹。
洗完澡他就不是臭烘烘的崽啦。
猬万金便也淌进溪水中，站在距离苏叶不近不远的位置，守着他洗澡，以防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幼崽身上的伤痕在抹了两天的药膏后已经快要愈合，肚子上的鞋印也淡了不少，他小手交替着在胳膊腿和小肚皮上来回抹着香香，有模有样地洗起了澡。
洗着洗着，苏叶遇到了难题。
前面是都洗干净了，但背后他自己却碰不到。
幼崽小手停顿几秒，将手里黄澄澄，还冒着奶香味泡泡的小鸭子形状的沐浴球递向猬万金，小心请求：“叔叔，你可以帮我擦擦后面吗？我自己擦不到。”
对于这种精细活，猬万金是很怕的。
但看着小树叶满怀期待的眼眸，猬万金还是伸爪接过了沐浴球，随即用挠痒痒的力道在幼崽没什么肉，瘦削得可以清晰看见脊椎骨的后背上蹭了蹭。
“怎，怎么样，这个力道可以吗？”猬万金对待苏叶好像对待一块嫩豆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豆腐给搓破了。
光溜溜的苏叶脑袋上还顶着好多的白色泡沫，无奈转过头来看向猬万金，脸蛋上写满困惑：“叔叔，你饿了吗？”
猬万金：“？”
想了想，觉得叔叔今天确实做了不少体力活，现在没有力气了也很正常，苏叶十分善解人意道：“叔叔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
叔叔现在这么轻的力道，也洗不干净他鸭。
猬万金反应了下，终于明白过来苏叶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叔叔没饿，是怕力气大了伤到你。”
苏叶眨巴眨巴大眼睛，随即拍拍胸脯，很是豪迈：“原来是这样，那叔叔不用担心，窝很厉害哒，叔叔再用十倍哒力气……窝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语气激动时，幼崽说话就会有些含糊不清。
他其实压根不知道十倍是什么意思，只是常看电视里的大侠这么说，觉得很霸气，便也跟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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猬万金低下巨大的头颅，看了看大言不惭的幼崽：“……”
自然是没有真的用上十倍的力气，只是比之前略微加大了一些，小黄鸭沐浴球在幼崽的后背上擦出茂密的奶香泡泡，苏叶露出享受的表情，仿佛一只被主人撸舒服了的小黑猫，圆滚滚的眼眸眯成细缝。
数分钟后，苏叶恋恋不舍地将身上奶香味的泡沫冲走，洗完了澡。
但他并没有要上岸的意思，反而目光灼灼看向猬万金：“叔叔，我洗好啦，现在轮到我给你搓背啦。”
猬万金：“……？”
他洗澡向来都是在清水里过一遍就完事的，毕竟他背上浑身尖刺，要一个个缝隙地清洗也不现实。
“不用……叔叔自己洗就好。”猬万金摆摆爪子，想让幼崽知难而退。
“可是我看到有棉絮卡在叔叔的刺里了，我帮叔叔拿掉吧。”苏叶坚持。
猬万金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听小树叶这么一说，登时就觉得后背痒痒的，仿佛卡着什么东西般，难受得紧，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猬万金：“……”
行吧，看来他今天这个澡是洗定了。
不过在让幼崽给自己清洁背部前，猬万金还是特地从一旁树上折了根小树枝递给他：“你用这个清理就行，别用手。”
苏叶点点脑袋，很是专业地教学：“叔叔你先把自己弄湿吧，这样洗起来会更干净哦。”
猬万金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被人教洗澡，一时间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按着小树叶说的在溪水里躺平了，浸泡着自己后背的刺。
几分钟后，苏叶让猬万金坐起身，一手拿着涂满沐浴露的小黄鸭沐浴球，另一只手则是小树枝，他遵循着妈妈说的先上沐浴露再搓搓的原则，用小黄鸭沐浴球在猬万金的尖刺上搓搓，让那些锋利的长刺都挂上了茂盛的圆润泡泡。
但幼崽的身高有限，再高的地方就碰不上到了，于是他思索片刻，将沐浴球绑在树枝上，这样便可以揉搓到更高的地方了。
给足足有四米多高的污染物搓澡对小树叶而言工程量巨大，刚搓了一小半便已经气喘吁吁，但他不是那种一点困难就会放弃的崽，短暂休息几分钟后便再次上工，十分敬业。
如此来回几次后，在猬万金配合地躺平旋转的情况下，苏叶终于将泡泡涂满了猬万金整个背部。
下一步就是要用树枝清理卡在尖刺里的脏污了，苏叶认认真真地睁着眼眸在猬万金身上逡巡，见到有枯树叶或者是棉絮便挥舞着树枝将之挑出来，一来一回间，还真让他弄出了不少卡在缝隙里的东西。
猬万金原本只是抱着让小树叶试一试的念头，并不觉得他真能把自己洗得多干净，但随着那些脏兮兮的东西被水流冲走，猬万金确实觉得沉重紧绷的身体变得松快不少，整只污染物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等到将最后一片枯树叶从缝隙里取出来，苏叶累得小脸蛋通红，喘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叔叔，我好了，你用水冲一冲泡泡。”
猬万金顺势躺下，清澈溪水当即流淌过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带走他尖刺上的泡泡。
柔软的泡泡被溪水裹挟着冲走，尖刺变得清清爽爽，在灿烂的夕阳霞晖下闪着熠熠光芒。
猬万金扭头看向苏叶，朝他竖起爪子：“叔叔还是第一次洗得这么干净，谢谢小树叶。”
金灿灿的夕阳下，被夸赞了的苏·搓澡工·叶脸蛋上泛起两朵红云，露出灿烂笑容来。
小树叶灿烂的笑容令猬万金本就愉悦的心情越发美好，他嘴角翘起，也露出个略显狰狞的笑容来。
笑容绽放的瞬间，无人知晓，嵌在猬万金心脏中的那颗嫩绿种子无声冒出一抹稚嫩的芽叶。
而猬万金只是觉得胸口忽然有些痒，伸出爪在那绿芽冒出来的地方轻轻挠了挠。
一污染物一崽都解决了卫生问题，苏叶上岸后从放在岸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套衣物套上，这套衣服上半身是件轻薄柔软的白色衬衫，下半身是黑色的背带短裤，搭配上白袜子和与之配套的黑色小皮鞋，令本来长得漂亮的崽崽看起来和电视剧里的小少爷似的，可爱度顿时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看得猬万金没忍住在幼崽半干的发丝上揉了揉。
“叔叔？”苏叶抬起脑袋，语气困惑。
“没，没事，就是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很可爱。”猬万金忍不住道，“今天也就是东西多拿不下了，下回咱们再去多买几身。”
随着猬万金的话，苏叶看着一旁五六个装着新衣服的袋子，脑袋上冒出个问号：这些……很少吗？
即便爸爸妈妈都是大明星，苏叶觉得这些也已经不少了啊。
“走吧，回去吃晚饭了。”猬万金招呼苏叶。
苏叶下意识要去拿那些放在岸边大大小小的袋子，虽然光靠他一只崽崽肯定拿不完，但苏叶还是想尽量多拿一些。
毕竟金叔叔还有一大只水缸要抱呢。
猬万金知道幼崽的脾气，忙道：“别拿了，放着我来，今天晚上咱们就吃其他污染物送的东西，用不着水，水缸就先放着，我明早再来打水。”
他看过了，他家崽出卖可爱换回来的都是些容易坏的食物，不能久放。
听猬万金这么说，苏叶面露遗憾：“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猬万金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
苏叶眼眸一亮，随即手中便被塞了一袋已经打开的小饼干，“来，吃一包帮叔叔减减负。”
夜色降临，路灯渐次亮起，首都区，一辆坐满休息日仍旧加班的社畜污染物的大巴车内。
肖南瓜一路狂奔，终于赶上这辆末班车，她站在上车位扫视车厢，发现没有空位可坐，认命地站在了原地，没再挪动位置。
肖南瓜的公寓距离这站足有十几个站点，大约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从前做人时，路上还能玩玩手机消磨时光，但污染区内根本没有通用网络，手机和板砖也没什么区别，肖南瓜叹了口气，靠在扶手上去看窗外风景。
这些风景她已经看了无数次，早就倒背如流。
就在她以为今天和其他那些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时，她忽地听污染物司机大声宣告道：“乘客们，车上新装了电视，大家可以看会打发时间。”
电视？那有什么好看的，家里又不是没有。
肖南瓜刚到污染区时还很好奇为什么电视的购买率那么低，毕竟污染区已经没有网络了，再不看点电视这日子可怎么过？
而后她就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一台电视机的代价——污染区所有能搜到的频道，全部的电视节目都是一板一眼的，各个和新闻似的，没有任何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