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你有本事能杀了我,那你便是下一任的楼主了。”
“咣当”一声,装着能救降娄命的药物的小瓶子,被他随意扔在了地上,砚无归迈步离开。
降娄闭上眼睛,细细思量着砚无归的话。
的确,自己还不够强。
她侧头,伸出手,咬牙忍着疼痛,将手探向了那个小瓶子……
降娄接受了砚无归的交易,从今往后便活在了玄机楼里。
有出色的“影子”会带着她历练,教她杀伐之术,在一次次任务中变得更强。
当然,那个负责指导的“影子”,也是砚无归的马甲之一。
降娄就这样,在玄机楼里度过了八年,来到了她的十八岁。
“楼主,血刀门门主的首级已经取下来挂在了城门口,名单上的活口一个不留。”
长大后的降娄倒是多了几分女性飒爽的英姿,长长的头发被束成马尾,不苟言笑,但还是有些雌雄莫辨。
当然,这和她八年以来不间断的魔鬼训练脱不了干系,身材比一般女子要强壮很多,甚至能够轻易单手拎起同龄男子。
而这些年,降娄几乎是每天都要见血,从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面无表情,也是很快就适应了,慢慢爬上了影子的位置,继而成为了影子里的强者。
同时,降娄还负责了很多灭杀咒念的任务,但这八年来,她还是忘不了当初在客栈里遇到的“怪物”,可怕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样貌。
除此之外,砚无归还特意捏造了一个假的消息,就说那位“无垢剑心”的天才早就死了,死在了那次爆炸之中。
甚至还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胸口处空荡荡的,营造出有人偷走了无垢剑心的假象。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江湖之中,又恢复了一潭死水的状况,只不过死水之下是暗流涌动。
“嗯,做得好。”
砚无归的回答不咸不淡的。
降娄微微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砚无归,随后敛眸。
在这几年里,发生变化的不只有她的实力,还有她的眼睛。
她能在大白天就看见旁人看不到的咒念,俗称“大白天见鬼”,这也是她的身体转变为咒念的特征之一,只不过降娄对此一无所知。
而她刚刚抬头看见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少年早已是咒念缠身!
这间屋子里全是咒念!
砚无归的头发上,肩膀上,膝盖上,乃至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可怕的咒念!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背了多少血债?
迄今为止,玄机楼楼主“命玄机”身上的咒念,是降娄见过最多的。
甚至还有当年在客栈里见到的恐怖怪物!
降娄喉结一动,眼睛眨了眨,那些咒念就在她的视线中全部消失了。
降娄汇报完“工作”之后,就要离开,却被砚无归叫住了。
“且慢。”
降娄身子顿了顿,微微有些僵硬,但没有反抗,也没有抬头看砚无归,乖乖驻足在原地,等着砚无归的下一句话。
降娄也感到古怪,这八年来她见到“命玄机”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何今日忽然让她来汇报这一个星期的任务?
“血葬,你相信我吗。”
降娄在成为影子之后,干脆用名剑的名字作为自己的代号,或许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忘却那段仇恨。
面对砚无归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降娄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闭口不言,继而摇摇头。
好歹也是无垢剑心,不至于蠢笨,在这八年里,降娄不止一次想,总觉得当初的事情有些古怪。
为何欧阳震那日似乎知道她一定会去?
反应有些古怪。
因此,她怀疑过是否是砚无归出卖了她的信息,但没有细查,毕竟整个大夏王朝的情报机构,都比不上玄机楼。
查玄机楼楼主的事?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怕不是不要命了。
手下不忠诚于主子,若是换一个人,主子早就暴怒了,但砚无归看起来却没有生气。
“很好,看来血瞳把你教得不错。”
砚无归轻笑几声,便挥挥手让降娄下去,降娄面不改色离开,推门而出。
而她看不到,在他身后,面具下砚无归血色的瞳孔泛着瘆人的光泽。
“主上,您别这么笑,怪让人害怕的,嘿嘿。”
“是啊是啊,我感觉主上还是黑发更好看一点。”
房间里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这些“群众演员”,自然就是砚无归特意放出来的。
自从那些客栈捣乱之后,这些怪物们就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感到兴奋不已,时常缠着砚无归要出来看看。
一旁的怨魂们见状,无奈得翻了个白眼。
主上,您就惯着它们吧!
酆都魂界里有着怨魂和怪物们,怨魂对砚无归说不上害怕,但那也是毕恭毕敬,当成主人供奉,不敢逾越。
偏偏这些怪物们没心眼子,每次都缠着砚无归要出来玩,或者是求着给它们重塑肉身。
那些怨魂们最初看到怪物们如此“放肆”,吓都要吓死了,哦不对,它们已经死过了。
反正,它们心里都想好如何求情了,毕竟这些怨魂们也见过砚无归之前吃邪神,杀正神的样子,哪里能容得这些丑八怪们撒野!
但迄今为止,那些想好的求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或许是砚无归有些心虚,看着那些怪物们不忍直视的脸,砚无归每次都会默默移开视线,然后迅速答应它们很简单的请求。
“主上,记得回家之后为我们捏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
“不奢求和主上一般天人之姿,但也要和刚刚那个小白脸差不多!”
(小白脸指降娄)
“求求您了!主上!”
面对这么一群“泥点子”的央求,砚无归默默用手挡住了脸。
“嗯。”
原谅它们吧,毕竟自己造人的时候,忘了捏脑子。
降娄在回到自己专属的小屋后,才敢松了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那位楼主,都感觉是位很可怕的笑面虎。
当初的那件事情,说不定真的如同猜测一般,就是他做的。
降娄把玩着手中的折叠刀,眼中思绪莫名。
若是能杀了这只笑面虎,自己成为楼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降娄一惊,那折叠刀就划破了手指,流出了些许血液。
见状,降娄眼眸微微睁大。
自己刚刚居然松懈了,着实是不应该。
“何事?”
“血葬,接了一个任务。”
“好,队长。”
降娄不疑有他,这里可是玄机楼,如果这里都有危险的话,那大夏皇朝可就没地待了。
降娄开门,外面被叫做“队长”的人就走了进来,同时,他也是砚无归方才提到的“血瞳”。
从这个代号就可以看出,血瞳也是砚无归的马甲之一。
这八年来,便是砚无归教降娄本领,也教她为人处世。
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这是砚无归告诉她的。
“队长,要杀谁?”
只能说不愧是砚无归带出来,开口第一句话就离不开杀,浑身都是血气。
“听说刚刚楼主找你了?”
砚无归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
降娄想起“命玄机”当初奇怪的问题,还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面对楼主大胆些,楼主不喜欢太怯懦的人。”
“好。”
降娄漫不经心回答道,已是开始穿夜行衣,打算外出杀人。
就算降娄对玄机楼没有多大的归属感,八年总能融化一个人冰冷的心。
在这诺大的玄机楼,冰冷的情报机构里,如果说降娄唯一相信的人,那便是眼前的“血瞳”。
亦师亦友,也是队长,是能在作战中将后背交出去的信任,是数次降娄遇难,都不惜重伤也要救出来。
降娄只信他一个人,八年里,如果不是“血瞳”,够降娄死许多次了,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取走降娄的无垢剑心。
砚无归见状,无奈摇摇头。
“降娄,送你一个十八岁的礼物。”
“哦?”
降娄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挑眉,结果下一秒,一只手就洞穿了她的胸膛。
“队……队长?”
降娄恍惚,低头错愕看着那只穿透她身体的手,手中握着猩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其上附着的无垢剑心,如同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方才还在聊天,谁能想到下一秒,平日里稳重可靠的队长,就这么下了杀手。
降娄在倒下之前,用尽全力回头,错愕的双眸看向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庞。
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相信任何人。”
手臂拔出,降娄的身子轰然倒地,同时碎裂的,还有她的心脏和无垢剑心。
失去心脏,就算是再强大的气运也得死。
『系统』渡劫世界出错!警告!警告!
鲜红色的警告铺天盖地,砚无归直接无视,反而是蹲下,皱着眉头,手指上蔓延出细小的邪神触手。
那些触手顺着身体破开的大洞进去,如同在做手术一般缝缝补补。
若是旁人看到,估计也想不到曾经的001号处决者,如今的虚妄邪神,教团首席大祭司,居然还做起了医生的活。
『你在做什么!!』
白色小人儿出现,那尖叫声让砚无归想要捂住耳朵,但看了看刚刚因为掏心脏满是鲜血的手,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审判都快要疯了,虽说这个世界过去了十八年,但在审判空间里,只过去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对于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审判来说,转瞬即逝。
就好比砚无归上一秒才答应审判要做任务,下一秒就把渡劫对象弄死了。
它本是相信砚无归的能力,只是中途来过一次,便是在客栈的那次,还把剧本都给了砚无归,谁能想到他直接不给降娄活路?
是让你帮白羊降娄渡劫,不是让你弄死祂啊!
“放心,审判,她还没死。”
砚无归说道。
如果审判是人,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一口血喷出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应该是“没逝”吧?
你看着身体上这一个手掌一般大的洞,你居然说没事?
或是被气得,又或是被惊到,审判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看在砚无归煞有介事地在“做手术 ”,还是将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主神空间那边已经电闪雷鸣,苍穹崩裂,是渡劫失败的前兆,但只持续了两秒就消失了。
难道……
是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
白色小人儿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这也是可以的吗?
001号,没想到你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系统不知道的。
审判小声嘀咕了几句“处决那家伙不会故意的吧”,就默默看着砚无归做手术。
第395章 你和她有仇吗?
审判就这么看着砚无归操控着细小的触手,在降娄破了一个洞的身体里“挑挑拣拣”。
神奇的是,原本应该即刻死亡的白羊降娄,居然真的被砚无归吊住了一口气。
要知道,咒念可是没有心脏的。
因此,拥有心脏的降娄无法成为真正的咒念。
暗红色的气息,顺着漆黑的触手,涌入到降娄破烂的身躯里,牵引着“尘封已久”的咒念精华,一点一点修复那破开的大洞。
同时,那些咒念精华,也逐渐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于是,在审判眼里,便是砚无归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四周萦绕着触手和血腥味,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十二星宫白羊。
明明是很血腥的画面,但为什么配上这张脸,就莫名适配呢?
正这么想着,审判就看到砚无归的触手拽出了降娄的内脏。
审判:?
白色小人儿的手都抖了抖,若不是这里只是渡劫的凡人降娄,审判都要吓得宕机了。
“小失误。”
砚无归解释一句,就继续开始在降娄已经破烂不堪的身体上进行“手术”。
审判扫了一眼砚无归,目光凝在了那触手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乌达尔的触手?
难道——
001可以通过吞噬,获得别人的能力?
审判已经彻底开始摆烂,机械大脑放空。
别人家的处决者就是好用啊,虽然做事的确是凶残了一些,但这也很适合处决那个家伙,那个系统的人的确残暴没有礼数。
当然,砚无归还是好一些的。
诸天万界四大系统之一的审判,就这么看着砚无归“做手术”。
见他似乎真的有信心,审判干脆调出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记录,顺便看看降娄这次渡劫成功的概率。
只是审判没想到,随意一调查,便是哗啦啦一长串的数据出现。
白色小人儿一愣。
一般的世界数据都没这么长啊。
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看到上面砚无归做的事情后,审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这都是什么啊。
【出生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得了眼疾】
【三岁清石村被灭,村民被吸收血气,亲眼看到无数村民葬身火海】
【被路过的侠客领养,但多年来不闻不问】
【九岁被要求前去东崖书院,遇心怀不轨的少主,气运被换,遇咒念暴动,被追杀,重伤+中毒】
【被带去书院后处处被针对,亲近的丫鬟因为挡刀而死,得罪藏剑山庄】
【被虐待长达十个月,几近疯狂和死亡,被灌输咒念精华】
【逃离囚禁之后,落入玄机楼圈套,险些与欧阳震同归于尽】
【成为影子,每天生活在痛苦和杀戮之中,为了变强无止境压榨自己的身体】
【被信任的队长捏碎心脏,生死垂危】
审判:……
在降娄渡劫18年的人生中,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几乎感受不到一丁点关爱。
白色小人儿身子一僵,没想到砚无归居然这么乱来!
偏偏这个时候,审判还听到砚无归嘀咕着什么“还不够惨”。
犹豫一瞬,审判开口道——
“001,你和降娄是不是有什么旧仇?”
此时,砚无归才刚刚将死气的力量,传输到降娄的身体内,将她那块破开的身体补上。
闻言,砚无归疑惑抬头。
“并不,我与白羊并不认识。”
“那你为何下此毒手?”
001号竟恐怖如斯!
但审判没想到,听到这话的砚无归神色更加疑惑了,看着那神色,审判总觉得这张清冷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
【你在狗叫什么?】
“不是你让我帮白羊渡劫的吗?”
砚无归说的有理有据,让审判想说的话哽住,支支吾吾的。
虽说的确是这样,但是你也太狠了吧!
审判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降娄,又看了看疑惑的砚无归,决定闭嘴。
算了,既然001能保证降娄不会渡劫失败,就任由祂吧,反正渡劫越难,之后实力的提升便越强。
这么想着,审判随意胡扯了几句,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审判空间之中。
等到降娄渡劫成功,要将祂在这里的记忆全部清零才好,不然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目视审判离开之后,砚无归才皱着眉头,用不知道从哪找到的丝帕擦了擦手,随后用触手将降娄裹成了一个“球”,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降娄,原本都要渡劫失败了,神魂却在即将回到审判空间的时候,被砚无归给拽了回来。
砚无归这一步也的确大胆,简直是让降娄在钢丝线上走,但砚无归也有失误的那一天,那便是在拽回降娄神魂的那时候出了差错。
降娄,隐约在上帝视角看到了一些东西。
半小时前,降娄在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摔倒在血泊之中,神魂荡了出来,以上帝视角看着“背刺”了自己的队长,忽然就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如同血液一般红色的双眸,氤氲在昏暗的环境中,利落的短发,奇怪的服装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到底是谁……
队长在哪里……
降娄不能控制自己的神魂,只觉得从灵魂深处都传出尖啸,仿佛要破碎掉。
随后,眼前的画面开始快速变化,一张张图片掠过,眼花缭乱,降娄还是第一次不受眼疾的困扰,能看清眼前的画面。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那个纯朴的小乡村,降娄的成长历程一点一点在她面前重现。
最后,这些事情连成了一条线。
降娄的神魂遭受着震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强迫她忘记这些事情。
究竟是谁!
是谁在操控我的人生?
是那个红瞳的男人!?
一缕神光进入了降娄的神魂内,勉强稳住了她的理智,随后,降娄再次陷入昏迷,耳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魂归!】
砚无归带着昏迷的降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带她来到了当初的清石村。
这里,还徘徊着未消亡的咒念,那些咒念们没看到砚无归,只感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摔倒在了村口。
那正是砚无归之前捡走降娄的地点。
兜兜转转,回到原地。
“吾乃……十二星宫白羊。”
昏迷的降娄呢喃着,可惜砚无归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96名加更一章
第396章 天下大乱
数日后,玄机楼楼主命玄机卜出凶卦,终于说出了他几年前预言的“祸事来临”。
至恶咒念降临,将会带领其余的同类大肆屠杀人类!
此话一出,王朝震荡,无数书信从各大势力飞往玄机楼,询问真假,但砚无归根本没看。
他“命玄机”说这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尽管这话是“命玄机”说出来的,其余人也半信半疑,毕竟这件事情听起来的确有些天方夜谭。
至恶咒念,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凶之物,早就被曾经的玄门封印了,怎么可能重新出现,还带着咒念们暴动?
面对无数人的询问,砚无归还装作自己因为“窥得天机”,而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以此避免骚扰。
“那至恶咒念,灰眸,雌雄莫辨,天生无情,若不灭,必会祸害大夏,天下大乱!”
这是“命玄机”宣布受伤闭关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时之间,天下大乱,直到潼新府陷入战乱之中,无数人被囚禁,一位灰眸少女持刀斩下旗帜。
自此,玄机楼的预言被一一证实。
这已经威胁到大夏皇朝的统治,动摇了根基,如今的大夏皇帝怒而决定开战,命大皇子与二皇子领军前往阻止预言中的灾难!
同时,东崖书院以及一些自立的天师门派也必须参与,如果逃跑,视为叛乱,诛九族!
某处,脸色苍白的降娄冷漠挥舞长刀,将眼前之人的脑袋砍下。
扫了一眼那人武器上的标志,降娄冷哼一声。
“玄机楼,竟然还敢派人过来刺探情报。”
如今的降娄比起之前,外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皮肤更加接近灰白,长发被随意扎起来披在身后。
没有了之前英姿飒爽的感觉,但多了几分森冷,雌雄莫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降娄之前被砚无归丢在清石村,醒来之后,就遇到了那些咒念。
咒念们对着降娄跪拜,称她为王。
迷迷糊糊的降娄就这么成为了清石村咒念的老大。
在砚无归的计划中,的确有着这么一环,因此,他将自己的些许死气留在降娄的体内,就是为了让降娄成为预言中的“至恶咒念”。
但现在事情出了些许差错。
在砚无归捏碎降娄的心脏之后,降娄的神魂一只脚都快要踏入审判那边了。
因此,有一缕神力进入了降娄神魂之中,导致如今渡劫的降娄体内有着神力。
即使是一缕,那她的本体也是十二星宫之白羊,神力压制了当初砚无归留下的一缕死气。
但目的还是达成了,神力同样能够威慑那些咒念,并且让降娄变得更加强大。
她手中的长剑,就是神力所化。
降娄眯了眯灰眸,手中的长剑消失。
“前辈,大夏那边已经派两位皇子带兵朝我们来了,据说还有天师来……”
一个看着有些怯懦的咒念说道,小心翼翼偷看降娄。
这些天来,也有无数咒念赶来“投靠”降娄,毕竟那强大的力量,让所有咒念都相信降娄就是传闻中被封印的至恶咒念。
因此,降娄的队伍越来越大,短短几天,已经接连有数个地区陷落,服从的百姓关起来,不服从的全部杀死。
“怎么,天师你就怕了?”
降娄斜睨了一眼,就吓得那咒念忙不迭磕头。
“就算孟阳秋亲自来,我也能杀了他,你担心这些做甚,还不快滚下去。”
降娄呵斥了一句,那咒念就连滚带爬跑了。
做完这些,降娄沉默良久,就好像愣住一般,继而抬手,放在了自己原本心脏的位置。
没有心跳,空荡荡的,有些不习惯。
降娄低头,指尖上萦绕着乳白色的能量,但如今的降娄认不出那就是神力。
她现在感觉一团糟,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生活。
队长的背刺,面具人的失踪,古怪的力量,咒念的身体,还有神秘的命玄机……
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降娄眼神狠辣了一瞬。
如果说之前的降娄还有几分纯良,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摒弃了那些无所谓的感情,心中只有恨意和戒备,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她总觉得接近她的每一个人,都带有目的,都想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红瞳男子,我迟早会杀了你的……
如果说原先的降娄最恨的是藏剑山庄,那么现在她最想覆灭的,是玄机楼。
她也想杀了命玄机,找到背后的红瞳男子。
念及于此,她神色晦暗几分,转身离开,带着咒念大军前往攻陷另一片地区。
大夏皇朝,有本事的话你就来吧。
玄机楼,那位传闻中卧病在床的玄机楼楼主,正坐在轮椅上,透过窗户看风景,悠然自得,哪里有力量耗尽的样子!
砚无归扫了一眼一旁的系统提示。
『系统』渡劫目标由于不可抗力获得了一缕神力,渡劫难度提升!
神力啊,这倒是没想到。
砚无归头歪着,用手撑住脑袋。
那之后的计划需要稍微改改。
“你来了。”
忽然,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房间里毫无动静。
“怎么?怕我诈你不成?”
某处空间出现褶皱,降娄的身影浮现,眉目间满是冰冷。
这也是神力的作用。
“敢问楼主可曾见过一短发红瞳男子?”
降娄也无心与砚无归寒暄,直截了当道,灰色眼球上布满细小的血丝,两只眼睛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似乎要透过那金色的面具,看出眼前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我以为你来问我预言的事情。”
提起预言,降娄两眼仿佛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透着寒冰般的冷意。
该死的,你果真要害我!
知道砚无归在给自己挖坑,降娄也没法不跳。
见砚无归这副样子,降娄便知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猛地朝着砚无归靠近,手中浮现血色长剑,一点红芒直指砚无归的心脏。
“噗嗤”一声,砚无归的身体被洞穿,却不是被降娄的长剑。
全速前进中的降娄愣住,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凭空出现了一只触手,那触手便穿透了砚无归的身体。
那白发少年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闪烁着疯狂的神色。
“降娄,就凭你想杀我,还早着呢。”
这狂笑声仓促而毫无征兆,令人猝不及防,那张神秘的脸上,嘴角似乎还荡漾着意犹未尽的笑意,却显得并不自然,令降娄恍若隔世。
那怪异的东西……是那红瞳男子!?
奇怪的是,那触手贯穿身体,却没有血液流出,而是“砰”的一声冒出白烟,那具尸体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人,从半空中晃晃悠悠落下。
降娄呆立良久,随后忽然怒骂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扔出去。
该死的神秘人,他究竟是谁!
命玄机那个马甲死了?看来是降娄找过去了。
对此,砚无归也不生气,好歹现在的降娄也算个半神,一个纸人当然奈何不了她。
砚无归也算是技多不压身,马甲越来越多之后,他就干脆用当初“泥巴造人”的手法,裁出了几个小纸人,缠上自己的头发,灌输自己的力量,变化成自己的模样。
“命玄机”那个马甲不怎么需要动手,便没怎么灌输力量,遇到有了神力的降娄自然打不过。
但尽管如此,砚无归仍是“多此一举”,布下了触手机关。
主角不能亲手手刃自己的仇人,这不是很有趣吗?
砚无归低低笑了几声,把身边的副将都吓了一跳。
要不二皇子殿下您还是别笑了?
没错,如今大夏皇朝的二皇子也是砚无归的马甲。
他原本可以杀了大皇子,顺便篡位登基,再举全国之力对付降娄,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
砚无归骑在马背上侧头看去,另一边也有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看起来和砚无归如今的这副容貌有几分相像。
正是大皇子。
但砚无归可不是在看他,而是看他身后的欧阳昊空。
时隔几年未见,欧阳昊空也高了不少,多多少少有几分欧阳震的气质,看起来敛而不发,沉着稳重,不再似之前的浮躁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