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扶栾回头,问众弟子:“你们岑师兄似乎能对应得上?”
弟子们:“是的,但是师兄那天说了,他和您一样,是兴临人。”
扶栾冷冷道:“那日着急,我没有多问,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兴临只我一人飞升,之后没多久便被灭国了,怎么能再有一人呢,若他是,我又如何不知?”
凡人飞升并不多,又局限在无情道一派,所以这个人很好排查。
扶栾叹息一声:“我也很想问问他,为何那日要假装自己也是兴临人,还说我的模样很眼熟。”
众弟子彼此对视,有人弱弱地提出一个解答:“或许……师兄是为了拉进和您的关系吧。”
扶栾:“我更希望他做一个诚实的弟子。”
“所以岑乐天还不曾回来吗?”师知华道,“他离开这么久,怎么都不吭气一声的。”
扶栾垂眸:“是我教导无方,让魔尊见笑了。”
岑乐天一阵眼花缭乱,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
他拄着剑鞘,艰难起身——
待看清面前景象时,他瞳孔一缩,几乎差点跪了。
这是泽安,他的故国,而他正在自己的东宫。
岑乐天双腿簌簌发着抖,他环顾四周,又瞧见了墙上的那副画,画中人一袭红色嫁衣,美眸淡漠,怜悯地俯视苍生……
岑乐天瞬间愣住了。
难怪他那日看到师尊穿的嫁衣很眼熟,原来自己曾经的挂画就是依照对方为原型画出来的。
岑乐天缓缓给墙上的画跪下,艰难地叩首:“师尊,弟子对不起您。”
他在凡世无恶不作,喜好美人,稀里糊涂地收到一副美人画后,就要去满世界的找人,找不到人,就找容貌气质相像的。
谁想到最后找到的,竟然是父皇派来的内应。
也正是那内应,让他开了罪恶最深的杀戒,吓得魂都要飞了。
若不是飞升及时,他怕是就要被自己给吓死了。
“师尊……”岑乐天膝行过去,哭着说,“我真的不是恶徒,自从飞升之后,我摈弃了凡间的一切习惯,清心寡欲勤加修习,和您一样做匡扶正义的仙人,我,我,我真的再也没犯错。”
多稀奇,他对着一幅画,哭成了泪人。
飞升那年,他无颜去仙宁报道,随便找了个山野村落把自己藏起来,做一个砍柴户,日子过得如同苦行。
后来,还是师尊得知有位无情道弟子没有寻到仙宁,便不远万里地亲自下凡间将自己带了回去。
那时候,他看着霜发若雪的仙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正直心善的弟子。
一晃若干年,他每日都在做善事,想要把曾经的罪孽赎完。
他出身皇家,面若冠玉,外表看来也是异常的俊郎倜傥,师门上下都称赞他如此优越的外表还能恪守本心修成无情道,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老实才修道成功的,而是因为滥情又无心,且犯下了“杀妻”的罪恶。
但是,没人知道这一切。
在大家眼里,他只是正直又恪守本分的师兄。
自飞升那日便从未动过坏心思,他装得太像了,甚至骗过自己,时间久了,好像他根本没有过去,他生来就是有着无尚善心的无情道师兄。
大家都说人总是无法割裂自己的过去,但是他自诩自己可以。
他确实办到了……
如果他未曾看到这幅画的话。
看到此画的一瞬间,岑乐天的悔意滔天一般淹没了自己,他恨自己过去的愚蠢,犯下了深重的罪,导致后来无论做什么,都仿佛心中有鬼,欲盖弥彰一般。
岑乐天浑浑噩噩地看着墙上的画。
他心想——
自己到底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泽安太子呢,还是深受百姓拥戴的仙人呢。
他也含混了,眼前一幕幕闪过旧事。
他还记得曾经被世人唾骂的感觉并不好受,以至于机缘巧合地成仙后,被老百姓追着出来感激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些人要追出来骂自己。
在师尊温柔地注视下,他看到百姓把自家种的甜瓜塞给他怀里,语气热络又感恩。
他们对着自己和师父叩拜——
“谢谢仙人,你们都是活菩萨啊。”
“仙人一定要永远安康,护佑天下百姓。”
“希望仙人万年无忧,无病无灾。”
岑乐天茫然地看着村民,突然就想,自己那时候做太子的时候,为什么要作恶呢。
他不理解,所以他拼命埋葬了过去,就算师尊问起也闭口不提。
直到……
直到那日师尊对镜梳妆,换上红衣,自己热血上头时,假惺惺地说自己也是兴临人。
他知道师尊来自兴临,便不敢坦言自己泽安人的身份,因为兴临是被泽安灭国的。
他故意说自己也是兴临人,本以为可以看到师尊眼里的惊讶,谁想到师尊并未多信。
岑乐天低下头,有些遗憾。
他还以为,师尊知道自己也同为兴临人时,会对自己更好一些的。
岑乐天摘下墙上的画。
心想,师尊现在在哪里呢,察觉到自己失踪后,是不是也和自己当初发现她不见时一样着急。
岑乐天目光放空,虽然身处别地,但心里却并不慌张。
因为他总觉得,他有师尊,他师尊一定会想办法解救他的。
岑乐天颓然地坐在地上。
突然,耳畔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响。
“幻影镜和午门铃同时出现在兴临的小摊上,在幻影镜被带走后,午门铃没过多久就流落到了兴临的邻国泽安,又辗转到了泽安太子手里。”师知华边走边说,“兴临一场大火后,被泽安灭国了,泽安又出了那档子事儿,那什么太子跑了,午门铃又机缘巧合地去了兴临,和幻影镜勾搭到了一起。”
师知华推测一番,还是觉得很怪。
这幻影镜和午门铃俩破东西,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大阵仗?居然还来到了赤霄界?
“兴临或者是泽安都不够他们俩祸害的吗?”师知华叹息,“赤霄界本是远离战事纷争,修养生息的好地方,结果就被它俩给毁了。”
走在后面的扶栾听了这话,沉默片刻,说道:“这不怪幻影镜,怪我。”
童司晴:“怎么能怪你呢?”
扶栾:“那几日兴临被魔界的人围困时,我无数次地对镜子说,想要远离战事,带我兴临百姓万千,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好地方。”
没有战乱之地——赤霄界。
童司晴惊道:“那么,那些子午门里的白骨和赤霄界脸上冒黑死气的人,难道……”
“没错,我一直都觉得他们眼熟,因为……那就是我的子民。”扶栾垂着眼睛,声音古井无波,“他们本来就全部死在了战乱里,却又被镜子和午门铃收集起了亡魂,带到了赤霄界,每个十五月圆夜都在经历那场娶亲,模仿当年。”
镜子被困在兴临皇宫,所以没办法亲自去瞧一瞧那场盛大,便每天脑补那场娶亲,还把自己也安排成了其中的新娘,想要同扶栾相遇,还原那场盛大的婚嫁。
她为了等扶栾回来,把她所有去世的子民都带来这里,一来为了了却她心愿,二来也期待着……她看着这么多人的份儿上,再来凡世看一眼。
“这里还有一些人的脸上是没有死气的。”童司晴说,“而他们也是那部分可以获得邀请信请帖的人。”
师知华叹息:“看着司晴你说的那部分人,就是赤霄界原本的居民。”
镜子和午门铃没有伤害她们,而是给每个原住民发了请帖,让她们来为婚礼添声造势。
那些被留住的死人魂魄渐渐都要消散,这场等不来新娘的婚嫁也越来越冷清,两个固执的仙器不停地拉人进来,为的是还原现场,也为了维持现状。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换个封面
第51章
童司晴拿出以前的请帖也就是她们想办法拿到的邀请信,当时大家急着去魇境内,就没有打开去瞧。
现在得空几人才打开瞧了一眼。
就这一眼大家都愣住了。
师知华:“……”
请帖上没有丝毫弄虚作假,就直接顶着新人的名姓一个扶栾一个魏栾。
童司晴:“……”
原来一开始就有递上门的答案。
师知华表情都不怎么对劲了,她疑惑司晴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从一开始问人到后来找线索,都有各种现成的往她怀里送,生怕她看不到一样。
就像天道在冥冥之中追着她,给她送上一切。
要不是她粗心没有发现,估计所有人一开始都不需要忙活直接就查明了真相。
“谁家请帖居然会写明司仪的名姓?”青临都看不下去了,她问,“这也太像故意设好的圈套了吧。”
因为那司仪不是别人而是泽安人士,为防止大家看不懂后面甚至给了个括弧(午门铃)。
众人:“……”
扶栾:“它俩也真是胡闹。”
且不说幻影镜就连身为仙器的午门铃也跟着一起闹事好好的泽安不呆非要混进兴临去找幻影镜玩找也就算了还把整个兴临的人都搬走了搬来赤霄界祸害人家原住民,把好好的人间桃花源弄成了最大的魇境。
师知华:“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破魇,可能还得扶栾你来。”
扶栾颔首:“此事因我而起,我定当竭尽全力破魇。”
几人得知,午门铃并未化形,依旧以本体的模样乱跑,所以这下就很好找了,当晚,仙宁众人和魔界众人结伴到了午门内,所有人和午门铃一起玩捉迷藏,大家抓,午门铃躲,而这个傻铃铛还不方便移动。
因为一动,铃铛就会响,反而更吸引了大家去抓。
但是铃铛响时,午门内就会随机出现狱火,说不准哪一脚踩空就会掉下去。
于是魇境之内就出现了这么一副奇诡的画面。
仙宁和魔界众人十分和谐地手拉着手,三五人结成一队,由一个修为较高的领着,其他人跟着她,去寻找铃铛响的声音。
虽然十几人抓一物,但足足过了几个时辰,大家还是一无所得。
“这破铃铛真是难抓。”青临骂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抓不住。”
实在没办法了,师知华只好给扶栾传声道:“既然抓不到,就往出诈它。”
扶栾听不明白:“如何诈?”
童司晴加入聊天,她伸手拍了拍扶栾肩膀:“要不劳烦扶栾仙师变成幻影镜的模样,我们演一场戏,然后趁机抓住它。”
扶栾:“……该怎样?”
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见童司晴和魔尊突然都不说话了,那两人齐齐盯着自己,叫她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扶栾:“……”
该不会……真的……要那什么吧?
扶栾一时间又是失笑又是无奈。
但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霎时,她脸色一白,转身就逃——
魔尊她俩说是演戏,揍起人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直接修为拉满,掌风朝着扶栾轰了过来,要不是扶栾跑得快,原地被炸开的大坑就是她的下场。
单论一个魔尊,她都打不过,更别提再加上童司晴了。
扶栾冷汗都要下来了,哭笑不得。
魔尊她心黑手狠,故意用最夸张最吓人的方式来抓她,闹出的动静足以让整个魇境都颤抖。
所有抓铃铛的弟子都傻了。
——魔尊这是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没谈拢,突然出尔反尔,要杀仙宁的人吗?
但是紧接着,仙宁弟子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魔尊和司晴仙圣一起追着自家仙师打,根本不瞧他们几个一眼,下定决心要置之扶栾仙师于死地。
弟子们哪儿能袖手旁观啊!立刻就追了上去。
“魔尊!你为何要伤害我们家仙师?”
“我们又哪儿惹着你了!”
“出尔反尔的魔头!快住手!!!!”
师知华冷哼一声,出招却越发狠辣,几次都差点擦到扶栾衣袍。
魔尊去追着人打了,童司晴留下来,大声给弟子们解释,生怕谁听不到一样:“方才尊上发现幻影镜的封印破除了,那镜子不仅逃掉了,还幻化成了扶栾仙师的模样,现在扶栾仙师生死不明,所以我们必须抓到那假仙师,来逼问扶栾的下落!”
弟子们吓了一大跳。
封印破了!!!
那可是所有人合力封印起来的啊,这都能被破除,那这幻影镜到底有多大本事啊!
若是对方这般强大,那扶栾仙师要是被对方抓了,一定会受到威胁的!
众弟子也没空再多想了,连忙跟上童司晴,帮她呐喊助威。
本来抓铃铛的所有人全部不干了,全部转移去追扶栾了。
青临和素容一脸莫名其妙地停下来。
“都没有人和我们抓铃铛了吗?”
“算了,我们也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吧。”
乌泱泱的一群人,白衣黑衣红衣纠缠在一起,前方是白衣人在逃跑,后面所有人像是大尾巴一样跟着她。
赤霄界午门魇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有人速度拉到至高,一圈圈地抓人,都快成了一道道残影。
午门魇境内若无他人,本就是空荡荡的,结果被众人这么一折腾,地上的积灰都薄了一层。
一炷香以后,扶栾差点累死过去。
魔尊她们来真的一样,几次堪堪抓住自己,放水得非常不明显,而自己还得拼尽全力才能不被抓到。
由于速度过快,扶栾连周围的景物都看不真切了,眼前一阵阵发昏,差点从半空中摔下去。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弟子们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
“仙师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扶栾有些晕,身法不稳之时,她感觉到身后的攻击已接近。
但已经避无可避,她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突然从半空摔了下去……
摔下去之前,她突然听到身后的弟子们议论说:“不对啊,这不是我们师尊,这个是镜子变的,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扶栾:“……”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她坠落下去的瞬间,临近地面的地方突然开了一道虚无门,直接让她穿越其中,去了另一个地方。
魔尊等人浮在半空,静静垂眸看着这一幕。
片刻之后,大家落地。
童司晴掌心翻转,露出了手心的那个追踪令。
这是她方才借着拍扶栾肩膀的空档,留在对方身上的,只要对方被带走,大家就一定能跟着这追踪令找到她去往何处。
仙宁一众弟子没看明白,纷纷愣在原地。
“走吧。”师知华道,“你们仙师现在和午门铃叙旧呢。”
弟子们:“哦哦好。”
魔尊红衣当先,带着她的人走了。
仙宁弟子各自对视一眼,也忙不迭地跟上了魔尊:“尊上等等我们!”
扶栾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很陌生的地方。
这里金碧辉煌,入眼皆是明黄色,房间里的各种摆设上都绘了五爪龙纹,就连绣榻上的锦被都有五龙暗纹。
扶栾扶着脑袋,不解地起身——
然后她看到自己枕边放着一串玲珑精巧的小铃铛。
扶栾:“……”
这,这……该不会就是那仙器午门铃吧?
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这般光明正大地放在自己身边?
扶栾不敢去触碰它,只能多远一些,又好奇地仔细瞧去。
那铃铛共有五枚,每颗都很精巧,小半个拳头那么大,一同缀在中间的皮带上,皮带不知是用什么珍奇异兽的皮制成的,看起来很硬很有型,带子不长,可以围在脚踝上,若是艰难一些,也可以绑在人的脖子上。
但看长度,扶栾觉得,这更像一个狗项圈。
适合捆着那种威风凛凛的恶犬,让对方来看家护院。
扶栾:“……”
有些好笑,怎么办。
不行,这是仙器,为表尊重,不能发笑。
左右扶栾自己也不好去触碰,她便起身去查看了一圈房间,这里不是兴临的皇宫,应该是那泽安太子的东宫寝殿。
这太子……也就是她那傻徒弟,以前在凡世间的时候也挺会享受的,房间内全摆着珍宝和贵物,几乎把整个泽安的宝贝都搜刮来了。
扶栾不由得叹息。
自己那弟子,在仙宁的时候就格外人傻钱多,作为师兄,他好像都不怎么稀罕钱财,只要自己有一点儿,就都败家地发给小辈弟子去花了。
反而他自己身上总不留多少,去下山游历时,只剩个住店吃饭的银两,其他都很慷慨地给了路边的乞丐。
见他散财如此豪气,扶栾一直都以为他向来都把钱财看做身外之物,所以不稀罕。
要不是知道了内情,扶栾也想象不到,这么一个品行高尚的仙宁弟子,居然在凡世时犯下了那么多的罪孽呢?
扶栾又来到一个房间,看到了一个个收集起来的卷轴,这里的卷轴很多,足以塞/满整个房间。
她随手打开一幅,都是不知道谁献上来的美人图卷。
图上还标着女子姓甚名谁,就像给太子选妃一样,供他挑选。
扶栾一下子严肃起来,那种教导无方的感觉再次萦绕在了她心头。
她又想起,以前带着岑乐天云游四方的时候,因为这弟子俊美英朗,气宇轩昂,所以每到一处,就被那里的姑娘们芳心暗许。
甚至有好几次,有人提出要以身相许,或者那些豪强富贾就要留他下来做婿。
当然,岑乐天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门下弟子都很酸,甚至开玩笑问师兄为什么不接受。
他们的师兄一脸正直,目不斜视地回答大家:“首先,我们是无情道门,不可以动凡心,其次,就算不是修的无情道,我们也不该做出此等行为。我们的初衷是拯救天下万民,而不是靠着所学本事,去勾搭好人家的姑娘。”
师兄的一番话,说的所有弟子都如听圣音,心思境界都变得宏达了!
扶栾当时也十分满意地点头,叫大家都向岑师兄看齐。
现在……
扶栾看着一整个房间的美人图,有些说不出话来。
凡世的泽安太子贪财好色,仙宁的岑乐天恪守本分。
凡世的泽安太子收集了一屋子的美人图,屋子里全是珍奇宝物,仙宁的岑乐天看到女子都要绕着走,有点儿钱要么都捐了,要么都散了……
这叫她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办?
扶栾来赤霄界一趟,当真是“收获颇多”,从一开始遇到一片痴心幻影镜,她就猝不及防地被那份矢志不渝的爱意裹挟,本以为封印了镜子,自己就能安宁一段时日了,结果一转头,自己引以为豪的弟子就露出了马脚。
扶栾无比心累,面对着满屋的美人画卷,帮自家弟子和她们道了一声歉。
她该怎么办?
以后还怎么面对自己这徒弟?
该把他逐出师门吗?
若把他驱逐,可他在做仙宁弟子的时候行善积德从未做过一件错事,若留他,又对不起被他祸害过的无辜女子。
扶栾扶着门,弯腰呼气,周身血液都有些不畅了。
异常难受,纠结万分。
没人懂得,她作为无情道门的仙师,每次听到门下弟子破了道心时,心中有多么的痛惜,可她总是阻止不了。
无情道本来就是修仙捷径,修为升得快,但也有很大弊病。
门下弟子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体味情感,万一不走运对谁一见钟情了,心意一动,就会破了道心。
甚至无关行为……
最离谱的是,有的弟子同一女子擦肩而过时,不小心多瞧了一眼,当晚就做了不该做的梦,第二日就破了无情道道心。
扶栾都不知道该去怪罪他还是怎样。
一来那弟子什么都没做,破道心也并非他本意,二来道心易破,人非圣贤,就算动心也是正常的。
总之,每过一段时日,门下弟子就有破除道心的,扶栾只能面色如常地把他们继续留下,然后借着云游四方的名义,带大家修习仙法,巩固或者重塑道心。
年年皆是如此,这个难题看起来似乎是解决了,勉强可以在圣文天尊那边粉饰太平。
但是……
今日的岑乐天一事彻底击垮了无所不能的扶栾仙师,她的淡然和平静终于再也维持不住了。
她难过极了。
极端情绪外露,只能倚着门自己调整。
她心想,从赤霄界回到仙宁之后,自己便再也不做仙师了,从此之后,辞去无情道门仙师一职,卸下浑身责任,一身轻松地去云游四海。
若有弟子愿意继续跟着,就带着他们。
若不愿,就有缘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还要换封面,这次换一整个系列!
贴贴大家,这几章总是拼命写也写不完,本来想在这章收服铃铛,让司晴她爹过来的,结果还是没有写到。
猜猜会怎么处置岑乐天~
感谢在2022-04-24 23:06:16~2022-04-25 15: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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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流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但是当她们身处那处时却看到了一片荒地。
“就像当初幻影镜带走我们仙师时一样,仙器会割裂出一方芥子,正常人根本看不到那里。”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无非是想求魔尊师知华再割裂一次空间带大家进去。
因为大家知道,魔尊所修的术法可以办到这一点。
但是大家等了片刻发现师知华并未出手像是要等他们请求之后才愿意。
众弟子尴尬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求尊上帮我们救人。”
青临在一边抱着胳膊嘲讽:“有事儿叫尊上无事儿叫‘那魔头’,仙宁弟子果然虚伪。”
弟子们本就不情不愿地求她被这么一揭老底,各自的脸都绿了。
童司晴出来圆场:“没关系,知华也是为了拿仙器,与大家并不冲突,大家也不需要欠人情。”
众弟子:“……”
很好司晴仙圣一句话,又把仙器送到了魔尊那边。
上次幻影镜是扶栾仙师给引出来的,结果被魔尊取走。
这次午门铃与他们家师兄有关是师兄的旧物,结果又被魔尊截胡了。
大家也都听得懂司晴仙圣说的话对方哪里是为众人开解明明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话说前头你们跟着魔尊进来芥子了就代表不抢夺仙器了呢!抢仙器的心思最好别有。
众弟子:“……”
呜呜呜。
在之前大家都以为司晴仙圣是自己人作为首位仙圣一定会很照顾仙宁的大家,谁想到司晴仙圣被魔尊抢走以后,直接连人带心跟着魔界去了,抢来的仙器也都带给了魔尊。
还跟着那魔头骗自己人!
众弟子们都没个地方告状的。
太难了。
弟子们直接互相暗戳戳地传声:
“没关系,一来我们实力不够本来就抢不过魔尊,二来我们主要任务是破魇,其他都没关系。”
“反正天塌下来有师父给我们顶着,不要怕。”
“若是圣文天尊回去问责,我们就说是司晴仙圣要交出仙器的!”
“就是!仙圣都不说什么,我们也没理由去抢夺。”
过了片刻,弟子们答应了:“好,魔尊尽可以放心,我们只是破魇,不给您添乱。”
还算识相。
仙宁的人很少食言,既然立下这种承诺,也就省下魔尊在混乱时伤到他们了。
师知华满意,劈开芥子把众人带了进去。
初入芥子里,泽安皇宫瞬间受到了很大波动。
在东宫的扶栾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准备出去看看,而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榻上的午门铃害羞地钻进了被窝。
扶栾:???
这是在做什么?
她也顾不得这东西能不能碰了,直接掀开被子一把拎起铃铛,直接开门就出去了。
但是她出去以后,却看着面前巍峨繁多的楼宇宫殿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
这里,实在太大了。
扶栾无奈,因为方才的响动已经消失了,她很难再判断魔尊她们在哪里。
另一边的童司晴她们也是一样。
进来以后都找不着方向了,哪里去寻扶栾?
“不愧是仙器,随意创造的芥子里居然能放下一整个泽安国。”素容感慨,“这皇城也真的恢宏,要是能搬回我们魔界该多好。”
师知华觉得很有道理:“总之郁淫宫也被那些外人弄乱了,回去的时候,我们不如直接把这芥子里的皇城替换掉郁淫宫。”
青临也很快乐:“是啊,曾经都是我们被皇族欺负,如今我们也可以把他们的城池搬回去住。”
童司晴:“不只是皇城,那午门铃还可以把亡者留住,比如我们刚来赤霄界时,遇到的那个什么王爷叶仇凉不就是死的吗?”
“叶仇凉与本座有过矛盾,但是本座忘记了,人族寿元短,这些年过去早死了。”师知华被她一说,也想了起来,“所以当初叶仇凉就算人寿已尽,我们魔界的人也很难伤害到他?”
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皇族的人就算死后再复生,魔界也很难伤害他们。
师知华又开始郁闷了。
童司晴安慰她:“没关系,我们抢走午门铃后,可以威逼它,叫它交出泽安城以后,再把泽安的皇族送给我们郁淫宫做守卫,这样以后再有魔界叛乱的人打来郁淫宫,我们就不必担心了。”
师知华一听,觉得也很有道理,顿时不生气了:“好,就按你说得办,司晴真是勤俭。”
素容和青临连忙跟着魔尊附和:“是啊,非常勤俭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