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圣文天尊思考了良久，这才纡尊降贵地一摆手，让银袍变了个色。
看到圣文天尊这么轻易就被说动，戚麻谷几乎感动到落泪！
天啊，圣文天尊真是太好了！
几日前，戚麻谷听说自家大弟子被魔尊扣下，差点一下子气过去，后来缓过神，他去求了天尊，却发现天尊的态度非常淡，好像并不打算救对方出来。
戚麻谷自己一人肯定是没办法来郁淫宫捞人的，而圣文天尊看样子也不打算为他再派个什么人来帮忙。
就在戚麻谷心死如灰准备放弃大弟子时，天尊却在昨日主动找上了自己，说“可以救人”。
紧接着，圣文天尊便亲自跟着他来了郁淫宫。
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想来冷心冷情的圣文天尊居然亲自来了！
直到站在郁淫宫前，戚麻谷内心都是恍惚的，要不是天尊就在这里，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天尊，就让我来为您带路吧。”
戚麻谷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然后就要施法破掉这里的禁制。
“无需。”
圣文天尊淡淡地注视着郁淫宫内，平静地阖上双目，再次抬眼时，他淡灰色的瞳眸里浮现了一抹不解。
素容不在郁淫宫内？
圣文本是打算让对方来带路的，结果素容可能是有事离开了，暂且不在郁淫宫内。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就算素容不在，他也可以找得到司晴。
“天尊？”
戚麻谷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天尊动了动。
圣文天尊好像才回过神。
“开路吧。”
对方说。
戚麻谷点头，拿出十二分的谨慎，双手抬起仔细地施法，他学过数不尽的奇门遁甲，足以破除天下禁制，只要不是那么刁钻的禁制，他都可以……
都可以……
戚麻谷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心里逐渐不再自信。
不对劲。
这郁淫宫的禁制，自己居然没办法激活，就像将手放在水面，本来是能感知到那种淡薄的阻挡的，但是此刻，就算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接触到那层禁制。
如同把手放进金盆时，摸到了满手空气一样。
叫人摸不着头脑。
郁淫宫的禁制已经到了如此强悍的地步了吗？
自己这个专门研读禁制阵法的仙圣都没办法摸到边界，别说破除，就连激活都没办法办到！
魔界郁淫宫，恐怖如斯！
九仙圣戚麻谷头上遍布冷汗，当着圣文天尊的面，他压力大得不行。
站在那里的时候，腿都是抖着的。
从未如此煎熬……
戚麻谷试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沟壑纵横的脸上似乎都要多愁出几个褶子了。
“抱歉，天尊。”戚麻谷苦着脸说，“是属下无能，没办法破除这郁淫宫的禁制。”
后方，似乎是圣文天尊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戚麻谷震惊地看到天尊没有做任何动作，迈步直接走进了郁淫宫。
戚麻谷：？？？
圣文天尊，也恐怖如斯啊！！！
“天尊，等等我！”
戚麻谷愁得不行，原地焦躁走动了一会儿后，他听到圣文天尊的声音从里面远远地传来。
“此处并无禁制，尽可直入。”
“原来如此。”戚麻谷尴尬万分，他抬脚走进，然后不解道，“可是，天尊，我方才去试的时候，虽然没办法激活禁制，但是却能感应到这里有阵法结界的痕迹，本断定此处一定是有什么结界的，只是我道法不精，没办法看出端倪。”
圣文回头，静默一瞬。
九仙圣的阵法功底是仙宁宗数一数二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圣文信得过对方这番话。
而他方才却以为对方是一叶障目，看不清这空城计才不敢妄自迈步的。
……现在一想，很可能是郁淫宫的结界比较奇诡。
若是自己大意了呢？
圣文罕见地犹豫了片刻，然后重新折返去窥视这里的玄机。
戚麻谷也随他折返。
二人抬手，本以为可以顺利地通过，结果却摸到了冰冷的结界。
戚麻谷：“……”
大意了。
圣文：“……无妨。”
“仰仗天尊破阵。”戚麻谷率先将这个难缠的结界问题抛出去，他知道自己破不了这种极强的内护结界。
还得圣文天尊来。
“无需着急。”
圣文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暂且想不到破界之法，于是决定先去找人，总之戚麻谷看到这种奇门一定会去主动思考破解之法的，自己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戚麻谷也懂了。
圣文天尊一定是不屑于这种花拳绣腿的小伎俩，所以才这么淡然的。
也是，有天尊在，自己根本不需要发愁啊！
圣文天尊是谁，这可是天下第一人啊！
戚麻谷由衷地佩服天尊，他的敬仰早已刻入了骨子里，天尊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因此，结伴同来的二人便坦坦荡荡地进入郁淫宫寻人了，谁也没有再考虑这个难缠的阵法。
作者有话要说：
素容——《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逃避问题》
圣文——《空巢老父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去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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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去往赤霄界的路上师知华为了童司晴有很好的体验，叫青临寻了一芥子来，芥子呈现船状凌空而去比那些其他法器舒适了不少。
若到人烟繁华处，她们便换为舒适的马车如同寻常人家一样乘车入市肆。
青临穿着鸦青劲装，手里握着长鞭她吊着一只脚，闲适地坐在马车前头为众人架马前行。
素容因为不太想要打扰魔尊她俩，也跟着青临去了马车前面。
不同于青临的劲装，素容穿着的还是蹁跹的衣裙，她端方地坐在另一边，随着马车摇晃裙摆也在飘摇。
“尊上，前面是否要停？”
青临远远地看见热闹，便大声询问里面人的意见。
师知华觉得无聊便顺口回答：“不停。”
青临：“可是前面有卖好吃的呢！糖葫芦，糯米糍糖画甜果汤炸小物……”
师知华：“……”
“那些是什么？”
童司晴果然被这些好吃的吸引探头探脑地就想往外瞧。
师知华回答青临：“找家驿站停下吧不着急赶路。”
青临如愿以偿一扯缰绳：“好嘞~”
事实证明童司晴格外喜欢糯叽叽软乎乎的糕点类甜食，她从来没吃过什么好吃的，自从来了魔界才第一次尝到美食，从此越发不可收拾。
各种甜味的美食都爱，吃到停不下来那种。
有好几次，师知华都担心对方不识饥饱把自己撑着了。
可是童司晴一吃那些爱吃的东西，也确实没个节制。
她头一次来市肆繁华处闲逛，如同山里人初次进城，一路上都露出艳羡的目光。
若不是她穿着讲究，路边的小摊贩都要以为她是乡巴佬了。
“这个可以让我摸摸吗？”童司晴指着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礼貌地询问，“请问这个是什么呀？”
小贩见她这般没见识，有些无语：“不买就别碰。”
童司晴讲礼貌还脾气好，对方不让碰她就听话地没碰，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娃娃瞧。
人群熙攘，她不知何时已经和魔尊她们走散了。
等师知华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童司晴像个好奇的小动物一样，模样乖巧地半俯下身，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面前的瓷娃娃。
也不知道她保持这一个动作保持了多久。
人群中见她，师知华淡漠的眉眼倏地染上柔和笑意，仿佛遇到了美好本身，叫人很是高兴。
“喜欢就买。”
师知华穿着很是惹眼，衣物纹制也丝毫不加掩饰，若是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郁淫宫的人。
好巧不巧，这个小贩见过郁淫宫的人，认得这衣裳，他一见师知华，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看她那仪容和气度，以及身后跟着的人，就能断定对方是个大人物。
嫌贫爱富的小贩瞬间满脸堆笑，弯着腰朝对方笑：“您要看些什么？”
师知华不曾理会他，连个眼神也没给。
她缓步走近，凑过去像是哄小朋友一样，伸手正欲拿起童司晴面前的瓷娃娃。
“不能碰的！”童司晴着急地叫住对方，十分焦急地抓住她的手，然后缓缓摇头，“不行。”
师知华被对方这急切的表情吓了一跳，她惊诧一瞬，问：“既然喜欢，为何不拿起来瞧瞧。”
小贩低声下气，双手捧着给对方送过去：“可以看的，没问题，您请。”
说罢，他拿出帕子擦拭过瓷娃娃，笑得十分讨好。
童司晴不敢接，她说：“刚刚他说，不买就别碰。”
青临瞬间火冒三丈，冲上去道：“岂有此理！”
师知华笑意一淡，总算知道童司晴为何方才会做出那种眼巴巴盯着看的举动了，原来是这个小贩误以为对方是没见识的乡下人，所以不让她拿起来瞧。
自己满心呵护的人居然能受气？
师知华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小贩：“为何不让碰？怕脏了你的东西？”
小贩连连否认：“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呢？我，我……只是担心她不小心弄碎而已。”
童司晴礼貌地和他讲道理：“我会很小心的。”
小贩：“是是是，您说的对。”
童司晴怕他不信，十分真诚地解释：“我不会弄碎的，你要相信我。”
童司晴身边跟着师知华等人，小贩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冷汗都快下来了，他擦了一把汗，赶快点头：“我相信你。”
直到等到对方同意，童司晴才小心翼翼地端起瓷娃娃。
这种瓷娃娃不过是最粗制滥造的那种，就算是在人间，也很少有女孩子们愿意为这么个小玩意儿驻足，所以小贩才觉得童司晴没有见识。
童司晴认认真真看过后，最后还是摇摇头表示不喜欢。
不喜欢，但她还是珍重地放下了手头东西，就像拿起对方时一样礼貌。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这一次，师知华紧紧跟上了她。
青临瞪了一眼小贩，重重“哼”了一声：“真是不会做生意。”
小贩赔笑，默默擦了把汗。
吓死他了，方才看这几人的架势，他还以为自己的小摊会被砸呢，没想到贵人还是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果然，因为师知华在身边，童司晴这一行再也不会受到冷眼对待了，因为身边人的气势太强，几乎所有人都一眼犯怵，拿出十二分的恭敬来对待她们。
这其间的感情变化，童司晴毫无所知，她依旧那么高兴，喜滋滋地顺着小摊挨个看。
什么都感兴趣，但是也都只是很快地看过而已，除了某些吃食，基本都不买。
不买，但是她爱看，拿起之前还会礼貌地询问。
这一路问过去，师知华都差点以为自己不是魔界尊主，而是仙宁那帮知法守礼的伪君子。
想她这么多年，嘴里还没出现过“谢谢”二字，耳边也几乎听不到。
现在陪着童司晴，一天能听无数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她却不觉得烦心，反而每次都认真地盯着她，见她嘴角微翘，洁白的贝齿轻启，眼神发亮地对其他人说出这两个字。
不知道说到第几遍的时候，师知华倏地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童司晴的表情太过美好，像颗发亮的星星，落在她心口，叫她心底一片酥麻。
“我可以瞧瞧吗？谢谢您。”
童司晴笑着和一个慈祥的老妇聊天，拿起小饰物左瞧右看。
小饰物是拿红绳系的，虽然质地不是很好，但是胜在手工细致，老妇有些眼盲，看不清来人，目光空泛，嘴角却凝着笑意。
老妇听着童司晴的发言，笑着说：“丫头一定是个很甜的姑娘。”
童司晴一边瞧着小饰物，一边乖巧回应：“阿嬷，我吃起来可不是甜的。”
这个话语有点问题，哪里很怪但又说不上来，师知华心里隐约飘过一抹怀疑，但又没仔细想。
“不对，好像……有人也这样说过。”童司晴想了想，笑着和老妇说，“我们尊上好像也这样说过我。”
老妇笑着回应她：“阿嬷识人很准，你一来，阿嬷眼前仿佛就看到了花开，眼前的黑暗里突然看到了淡粉的花苞，朵朵绽放……丫头一定是个好人，性格很甜，人很乖。”
“性格也能用‘甜’来形容吗？”童司晴依旧感兴趣地瞧着手里的小饰物，她问老妇，“但是尊上说的是——尝起来很甜。”
师知华：“……”
她知道方才的异样是来自何处了！！！
童司晴怎么把这些床笫话语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青临和素容双双转身装死，假装没有听到。
老妇也笑了起来，眼盲的她垂手在桌上摸了片刻，拿起一个和童司晴手里一模一样的红色小饰物：“丫头，你手里拿的是情人结，情人结，能将爱人紧密联系在一起，为二者挡一次情劫。”
“法器。”童司晴说，“就和那种法器一样，能挡一次雷劫！”
老妇：“是啊。”
师知华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不开口。
老妇眼盲，不知是否心盲，师知华担心自己一开口，对方就极尽恭维，破坏了和童司晴对话的美好氛围。
虽然她一直不说话，但老妇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说道：“你说的‘尊上’很喜爱你吧。”
童司晴歪歪头：“喜爱？”
老妇：“她喜爱你，一见倾心，万年不改，情深如此，甚至能扭转乾坤，打破天道。”
师知华皱眉，盯着这老妇人，心说荒谬，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怕不是这老妇为了讨好童司晴故意说的吧。
老妇还说：“可是，她对你这般好，阿嬷却不见你爱她。”
师知华：？？？
童司晴明明爱自己爱到不可自拔，这老妇一定是弄反了。
师知华有些愤懑，受不了这个气，她正要拉童司晴离开，却听到童司晴问：“阿嬷，什么是喜欢？”
师知华：？？？
青临和素容悚然一惊，仿佛听到了什么重磅消息，但这一次两人没有装死，她俩上来一个人挡在童司晴面前，一人站在师知华附近，担心自家魔尊一个暴怒，对童司晴动手。
童司晴也太敢说了！
直接就当着魔尊的面这样不给对方面子！
不喜欢！不喜欢也别说大实话啊！
素容左支右绌地给童司晴捂嘴：“是不小心说出来的吧，快改口，说你喜欢。”
青临威胁老妇：“你别瞎说话，给你一个找补的机会，掂量好再开口。”
师知华咬着牙，气到冒烟。
那老妇却没理会她们几人，专心地给童司晴解释：“大抵就是见她欢喜，想要与她做很多美好的事情，想要不自觉地靠近她，温存几许。”
童司晴摇摇头：“那便不是喜欢了罢。”
师知华难以置信，十分不解，一字一句地抓着她胳膊问：“你再说一遍？”
素容慌忙挡住两人，避免她俩起冲突：“尊上，她还没弄懂概念！若是真的不喜欢，应该不会接受您的！”
师知华也是气晕头了，她仔细想了想，镇定些许——也是，这丫头是真的单纯，估计又是想到别的什么，理解出错了，毕竟以前对方也闹了不少乌龙。
童司晴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呢？
师知华重复在心里回味了一遍问题，觉得太荒谬了，这天底下虚情假意的负心人那么多，唯独童司晴不会负了自己。
她可是天下至纯至真的性子，怎么可能骗人呢？
师知华内心发笑，若是童司晴决心负了自己，就不会在第一日之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扬言要娶自己，也不会冒着危险来魔族找自己，还卑微到做自己的奴仆讨好自己。
说这不是喜欢？谁信啊。
自己怎么能怀疑对方呢？
因为一句外人的挑拨就对她说重话？这一定是自己的不对。
“抱歉，本座方才语气有些重。”师知华克制住自己，重新道歉，“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童司晴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句话早已在对方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她还木木地没回过神来。
“喜欢这个情人结。”童司晴依旧在看她喜爱的小玩意，“我们买一双吧，它可以挡劫唉！”
师知华笑了，看啊，对方只是因为一句“可以挡情劫”就愿意买下这个毫无法力的小破绳子，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再说了，童司晴一个修无情道的，能有这觉悟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喜欢，但是每一个行为都诉说着爱意。
对啊，无情道！
师知华仿佛找到了什么对方这样说的理由，对！对方修无情道，所以对“喜欢”“情”“爱”之类的词都没有什么了解，所以才被这妇人带歪了。
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师知华不信花言巧语，但是信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她凭着自己百余年的经验，十分肯定地想，是童司晴不知道“喜欢”的概念，自己以后一定要培养对方这种意识。
最后，青临出手阔绰地给了老妇一锭银子，买下了这对情人结。
老妇眯眯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另一个人也在这里。
那个人，就是丫头口中的尊上。
直到人走了很远，老妇才呢喃似地轻语道：“明明是不爱的啊……”
在眼盲之前，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命理师，因为看得太透彻，透露了天机，所以被上天惩罚，夺走了视物的能力，只能靠小活计维生。
她不会看错的。
那丫头身上背负了很伟正光明的东西，但是却不是很会爱人，她似乎没有开了这方面的窍，也许行为已经证明了些什么，但心里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好在有人爱着她，爱得太过深厚，足以等到她开窍的时日。
师知华自知方才说话有些重了，所以接下来都在拼命给童司晴买买买，哪怕平日让对方克制吃甜食的欲望，今日她都不拦着了，只要童司晴露出一点想要的目光，她便让青临去买来，就算吃不完也无事，囤着瞧也行。
就为了哄人开心。
……虽然对方也没生气。
这场闹剧好像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情绪起伏，童司晴什么也没有意识到，好像啥也没经历，还在和最初一样四处瞧，四处看。
“尊上，你看……”
童司晴每看到一个新奇的东西，就会拉来师知华一起看。
师知华活了百余年，早已看过了世间繁华，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自然瞧不在眼里，但是无奈童司晴感兴趣，她只能逼着自己强行和对方一起欣赏。
就当哄小孩了。
“若你喜欢，碰了也无事，我们把它买下便好，不会有人敢嫌弃你的。”师知华看到对方每次看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心疼，便开口叮嘱她，“这些商品生来就是被人挑选的，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童司晴很有礼貌，礼貌到很小心的地步：“可是先前那位就不允许我碰……”
师知华心里一痛，心说童司晴真是单纯到很容易被恶语伤害的地步，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她就放在了心里……明明是仙宁宗最尊贵的，九圣之首，圣文的亲女儿，这么能这么卑微呢。
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师知华无比自责，头一次觉得有些对不起圣文，人家把女儿放心大胆地给自己送来魔界，结果自己没有将童司晴养好，反而叫她摸一个小商贩的东西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卑微到了尘土里。
这怎么能。
是自己给她的宠爱和信任不够。
“无事，真的，看着我眼睛……”
走到一处无人地，堂堂魔尊就这样半蹲下，生平头一次仰视别人，用这辈子最和缓的语气安抚道，“喜欢就拿，谁敢说你，本座折断他骨头。”
童司晴瞳眸有一瞬放大：“这样不好吧。”
“还没出魔界，就算出了魔界，也无人敢不听本座的话。”师知华费心竭力地同她讲道理，“你是本座的人，就算惹了天大的事儿，也有本座给你撑腰，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在我身边，我会为你抵挡一切恶语。”
童司晴不曾听过这么强势的保护话语，在她印象里，就算是父尊也不会这么毫无逻辑地说要保护自己，父尊只会在自己没办好事情时训诫自己，不可能十分主观地偏袒。
好像……魔界的人们性情很奇怪，很多情况下都是对人不对事，不看对错与否，法度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只是一个摆设。
童司晴说不明白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不懂。
仙宁长大的这么多年，早就让她将礼度刻进了骨髓，无论对话者身份高低贵贱，她都会将对方当成和自己同样的人，该礼貌就礼貌，丝毫不会将张狂挥洒。
童司晴看到知华在自己面前半蹲下，露出那种柔和的视线时，她心里一下子触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怪，心头热热的，什么情感呼之欲出……
她不知道，魔界尊主这是头一次仰视一个人，她只知道，自己也该蹲下，不能这样俯视别人，这不礼貌。
于是在师知华眼里，童司晴很乖地蹲下来，瞬间比自己矮了一截身子，对方换成了仰视的目光，反而让她不得不低头看对方。
两人蹲在无人的巷子里。
青临尴尬地不敢回头，只能威风凛凛地守着巷子口，不让其他人进来。
太吓人了，尊上居然蹲下看一个人！！！
素容也不敢回头，默默闭眼面壁。
师知华：“……”
她回过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幼稚的事儿！
师知华顿觉面上无光，无声地起身，同时扶着童司晴起来：“走吧，等下看到喜欢的就尽管上手。”
童司晴甜甜微笑：“一定！”
十分钟后，几人站在糕点铺门口，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师知华：“……”
她恨不得撤回前不久的话，免得童司晴听进去做“坏事”。
方才童司晴心满意足地拿起糕点铺蒸屉上的糕点时，她们几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童司晴捏起一只软乎的豆沙包时，师知华才回过神。
“当心烫手。”她第一时间就去关心对方的手，“吹吹……”
童司晴手里的豆沙包是烫的，没有任何生活尝试的童司晴并不知道，她看到蒸屉里的白气，还以为那气是冷的，就像温泉上面飘着的那层一样，所以一点儿心也没操就去拿了豆沙包。
哪儿想到，手里的豆沙包竟然是超级无敌烫的！
但是她向来懂得吃苦，修炼时多大的苦都吃过，这点儿小疼痛还是毫无感觉的。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在她胳膊下方准备接着豆沙包，师知华也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但是她本人却一脸平静和好奇地注视着大家这些奇怪的动作。
众人：“……”
童司晴：“大家怎么了？”
卖糕点的商贩都惊讶到失语了。
啊这……难道不烫吗？
他无法理解，还以为是蒸屉出了问题，便抬手也上去晃悠了一下，结果暴热的蒸汽起来的时候，差点将他手给烫熟了。
商贩“斯哈斯哈”地握着手吹气，与旁边一脸淡然的童司晴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算童司晴本人没什么反应，但是师知华还是心疼得要命。
她拉着对方的手抚摸了好久，才止住了内心的慌乱。
童司晴重新拿起那豆沙包，眼神亮亮的：“尊上，这个好像你……”
“这是豆沙馅的寿桃包。”商贩一边捂着手，一边解释，“本店的糕点都是有经验的阿嬷亲手捏的，那位阿嬷可是曾经御用的厨子，手艺一绝。”
这寿桃通体偏白，为了更具观赏性，所以只在桃尖上点缀了淡淡的粉，桃尖又俏又娇软，指尖按压上去时，还会轻微回弹。
童司晴摆弄片刻，嗅到了丝丝缕缕的豆沙香。
师知华继续帮她接上前半句话：“像什么？这个豆沙包做的就是民间桃子的形状。”
难道仙宁没有桃子吗？童司晴怎么连这些都没有见过。
师知华又想唾骂圣文了，居然让童司晴早早就辟了谷，连世间的美食都没有品尝过多少，实在遗憾。
她什么都不懂，该少了多少乐趣啊。
师知华心疼。
童司晴丝毫不觉得自己可怜，她捏捏手里的豆沙包，对师知华道：“像你。”
师知华：？？？
再说一遍，像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这荒谬的比喻，就看到童司晴视线下移，落到了她心口。
师知华：“……”
救，救，救命……
这丫头，真是。
师知华一脸的难以言喻，扶额的同时摆摆手，叫青临付了钱后，她果断拉着人落荒而逃。
青临和素容也是满脸的视死如归，她俩总觉得魔尊会杀人灭口，怎么办。
挺急的。
童司晴还没看完那一蒸屉的糕点呢！就这样被拉着走了，她有些……不对，她十分！遗憾！
“等，等……”童司晴呜呜咽咽地被拉着走，几乎变成了一道残影，她解释，“我还没有看完，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