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恨死他了。
所以他把贺文家暴的事情传出去让嘴碎的老太太们笑话，他故意搞臭贺文的名声。
他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从此在社区里抬不起头，在同事面前被指骂。
“他爱面子，所以我在每一次他打我的时候叫声惨烈，我会反抗，会推开门跟他打到楼道上让上下楼邻居都看到，我要败坏他的名声。”
贺澄说到此处，语气里带着阴狠，此刻的贺澄，整个人都是疯的。
“贺澄，你不要说了，别再说了。”许烨哭着求他不要再自揭伤疤。
许烨甚至不敢想那样的日子贺荣贺澄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烨的声音给他带来了一丝清醒，把他从那种仇恨中拽了出来。
贺澄却再次忽略他的所有。
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合适的时候了。
他不想让许烨跟之前的许多个“朋友”一样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这些不堪。
他想，若是都要离开，至少要当着他的面吧，别再偷偷的逃跑疏远，让他怪伤心的。
他一直以来懦弱，他不敢面对那样的过去，把这些事情埋在心里没有被治愈，而是任由他在心里难以治愈，到发脓，腐烂，日日折磨他。
如今他不想要这样了，这样的他没人会喜欢的，这样的他是对贺荣没有帮助的，这样的他就是个不要脸只会霸占别人身体的废物。
不如在这样合适的时间里，把伤口的腐肉挖去，日后是否能长好就看造化。
最起码不用日日痛苦了。
“我甚至报过警，可警察最后也管不了。”
“他们全都抛弃我。”
“再后来，贺荣某天醒了过来，发现他已经错过了好多天，好多天里发生的事情都没了记忆，他开始惶恐，苦恼，直到发现了我在他练习册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怕极了，甚至比之前还要懦弱，那个人渣发的脾气他都受下，甚至连心里想一想他的死法都不想了。”
“他后来又发现自己丢失了两天的记忆，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怕我。”
贺澄讽刺的笑了笑：“他怕我……”
“他怕的要命，他听到别人的流言蜚语，听到别人说到我的事情，他怕极了，他竟然连着两三天都不敢睡觉。”
那是贺澄来到这个世界上来觉得的第一个不公平。
他明明是应了贺荣的需求而来的，怎么他却最排斥他。
真是可笑啊。
“他一直反抗我，可他又是那样胆小软懦的一个人，最后在五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彻底的依赖了我。”
那天的日子可真喜庆啊。
楼下一户人家娶了媳妇，办了喜事，请了邻居们去吃酒席，酒席上贺文醉酒回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样万家灯火通明的夜晚，贺荣甚至在学校还收到了同学送的平安果。
可那天并不平安。
“那天人渣又喝醉了酒，数落贺荣不如别人家孩子优秀，拳头巴掌又打下来，我妈要去护他，也一起被打了。”
“争吵打骂中人渣气的没了理智，拖着我妈去门外，酒后的理智被吞没，他要拖着我妈把他踹下楼梯，让她去死。”
“我就是那个时候醒的。”
“我反抗，我叫喊，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没人敢去拉开他。”
“我不能要看这个世界上护着我的人去死，我就在拉扯中推了他。”
贺澄皱着眉，脑海中映入当时的惨烈，只觉得眼睛疼。
他从来没觉得血的红色能那么刺的眼睛疼。
那时他成了别人口中的杀人犯，没人觉得他是反抗中不小心失手的。
“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许烨紧紧的抓住他的手。
贺澄的眼眶都湿润了。
“许烨，我推了他，我是杀人凶手啊。”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没了任何的力气。
就这样柔柔弱弱的语气，跟平日里强势冷峻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许烨只是把他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否定他的说法。
“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的，你肯定是不小心的。”
“贺澄，你这是正当防卫啊，你并不是故意的。”
贺澄趴在他的怀里抽噎的哭着，双手紧紧的抓着许烨的衣袖。
五年以来没有人信他的。
虽然警方给他判的是正当防卫，可邻居们的传播，母亲当时眼中的悲痛，以及后来贺荣醒过来之后的怨恨，都活生生的把他变成了杀人凶手。
“可是…可是我当时的确是动了杀心的。”贺澄哭得鼻子不透气来。
“他那样的人是该死的，可我信你啊贺澄，我信你不是故意的。”
“你这样好的人，脾气差点却也不是那种凶狠的人，我一直都信你的啊。”
那天血渗透了回家的台阶，他被巨大的冲击力刺激的眼睛发疼晕了过去。
那样万家灯火通明的日子里，他家成了最大的笑柄。
他成了众人口中的杀人凶手。
明明是最该下地狱的人，他们在他活着的时候指责他，却又在他死去后哀悼他，开始诉讼他虚伪的好。
贺澄看不懂这个世界。
看不懂明明被迫害最深的母亲为什么会让他跪在那样人渣的贺文的灵堂前。
他真的不明白。
“后来……后来他被安葬，贺荣醒来之后发现他死了，吓得病了一场。”
贺澄抽噎着，说话都不清晰起来。
那样令他痛苦的事情，他遮遮掩掩了那么长时间，想用时间来掩埋这不堪的过去，却永远的把自己给锁住了。
现如今勇敢的直面了这件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贺澄的心里像是被清空了。
像是一块石头被人移走，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
“后来他跟我妈说了我的存在，他们都在指责我，把人渣的死都推在我的身上，他们想要除掉我。”
“我这辈子最讨厌心理咨询室了。”
那样许多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总是在作斗争。
他不肯相信贺荣是那种利用完就要抛弃他的人。
那个可怜的少年无数次的想着有个人能与贺文反抗，能有个人保护他们。
可这个人真的来了，他又怕极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贺澄再说许烨也明白了。
后来他们决定和平相处，后来他们过着和睦平淡的日子。
只是那样胆小害怕的少年把所有痛苦的事情都交给了贺澄来承担，他们一直以共生的关系活着。
贺澄保护他们，贺荣只负责满载荣光。
许烨轻轻的拍着贺澄的后背，给他传递着温暖和陪伴。
他并不知道这样躯体单薄的少年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会受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才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我脾气暴躁，不懂道理，我是那人渣的品性，我只懂得以暴制暴。”
“我是那人渣的复制品，这样的我，你还想跟我一起吗？你还会死缠烂打的非要与我站在一处吗？”
贺澄很清楚。
很清楚他的性格都随了谁。
很清楚自己是贺荣分裂出来的恶根性，而这个恶根性是贺荣模仿贺文学来的。
许烨摇头，眼中都是坚定：“不，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脾气不好了些，可是你一直都是良善之人啊。”
“林雪晴，对，你不是还保护她了吗，不是还帮她了吗。”
许烨才不允许贺澄否定自己。
眼前这个历经痛苦的少年明明是很好的。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贺澄落魄的笑了笑，眼里没有光，那双泛着泪的双眸里都是绝望。
“你还没明白吗我的好烨哥儿。”
“我只是贺荣在最需要到时候分裂出来的人格，在他有足够的能力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是迟早要消失掉的。”
他笑的那样的平淡，可眼中都是绝望。
他的世界里看不到光亮了。
那样残酷的现实，他早早的就清楚，当初在十二月十三日的时候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拉许烨下水了。
他把许烨拉进了一道深渊里。
他现在道出来这样残酷的现实，不知道许烨能接受否。
他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他只是贺荣成长的助力。
“好烨哥儿，当初在废弃楼我犹豫了很久，真的很抱歉我明明知道我的最终归宿是消失却还是自私了一次。”
“许烨，我们别继续错下去了。”
贺澄伸手温柔的拂去许烨脸上的泪水，望着他愣怔的眸子：“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在你这里我第一次感受到寒冬的风也能是暖的。”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非要推你进火坑。”
他不能眼睁睁的非要许烨对自己爱的无法自拔，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许烨以后痛苦。
他的结局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
能与许烨相识相爱一场已经是他自私了。
“许烨，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他正欲把手从许烨的脸上收回来，就把自己的心也收回来。
下一秒许烨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那双以往盛满笑意的眼睛里都是疼惜，眼泪都从眼眶中掉落。
滚烫的泪水落在贺澄的手背上。
“你不是说要我做决定吗？怎么到头来是你帮我做了决定？”
贺澄正欲开口却被许烨堵住了话。
“我才不管你的过去怎么样，脾气差点怎么了，我迁就一些，不讲道理怎么了，我也迁就一些，以暴制暴怎么了，我愿挨就行。”
“会消失掉怎么了，我也会追随你的。”
“你要是有一天把身体还给贺荣消失了，我就自杀……”
许烨的话太过于狂妄，吓得贺澄马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傻话。”他才舍不得许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许烨却伸手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无论怎么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窗外不知不觉已经飘雪，在这样下着雪的夜晚，便利店里温暖如春，玻璃窗外的寒风刺骨，车水马龙。
仅这一处，是唯一属于贺澄的地方。
他永远都低估了许烨对他的执着和喜欢。
“我的命是早就注定的啊。”贺澄怎么真的忍心许烨难过。
能和许烨在一起过，能触碰过拥有过光，贺澄已经很满足了。
可许烨却不同意他。
“贺澄，我一整颗心都给你了，我这辈子都要追随你。”
“你不允许我伤害自己，那我就在你消失后守着我们之间的回忆度日，我会日日思念你。可是你现在要我离开，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上。”
“我做不到把你一个人丢在边城。”
边城的冬天这样的日复一日的下雪化雪，这样的冷，他的贺澄怎么能受得了呢。
许烨哭得眼圈鼻尖都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委屈极了，是贺澄最见不得的了。
他知道许烨爱哭，知道许烨是个脆弱需要有人保护的少年，知道他积怨很久的孤独。
就是因为是这样的许烨，他怎么能忍心自己在某天消失后让他苟活于世日日夜夜受思念的折磨，怎么忍心他带着他们之间的回忆以泪洗面。
“我爸妈工作很忙，从小都不怎么陪伴我过，只有在我生病受伤的时候才能看得到他们，只能在那样的时候才能得到他们的关注。”
“贺澄，他们都不关心我，包括后来我被程执礼搞臭了名声，我的朋友也都不算朋友了。”
“贺澄，只有你了，只有你才是那个时时刻刻都有在想着我的人。贺荣都给我说了，你房间里的雪人夹子都是你买来准备给我的。”
“我一成不变的十七年里，你是唯一我没考虑到的变数。”
“我想过你会一直讨厌我，我没想过那天放学后的小巷里你会出现，你会分给我借来的两支烟，没想过你会接受我的靠近，也没想过你会喜欢我。”
许烨窝着贺澄的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揉搓着，暖乎乎的，许烨的整颗心都暖了。
他原本孤独成性，虽渴望得到陪伴，却也只是渴望而已。
他从没想过一开始讨厌死他了的贺澄会出手相助，会把他脆弱的一面交给他，没想过贺澄才是那个不动声色甚至少言寡语就默默陪着他的人。
纵使他幼稚，纵使他放肆，贺澄不说，却一直都是陪着他的。
这些许烨都很清楚的。
“贺澄，说到底你是我的光。”
“算我求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救救我吧好不好，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哪怕我们只能相处一天也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那无数个时刻，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
后来小团子的出生分走了他本就不多的爱之后许烨就更怕那栋房子了。
那栋房子什么都好，能遮风挡雨，能护他温饱，就是冷冰冰的。
许烨很多个时候还是怨。
包括这个假期回去也是怨。
现在迟来的照顾和关怀对于他来说极其的讽刺。
他最需要照顾和关怀的年龄已经过了。
可是在贺澄这里，许烨还是能做一个长不大的少年。
甚至可以做不讲道理的三岁孩童。
“贺澄，求你，别推开我，抱抱我吧好不好。”
许烨眼中的光太过于诚恳。
贺澄在得知许烨不怀好意的接近时是很难过的。
是怀疑了许烨的感情。
可是最后贺澄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那样天真的少年，嘴硬不肯服软也只能想出来拿雪球砸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不用导航只能打电话给他，甚至蠢得能让学校围栏给划破羽绒服，能让蜗牛房子卡着出不去。
这样天真的许烨，在感情里那能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可贺澄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许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不想真的因为自己一时的自私而让许烨以后都痛苦。
“许烨，烨哥儿啊，我以后是不能陪你很久很久的呀。”
许烨只是吸了吸鼻子：“之前贺荣问过我会不会永远的在你们身边，那个时候我犹豫了。”
“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我当初来到边城的时候的确没有想过待的长久。”
“我就是个浮萍，在什么地方都待不长久，边城又冷又远，我很讨厌这里。”
“当时贺荣问我的时候我不是因为想怎么说谎骗他，而是在想我有一天离开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开难过，还是说我离开对你无关痛痒。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熬过这样难过的日子，会不会在觉得累的时候没有依靠，会不会在我离开以后偶尔想想我，会不会老了七老八十坐轮椅了还会记得我。”
那个时候许烨就已经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了。
许烨想起来就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他在这里走一遭，以后贺澄会不会不记得他，以后贺澄累的时候会不会没有避风港。
贺澄只是望着他，眉目都是温柔的。
现如今他才真的明白。
哪里是什么贺荣的心动影响他，一开始就是他先动的心。
像许烨这样炙热，欢快的人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
从一开始就是他先目光追随许烨的，是他先对许烨有了关注的。
纵使当时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坑，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跳了。
原来最需要被治愈的人一直都是他。
而治愈那陈年腐烂伤口的良药，就是许烨。
是眼前这个陪他哭陪他笑的人。
“贺澄，不要害怕，我远比你想的坚强。”
“不管以后如何，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他以余生为拜贴，迎他入暖冬。
那一刻，便利店内暖色光下，玻璃窗外摇曳不清的灯火触动了不知谁的心事。
贺澄泣不成声，第一次向神明祈求得到救赎。
“许烨，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两个少年哭得难过。
“我在的，我会一直在的，哪怕你不在了我也会在的，我也会守着你的。”许烨拥他入怀。
贺澄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却仍是不肯出声，他永远都是这样，倔强的连哭都是隐忍着的。
“救救我吧许烨，我真的好痛苦。”他真的太需要许烨了。
真的太需要一个人陪他，太需要一个人疼他爱他。
许烨亲吻他湿润的眉眼：“别怕，我在呢。”
这是他第二次跟贺澄道出来这种话。
第一次在雪节那天烟花绽放时那样浓烟阵阵的昏暗房间里。
第二次在温暖如春的便利店里。
无论是哪一次，许烨所言句句真心。
那时贺澄心里的枷锁松了，没了温度的心脏也温热起来。
许烨就像是一条温热的溪流一样，缓缓的，慢慢的，在他都发觉不到的时候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后来的许多个时刻贺澄都在感激当时的许烨没有放弃他。
不然留他一人在这冷冰冰的世间该多么的难熬。
“我会时时刻刻想念你，如果有机会，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坐轮椅了也会想念你。”
“许烨，给我一个家吧。”
给他一个属于他的家吧。
许烨轻轻的笑了笑，刮了刮贺澄红了的鼻尖：“你在哪家就在哪，我们两个人的家。等以后要是同性婚姻合法，我们就更是一个家了。”
那样美好的少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跟他在一处。
仅这样就够了。
贺澄心想。
仅许烨坚定不移的选择他就够了，一个证件也是无所谓的。
可贺澄还是不明白。
明明当初他们的关系那么僵硬，为什么许烨会对他动心。
“许烨。”
“你为什么喜欢我？”
听闻贺澄的话许烨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一向冷傲的贺澄也会问出这样无脑且腻歪的东西。
许烨想了片刻想不出来所以然。
“大概是我犯贱，偏偏看上了你那张又冷又臭的脸。”
贺澄轻轻的笑了。
许烨不用说明白，他就懂了。
喜欢这种事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许烨大大咧咧的给贺澄擦掉眼泪，捏了捏他的脸凑过去飞快的亲了一口。
“走了，快回去了，阿姨等好久了。”
许烨眉眼笑意如初。
那是贺澄的光，让他看的发愣。
许烨扯了一下贺澄撒娇道：“好澄子，我快饿死了！”
贺澄从凳子上起身，眼底都是笑意，对他的要求无一不应：“好，回家。”
那晚，贺澄第一次不觉得回家的路漫长。
也是第一次不觉得回家的台阶上都是恐惧。
去他妈的流言蜚语。
去他妈的道德绑架。
都去他妈的吧。
第二天清晨赶作业大队的常驻嘉宾慌张的跑回教室准备抄作业时看到后排原本隔了老远的两个桌子合在一起，跟见了鬼一样。
正纳闷着，许烨就从门外哼着歌拿着擦玻璃的抹布走了进来。
陈亦舟在贺荣前桌卸下书包，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许烨疑问道：“今儿个这么高兴啊？”
“对啊，高兴的很。”许烨笑嘻嘻的。
陈亦舟还没来得及再询问，门外再次走进来一位大佬。
大佬带着淡淡的笑意走过来的，手里还拿了一杯热奶茶。
真是见了鬼了，一向冷脸的贺澄今天也不正常。
“给你，”
许烨坐在座位上得了热奶茶还卖乖的仰头笑了笑，开口就是求夸奖的语气：“卫生我搞定了，你搞定我吧。”
贺澄却低着头不温不冷的回应：“好。”
陈亦舟只愣愣的看着两个人。
明明昨天还冷着呢，明明昨天中午贺澄还跟漂亮学姐约会去了，明明昨天还恨不得一个坐在教室窗户边一个坐在走廊上，怎么今天就笑嘻嘻的了。
“你们……和好了？”陈亦舟小心翼翼的问。
实则是不肯相信两个人和好的速度如此之快。
可回答他的却是一向寡言的贺澄。
很平淡的一个“嗯”。
陈亦舟只是呆呆的看着两个人，看了看许烨又看了看贺澄。
莫名觉得贺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仍旧是冷冰冰，不冷不热的模样。
两个人和好了，陈亦舟这几天夹在中间出谋划策小心劝说反而成了个笑话。
陈亦舟无奈只好叹了口气。
在学校班主任的惩罚还在继续，这是两个人最早的一次打扫完了课前卫生。
贺澄坐在许烨旁边，在学校的时间他不愿意多占，应该还给贺荣。
毕竟当初说好了贺荣满载荣光的。
“我让贺荣出来吧，两三天没上课了，不然进度赶不上。”
许烨跟贺澄和好如初，许烨知道贺澄心里有他就足够了，其余的并不计较：“好，你好好休息。”
一听贺荣要出来，陈亦舟是最激动的。
他可是两三天作业都没有参照对象了，而且再过一周期末，到时候考试前还指望临时抱佛脚的看贺荣的笔记呢。
他们学校安排的课程紧张，高一的时候正常的课程进度，升了高二就开始紧蹙起来，让他们一学期就上完了高二一年的课，安排下学期上高三的课程。
至于高三的一整年就只有刷题了。
贺荣这次出来倒是没有拖沓，可能是受了贺澄心情影响的原因。
醒来时看着两张紧紧挨在一起的桌子，贺荣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知道贺澄是那种不喜欢与人亲近的人，若是有人惹他不痛快，巴不得不搭边。
贺荣扭头看向旁边的许烨跟陈亦舟吐槽学校时眉眼中的轻快，就更清楚了。
“醒了？”许烨眼底都是欢快。
面对许烨的一句话，贺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想要逃跑。
可他知道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有些事情，尤其是他在意的事情，他是必须要面对的。
“烨哥儿，我们还是朋友吗？”贺荣鼓起勇气只能问出这一句话。
他无法有勇气问出你和贺澄和好了吗的这种蠢话，也无法有勇气再次向许烨表明自己的心意，毕竟之前已经被狠狠地拒绝了。
如今，他只想要知道他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在许烨的身边。
“当然是朋友了。”许烨浅浅的笑道。
如今他拥有了贺澄，就能够原谅这世界上对贺澄不公平的一切。
包括贺荣对贺澄的排斥。
他的贺澄不让他计较，那他就不计较。
而许烨跟贺荣，永远永远的只能止步在朋友关系上，贺荣想多进一步，那许烨就转身走开。
贺荣还是很难过。
好像明明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却又不是他想要的一样。
现如今他跟许烨还能是朋友，贺荣就很满足了。
总比没有任何的一点盼头好。
虽然知道眼前人永远不会喜欢他。
可飞蛾扑火是天性。
而他也是如此。
在黑暗之中待的久了，就无比的渴望光芒。
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卑如草芥。
能让他依附着就好。
陈亦舟看出来了贺荣眼里的不舒服，马上开口借笔记起来：“贺荣，快救命，一周后期末考了，我的笔记不全，借你的看看。”
贺荣听到陈亦舟的大呼小叫，才把视线从许烨身上转移过来，低头找书包里的考试重点笔记本。
陈亦舟在等待的时候显而易见的看到了许烨偷偷松了口气。
贺荣低落的情绪向来不会遮掩，他这样的人都看出来了，许烨那么机灵聪明，肯定也看出来了。
不过陈亦舟更好奇的是许烨面对同样的脸同样的身体，跟贺澄接吻的时候会不会从心里跑出来负罪感。
毕竟这具身体说到底还是贺荣的。
而他并不喜欢贺荣，甚至把他们的关系说了个明白。
“给你。”贺荣找出来笔记递给陈亦舟。
陈亦舟从好奇中抽出来，比起好奇他更在意期末成绩。
不然这年寒假还要去上补习班。
比起补习，他更愿意跑出去写生。
后来的一周复习给许烨累花了眼，天天上课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背在脑子里，下课的时候在贺澄出来后就开始赖在他的身上咿咿呀呀的说文科班好难。
陈亦舟同学乃至整个班的同学都深有体会。
原本贺澄跟许烨的兼职也在贺澄母亲找到了新工作之后就辞了，毕竟还是学习要紧。
贺澄跟许烨的老板放人时还很不情愿，并拉拢他们以后寒暑假也可以来做零工。
这就是长得帅得到的便利。
许烨往贺澄家跑的频率逐渐增多起来，连带着李阿姨都往贺澄家跑给他们做饭提供能量。
难得看许烨又这么认真的学习，李阿姨做饭的心情都好的很多。
“小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努力过了。”李阿姨有时会跟下班回来的萧然在买菜的路上说笑。
许烨捏着贺荣的考试重点笔记坐在贺澄的电车后面默背着。
“贺澄，你说我这次要是能考进全班前十，你能不能跟我回家啊？”
贺澄半眯着眼迎着寒风，双手上戴着的还是许烨精心挑选的小喵咪手套：“我跟你回家？干什么？要见家长啊？”
许烨却笑的开心：“对啊，见家长，让他们见见我男朋友。”
贺澄本来以为许烨只是单纯的让他家那边以为他们是朋友的关系过去找许烨玩，没想到后面许烨的一句话就噎住了贺澄。
“让我爸妈给我把把关，看看你这样的人家能嫁过来不能。”
贺澄急捏了一下刹车，小电车停在路边，他回头看向身后笑的灿烂的许烨，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玩笑话呢？”
许烨却把手放进了贺澄暖和的棉服口袋里，仰着头眼睛里都是星星的看着他：“我妈知道的，她是心理医生，我什么都瞒不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