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讲述了一个不被在意的阴郁少年最终将自己埋葬进海底的故事。
如果有人朝少年伸出手，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在深海里，陶小玄哼起了悲伤中带着救赎感的歌。
星星点点的银色光点涌向金尾人鱼，小心地亲吻额间、眉梢、腹部、背脊以及尾部的伤口，将血色一一缝合。
穿书而来的读者用微微颤抖，但极尽温柔的声音，给了曾被他注视着的主角，一个虚幻但治愈的拥抱。
修尔听到了银尾人鱼主动开嗓的歌声，他有些惊诧。
这次治愈的力量似乎格外强大，在光点的包裹下，他完全感受不到细胞重组的痛苦，只是有些微痒。
除此之外，还带来了别样的感触。
月光般的冷调银色光点融入他的身体后，带来丝丝热意。
修尔头一次觉得，深海里的水不再冰冷刺骨，犹如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海面，暖得他浑身发烫。
原来月亮的光，也是有温度的。
他想着，默默攥紧了手中蓝色的、怪物的心脏。
他用沉静又柔和的眼神注视着银尾人鱼。
那种目光不像是海，更像是平静无风的深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碧色的金光。
修尔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但还没表达出来，唇线又合拢了。
他伸手，揽住银尾人鱼的腰。
纤细的腰身往下就是细腻的银白色鱼尾，抱着这样诱人的Omega，修尔此刻却毫无旖旎之思，只感觉到奇异的安心。
滚烫的血从心脏迸发到每一处，全身都开始发热，这是体能进阶的前兆。
不似往日进阶时烈火烧灼的痛苦，这回他浑身细胞都如同浸泡在温水中，暖而不烫。
一阵倦意上涌，修尔在沉睡前抱紧银尾人鱼的腰。
陶小玄对这种姿势感觉有些别扭。
修尔的脸离他只有半指的距离，头低垂着靠在他的颈窝，眼皮慢慢地耸搭下来。
“修尔？”
他试探性地碰了碰修尔的胳膊，没反应。
陶小玄开始有些慌张，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
主角不会平白无故的昏迷。
从修尔身上传来的热意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书中设定人鱼Omega天生精神潜能极高，修尔身为Alpha，精神与体能的潜能都是超S级。
但潜能并非是真正的实力，需要通过一定的成长锻炼才能得到展现。
体能和精神力的级别从F到S，每跃升一个等级，实力都能得到巨大的提升。
刚出生时，修尔的精神力测定是C级，体能只有E级。
离开人鱼之海的时候，修尔的精神力提了两级升到A，体能更是飞跃四个等级，达到了B。
当然，修尔进阶的过程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历经摧折。
主角通过磨砺获得成长，读者的代入感更强，升级的果实也变得更加甜美。
原书里有一处重要节点，修尔与海兽搏斗后，身体到达极限，之后他吞掉了海兽的心脏。海兽的能量在他身体内冲撞，刺激修尔完成了剧情里第一次大进阶。
他记得修尔那时的状态描写，就是昏迷加发热！
而今，修尔提前了与海怪战斗的时间节点，也没有吞下海怪心脏。但他的歌声能量，或许成了促发修尔进阶的推手。
在思考缘由的时间里，修尔身上的温度愈发地高了。
在冰冷的海底，陶小玄觉得自己抱了一团太阳。
深海里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怪物，这里不能久留。
好消息是，借由水的浮力，他要拖动一条快成年的人鱼并不难，即便他只是体能E的Omega。
陶小玄揽住修尔的腰，奋力摆尾，朝上方游去。
烈日当空，人鱼之海的某处海域上飘荡着一只古早式样的白金色帆船。
为了保持人鱼之海的“自然”、“原生态”，仅有这种船只被允许在海面航行。
船头站着一位身披红金披风的男子，他头上戴了顶银色的阔沿帽，阴影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颚，下巴中间一道美人沟。
这位正是斯塔星系的小王子，名为奥斯特，是暴君雷彻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老国王去世后，奥斯特只得了公爵的名头，因此对他的哥哥雷彻一直心怀不满。
他为人骄矜，但不是真的恶毒，比起他的暴君哥哥来要可爱许多。
在这位年轻的公爵身后站着一名灰西装的研究人员以及一位白大褂青年。
人鱼根据尾色，由深到浅，分为C到S级，罕见度逐级提升，治愈能力和繁殖能力也逐级增强。
供予星际联邦中的贵族和富豪挑选，奥斯特这种等级的贵族可以选择一条A级别及以下的人鱼作为伴侣。
目前，人鱼之海中最顶尖S级的人鱼只有两条，A级有数十尾，B级上千尾，C级更是有数万条。
灰西装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询问奥斯特：“殿下，您已经相看了十几条A级人鱼，都不合您的意吗？”
能拥有一条A级人鱼是无数Alpha的梦想，但奥斯特一条都瞧不上，他什么都想要最好的。
奥斯特昂起高傲的头颅，点了点帽子，挑剔地表示：“粉色那只脸长得像圆盘子似的、蓝的那条肤色白的和鬼一样……紫色这条也不行，尾巴太丑了！我可不喜欢恶心的紫色。”
人鱼之海所有的A级人鱼都被他数落了一遍缺点。
在奥斯特身后的白大褂青年叫爱伦，他是人鱼之海主研究人员之一。
每条人鱼都是他心中珍贵的宝贝，听到A级人鱼被如此评价，他忍不住心头火起。
爱伦皱眉道：“请您小声些，人鱼能听懂星际通用语。”
奥斯特切了一声，瞥了眼海面上冒头的人鱼，不屑地说：“不过是些人造的劣等生物而已，有什么好娇气的，一个个颜色花里胡哨，简直污染眼睛。”
爱伦想到这位的身份，推了推自己的金丝镶边眼镜，强忍怒意道：“您究竟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高贵的颜色。”奥斯特压低帽檐，挑眉微笑。
爱伦憋闷着一口气，揣摩不出来，干脆直接问他：“敢问阁下，什么是高贵？”
奥斯特笑而不语，极目远眺，片刻后……
“哦，老天啊！那是什么？”
公爵嘲讽的眼神在见到远处海面上金色鱼尾的瞬间变成了星星眼。
“多么高贵的颜色！简直像是一颗燃烧的恒星！”
船上众人顺着公爵的目光看去，见到了一条漂亮到无法言说的尾巴，在碧蓝的海水中闪烁着比太阳还要灿烂的金色光辉。
灰西装的研究人员解说道：“那是金尾，人鱼之海现存的两尾顶级人鱼之一。”
“这就是我想要的！”奥斯特的声音由于过度兴奋显得有些尖锐。
爱伦正准备提醒奥斯特，这种等级人鱼超出了他能挑选的范围。
他还未开口，便见金尾沉下了水面，银尾浮了出来。
此等奇观自爱伦进入人鱼之海起，就从未见到过，他一时间怔愣住了。
他定睛细看，一金一银两尾人鱼以暧昧的姿态纠缠在一起，在海水中浮沉。
人鱼不是极为排斥同类的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旁边的灰西装研究人员惊呼道：“银尾怎么也在这片海域？”
总算见到了天光，陶小玄艰难地将修尔顶上水面，长吁一口气。
从深海来到海面，太阳亮得有些晃眼。
他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紧接着翻身出水。
陶小玄拨开修尔与自己交缠到一起的发丝，将扣住自己腰部的手扒拉下来，搭到肩上，以更轻松的姿势扶着修尔。
他能感觉到，贴近自己的金尾人鱼身体正在降温。
但修尔紧闭着双眼，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正发愁时，陶小玄听闻不远处传来陌生的人声。
人鱼的听觉十分敏感，他捕捉到了“金尾”、“银尾”这两个词。
他抬头望去——
只见一艘白金色的帆船，缓缓朝着他和修尔所在的位置驶来。
这帆船他认得，是研究人员捕捞人鱼用的，难道说今天是例行检查的日子？不应该啊？
人鱼体检半月一次，明明五天前才检查过。
陶小玄懵然，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修尔现在的状况不能被看到！
海洋，是人鱼的世界。
银色的闪电划破万里晴空，明媚的天色眨眼间变得阴云密布。
顶级的银尾人鱼更是海洋绝对的宠儿，呼风唤雨能力不容小觑，但陶小玄从未如此大规模地使用过自己的能力。
在精神力被抽空后，陶小玄穿越以来，头一回感觉到了精神领域躁动的疼楚。
那种撕裂全部神经的躁郁感令他抱紧了修尔。
这就是修尔一直在承受的痛苦吗？
以银尾人鱼为中心，刮起灰色的风暴。
海浪层层飞卷，与暴风雨一同袭向脆弱的帆船。
船上除奥斯特以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今天的航行到此为止！快，返航！”爱伦高声指挥着船只的智能驾驶系统。
飓风吹飞了奥斯特的帽子，露出底下兴奋而发红的脸，他朝着风暴中心的银色闪电张开双手。
他激动地喊出了颤音，“天啊，这绝对是最美貌的人鱼！我敢打赌，世间没有比它更美妙的生物！我要过去！让我过去！”
随便一想都能知道，在海上，靠近发怒的S级人鱼不是件妙事。
不过，奥斯特偏偏不信邪，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个热爱刺激的少年人去进行他自以为是的探险。
爱伦试图劝阻这位不知深浅的冒险家，“阁下，那里很危险……”
奥斯特不为所动，他冷笑一声道：“要是你不让我过去，我就将今天的事件曝光出去，让全星际都知道人鱼之海工作人员的失职。”
闻言，爱伦的表情变得五彩纷呈。
众所周知，定期注射抑制剂的人鱼脾气都十分温和，绝对不会伤人。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证明抑制剂用量不正确，这等意外发生在S级人鱼身上，完全可以算得上严重事故。
若是今天的意外被曝光，人鱼之海的管理能力绝对会遭到质疑，原本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鱼预备培养基地必然落井下石。
到时候产生的舆论和一系列连锁反应，不是他能担得起的。
思索了一轮利弊后，爱伦铁青着脸，扯下船上的救生装备，丢给奥斯特。
“听说阁下的体能检测达到了A级，想必这种程度的风暴不会放在眼里。我等体虚孱弱，恐怕不能随行……”
“谁要你们跟着了？碍手碍脚！”奥斯特麻利地接过救生装备穿上身，迫不及待一个纵身跃下帆船。
“船只会在此处等待。”爱伦站在甲板上俯瞰海中的奥斯特。
他嘴角扯出一个假笑，眸中满布阴翳，沉声道：“海神祝福您，愿您平安归来。”
第5章 第五条尾巴
奥斯特自认为泳技高超，在他参与过的模拟训练比赛中，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大哥雷彻以外，没有任何人比他游得快。
但这位骄傲的小王子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与他们进行训练比赛的对手都是皇室的随从。
在宽广无边的大海面前，贵族与平民一视同仁。
波涛翻滚着、咆哮怒嚎，好似大群黑色的野兽奔涌而来，欲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淹没。
温室里培养出的“娇花”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刚下船，兜头一个巨浪打过来，奥斯卡勉强稳住身形，呛了好几口齁咸的海水。
救生装备只能起到基本的防护作用。
从前下水必定从头发丝武装到脚指头的娇贵小王子，头次感觉到了眼睛进水的艰涩感。
奥斯特咳嗽几声，胸中瞬间涌上一股悔意。
他回身看了眼帆船，它在风暴中也摇摇欲坠，但好歹是个护身之所。
船头的爱伦注意到奥斯特的动作，刻意高声喊道：“殿下您撑不住准备回来了吗？”
奥斯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刚下船就灰溜溜爬回去，肯定会被人看笑话，这怎么行！
爱伦接着说：“风浪确实太大了，我这就放下救生船梯……”
“不用！”奥斯特打断爱伦的话。
虽然他应对海上风暴的技巧不足，但凭借A级体质的底子，这点小波浪还拦得住他不成？
他闭目扭头，咬牙向前游。
最终还是艰难地来到了暴风眼的边缘处。
奥斯特迫不及待地探头望去，对里面的情况得以窥之一见——
暴风眼内部，以银尾人鱼为中心点，划出了半径一个大约五米的安全区。
不同于外面的狂风骤雨，这里海水奇异的平静，上空无风无云。
在碧蓝的海水中，银尾人鱼腰线与尾巴衔接部分的纱状侧鳍尽情地舒展开来。
像是银蓝色的裙纱，轻轻地随着水波摇摆。
他的面容昳丽到让人屏住呼吸，生怕惊碎了幻梦。
在他的怀中，躺着一条同样美貌的人鱼，似在闭目安睡。
两种美丽截然不同。
若是将银尾人鱼比作神秘温柔的月亮，那么被他拥在怀里的那条金尾人鱼，则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烈阳。
美得能灼伤人的眼球。
阳光越过银尾人鱼的肩侧，洒照在他怀中金尾人鱼的眉角、下颚以及发梢。
令那头湿润卷翘的金色长发看起来像是热烈燃烧的火苗。
奥斯特一时间，看得呆了。
片刻后，他嗅到了一股令人双眼发红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他瞬间明白过来，引起风暴的银尾人鱼抑制剂失效了，当前正在发情！
从前他一直以为人鱼身上只有令人厌恶的海腥味，因此一直抗拒挑选属于自己的的人鱼Omega，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清清泠泠如幽兰般的香气。
本来他还没到易感期，但一闻到这股味道，顿时感到躁郁难安。
陶小玄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和修尔正被人用痴汉似的目光注视着。
针刺一般尖剧且绵延不绝的疼痛，正在折磨着他的脑部神经。
按理说在精神抑制剂起作用的期间，他不应当召唤出这等程度的风暴，但他却做到了。
不知缘由，他也无法进行思考。
尚存一丝清醒时，他紧紧地抱住了昏迷的修尔。
进入半癫狂状态后，抑制剂在他身上失效了，原本被压制的发情期症状来得猛烈无比，令他难以抵抗。
修尔已经度过了易感期，散发的信息素几不可闻，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他痴迷。
现在他整颗脑袋都处于麻痹状态，身体只能遵从本能行动。
陶小玄垂头依恋地蹭了蹭修尔的脸，深吸一口减缓镇痛。
就在这时，风暴眼的平衡被打破，有人强行突破了外围的防护！
雷暴侵占了最后的安稳地。
紊乱的飓风吹来了一阵让陶小玄发狂的、陌生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比起修尔身上淡淡的香味，这股信息素来得更加猛烈，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将他裹得密不透气。
入侵者……不能让他靠近修尔。
在暴风雨中，闪电划破黑暗，照亮银尾人鱼的半张脸。
他是大海的宠儿，风暴中的闪电并不伤害他，反倒像是为他特制的打光。
陶小玄失去了理智，松开抱住修尔的手臂，朝着入侵者的方向游去。
灰蓝色的海面上，黑潮四起。
狂躁的海之精灵嘴角亮出他嘴角的尖牙，看起来并不恐怖，反而有种诡谲妖冶的美感。
奥斯特定定着看着暗魅幽灵一般的银尾人鱼朝着自己游过来，半点逃走的想法都没有。
仿佛古老传说中被海妖蛊惑心神的水手，他甚至期盼着人鱼快点靠近。
毕竟精神力再强大的人鱼，也不过是名Omega，肉身多半不堪一击。
再靠近一点！他就不信制服不了这头漂亮的猎物。
奥斯特兴奋地舔了舔嘴角，掩藏在海水中的下半身不可言说处蠢蠢欲动。
他甚至开始幻想人鱼肌肤的触感，长期浸泡在水中，一定光滑到让人爱不释手。
然而，银尾人鱼在离奥斯特还有几米之遥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圈住了陶小玄的腰身，阻止他继续前行。
而它们的主人，正是苏醒过来的修尔。
金色长发自修尔肩颈垂落，水草般缠绕着银尾人鱼白皙的胸腹。他低头将下巴抵在陶小玄的肩窝上，嗓音沉闷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听到问话，思绪处于混乱状态的陶小玄眼中闪现一丝迷茫。
他奋力挣扎了几下，试图挣脱修尔的束缚，徒劳无功。
“别动。”修尔以保护的姿态控制住不停挣扎的银尾。
“呜……呜！”陶小玄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并不是被紧束的缘故，而是精神海的空虚使他痛苦难耐。
雨水砸在脸上，与眼泪一同滑落，他扭动的力度越来越小。
修尔感受到空气中异常的精神能量波动，大致猜出了陶小玄现在的状况。因为这样的事，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
他不知道为什么抑制剂对Omega也会失效，但他知道解决办法。
之前捕猎得到海怪心脏正好可以起到作用。
海怪身躯庞大，心脏却只有正常成年人的拳头大小，里面浓缩的体质精华，是人鱼化出双腿必备的材料。
与此同时，海怪心脏还蕴含着强大的精神能量，可以用来疗愈。
他之前就经常猎杀一些小型的海兽，利用它们的心脏来压制精神海的暴动。
在心脏离体后，其内的精神能量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逸散，当下正是使用的好时机。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除掉正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盘算好计划后，修尔捏紧掌心的蓝色血肉，微微抬首，看向银尾人鱼抛下他想要去往的地方。
在那里有位不明身份的人类入侵者，正在海潮中浮沉。
奥斯特一脸惊愕地观望着不远处发生的状况。
密布的阴云中雷电蛇行而下，将汹涌的波涛照得忽明忽暗。
在闪电的光芒里，奥斯特看清了控制住银尾人鱼的家伙，正是他最初中意的那条金尾人鱼。
先前被人鱼的尾色和精绝的容貌吸走了全部注意，他竟没注意到——
金尾人鱼的手背上青筋虬结，大臂肌肉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完全不像是一只孱弱的人鱼Omega能拥有的躯体。
再往上，是一对令人胆寒的眼瞳。
和鱼尾一样的灿金色。
这双眼睛在黑暗中仍熠熠生辉，饱含冷冽的敌意，将他死死锁定。
奥斯特觉得自己像是被死神选中的目标，每一颗细胞都在惊叫着逃离，却又不得动弹。
曾被他称赞过如同恒星燃烧般美丽的金色，此刻成了灼烧他精神世界的烈焰。
越是美丽迷人，越是危险至极。
奥斯特在金色的烈焰中，看到了真正的地狱。
第6章 第六条尾巴
人鱼天生拥有魅惑的技能，能让人产生奇妙的幻觉，常被人类利用来增加做“某些事”的情趣。
身为唯一的人鱼AlPha，修尔则不同，他的“魅惑”天赋变异成了一种罕见的精神攻击技能。
修尔曾用此技能攻击一些小型的鱼类，他发现将自己的精神力分到这些猎物脑中，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操控它们的作用。
他一直蛰伏着，等待自己足够强大到能操控人鱼之海的研究人员，借此逃出生天。
经过刚才的进阶，修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精神海几乎扩大了十倍！
现在的精神能量足以支撑他试验之前的想法。
正好撞上来一个现成的试验品。
修尔抱紧银尾人鱼，盯住不远处浑身湿透的男人。
这是修尔第一次尝试外放精神力攻击人类。
不同于之前的小型鱼类，人类的精神海位于脑部中央、被无数神经包裹的地方，为了保证“傀儡”的完整性，不能伤害到周围的部分。
修尔稍微有些不熟练，但他很快就掌握到了诀窍。
他谨慎地避开复杂交错的神经，直达男人脑部中枢的精神领域。
无形的力量凝聚成针，猛地刺向试验品的精神壁垒——攻其不意！
在男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修尔精神力凝结成的细针已经与他的精神壁融为一体。
看似牢固的壁垒没有辨别出异常，放任外来的精神力入侵。
几瞬过去，精神壁垒上裂开数不清的金色细缝，直至完全碎裂开来！
人类或许从未想有天会遭到一条人鱼的精神攻击。
男人的整个精神空间如同等待被宰割的羔羊，毫无抵抗之力。
修尔进去后，读取到了无数琐碎的记忆片段。
这个人叫奥斯特，是斯塔星系的皇族，不错的身份。
他分出一小缕灵魂，携带着三分之一的精神力，占据了奥斯特的整个精神领域。
电光火石间，这场没有硝烟的宣告结束。
外表看起来一切如常的斯塔星系公爵内里换了芯，面无表情地扭身朝着等待在远处的帆船游去……
许是灵魂撕裂出去一部分的缘故，解决完“注视者”，修尔感到头疼欲裂。
还好，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勉强能够忍受。
普通的灵魂分裂后会导致严重的精神疾病，痴傻、疯癫甚至精神衰弱而死。
幸而人鱼的灵魂自带治愈能力，修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修尔觉察到自己的思维运转起来比从前困难，同时操控两具身体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他应该睡上一觉。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他怀中的银尾人鱼挣扎累了，已经乖顺许多。
此刻，他正无神的张着眼，放大的银蓝色瞳孔中似有潮汐起伏。
“有……有入侵者。”他不安地晃动着尾巴，呢喃道：“要保护……修尔。”
周围的风暴并未停歇，银尾人鱼还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心中“重要的东西”。
“我没事。”修尔垂首，拂开银尾脸上混乱的发丝，抚平眉间因疼痛而起的褶皱。
这张和他一样脸颊上生长着鱼鳞的脸，和他经历着同样的痛苦。
修尔以利爪刺入掌心的海怪心脏，吸取其中的力量，他将这股精神力在体内仔细地凝结在一处。
“你也会没事。”
电光闪过，金发人鱼抵上银发人鱼的前额。
修尔将自己的精神触角融入怀中人鱼的精神壁垒，就像之前对奥斯特做的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入侵精神海。
而是以此为接触为媒介，输入治愈的精神能量。
陶小玄感觉有一股水波般温柔的暖流，自额心传来，温柔地抚慰他的痛楚。
他慢慢合上眼，安宁地睡去。
片刻后，风暴随着呼唤者的沉睡而消停，海域归于寂静。
太阳再次照耀了海面，澄澈的晴空下是平静少风的海面，难以想象先前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修尔抱着银尾人鱼，游到临近海岸的礁石附近，将怀中人鱼放上去。
银尾人鱼身上的水珠被太阳晒得蒸发了一部分后，尾上细鳞开始皲裂。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无意识地将身体蜷缩起来，试图保存水分。
在旁观察的修尔早就料到了这种状况，人鱼要化出双腿上岸，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人鱼离开水就会干裂的肌肤和鳞片。
根据他的传承记忆，海怪心脏中浓缩的体质精华可以解决它。
在彻底吸收心脏精华后，人鱼的皮肤外层会形成一层透明的防护膜，不再受到干燥的空气影响。
掌心的海怪心脏已经被修尔捏得不成形状，正滴答着蓝色的血水。
他稍用力扳开银尾人鱼的嘴，用修长的手指抵住雪白的兽齿，将海怪心脏的血液滴入银尾人鱼的口中。
兽齿过于尖锐，划伤了他的手指。
但修尔毫不在意，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直至蓝血被尽数挤出。
剩下干瘪的心脏外壳，修尔将其咬碎、吞咽入腹，并细致地舔净指尖的残血，抚平那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觉得有些疲倦了。
修尔将尾巴浸泡在海水中，头靠在暗礁上，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银尾人鱼的整张脸。
他半合眼睛放空思绪，集中注意力开始操控另一具“身体”。
陶小玄醒来，记忆断层在了他看到研究人员的白金色帆船的下一刻。
他想要保护修尔不被发现，然后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
脑子被太阳晒融了一样，暖乎乎的。
嘴里好像……有股鲜甜的味道。
他稍一偏头，修尔放大的脸占满了他的视野。
陶小玄大脑当机了一瞬。
这张脸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冲击感。
阳光给修尔的脸镀上一层金光，水珠已然蒸发，在原本皙润泽的肌肤上呈现出细细的裂纹。
不显得丑陋，反而有种异样的脆弱美感。
陶小玄忍不住伸出手，替修尔挡住毒辣的太阳。
热烈的阳光透过他半透明的蹼爪照到修尔脸上，暗了一层，像是坠入黑暗的光之神明。
他看得入了迷。
光线骤然变化，修尔察觉到了动静。
他那直而长的褐金色眼睫稍稍抬起，目光懒洋洋的毫无锐气。
“醒、醒啦！”陶小玄惊慌地收回手，以及自己定在修尔脸上的目光。
阳光直射眼眸，修尔瞳孔骤缩，几乎不见了金色，只剩周围镶着的一圈褐红。
银白发丝像是空中漂亮浮羽，从他眼前唰的飘过。
修尔垂眸挡住刺眼的光线，淡淡地回应道：“嗯。”
陶小玄因自己刚才着迷的眼神而双颊发烫，迅速想到了话题用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之前……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我看到一艘帆船，然后就昏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