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后，场面却又静了片刻。
随后，程一言抬起眼，弯出一个标准微笑：“是啊。”
民宿的住宿费只包早餐，午餐和晚餐则需要额外花钱购买。
套餐价格偏贵，几个人本来想随便吃点算了，没想到导演组已经安排好了菜单，在录制开始之前暗示他们说，“一会儿配合一点，尽量多夸夸，毕竟民宿这边也是金主爸爸之一，出过广告费的。”
方雾：“……”
第一次见到还要我们自己掏钱买饭的金主爸爸。
“毕竟这是个旅游节目嘛。”
导演说，“除了我们自己节目，也要帮助当地发展一下旅游业——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综艺选题怎么获批的，这年头办什么节目都要求正能量了！”
大家也都相当识趣：“明白。”
“演戏这一行，咱们在场都是专业的。”
方雾：“……”
不我不是。
然而等到坐上餐桌，方雾就觉得这金主爸爸大约是把经费都用来投广告了。
虽然套餐内配置齐全，量也不少，摆盘也非常讲究，但吃起来口味却相当一般，甚至不如家常菜。
标准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方雾只吃了两口就了无兴趣，但周围的几位却纷纷展示出了演员的素养。
“这也太好吃了吧！！”
“你尝尝这个！真的好吃！”
“这么多才三十块，太划算了！！”
这几个都是人精，炒个CP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尬夸，听得方雾都要怀疑自己拿的套餐和他们的不一样了。
他越听越没胃口，早早地就撂了筷子。
然而等到录制完成，镜头一关，宁郁岁立刻问其他人：“要不要吃点别的，我让我助理去山下买一趟。”
“别了吧。”
“下山这么远呢。”
宁郁岁不以为意：“没事，坐缆车很快的。”
万依还是摇头：“算了，太麻烦了。”
“我也算了。”
许如愿摸了摸平平的腹部，“我减肥。”
她每天的碳水摄入量本来就不能超过一定量，刚刚为了表演甚至真吃了两口，把今天的份额全部占满了。
宁郁岁又对着男生组扬了下下巴：“你们呢？就这么一点肯定没吃饱吧？”
方雾的确没吃饱。
但他向来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摇了摇头：“不用，不饿。”
宁郁岁：“……”
这男的饭量比她还小吗？
导演又过来嘱咐道：“今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四点起床。”
“四点？！”
导演道：“明天要拍看日出。”
宁郁岁幽幽说：“拍完这个凌晨五点的日出，我真怕我以后都见不到日出了。”
“……”
艺人昼夜颠倒，不过通常都是晚睡晚起，早起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一想到要四点起床，所有人也没心情继续聊天，各自回了房间。
方雾刚坐下来想缓一缓，手里忽然被扔了一桶东西。
“这什么？”
他拿起来看了眼，“泡面？”
程一言嗯了一声：“我带的。”
方雾疑惑道：“检查行李箱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我后来另外塞的。”
程一言问，“你刚才没吃饱吧？”
方雾怔了下。
他的确没动几下筷子，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饿了，甚至都有点后悔拒绝了宁郁岁的外卖参团邀请。
“我也没吃饱。”
程一言笑了下，“一起吧。”
——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何况是一桶平平无奇的红烧牛肉面！
方雾攥着泡面的边缘，肚子却很诚实地咕噜了一声。
方雾：“……”
尴尬得想死。
真想当场把自己的胃切了。
“哟。”
常安也从外面回来了，“吃泡面改善伙食呢？我就说今晚那个饭菜真的不行，都没我们之前那个剧组盒饭好吃——”
他刚想滔滔不绝说上一通，被程一言礼貌性打断，“你要吃吗？我还有一桶。”
他虽然是微笑着的，但常安却从中莫名地读出了一种微妙的排斥意味。
“不了。”
常安冷不丁打了个颤，自觉不参与进给他们的二人世界，“我还行，我不饿。”
“那我们走吧。”
程一言对方雾说，“去接热水。”
房间里有热水壶，但程一言不想用，两人去了外面的自动热水机里接了水。
接完热水，程一言问：“回房间吗？”
“不了。”
房间一共就这么大点地，两个人都在吃泡面，味儿肯定会影响到常安。
方雾说，“我随便找个地将就下。”
他本可以拿到外面餐厅去吃，但又怕人多眼杂会传点什么不好听的，最后随便找了个民宿的楼梯口，蹲在最下面开吃。
在这里民宿内这两天只接待他们团队。
隐隐还能听见工作人员收设备和调试的声音，嘈杂凌乱，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感觉，有点像我们刚出道的时候。”
程一言忽然说。
方雾的叉子微微一顿：“你还记得。”
程一言笑了下：“当然记得了。”
那一年刚出道，他们跑遍大街小巷，最常吃的就是方便面。
红烧牛肉的，鲜虾鱼板的，金汤肥牛的，香菇炖鸡的，每一种口味都快要吃吐了。
那个时候因为糊，经常没有专用休息室，尤其是那种不入流的商演，他们就常常躲在后台楼梯间，几个人一起对付几口。
苦虽然苦，但也挺开心的。
比后来的一地鸡毛要好很多。
方雾在心里感慨道。
毕竟当时他们虽然苦，但人心却是齐的。
只可惜梦想太美好，现实却很煎熬，Catching5直到最后也没有大火，连解散都有点不体面。
所谓聚是一团糊，散是满天沙。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开始。
就和他和程一言的关系一样。
方雾的叉子拨拉了最后两口面，瞬间没有什么胃口了。
“不吃了。”
他站起身，把泡面盒塞进垃圾桶里，“走了。”
“回来了？”
常安早就洗完澡，已经躺在床上刷手机了，提醒了一句，“你们要抓紧点。我刚听说这边热水不太足，别洗着洗着一会儿变冷了。”
他摇摇头，仗着摄像头关闭了肆意吐槽，“这里真是什么设备都不行，还好就几天，要真住久了我非得发疯不可。”
“……好。”
方雾应了句后，看了一眼程一言。
很别扭。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洗过同一间浴室。
甚至以前也不是没一起洗过澡。
但毕竟他已经切断了和程一言的关系，连洗澡这种事都变得谦让起来。
“谁先？”
程一言：“你先。”
方雾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太想在程一言后面去洗，到时候入鼻都是程一言的气息，很不自在。
常安洗完有一段时间，浴室内的水蒸气基本都散完了。
山顶晚上冷，室内的暖气又不算非常充足，方雾匆匆洗了五分钟就结束了。
摄像机关了，其实可以穿的随便点。
但想到今天要和程一言睡一张床……
他沉默地抿了下唇，还是换上了带好的、几乎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套睡衣。
他出来和程一言打了个照面，示意他可以赶紧去洗了。
程一言也洗了五分钟。
然而他出来的时候，却连打了几个喷嚏。
常安：“怎么了这是？”
“水好像变冷了。”
程一言明显打着哆嗦，声音也在发抖。
“我就说嘛！这民宿热水都供应不足，每个房间洗十分钟都不够！”
常安义愤填膺骂完后又说，“那你怎么办，等一会儿有热水吗？”
“不用了。”
程一言擦了下脸，“就着冷水勉强洗完了。”
假装睡着的方雾：“？”
就着冷水洗？
冻死你算了。
他已经提前上了床，虽说是双人床，但还是一人一床被子。
他刻意往床边的方向挪了挪，以枕头中间隔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随后眯着眼假装自己先睡了。
没过多久，常安也睡了。
所以程一言上床时关了灯
方雾屏着呼吸，感受到床震了下，另一个人的重量压了上来。
黑暗里，他沉静两秒，自己的被子却忽然被掀开了一个角。
紧接着，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忽然地贴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
顾忌房间内有其他人，方雾只能压低了声音，“你有病吧？干嘛？”
“抱歉，太冷了。”
程一言轻声说着，手指握住了方雾的手指，摩挲两下，像真是在取暖。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商量的意味，“能让我过来捂一会吗？”

程一言体质偏寒，从以前就这样。
即便在开着暖气的屋里也容易手脚冰凉，所以以前每次做完都喜欢抱着他睡。
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滚蛋。”
方雾说着想要直接抽出手，却听程一言低着声音道，“就手，可以吗？”
就捂手能暖到哪里去。
方雾沉默片刻，低声嘀咕了一句，“冻死你算了。”
但他却并没继续抽手，别了下脸说，“怕你冻感冒了传给我，等一会暖和了马上抽走啊。”
程一言像是轻轻笑了下，然后嗯了一声。
室内很安静。
方雾感觉他握着的手不仅没热起来，甚至还能听见程一言在自己被子里轻微哆嗦，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本来想忽略，半晌后还是忍不住侧了个身。
“烦死了。”
他说，“你动静太大了。”
程一言刚想说抱歉，却听方雾继续用极轻的，磨牙般的音调说，“过来。”
程一言：“嗯？”
“不想冻死就快点。”
方雾说，“我随时可能改变——”
他没说完，程一言就无比自然娴熟地钻了进来，鼻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还带着轻微的笑意，“谢谢。”
双人床不算窄，但被子是单人被，一下子挤进了两个成年男性，空间瞬间被塞满了。
两人不得已离得很近，程一言的呼吸烫得他脖子痒，方雾下意识弓起身体，尽力让自己和程一言保持一定的距离。
毕竟人家是让自己先洗澡才被冷水冻着的，不能见死不救。
方雾闭了闭眼，说服自己这是在还人情。
“五分钟。”
方雾说，“等暖和了马上滚。”
程一言说了声好，又压着笑意叫他：“小雾。”
“少逼逼。”
他发誓程一言如果敢多做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踹下床。
但程一言这次却意外得很安分。
除了刚才就交握的那只手，没有逾矩半步。
然而被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少，方雾能感觉到他的睡衣的确很单薄，身上也是真的没什么热气。
程一言：“可以……”
方雾立刻说：“不可以。”
程一言笑了下，补充完了那句话，“可以拉紧一点你那边的被子吗，感觉有点漏风。”
“……”
方雾一边拉紧被子，一边道，“你事怎么这么多。”
拉紧被子之后，距离也随之变得更近，他几乎贴到了程一言的身体，这让他感觉非常不自在。
不是因为生疏。
恰恰是因为太熟悉。
他们太过于熟悉彼此的身体，以至于在眼下这种场合，那些曾经肌肤相触、呼吸交换的记忆汹涌而上，席卷了方雾，甚至有些不该有的生理反应在黑暗中渐渐苏醒。
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吧！！
方雾心烦意乱地屏着呼吸，努力克制着自己，只觉得度秒如年。
“五分钟到了吗？”
“没有吧。”
方雾能感受到，程一言的身体也确实还是冷的。
他皱了下眉，“你的体质这么寒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程一言很自然道：“因为有你呀。”
“……”
方雾心口剧烈一跳，指尖下意识颤了下。
他安静两秒，随后嘲讽道，“没我你就活不下去了？”
程一言像是没意识到他的阴阳怪气，反而笑了：“是啊。”
“……”
他应得理所当然，心虚的反而是方雾。
“有病。”
他骂了一声，却没有放开程一言的手。
方雾本来想着等着暖和起来就赶紧把他赶走，结果因为白天爬山的疲惫，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起来录制了。四点了。”
方雾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翻了个身，忽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像程一言。
他悚然睁开眼，看见了程一言在自己斜侧方，带着两分笑意望向他，“醒了？”
方雾动了下，感受到程一言还在自己被子里，顿时脸色一变，“你……”
一整晚都没走？
没等他问出声，隔着一条过道的常安也醒了，耷拉着眼皮，勉强打了个招呼：“早啊。”
方雾瞬间止了声，假装还没睡醒。
“早。”
程一言应完声，又轻轻地捏了一下被子里方雾的手。
“谢谢小雾。”
他语气礼貌，“昨天睡得很暖和。”
方雾的话哽在喉咙口，最终只能恨恨地攥紧了自己的被子。
狗比程一言。
下次再也不会让他进来了！
今天早上的录制任务是看日出。
其实所有人都对日出兴致不高，但无奈这是节目组安排的一环，为了生活所迫所有人还得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期待值，从民宿出发去不远的山顶。
然而刚出门没几步，大家当即就缩了回去。
“……太冷了吧。”
万依被冻得搓了搓手，小声说。
山顶和山脚温差大，尤其现在太阳没出来，外面一片暗黑，冷得和寒冬一样。
山下的季节是开春，大多数人没带冬季的衣服。
尤其是女明星们因为衣服换的多而勤，所以带的都是相对轻薄美丽的种类。
于是常安立刻当着三个机位的面，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了许如愿。
私下矛盾归矛盾，镜头前又是营业的一把好手。
只是常安自己没有多余的衣服，这会儿自己冷得哆嗦了起来，想着要不要回去把被子卷下来算了。
方雾：“……”
至于吗！
为了炒个CP打肿脸充胖子！
真是营业一百，自损三千。
“民宿里有租衣服的！”
宁郁岁和发现了新天地似的，“我打算租一件加厚的羽绒服，依依你要吗？”
其他人也跟着过去看了看。
民宿内居然还真有租衣服的，只是价格不便宜，一件租一天就要三十。
捉襟见肘的方雾拉紧了一下自己的冲锋衣外套，决定还是冻着好了。
旁边有人碰了碰他。
“我不租——嗯？”
他看着眼前的一件黑色羽绒服，抬眼看向程一言，“这什么？”
“羽绒服。”
“废话，我知道。”
方雾说，“我是问哪来的……不是，你自己不要？”
程一言可比他不抗冻多了。
“知道我们有登山这一环节，所以带了多的羽绒服。”
程一言语气坦然，“正好给你。”
方雾：“……”
方雾别别扭扭道：“不用——”
“别冻感冒了，再传染给我。”
程一言轻巧地用昨天方雾的话还给他，“就当是还你昨天的人情了。”
方雾：“……”
他爹的，他昨晚可是帮程一言暖了一晚上的被窝，这个人情是一件羽绒服能抵掉的吗？！
便宜他小子了！
他有点不服气地接过穿上，半晌后才勉强吐字说，“谢了。”
程一言弯起眼：“不客气。”
方雾和程一言身高相仿，但他的骨架比程一言略小一点，所以穿上程一言的衣服后还是宽了一点点，但不明显。
所有人准备完毕后，再次重新出发。
民宿距离观看日出的最佳位置并不远，抵达之后工作人员在地上铺了一张地毯，几个人就边坐边等着日出东方。
山上气温低，所有人等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无聊。
他们六个人彼此之间并不算熟，所以没什么可说的，刚开始宁郁岁和万依，许如愿和常安还能聊两句，但没多久气氛还是慢慢沉了下来。
宁郁岁靠在穿着同色系羽绒服的万依的肩上，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出一条主意：“各位，玩掰手指游戏吗？”
常安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每个人伸出十根手指，然后轮流说出一件事情，在场其他没做过的人就要收一根手指。”
“就比如如果我说，我拍过电影，你们当中没拍过电影的就需要收一根。”
“但是为了避免说出太具体的只有自己做过的事情，所以如果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做过这件事，你自己需要收一根手指。”
“最终最先收完所有手指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这是以前她们剧组刚建，为了尽快熟悉起来，吃饭的时候很常见的暖场小游戏。
她兴致勃勃地问，“来玩吗？”
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距离正式日出还有好一会，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好，我先说。”
宁郁岁首先开始，“我拍过《南柯一梦》。”
《南柯一梦》就是她和万依的成名电影。
果然，万依心领神会地笑了下，朝着其他人说：“那你们都该掰吧？”
“啊，这招也太偷懒了。”
许如愿撑着下巴，效仿说，“那我拍过《山有木兮》。”
这也是她和常安一起拍的那部古装剧。
轮到方雾，他思考两秒，说：“那……我组过男团？”
万依笑着收起一根手指：“怎么感觉突然变成阵营战了？”
宁郁岁斗志昂扬：“2v2v2是吧？我和依依是不会输给你们的！”
方雾也意识到了。
如果一群不熟的人，玩这个游戏说的都是自己的小众经历。
但等轮到他们，这个游戏的本质就变成了挖出每对CP之间的特别经历。
但程一言和他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
想了一下，好像说出来都不能播。
方雾瞥了一眼旁边的程一言，稍微提起了一点心弦，等着他开口。
程一言想了下，说：“我开过演唱会。”
中规中矩，挑不出错。
方雾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是在镜头前，程一言比他有分寸多了。
几轮下来，最先发出游戏倡议的宁郁岁的手指反而落于下风。
于是等再次轮到她的时候，只有一根手指幸存的宁郁岁咬咬牙，直接放大招：“我和同性接吻过。”
这当然也是在拍《南柯一梦》的时候，而且实际上不算吻戏，而是擦边，是剧情里设计的一个人工呼吸桥段。
但不妨碍她此时得意洋洋道，“怎么样，绝杀了吧？”
玩掰手指游戏就是需要一些文字技巧在的。
她刚想验收所有人都收起手指的盛况，然而目光扫过去，却见程一言和方雾陡然沉默了。
宁郁岁：“？”

不值得暴露自己最深层的秘密。
方雾心底这么想，但当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心虚地瞥了程一言一眼，正巧也撞上他的目光。
他像被烫到似地挪开眼神，随后在短暂的沉默后，收起最后一根手指。
程一言也跟着收起最后一根手指，坦然笑着说：“输了。”
“吓死我了。”
宁郁岁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随后带着揶揄的口吻，“我还以为你们也疯狂过呢。”
程一言笑着解释道：“刚刚只是在想，团综的那种pockey game游戏算不算……不过最后觉得应该不算所以pass了。”
他解释得十分轻巧，把那三秒古怪的沉默一笔带过。
“那肯定不算！”
宁郁岁说，“那你们俩这次都输了啊。”
方雾手插回口袋里，想起来不是自己的衣服又迅速拿了出来：“输了的是不是要接受惩罚？”
“当然了！”
宁郁岁想了想，嘻嘻一笑说，“既然你们败在这个经历上，那就在场选一个同性接吻，增加一下你们的人生经历吧。”
方雾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接、接吻？
和谁接吻？
在场的同性，除了程一言之外就只有常安，他当然不可能选一个外人。
可是如果真要和程一言接吻……
方雾僵硬着想，这是可以播的吗？
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口袋里的衣料，脑袋嗡嗡嗡地响。
他该拒绝吗？
那是不是太玩不起了？
如果程一言真的亲他怎么办，他要怎么表现才合适？
“——要不换一个吧？”
万依像是看出了两个人的为难，忽然开口说。
她单手按住不满意的宁郁岁，老好人似的cue了个正常流程，“你们以前是男团偶像，那就……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方雾顿时松了口气，手也放松下来。
万依用眼神暗示宁郁岁。
别玩儿太过火了。
要真是让他们亲了，这期播出后绝对会被这一对CP抢走所有光环，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也行。”
宁郁岁只得答应，只是依旧有点没看到乐子的不甘心，想了想又补充道，“再附赠一个真心话怎么样？”
真心话这种东西随口就来。
加上好不容易避开了接吻挑战，方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你说。”
“你们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问题落下的那刻，方雾又一次攥紧了口袋，心脏快到慌乱。
是十八岁那年，被程一言骗着懵懵懂懂接的第一次吻。
那天他和程一言隐在角落里，无意间撞见后台偷偷接吻的两位明星前辈，半是好奇半是害羞。
他刚想离开，被程一言拉了下手，问，想不想试试看？
方雾的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只在这一刻很恶意地想，程一言会如实回答吗？
他是几岁有的初吻呢？
肯定比自己早吧。
“二十一岁。”
程一言开口道。
方雾陡然抬眼。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程一言笑了下，说，“亲了……一只缅因猫。”
“啊。”
所有人的兴趣骤减，拖长调表示不满。
宁郁岁反驳：“亲猫怎么能算？！”
只有方雾相当怀疑地看向他。
程一言什么时候养过猫？
“就只有这样的经历啊。”
程一言表情无辜，“之后很多次也是和他，虽然说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亲他还会被咬，但其实还是……”
他微微抿唇，像是在忍笑，“挺可爱的。”
这边八卦没打听出来，宁郁岁又问：“那方雾呢？”
“……”
有程一言铺垫，方雾调节好了点，很干脆说，“我没有。”
“没有？”
方雾肯定道：“没有。”
真心话就是如此。
它无法证伪，只能任凭说的人自觉。
再说，说谎的也不止他一个，没什么可心虚的。
宁郁岁打听不出来更多，也只能作罢，按着万依说的话：“行，那接下来该表演节目了。”
程一言想了下，望向方雾：“《GIVE ME FIVE》，可以吗？”
这是出道第一首概念曲，也是他们从前每场演出的必唱曲目。
虽然这首歌本身的热度不算高，但对他们的意义超乎寻常。
但曾经陪在他们身边的队友早已四分五散，而唯一在镜头前同框的两个人却是出了名的不和。
再唱起这首标志着团结一心的团歌，怎么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方雾一时心绪复杂，但最终却吐字说：“好。”
原歌曲是五个人的part，然而方雾和程一言不用商量，开口的瞬间就自动划分好了接下来三个人的部分。
等到合唱的时候，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在空旷宽阔的山谷里清亮悠扬，简直比在录音室唱节目主题曲的时候配合更妙。
方雾不用想都知道，等到这一期播出，弹幕应该全都是Catching5团粉哭坟，到时候能借势推一波热度。
这正是程一言想要的。
他们唱完最后一句，旁边四人一齐跟着鼓掌，礼节里带了两分真心的赞叹。
内娱大部分男团是什么实力他们也都知道。
怎么火起来的大家也都清楚。
正因如此，程一言和方雾的水平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日出！”
眼尖的许如愿指着远处说。
他们一曲终了，天边刚好冒出一道橙红色的光，隐在群山薄雾云层后影影绰绰，朦胧黯淡。
所有人立刻站了起来。
在冷风里熬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这一刻！
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惊喜又期待的表情——然而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住了。
没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惊艳浪漫的日出并没有出现。
厚厚的云海遮挡了太阳的光影，只有一点黯淡的光隐隐透过云层洒向世间。
方雾看着日出的方向，忽然有点烦躁。
明明特地起了个早。
明明等待了这么久。
但也许世界上大多数事都像这样，努力了也没有结果。
他眯了下眼，看向日出，总觉得像是他摇摆模糊的人生和未来。
没看到日出，所有人悻悻而归。
导演组倒是让他们勉强演了一演惊喜的表情，说是不行的话后期可以处理合成一样。
综艺嘛，不造假还叫综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