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只见陆泽喝了几口凉水平复状态,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把银枪,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从里面跨了出来。
果然,上将还是上将,他收回手,转身朝一弟兄们示意:“别闹出人命就行。”
别墅外围的铁门都由警卫驻守,原本是关闭的状态,但被人强行破开了,那两名警卫不明所以,等被枪指着脑袋才反应过来有外来者闯入,其中一个冒着危险按下警报,接着被狠揍了一拳。
警报声惊醒守卫在别墅周围的人,于是不到十秒,两个队伍撞上面。
陆泽走在最前方,那狠厉的架势根本没有谁能够拦得住。
有下属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跑去主楼通风报信。
而主楼这边,方逸才用过晚饭没一会儿。
今晚就能解决心腹大患,他心情颇为明朗,有了闲心靠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摆弄茶道。
李澜英下楼回话,告诉他那三个alpha已经找好了,放了药的米饭沈蕴也用了几口。
“慢慢等吧。”热水浸湿茶叶,暖气氤氲,方逸放下玻璃壶,扬起嘴角,语气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可惜:“这回顾裴又要伤心好久,真让人难过。”
李澜英回应道:“是顾先生有错在先,他不应该背着您和别人在一起。”
方逸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要是他能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正在这时,急切的脚步声逼近主楼,伴随着有人闯进别墅的喊话。
方逸眼神一凛,他站起身朝前走几步,本想问是谁这么不长眼,下一瞬间十几个守卫者背对着他退到大厅里。
门口出现了一位高大冷峻的alpha,面色沉沉。
来者不善。
他眼皮跳了跳,忽略那抹怪异及时打断道:“陆上将,有失远迎,不知您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陆泽的回应是用枪托狠狠砸在面前alpha的太阳穴上,alpha闷哼一声,软了腿跪倒在地。
方逸脸色变得不好看,他把下一句话补充完整:“闯进我家还对我的下属进行殴打,您是否有些过分了。”
陆泽这才看向他,嘴里说出分量极重的几个字,眼神森冷,让人不寒而栗:“我夫人在哪?”
第54章 交缠
沈蕴洗漱完后从浴室出来才察觉到身体上的不对劲,四肢变得软绵,力气在不断流失,就连茶壶都握不稳,手一直在大幅度抖动。
索性放弃喝水的想法,快几步朝床边走去。
今天的晚饭肯定被加了东西,他不动声色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餐刀,很明显方逸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步报复。
门锁传来声响,他聚精会神盯着那边。
当几个高大的alpha出现的时候,他狠声警告道:“滚出去。”
这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清楚地见证自己一步一步坠入深渊,大抵是出于这一点,方逸使用的药只有使人无力的效果,而不是让人失去意识。
几个alpha都是世家培养的死士,听家主的命令替家主办事,看见沈蕴的模样他们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又归于沉寂,静默地进了房间,逼近床上的omega。
沈蕴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嘴里散发,他的双手像是举了十几斤的重物,一举一动都非常困难,但就算如此,也必须不能屈服,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撑到陆泽来。
中间的那个alpha对另外两个人用眼神示意,下一秒沈蕴被包围了起来。
方逸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了,虽然陆泽不怎么在公众露面,可他没有匹配伴侣的消息众多权贵世家还是知道的。
因此他只转了两秒就抬起下颚分毫不让回应道:“上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陆夫人,您来错地方了。”
落水狗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沈蕴觉得这份招待怎么样,会不会痛哭流涕求饶呢?
没等他多想,陆泽森冷的话语砸下来,明显动了怒气:“沈蕴在哪?”
一旁的李澜英闻言立即抬起头,表情非常震惊。
方逸神色怪异,确认陆泽口中所述沈蕴的名字,心跳骤停。
在面对绝对不可置信的事实之际,人其实是懵然的,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知道。”
“不知道?”明明是质问,但陆泽却是一副陈述句的口吻,他随手一扬。
“砰。”
啊啊啊啊啊。
有个下属捂着臂膀尖叫,鲜血沿着手指蔓延,滴滴答答落在干净透亮的地板上。
气氛瞬间变得可怖。
银色枪口接着对准方逸的眉心,陆泽缓缓开了口,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我枪下从不走omega,你最好再斟酌。”
李澜英疯狂思索,如果沈蕴是上将夫人,那一切都得完蛋,不管对方和顾裴究竟有没有关系,绑架兰溪上将的夫人,这可是触碰了军界法律的,更别说传上将夫人的谣言,还给上将夫人下药。
她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如果找的那几个alpha得逞,整个方家都会跟着陪葬。
“他,他在......”
“砰。”
第二声枪响落在众人心头。
位置在楼阁一角。
方逸像是被这声枪响惊醒,他看向陆泽唇角微动,陆泽却没再给他一个眼神,迈开步伐往楼上赶。
杨若对着身后的众人打了个手势,这场对弈谁输谁赢立见分晓。
陆泽心跳的速度很快,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看见一个女侍着急忙慌跑过来,嘴里磕磕巴巴:“有人,沈先生,有枪声...”
沈先生三个字触动陆泽的神经,他不带耐心问道:“沈蕴被关在哪个房间?”
小箬面对这么可怕的alpha,吓得连话都吐不出,伸出颤巍巍的手往某个方向指。
像是明白自己孤立无援,沈蕴装恐惧躲在床的一角,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放下心房,那把餐刀在alpha俯身的时候献给了对方的脖颈,他趁此机会拿过对方身上的枪支。
但那颗子弹打偏了,他没能控制住方向。
之后想要再做点什么就难了,因为夺枪已经花费了他很大的劲。
既然是死士,不达目的不罢休,同僚被杀并没有勾起剩余两个alpha的同情,他们只是把那个人拉开,然后上前抢夺沈蕴手上的凶器。
沈蕴的腕骨被捏住,餐刀掉在床上,这么近的距离,他想再开一枪,可是右边的alpha很快把他制住,第二颗子弹打到了墙面上。
他偏过头,凝聚毕生力气,牙齿死死咬住压住他的那只手臂,手臂的主人也实在能忍,就是不松半分力道。
沈蕴没能坚持多久,枪脱离他的手心,没有护生的东西,完全处于弱势。
于是闭上眼,嘴上使力到快要把alpha的皮肉给咬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恍惚听见陆泽的声音。
不是错觉。
两个alpha中枪的部位都是心脏,他们带着茫然的表情,捂着伤口倒在床上。
沈蕴得以喘口气。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挣扎着坐起身,本想给陆泽一个笑,但因为实在狼狈,所以只好扯了扯嘴角,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陆泽看着沈蕴,心绪复杂得无以复加,他走向对方,神色带了几分隐忍与克制:“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蕴摇摇头,自嘲道:“暂时没有,只不过使不上力。”
陆泽立马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多天不见的人似乎消瘦不少,他脱下外套,不露声色上前搭在穿着睡衣的沈蕴身上。
随后将人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经过这一遭,沈蕴身心具乏,不得不承认陆泽的怀抱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于是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陆泽察觉到臂膀上的重量,低着头看了沈蕴一眼,对方闭上眼睛,睫毛深长,那张白皙的脸露出几分依赖。
肩膀的重量忽然有千斤重,仿佛一辈子担的担子也就在这里了。
让他生出要小心翼翼,纤悉不苟对待怀里人的心思。
方逸是怎么也没想到,沈蕴竟然有上将夫人这层身份,可若他真的是上将夫人,又怎么会和顾裴纠缠不清。
似乎有哪里脱了节,让人如雾里看花,分辨不清真与假。
总有一方说了谎,既然不可能是陆泽,那么就只可能是顾裴。
或许他从来都没能够掌控得了顾裴,一切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顾裴想给他看的。
此前加注在沈蕴身上的痛苦一分不少还给了他,以更残忍的方式。
他面带嘲讽嗤笑两声,只能怪自己太过自负。
楼梯口有动静,是陆泽抱着沈蕴走下来。
沈蕴完好无损,看样子那几个alpha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方逸抬起头,脖颈修长,露出一贯高傲的姿态,如同垂死挣扎的孤鹤,他对陆泽淡声说道:“陆上将,你知道你的伴侣和顾裴有牵扯么?”
沈蕴闻言想从陆泽怀抱里转头,但宽大有力的手掌禁锢住了他。
不带温度的嗓音掠过耳畔:“不劳费心,什么时候一个世家家主也来管兰溪军界的事情了?”
方逸明白过来自己没有分毫机会能够撇脱责任,陆泽把整件事的严重性上升到军界,那就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事关兰溪。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裴在设计他。
杨若拿枪指着方逸,见尘埃已定,撩起眼说道:“走一趟吧?方家主。”
如果说刚才方逸还有几分底气支撑,那么现在他只剩下难堪与后悔。方家在兰溪再怎么光荣也不抵陆家,他被陆泽捏了把柄,方家苟延残喘是迟早的事情。
他唇角微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大势已去,一念之间,傲气的omega像被人断了脊骨,再不复以往。
陆泽把沈蕴放到后座上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冷汗沿着坚毅的侧脸滑落,他弯着腰,眉头蹙起,右手支在沈蕴旁边的软座上,气息灼热。
两人挨得非常近,沈蕴看着陆泽深邃的眼睛,和他对视几秒。
“病症复发了。”陆泽低着声音,目光从沈蕴的鼻翼移到色泽浅淡的唇角,随后冷硬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头疼。”
司机换了个人,是杨若带的下属,他僵硬地坐着,不敢乱动也不敢发出声响,深怕上将不高兴,之后拿他来单独训练。
按照原本的计划,沈蕴应该在四天左右就能够和陆泽团聚,但他哪里知道背后有傅正亭操作,傅正亭联合方逸,一个逼迫,一个假惺惺提出帮忙,因此时间拖了十多天。
沈蕴看出陆泽在忍耐,他错开视线对前面的人说道:“你先下车,半个小时再上来。”
临时司机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跟屁股后面有人拿着砍刀追债一样。
逼仄的空间一时只剩下两个人,陆泽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他在外人面前树立起来的伟岸瞬间崩塌,事实上他都有些意外自己能坚持这么久。
沈蕴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意识介于忽而清醒忽而断片之间,但疼痛感从未停止,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旋转的。
这次复发如同裴述所说,关键时刻停止治疗,反弹会十分严重。
沈蕴浑身无力,行动受阻,猝不及防陆泽靠过来,他被压得只能背抵着靠垫。锁骨下方传来湿热,是陆泽的呼吸打在上面。
他的心忽然颤了颤。
“陆泽?”对方的状态令人堪忧,他伸手朝后颈的阻隔贴摸去。
隔了好几秒陆泽才应了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沈蕴折腾出一身汗,他揭开阻隔贴,omega清甜的信息素味道顿时溢满整个空间,就连他自己都能够清晰辨别。
陆泽额头贴着沈蕴的皮肤,嗅到近在咫尺的玫瑰香,喉结上下滑动有些难以自制,心底渴望疯涨,不由自主拽紧了身下人的手臂。
“不用压制,没关系。”沈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火线,越烧越旺,足以燎了整片原野。
下一刻位置变换,陆泽十指紧扣住沈蕴的双手,将他桎梏在软座上,暮色已至,光线幽暗,那双浅蓝色眼眸深不见底。
沈蕴毫无抵抗的力气,只能躺着任由对方圈禁,陆泽再逼近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唇,呼吸纠缠间,他动了动嘴角:“别咬腺体。”
隔得太近了,一字一句都徘徊在暧昧边缘。
陆泽沉默地伸手抚弄脆弱的腺体,薄薄的一层茧子给人以粗糙但又不至于疼痛的颤栗感,他的眼神具有十足的侵略性,好似盯上了猎物一般。
这段日子的思念如潮水涌现,那些担忧嫉妒隐隐作痛欣喜交织在一起,扰乱人的心智,让人被困在荆棘之地无法逃离。
“唔。”
沈蕴闷哼一声,那声气含了意外。
车内响起唇齿纠缠的声音,隐秘而又撩动人的心弦。
陆泽的吻与他的绅士截然相反,霸道与占有欲尽显,含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沈蕴被吻得节节败退。
陆泽勾住他的舌头,在他嘴里肆意作乱,为所欲为,那样的力道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只能被迫接受。
........
直到沈蕴呼吸不畅,陆泽才退开些许,沈蕴的嘴唇变得红润起来,那张脸也染了几分血色。
沈蕴平复自己零乱的呼吸与加速的心跳,替陆泽找了个借口,抬起眉眼缓缓开口问道:“这样会缓解你的头痛吗?”
陆泽漫不经心顺了顺乌黑的长发。
答道:“嗯,我方才并不清醒。”
沈蕴闻言静默两秒,然后他又问:“现在清醒了?”
陆泽回味了一下那个吻,食髓知味。
“清醒了,但还有点头痛。”
沈蕴正想再说些什么,陆泽却将食指抵在他的唇边,神色捉摸不透。
接着他无法再思考其他,因为陆泽再一次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似乎还夹杂了道不明的爱意。
沈蕴的后脑勺被托起,他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在作怪,烧得他思绪不清,也因此他稍作了回应,结果迎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交缠。
......
临时司机回到位置的时候,车内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气氛太过安静,好奇心理挠得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陆泽上将枕在夫人的腿上闭目养神,而夫人的手轻轻搭在上将的鬓边,他想再往上看时听见一句开车,不小心对上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他立即收回视线不停点头应答好的。
车行驶在道路上,沈蕴望着窗外往后消逝的黑影,慢慢闭上眼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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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日更选手,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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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察觉
司机把人送到陆宅后跟着杨若离开了,早在半路就已经惊醒的陆泽静静看了一会儿沈蕴。
其实在亲吻的时候心中的答案就跃然浮现,他对沈蕴有念想。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悸动,如此深刻,却又觉得是冥冥中注定。
即使沈蕴身上有秘密,即使沈蕴对他不一定有真心,但这些于他而言不是放弃的理由,陆家人认定的,从不轻易放手。
沈蕴睫毛微颤,有苏醒的征兆。
陆泽等他睁开眼,缓声开口说道:“到家了。”
方逸的药效已过,沈蕴转了转手腕,流失的力气重新回转,他应了一声。
陆宅上上下下的人这些天都胆战心惊,上将夫人消失以及插足的传闻让他们在家里时刻记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深怕不小心触及了陆泽的怒火。
柳阿姨和管家严叔一直等在客厅,见到沈蕴后终于松了口气,柳阿姨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一切平安。”
严叔也跟着笑道:“总算平安归来了。”
沈蕴微微颔首:“让大家担心了。”
柳阿姨仔细瞧着沈蕴,软着声音开口:“都瘦了一大圈,明天开始要好好补回来,药粥也不能落下。”
可能人都是双标的,被关在别墅的时候沈蕴想念药粥,现在出来了他又开始嫌弃,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汪汪,汪。”葡萄从楼上飞奔到沈蕴身边,十分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他转过来转过去,还呜呜呜地撒娇。
沈蕴浅浅笑了一下,安慰似的摸它的耳朵。
陆泽站在一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为和那几个alpha对抗,之后又安抚陆泽,沈蕴起了一身汗,他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于是又冲了个澡。
出来后他躺在贵妃椅向母亲报平安。
苏宁依在他消失的日子里没睡过一晚好觉,不是失眠就是做噩梦,接到他的通讯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才放下。
沈蕴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母亲。”
苏宁依温柔道:“你没事就好,陆泽也不容易,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你父亲有时候都怕他控制不住情绪。”
沈蕴沉默两秒,然后回应道:“我知道的。”
“嗯,传闻的事情陆泽压下来了,他愿意相信你,两家长辈商量着这两天宣告婚礼的事情,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苏宁依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不管外人怎么传,我和你父亲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心中一暖,沈蕴扬起唇角,温声开口:“谢谢你们。”
“谢什么。”苏宁依笑了笑:“好了,一会儿你父亲回来了,他还没用晚饭,我得去厨房看看。”
结束对话,沈蕴盯着某处发怔。
不知想到什么,他用指尖碰了碰唇角。
陆泽吻得实在用力,唇舌还残留着被探索的错觉。
他并不讨厌陆泽的吻,只是不太明白,如果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这样做情有可原,但第二次陆泽分明是清醒的,本可以选择离他的腺体近一些,可对方依旧给了他一个吻,一个更加温柔的吻,就像是在诉说情意。
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为什么,但他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或许,再等等就知道了。
裴医生得知沈蕴消失的消息就有预料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大晚上跑了一趟,先是替陆泽检查一番,随后又给沈蕴抽血。
检查结果不算太糟糕,但也绝对不理想。
陆泽在加大剂量的同时必须每天受到沈蕴信息素的安抚才能慢慢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否则可能还会复发。
陆泽暂时没有抑制剂可打,所以裴述的意思是两人最好尽量待在一起,别像刚开始那样又发生突发情况。
换句话说就是能睡在一张床就睡在一张床。
陆泽听完没什么反应,客气地让管家送裴述一程。
沈蕴微微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算准了方逸会找他,会将照片公众于世,会报复他,但没算准时间会拖延得这么久,也没算准陆泽的病症会复发。
总归是为了顾裴口中的真相,但也的确将陆泽放到了危险的境地,除了谨遵医嘱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泽袖口半挽,他低头看着沈蕴:“一会儿柳姨来送药,我监督你。”
沈蕴一副死人脸。
哦,忘了还有这等痛苦。
大抵是沈蕴脸上的抵触太过明显,陆泽轻声一笑。
他左手随意搭在凳子的扶栏上:“又让你喝很久的药,我很抱歉。”
沈蕴摇摇头,他思索两秒说道:“这件事因我而起。”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题既然开了头就无法避免一番交谈。
陆泽在看到沈蕴通讯器的消息后不久,一个陌生的通讯连进来,他听出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顾裴的声音。
顾裴告诉他关于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只是摆拍,传闻也是假的,一切为了设局,只有他出面沈蕴做的牺牲才不算白费。
不过顾裴没有告诉他目的是什么,只说和他相关,并且会把相应的东西交给沈蕴。
和他相关的事情,除了天字地下监狱想不出其他,而在沈家的那天晚上,他和沈蕴提起过地下监狱。
这样一想,似乎能够串联。
陆泽垂下眼眸:“我从顾裴那里知晓一部分,这件事不怪你。”
“嗯。”有了这句话做保证,沈蕴多了闲聊的兴致:“其实收到礼物的时候我本没想隐瞒,只是顾裴突然发信息提及你的名字,让我保密。”
陆泽猜测沈蕴是为了他,但亲自听对方口中叙述,不免惊起一池波澜。
“咖啡厅呢?”
沈蕴总觉得对方的语气中带有质问,目光流转解释道:“方逸迟迟没动静,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我和顾裴没有接触。”
没有接触四个字还算让人心情愉悦。
陆泽神色缓和。
聊到这里,沈蕴想起最重要的信息,他忽然转头看着陆泽的眼睛说道:“监狱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死。”
房间内陷入安静。
顾裴告诉沈蕴事情关乎陆泽一直追求的真相后,他查了很多资料,找到了当年陆泽父亲去世的原因,再加上在梁老师办公室偶然得知下监狱勘察存活的人只有陆泽,所以最后他锁定地下监狱事件。
了解整个原委,他才知道顾裴说的监狱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死有多严重,确实能够让整个兰溪动荡。
如果背后的人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兰溪绝对避免不了一场浩大的动荡。
陆泽听到这几个字眼神瞬间变得幽暗。
这件事困扰了他多年,自监狱被轰炸以来没查到一丝线索,而现在突然给出一个爆炸性的信息,令人一时哑了声。
半晌他问道:“顾裴还说了什么?”
“没了。”沈蕴讲述道:“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的爱人被方逸和顾家的人害死,想借我和你的手替他报仇,至于始作俑者是谁,等报仇成功他会透露。”
没想到原委竟是这样,陆泽思绪百转千回,沈蕴为了真相不惜冒着被万人唾骂以及报复的风险与顾裴合作。
他此时的心境十分微妙,将一只手放到沈蕴的肩上,嗓音缓沉:“下次,再遇见事端记得告诉我,我很担心。”
“好。”沈蕴应答得很快,脸上带了点笑意,对陆泽的话照单全收。
这样的态度好像被附了乖巧的意味,陆泽又问:“顾裴为什么选择你?”
“或许是天意,我和他故去的爱人性格有几分像。”
顾裴是唯一一个了解沈蕴身份的人,而从另外世界过来的沈蕴对外性格温柔,又受到许多学生的关注,加之江雪意去世没多久他就成了沈蕴,这些巧合都是推动方逸一步一步落入圈套的前提。
沈蕴不打算说太多,他转移话题,语速缓慢,眸中似有碎光闪烁:“我还没有问过,你看到那些传闻,第一感受是什么?”
陆泽神色微敛:“你觉得会是什么。”
他绕到沈蕴前面,把止血的棉签丢掉,居高临下俯视沈蕴:“生气,难受,怀疑都有。”
陆泽的眼神和之前在车里病症发作的时候有点像,沈蕴仰起下颚,露出白皙的锁骨,准备替自己辩解,顺便顺毛:“并非我本意。”
其实还有嫉妒。
陆泽情绪藏得半分不露,他随口应道:“嗯,顾裴那样的alpha,我猜你也看不上。”
沈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意味不明附和他的话:“你说得对,我喜欢强大的alpha。”
说不清的气氛立即朝四周蔓延。
陆泽和沈蕴对视两秒。
“沈先生,您在里面吗?”柳阿姨端着食盘敲了敲房间的门:“药熬好了。”
沈蕴最先错开视线,仿若无事发生,只是不经意间提起而已。
他对门外的柳姨说道:“我和上将都在,你进来吧。”
“欸,好的。”
陆泽收回目光退开几步,柳姨把瓷碗递给沈蕴,边说道:“这次加了几味大补的药材,可能有点苦,我准备了几块蜜糖。”
沈蕴端着瓷碗,药汁是褐红色的,与以往完全不同,光是看着就有些反胃。
他蹙起眉头。
比喝药更痛苦的是什么?
喝苦药。
柳阿姨解释道:“裴医生说了,前几天的药方是这样的,等一个疗程之后就换成以前的药了。”
理智告诉沈蕴长痛不如短痛,但现实让人逃避。
他盯着那碗,仿佛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柳阿姨知道沈蕴又和之前一样开始犹豫不决,但良药苦口,她看向陆泽,那意思不言而喻。
陆泽接收到请求,开口说道:“纠结越久,药凉了就越苦。”
沈蕴默默看了陆泽一眼,怨气颇深,没人提前告诉他换药方了。
后者只能受着伴侣的怨气,并且还得半哄着伴侣,陆泽低着嗓音:“一口喝下去,再吃颗糖,我保证不会苦。”
其实还是苦的,就算沈蕴屏息凝气,大口大口咽也避免不了味蕾被虐待,他感觉一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
舌尖的苦味令人发颤,他完全在演绎什么叫掩目欺人,以为闭着眼苦味就能够消失。
柳阿姨在一旁忍不住发笑地摇摇头。
沈蕴喝完后赶紧把碗移开,他伸出手示意将蜜糖放到上面,但好像没人应他。唇边传来凉丝丝的触感,蜜糖被抵进他嘴里,甜味晕散开来。
他缓缓睁开眼,陆泽十分自然地屈起食指替他抹去沾染的药汁:“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怕喝药。”
看在蜜糖的份上,沈蕴决定不和陆泽计较。
柳阿姨收了碗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还苦么?”
沈蕴不怎么走心地回应道:“有一点。”
陆泽瞧他眉头没那么皱,想来是好些了:“嗯,上楼?”
沈蕴抬起眼含糊道:“几楼?”
陆泽微微颔首,语气一本正经:“当然是三楼,晚上又翻阳台怎么办?”
沈蕴抿嘴一笑,站起身好整以暇开口:“不管三楼还是二楼,我都不会让你翻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