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试着喜欢江念,也想让江念能够真正喜欢她时,再进行那一步。
现在或许江念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之所以被南雅所吸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她们俩之间的契约,而非她对南雅的感情。
两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能有什么感情。
江念察觉到南雅的恐惧,睁开眼不再看她:“吃了饭我们再试两次。”
“嗯……好。”
她们又试着交换两次,江念拿回身体的一瞬,直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
接下来,她们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习,才终于能够毫不费力地交换身体控制权。
又一天清晨。
仍然是江念先醒来。
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在灵府内,静静看着属于南雅的小光点。
南雅睡觉时仍然离她很远,不过比起最开始,已经近了一些。
江念站在原地看着,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灵魂小球正冒着火光,灼灼燃向南雅的方向。
她只是感觉莫名有些想离南雅近一点,将南雅的灵魂吞入怀中,吃掉她。
江念微微皱眉,睁眼,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起身洗漱去了。
在冷水泼到脸上的一瞬,江念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直到吃早餐时,脑海里才响起南雅困倦的声音:“江念姐姐,早。”
小姑娘睡眠很足,每天都比江念要晚醒一些。
“早。”江念声音含笑。
之后她们便没有再进行交流,但江念感觉得到,南雅正好奇地看着她吃东西。
南雅以前在府里备受苛刻,宫里送来的食材不知道被下人贪了多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些精美的菜式了。
江念又夹了个灌汤包送入口中,一边嚼一边在脑海里问南雅:“要不你来操纵身体?”
虽然南雅在灵府内也感觉得到食物的味道,但让她自己来吃的话……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嘛。
南雅却拒绝了:“不……不用了,谢谢江念姐姐。”
“那你想吃什么?”江念问。
南雅愣了愣,没说话,目光却飘向红糖糍粑。
原来小姑娘喜欢吃甜的。
江念察觉到了,夹了一块儿糍粑,沾满红糖,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然后呢?”
南雅又看向水晶虾饺。
于是江念又吃了块虾饺,之后,她按照南雅的喜好将整桌菜尝了个遍。江念没什么忌口的,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不管吃什么在她嘴里都一个味儿,所以江念明明是在自己吃,却生出了一股在投喂小姑娘的错觉。
还挺有成就感的。
吃到后面,南雅也显然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一顿饭下来,江念心情大好,南雅却羞得不行。
这一幕落在秋水眼中,就是自家殿下神采飞扬,耳根却不知道为什么红得厉害。
“殿下,是屋内太热了吗?奴婢这就去拿扇子。”秋水道。
“不用了。”江念轻笑摇头,收起继续调戏南雅的心思,伸个懒腰起身,往门外走去。
门口原本还有些吵,一听见江念开门的声音,吵闹声立刻消退下去。
一排排仆从站在门外噤若寒蝉,低头瑟瑟发抖。
南雅第一天觉醒的时候,仆从们虽然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好奇。直到这几天过去,南雅先是打残了尤存剑,又惹事惹到了醉花间去,接连打伤秦狩、李绝两个纨绔。下人们才彻底意识到,南雅她的确是想报复曾经刻意轻薄过她,或是欺负过她的人。
而府里的下人虽然不至于轻薄南雅,却的确对她怠慢无比,甚至不少人刻意刁难她,以此取乐。现在南雅明摆着要讨回来,府中这些人怎能不怕。
江念收敛笑容,脸色立刻变得冷厉起来。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江念问。
秋水颔首:“都到了。”
“江念姐姐,这是……”南雅意识到什么,低声道。
“方才你睡觉时,我让秋水把所有下人都叫了过来。”江念心情不错,解释的话也比平常多一些,“今天我们正好将府中仆从清理一番,以前有谁欺负过你的,直接逐出府去。”
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江念就想过给府里来次大洗牌。不过当时她懒得问东问西,所以一直拖着,准备等自己观察得当了再来,而现在南雅醒来了,江念就不用费脑子去想,直接问她就好。
见南雅没有回答,江念不由得微微挑眉:“你觉得把他们逐出府去的惩罚太重了?还是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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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怎么处理南雅府上的这些人,江念也考虑了许久。
外边调戏南雅的那些渣渣,可以直接打回去,是因为外边的人和南雅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在律法不森严的修行世界,唯一惩罚他们的方法就是用拳头打回去。
那府中这些人呢?他们对南雅不好是事实,这个世界中虐待仆役的主子也不少,但江念绝不属于这类人。
府中下人和南雅是有利益关系的,所以只要切断他们的关系,将他们赶出府去,让他们永远也无法再靠公主府赚钱,就是相应的惩罚。
江念遇事喜欢动手,却不代表着所有事都得动拳头解决。当遇见比动手更简单的方法时,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它。
只是……这之前她也没和南雅商量过,也不知道小姑娘会怎么想。
很快,脑内就传来南雅的声音:“就按江念姐姐说的做。”
江念唇角上扬:“小南雅,你给我指人。”
江念感知着南雅的目光,很快就挑出大半奴仆,直接将他们赶出府外。
江念没有听他们的哀嚎哭喊、诉说苦处,漫不经心地打个哈欠,缓缓走向后院。
走远了,南雅才忽然道:“江念姐姐……我以为,你会更、更凶一些。”
“以为我会打人?”江念轻笑。
南雅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继续说:“你上回不打南鸣妹妹,是因为她年纪小,可是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就以为……”
“因为没必要打他们。”江念吐了口气。
她随便找了个院中的石凳坐下,看着眼前竹林摇曳,忽然有了兴致,将自己上一世的事情说给南雅听。
“我被你召唤到这个世界以前生活的地方,通讯特别方便,甚至连两个陌生人也可以相隔万里进行交谈。有一次,我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人骂了好几天。然后,你猜我做了什么?”
“你……去打他了?”
“嗯。我当时本就靠打打杀杀为生,我那时不仅想打他,更想直接杀了他。”江念点头,“我找到他所在城市,又很快找到他的住址,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做。”
南雅惊奇道:“为什么?”
江念啧道:“因为他活得已经足够可怜了,面黄肌瘦,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瞎了只眼瘸了只腿,每天只能缩在阴暗角落里骂人为乐。他的生活本身就很痛苦了,我若是打了他,他也痛苦不到哪儿去,我若是杀了他,更是直接帮他解脱。而我一旦动手,不仅拿不到任何报酬,还得遭受官府的追捕,太亏了。”
公主府内这群仆役亦是同理。
他们都是平民出身,家境贫寒,一家人都得靠他们在府内赚的钱来养活。在公主府内,他们可以玩忽职守过着清闲的日子,但一旦被逐出去,他们又不得不再次流连于贫苦的生活中去。
他们本身就是自愿深陷泥沼之人,迟早烂死在泥里,没必要再多推一把。江念也懒得费力气去打人,直接一并逐出去就是了。
南雅的灵魂光点闪了闪:“我明白了。”
“聪明。”江念打个哈欠。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江念有些想摸摸南雅的脑袋,只可惜自己摸自己脑袋太怪了些,只得作罢。
江念闭上双眼,解馋似的在灵府中,远远看了南雅一眼。
南雅的灵魂小球可怜兮兮地瑟缩一下。
江念:“……”
江念:“不怕,我只是看看你。”
南雅不动了,小球的光线却更弱了些。
江念叹了口气。
小姑娘太可爱了,她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将她吃掉的。
想到这儿,江念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相处五天,她却仿佛被南雅吸引着一样,只要一空下来,就下意识地想要接近南雅,想要吞下南雅,甚至想要……灵魂交融。
难道虽说她们现在是共生关系,但迟早有一天,南雅的灵魂会被她吞并下去,所以南雅才会在灵府中这么怕她?
江念不由得皱眉,直接问:“南雅,你实话告诉我,我们一起在灵府内待久了,你是不是会有危险?”
“不、不会!”南雅慌乱道。
“真不会?”
“不会……”
听到这撒娇一般软绵绵的声音,江念心脏瞬间软下去,不问了。
反正如果真有危险,南雅没道理不说。她现在不愿意说,可能只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江念懒得想,不如慢慢等下去,她们会一直共用身体,总有一天南雅会主动告诉她的。
尤存剑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靠着自身的修为,终于勉强站起来,再次离开家门。
尤存剑原本是个身体孱弱、不能修行的废物。而他离京五年的时间里遇到奇遇,不仅从此能够修行,还知道了治好先天不足的方法——只要能够获得凤凰真血就行。
凤凰真血这一代的宿主南雅,是个不能觉醒的废物。尤存剑在回京路上已经策划好了,南雅在五年前就喜欢他,只要他随便制造偶遇,再多对南雅示示好,那个废物公主一定会被他感动,继而为他献出凤凰真血。
尤存剑小时候因为不能修行,受够了家人的冷落和欺凌,所以他对修行异常偏执。与他的修行之路相比,一个废物公主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没想到……就在他回京的前一天,南雅竟然觉醒了。
单单是觉醒就算了,她竟然对他出手?尤存剑低头看了眼还在痛的某个部位,眼中浮现出屈辱痛苦的光,但又很快平静下去。
算了,反正他迟早会将凤凰真血弄到手,接下来忍辱负重一段时间也无妨。
不过在再次去见南雅之前,尤存剑希望能获得些许安慰……
自然是从女人身上。
他收敛阴鸷的眼神,脸上浮出一个柔和的笑,径直朝醉花间走去。
南雅暂时搞定不了,不过他还有桥雨漩。桥雨漩和尤存剑一同长大,从前就是他的红颜知己,如今他离京整整五年,他和桥雨漩都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少女,他有信心,桥雨漩一定会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情愫。
醉花间的姑娘们几乎都和尤存剑相熟,看见他早早来了这边,打趣几句,就放他上了楼。
尤存剑熟门熟路地走到天字甲号房门口,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很快就听见里边响起脚步声。
门开了。
“小桥……”尤存剑才喊出口,就蓦地收住声音,表情古怪,“红鸢姑娘,你怎么在小桥房里?”
尤存剑离京之前,桥雨漩就一直和红鸢不和,难不成这五年她们关系缓和了?
“小桥房间?”红鸢眨眨眼,又舔了舔唇,“尤公子,我本来就住这里边的呀。”
尤存剑看着她红艳艳的唇,眼神不由得停滞片刻。
虽然以前红鸢和小桥不和,但现在她们既然都住一起了,关系一定不差。如果她们都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尤公子?”红鸢感受到尤存剑的目光,微微蹙眉,后退一步。
然而红鸢的反应落在尤存剑眼中,反而是在嗔怪。
他立刻笑着摇摇头:“红鸢姑娘,小桥在里边吗?我今日找她有事。”
红鸢微微眯起眼睛,笑意盈盈:“不在。”
“那红鸢姑娘可知道她去哪儿了?”尤存剑问。
“这……尤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小桥她身份和我这普通的妓子不同,我怎么会有资格知晓她的行径。”红鸢笑道。
尤存剑点点头。
醉花间虽然外表是青楼,但实际是某位权贵手下的情报组织,而桥雨漩则是醉花间暗中的掌柜,从未接过客。尤存剑身为宰相之子,自然知晓一二。而红鸢身为普通妓子,却也不知为何,从未开过苞。若不是知道她们干净,尤存剑也不会生出将她们纳为妾氏的想法。
“等小桥回来,红鸢姑娘可否告知她我来过?”尤存剑又道,“我就在下边的雅间里和姑娘们一块儿听听琴,等着她回来。”
“呀……”红鸢似是犹豫一瞬,又向前迈开一步,轻笑,“红鸢突然记起来,尤公子前些日子被南雅殿下打伤了?”
尤存剑总感觉红鸢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却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南雅殿下觉醒后凶性大发,我虽然已经开始修行,却不能对她一个女子出手,就让自己负了点儿伤。”
回想起当时南雅踩在他胸口,用手拍他脸的画面,尤存剑就觉得屈辱得要命。
眼中也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杀意。
红鸢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装作一无所查:“尤公子,不如让我们白芍姑娘替你诊治一番,白芍姑娘最擅医治腿疾。”
尤存剑猛地退后一大步。
诊治?怎么可能!他对外说的是腿疾,可实际上,痛的明明是那地方……
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去?
尤存剑刚要拒绝,红鸢却已经热情地迎上来,挥手招呼小丫鬟喊人去了。尤存剑一咬牙,猛地摆摆手:“红鸢姑娘,我才想起府里还有些事儿,先告退了。”
“咦,公子,真的不让白芍姑娘帮你看看吗?公子——”红鸢快步追上去,看着尤存剑越来越远的背影,笑容逐渐收敛,神色冰冷。
最后,红鸢伸个懒腰,幽幽走回房间中,关上门,对着床上的桥雨漩轻笑道:“南雅殿下说得对,你那个尤公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红鸢,我说过,尤公子只是我的朋友,你不必对他、对他如此介怀的……”
桥雨漩话还没说完,红鸢就忽然倾身而下,将她剩余的话堵在喉咙中。
红鸢的手指也缓缓摸上桥雨漩的手掌,十指相扣,死死摁在脖颈两边。
桥雨漩修为比红鸢高,本可以轻易推开红鸢,却只是轻轻挣扎几下就软了下去,喉咙中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一个吻过去。
红鸢缓缓低下头,一边轻轻喘气,一边柔和地将气息洒在桥雨漩耳垂边:“反正,我不喜欢他。就算是朋友也不喜欢。所以……桥雨漩,我要你见色忘友,可好?”
桥雨漩缓了许久,终于缓缓张开双唇,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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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在朱雀大道上,不时有百姓朝车窗投来好奇的目光。
今天是日曜日,南雅每周回皇宫看望姨娘们的日子。
江念仍然是将下巴搁在窗边,半眯着眼睛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在脑海里和南雅聊着天。
江念不喜欢说话,但在南雅面前,她不介意多说几句话。于是有些时候对比起来,反而是南雅话更少,江念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末了,江念打个哈欠:“南雅,接下来你来掌控身体。”
南雅犹豫道:“可是……还没进宫。”
她们商量好了进宫后由南雅操控身体,但现在还在路上。
“没关系,你提前适应适应。”江念说着,直接闭上双眼。
她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和南雅进行交换了,一进入灵府,她就朝南雅的灵魂小球冲过去,交融一瞬,控制身体的人已经是南雅了。
南雅睁开眼,看见马车下边几步之遥的人群后,惶惶地眨眨眼,立刻缩回车厢内。
在灵府里向外边看,和自己睁眼看,果然是不一样的。
南雅觉得害怕。
江念没有指责她的懦弱,却还是轻笑了一声:“胆小鬼。”
声音宠溺。
南雅咬咬唇,鼓起勇气,用手指掀开窗帘的一角。
光线再次洒入马车之中。
南雅透过小缝,看着外边的景象,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眸中透着向往。
江念看不见南雅的表情,但是她感觉得到,灵府内,属于南雅的灵魂小球正散发着点点微光。
那种光就像春天的花一样,散发着鲜活清新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多闻闻,多看看。
南雅一点一点向缝隙处靠过去。
江念心情莫名轻快,在她们脑海中哼起了歌。
这首歌是她前世听过的一曲欢快的民谣,歌词似乎和春天与爱情有关,不过江念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它轻快的调子。
南雅原本是想停在缝隙前,听着歌声,她心里莫名暖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忽然给了她前进的勇气一般。
南雅轻轻掀开窗帘,像江念那样,将下巴搁在车窗上,虚起眼睛享受清风拂面。
闹市的声音明明就在车旁,却仿佛越来越远,成了辨不清曲调的催眠曲。
南雅的手指随着江念的歌声,不自觉在腿上轻轻敲打着,又几句后,南雅也微启双唇,跟着江念哼起歌。
声音很弱很弱,可她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驶入宫墙之中,百姓嘈杂的声音逐渐褪去,南雅的歌声也显得清晰起来。
南雅倏地睁开眼,呆滞地眨了眨眼,又立刻缩回车里,捂住嘴唇。
小少女脸上的神色倒不是害怕,而是像做错了事儿的小孩一样,有些羞愧,可更多的还是新奇。
“很好听。”江念懒散宠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南雅的脸红了起来,“江念姐姐唱得更好听。”
江念本来还想夸一句“嘴真甜”,不过怕小姑娘脸皮薄,待会儿进宫了还红着脸,只得把声音给咽了下去。
进宫后,首先见的是贵妃娘娘。
上回见皇帝时,南雅虽然一直缩在灵府内,江念却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害怕。可这回见贵妃娘娘,南雅却不仅没有一丝紧张,快要到寝宫时,还探出头期待地往那边看了看。
就像一个快要见到母亲的激动的小孩子。
“江念姐姐……”南雅声音难得这么欢快,“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大姨娘身边,她做的桂花糕尤其好吃,还有桂花茶也很好喝,待会儿你尝尝好吗?”
江念:“好。”
下了马车,南雅抿起笑,步伐轻快地往寝宫里走。
还没走进去呢,就见一宫装美妇快步走了出来,激动地抱住南雅:“小雅……”
贵妃的声音有些沙哑。
南雅觉醒了当然是好事,可所有人都说,她已经忘记前尘往事了。贵妃替她开心的同时,又感觉酸涩。
也不知道小雅还记不记得她……
南雅却在这时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大姨娘,外边风大,我们进去说吧。”
说着,小少女牵起贵妃的手往大殿中走。
南雅面对贵妃时,和面对其他人的样子截然不同,完全就是向母亲撒娇的小女孩一样,甚至还有几分恃宠生娇的感觉,却不让人感觉厌烦,只觉得可爱。
江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南雅,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南雅也难得没有因为江念的笑声而脸红,反而在心里对她轻哼一声。
江念又笑。
没想到小姑娘还是个窝里横。
殿内,贵妃早已准备好了糕点和茶叶。
“姨娘最好啦。”南雅拿了一块儿桂花糕放入嘴里,又在脑海中对江念说,“江念姐姐,怎么样……好不好吃?”
江念对食物没什么喜好,然而看着南雅那只纤细的小手将桂花糕拈入唇中,江念本能地觉得……好甜。
甜的不是桂花糕,是南雅的手指。
“很甜。”江念认真道。
小少女神采飞扬,又立马喝了一口桂花茶:“茶呢?”
江念:“也很甜。”
“江念姐姐,还有几位姨娘的果脯、糕点也做得很好吃,今天我们可以尝个遍。”南雅眼中闪着光。
江念当然只能说“好”。
“小雅,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呢?”看见南雅亮晶晶的眸子后,对面的贵妃不由得问道,“是因为觉醒了吗?”
“嗯!”南雅重重点头。
贵妃看着南雅,笑容欣慰。
世人都知道觉醒这个词,却都不知道觉醒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只有一代一代凤血持有人心里才清楚。贵妃有些想出声询问,但她最终只是浅浅摇了摇头。
这一周里,南雅比起以前神色好了许多,而且也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忘却一切,分明还记得她这个姨娘,这就够了。
“小雅,”贵妃温柔地替南雅抚掉唇角的糕饼屑,柔声问,“既然觉醒了,你父皇是不是问过你搬回宫里的事?”
南雅低下头,有些不敢看贵妃的眼睛:“姨娘,我已经拒绝父亲了。我……习惯住在外边了。”
贵妃怔了怔,最终却只是欣慰地一笑。
“小雅长大了,有主见了,真好。”
南雅站起身,快步走到贵妃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没有说话。
贵妃也低头替她理了理头发。
两人安静坐了许久。
脑海中,南雅却和江念说了许多许多话。
“其实宫里的日子并不清闲,姨娘们每周最多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陪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也不想再住进宫里……不想再多浪费她们的时间。”
“这些年,姨娘们一直很担心我在外边受欺负,可是她们在深宫里,又都是没有修行的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我一直都很愧疚。”
“现在我终于不会再让姨娘们担心了。”
“我好开心。”
“谢谢你,江念姐姐。”
这还是南雅第一次叽叽喳喳对江念说这么多话。
“乖,不谢。”江念声音柔和。
从贵妃寝宫离开后,她们又接连拜访了好几位妃子。
几乎每到一人寝宫里,南雅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给江念尝各种各样的食物,次数多了,江念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泛着甜。
而且说起来……这算不算是小家伙在投喂自己?
江念当然不会像南雅一样脸红,反而心安理得地哼着歌,享受她的投喂。
一般情况下,南雅下午就会离开皇宫,然而今天到了直到傍晚,在一位娘娘那儿吃过晚餐,她才起身离开。
马车停在后宫入口处的宫墙下,南雅和江念这次没有带仆从,又拒绝了那位娘娘让人送她出宫的好意,一个人,不两个人缩在同一个身体中,沿着宫墙缓缓向前。
夕阳洒过红色的墙面,又洒在南雅身上。
小少女轻轻蹦跳起来,哼起江念今天唱的那首曲子,欢快地在夕阳下走着。
忽然前方走来一队巡查侍卫,南雅倏地止住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
可爱极了——江念在心里想。
快要到马车了,南雅又指向宫墙,对江念道:“江念姐姐,冬日的红墙白雪可好看了,以后我们一起来看好吗?”
江念说:“好。”
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红墙白雪,倒是极适合表白。
见周围没人,南雅说完这句话,又蹦跶着向前走了两步。
江念却忽然感知到什么,声音立刻冷冽起来:“停。”
南雅也听到声音,抬头向城墙上望去。
一个人影越来越近,最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颇为装逼地降落到南雅身前。
尤存剑抚了抚头发,笑容明朗,不过配上他那死气沉沉的脸颊,反而愈加显得怪异。
“南雅……殿下,我刚刚进宫见了圣上,没想到一出宫就遇见了你,真是缘分。”
尤存剑仔细打量着南雅的神情,看见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后,更是惊喜道:“南雅殿下,我知道上回一定是误会,你刚觉醒不久,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这才不小心伤了我。”
说着,尤存剑微微低头,掩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江念也呕得不行。
这白莲男为了凤凰真血,还真是……忍辱负重啊。
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绝了。
“江念姐姐……”同时,脑海里响起南雅求助的声音。
其实这次面对尤存剑,南雅并不是很害怕,只是仍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对于南雅的改变,江念也不急于这一时,迅速掌控回身体,微微一挑眉,这具身体的气场就完全改变了。
“你说我不小心伤了你?”江念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尤存剑,笑容恶劣,“那真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
“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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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存剑的表情有些尴尬。
讨好的笑容憋到一半,忽然凝固住了,似笑非笑的,最终只艰难地憋出一句话:“南雅殿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尤存剑皱着眉,又演出一副惶然可怜的表情。
“如果是有什么误会的话,我们可以下来解释,何必如此呢?”尤存剑晃晃头,说道,“殿下,我……”
江念轻轻抬手,手掌停在半空中。
她什么也没说,可尤存剑看得懂,她这是叫他闭嘴的意思。说不定还要更深一层意思——“滚”。
尤存剑心里一凛,蓦地住了嘴。
江念懒得和尤存剑废话,做完这个手势后,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向马车走去。
尤存剑看着江念的背影,下意识想抱上去,可大腿微微一动,下身轻微的疼痛随着神经传递到大脑中,激起了他上回被江念羞辱时的回忆。
尤存剑站在原地看着江念的背影,眼神由恐惧变为怨恨,脸色苍白得犹如厉鬼。
等人走远了,尤存剑才从唇缝中挤出两个字:“南,雅……”
他好不容易才获得修行的机会,这分明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绝不可能就此放弃修行。无论如何,他都要获得凤凰真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