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 by阿霞asya
阿霞asya  发于:202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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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找一个离得近的旅馆,他就可以继续写自己的梦。
埃米特决定从镜中倒影有关的梦境开始写起,对方和他的接触越多,他暴露的弱点也就越多。这不该是镜中倒影一方的出击,而应该是一场博弈。
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能力也没有。

第111章
在埃米特先前所做的一个梦里, 他记得镜中倒影提及过他可以取走那些记忆,但不会是永远,那些被隐瞒的东西反而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现。
尽管镜中倒影所持有的权柄中具有“欺瞒”, 埃米特却并不认为对方会在“自己”面前说谎。
至少这件事上不会。
在本子上潦草的记下一笔之后, 他先下了列车。离开前, 他看到和他交流过的伦洛特先生还坐在房间里, 就维持着昨天他离开时的姿势,像一具雕像。
埃米特不知道对方一夜里思考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他只是背好了自己的包, 带着本子和笔, 出了车站。
他就近买了新本子和钢笔及墨水,并把这支能以特殊方式储存的钢笔变回卡片, 塞进他视野边缘。
这样做的时候, 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将自己用来记录的本子也尝试性地塞了进去,十分顺利的是, 这个由他自己进行书写的普通笔记本也变成了一样“特殊物品”。
它的卡片模样就是本子的模样, 而名字则是“未完成的作品”。
下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我常常在思考,记忆是什么?”
埃米特也跟着缄默了下来, 记忆是什么?
上一次,他回答了镜中倒影的提问,梦境是他对于过去记忆的整理与再现,而这一次, 面对这个“记忆是什么”的问题, 他却再一次感受到了迷茫。
卡片的小字常常会是一句若有所指的话, 但那话大多蕴含着一种方式独特的提示。只有在经历过某些事情、理解到某些事情之后, 他才能在某一瞬间顿悟过来,原来当时卡片所指的竟然是某种含义。
这一次卡片是想提示他关于记忆的思考吗?
埃米特一时间无法给出答案,也好在这份答案要的并不紧急。
他按照票的地址一路找到剧院附近,顺路又买了一份果仁面包和一杯咖啡,在一家并不便宜的旅馆办理好入住手续就窝进了房间。
现在状态还不错,他感觉自己还能继续多写一会。
直到夜色完全沉了下去,第二个清晨又要到来时,他对着几乎整理完善的手稿长长地舒了口气。
接着,埃米特还没站起来,便陡然失去了意识。
这场昏睡来得就像是一场疾病,他迅速在混乱中从现实一般的梦中醒来。
天与地都是昏暗的,分不清上与下,也分不清明与暗。
但在这样的混沌之中,他却能很清晰地听到水声,犹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然而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他却好像又听到了一个人在提问。
“什么是海浪?”
埃米特愣了一下,一瞬间以为那是某个能看透他的存在在和他进行对话,但他很快意识到并不是这样,因为有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
“就是海水打在岸边时翻卷起来的浪花,伴随着水撞击地面时的声音。”
提问的人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对方才继续说道:“我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
“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自己”的回答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些许笑意。
埃米特意识到,这恐怕是他所见证过的“过去”里最为久远的一段。“自己”的情绪和语气都更年轻,也更稚嫩。
“你见过……很多东西。”那个声音提问时非常缓慢,充斥着一种语言的不熟练感,那种语言不是单词,而是独立的,每一个音就对应着一个字符一般。让埃米特有种亲切地熟悉感。
“在这里,你会,不喜欢吗?”
“自己”安静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倒是感觉还好,虽然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但现在想想就这样看着一切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如果没有我在,你一定会寂寞吧?”
“……寂寞,是什么意思?”
“就是孤零零的,没有人能和你对话,没有聊天的对象,连时间有没有过去,过去了多久都没办法知道。”
“……没关系,我,不懂寂寞的意思。”
这句话就好像是对方在笨拙地表示着“他不理解寂寞的含义,所以他不会害怕寂寞”。埃米特忍不住有些想笑,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自己”也笑了出来。
“的确,你是不懂,不过我懂,所以你应该听我的。”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我觉得这就是我在这里的意义。一切都会有一个见证者,或者说一个记录者。”
对方好像没有听懂他这句话。
“我的故乡有一个传说,在万物诞生之始,天地一片混沌,没有天也没有地,在里面沉睡着一个巨人。后来有一天,巨人用一把斧头劈开了天地,将天地撑开,而后就有了天地之分。”“自己”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才继续说道,“那在过去被称呼为神话,是一种充满了奇幻色彩的想象,但现在来看,说不定正是有那样一个现实,就那样发生了,而后被人用某种方式记录了下来。”
对方没有任何表示,这样的交流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非常常见,他们在这样毫无可以度量的空间里交谈着,没有时间的概念,也就无所谓等待的时间。
可能过一会就得到回答,也可能要等待很久,或者直接忘记这个话题。
埃米特却对那个故事感到异样的熟悉,他甚至能说出“巨人”的名字。
梦境就在这样的混沌与海浪声中持续下去,好像他在下一秒就会在现实醒过来,失去一段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这个梦也陷入无疾而终的结局。
但忽然,浪涛的声音变得极响,从一种不确定变为了确定,一种概念上的相似成了实物的相同。
他站在了一片沙地上,有水扑在他的腿上,没过他的脚背,又在离开时带走他脚下沙地的沙。水拍打着海岸,拍打着礁石,溅射的水花落在他的衣摆上,又落在他脸颊上。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紧接着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了海的方向。
天地呈现着与现实不同的颠倒,但相同的是,天与地终于分隔开了。尽管一切依旧都充斥着一种昏暗,一种暧昧不清的色泽。
“你喜欢吗?”他听见那个声音问他,“你喜欢海浪吗?”

第112章
不喜欢, 但也不讨厌。埃米特想,只是在那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如果有一些海浪说不定会增添一些趣味, 这不是一个应该被问出的问题。
而“自己”似乎也陷入了同样的情绪, 他“唔”了声才说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 你呢,你喜欢这样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对方回答他,“我, 不太能理解。但你能理解, 所以,应该你来决定。”
因为你明白, 所以, 这里的一切应该由拥有这些情绪的你来决定。
从对方不算熟练的语言之中,埃米特却感受到了一种笨拙的,近乎一种原始的情绪。这不是生物之间的情绪, 而是一种意识上的, 一种别样的坦诚。不需要为了生存而虚张声势来表现自己的强大或者渊博,而是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局限,以及自己的无知。
埃米特有一瞬间的触动, 但几乎是立刻,他也反应过来,这种看重,或者说钟情, 只是他的想象。他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情绪投射到了对方身上, 事实上对方根本都不理解。
他安静了好一会, 接着在沙滩上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在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
远方天空被水淹没,又被水所吐出,一切都在受着一种特殊的牵引,与潮汐接近,却又比潮汐迅猛。
“我只是一个观测者。”他说,“我不会决定任何事物,选择权不在我。”
“你看,不论我怎么认为,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想法而产生改变,但是就算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但只要你有所想,你就可以将它实现。”
“我想,想你所想。”对方说道。
埃米特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自己”先一步所说的话似乎就在印证着他眼下的状态,只能“看着”,在记忆的裂缝里看着这些过去,却无法干涉,只是一个“观测者”。
而对方的这样一番话,却似乎又在通过这份过去指向他,告诉他还有其他可能。
“他”答不出来,他也答不出来。
一个离奇的,好像完全是幻想的梦就这样将他推了出来。
埃米特从睡眠中睁开了眼,他揉了揉眼睛,感觉愈发疲惫。
很累,就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的累。
但是还不能休息。
他迅速拿起笔,就着前一天还没吃完的果仁面包,把刚才梦中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就这次的梦而言,埃米特能明显感觉到和目前的自己的重合。与之前不同,先前梦里的“自己”大多数时候难以明白或者说理解“自己”的一些行为。这让他有种捉摸不透带来的割裂感。
这一次,他当时所展现的想法和念头却往往是与之重合的。甚至说的那些话,他也能找到对应的名称。
那样一个世界在埃米特看来就好像是“世界的起源”,在一切生命诞生之前的世界,逐渐开始了演变。但这也带来了疑惑,起源之初“自己”就已经存在,且用词来看…确实应该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如果就是他自己,那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之后的模样的?
埃米特记录完,放下了笔,确定自己不至于饿死,又躺进了被子里,决定再让身体睡一会。
他切换成了灵魂状态,带好自己的本子和笔,以及门罗那个小碗,打算先去见费舍尔一面。
相比于人类的身体,以这样的方式出行更加方便,还能在返回后确保自己陷入那样的梦境。
从旅店离开后,埃米特却忽然陷入了茫然,费舍尔的不凋花将在三天后上演,这段时间里他并不会待在那个剧院内,而是在他们自己的地方居住,甚至很可能都不在剧场内排演。
这时候要去剧场找人只能碰运气。
埃米特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被的地方可去,就干脆仗着一般人看不见自己,直接到了剧场那,并光明正大地溜了进去。
南姆市比莫卡大不少,相对于阿塔纳卡则要小一些。这里没有阿塔纳卡那随处可见的方块和数字,更多的则是一种中世纪末期常有的老旧色泽感。
这个城市的一切似乎都放慢了。行人步履缓慢,马车也不急不缓。笼纱女性的雕像伫立在入场大厅正中,就好像是刚刚被人雕刻出来。
埃米特停在雕像前看了几眼,那位女性的雕像相较于人类的体系放大了许多倍,石头雕刻出来的通透感浑然天成,就好像纱本来就可以是石头。
这让埃米特忍不住也笼了下垂落在自己身侧的纱。他不知道这纱具体有什么用,但他能猜到,当这纱在自己头顶时,其他人就算看见了自己,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绕过雕像,顺着大厅墙壁处旋转的楼梯上了楼,前方空无一人的剧场也开始有了动静。
能听到里面有人在吆喝布场的声音,有人在拉钢缆,把一些必要的道具悬挂到空中,而后进行着试验操作。强光照在舞台上,呈现的却不是舞蹈演员们的表演,而是幕后工作者的奔波。
但这未必不是一场演出。
埃米特站在入口附近的一排椅子附近,他遥视着前方的人群,审视着这群根本不认识的人。
忽然,他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皮鞋一轻一重地踩在地板上,从他后侧方的入口出走出,又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另一侧座椅附近。
来者看了一会后开始小声交谈。
“这次的布景要求很高。”矮个的男人说道,“塞内加公爵夫人听闻了这场演出,因而你们得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这是当然。”另一个高个的则是陪笑,“我们将出动我们王冠上的宝石,多丽丝首席,她会为我们带来最精彩的演出的。”
“你知道,塞内加公爵夫人身体每况愈下,《不凋花》这部舞剧,我想她会喜欢。”
“我当然知道,不凋花的故事我可比你更熟。”矮个男人哼笑了声,带着些许下流的色彩,“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的男二号打算让谁来出演?那位学生的演出才是重点。”
“一位新人。”没等人说什么,高个男人立刻跟着说道,“您不用担心,他的舞蹈水平在我们歌舞团也能排上前三,他是一位有潜力的新人,只是缺少大放异彩的机会。”
埃米特忍不住看了那边一眼,他猜想这说的就是费舍尔,在他心里,只有费舍尔能担得起这种殊荣。
“你们这种话我听过太多次,我对你们的担保并不信任。”矮个男人不屑一顾,“我需要你们派好的,最好的,只要不是第一那就不行。男主角可以差一点,但男二号必须得用最好的。”
语毕,他便转身直接离开了剧场。
高个男人陪笑着送人离开后,又回来看着舞台方向叹了口气。
两人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过道另一侧的座椅后还站着埃米特。
但埃米特却意识到了什么,他拿出本子看了眼,又对照着上面的内容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
费舍尔同他说过,在追随他之后,能明显感觉到他自己变得更为强大……那是不是说,像费舍尔这样的追随者,也是可以有办法让他“升至更高”?
想到就做,埃米特立刻又联系了一下门罗。
“你知道怎么让自己的信徒擢升吗?”
远在安多哈尔的门罗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望向远方,接着,他就被旋转的水车拍进了水里。

第113章
埃米特现在的想法也有了些改变, 之前他的想法更多的是停留在普通人的层面,但在去过阿塔纳卡之后,他却感受到了某种局限。
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人类这种生物, 同时, 如果费舍尔可以擢升至代行者, 甚至是执笔者, 他也就不必为人类的法则所束缚。
但是对于擢升这件事本身,他就没有太过明晰的概念,甚至关于力量的运用也非常模糊。
就在他思绪纷飞出去的片刻, 他手里笔记本上就再度多出来了几行文字, 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门罗的特色,有着需要推断翻译的简写和省略。
“欲l望, 这是我们奉行的唯一准则。”
埃米特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欲l望呢?”
这个问题不是针对于费舍尔,而是关于自己,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于第十二章 到底算不算有欲l望, 如果没有,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迈上这条道路的?
“没有欲l望?还是没有强烈的欲l望?”本子上过了会才出现这一行字。
“我不清楚。”埃米特在纸上写着,“我想单纯地追求某种‘想要做成某事’的想法算不得欲l望。”
特别是当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这种状态。他没有一个笼统的具体的欲l望,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样一份可以使用的能力。

第十二章 所代表的那些含义, 他似乎没有一个沾边。连想要维持平衡也更多的是因为他使用了天秤而开始出现的某种思维上的变化。
许久之后,纸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我没有在执笔者与代行者中见过那种人。”
埃米特不太明白,难道说他就是一种例外?还是他其实有某些隐秘的想法,同时第十二章 也代表着这些, 掌管着那样的法则。
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后, 他便不再局限于自己, 而是继续去考虑费舍尔的事情。
他跟在高个的男人身后, 看他照看叮嘱了一下场地的负责人,又跟着他一路去了一家带有小会场的酒店。
费舍尔有欲l望吗?
答案是肯定的,甚至埃米特能感觉到,费舍尔的欲l望比他要强烈得多。
那份欲l望的指向在他看来也极为明确,也就是——他的教主,自己。
强烈的欲l望往往来自于不被满足,浅尝辄止。得到,但未完全得到,正因为已经感受到了些许得到的美好,所以才更加不愿意放手,认为得到的更多就会有更好的结局。
埃米特想,他或许应该减少和费舍尔的见面,只在很少的时候给予反馈,同时保持高傲的姿态……
然而在他跟随着高个男人进入酒店,来到一个被临时改为化妆间的房间里,见到费舍尔那瞬间鲜活起来的模样时,他还是暂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那是他的小信徒,也是他唯一的信徒,他不应该对人太过……或许也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完成他想达成的目标。
高个的男人一进到房间便拍了拍手,让所有人聚集到他身边来。
费舍尔一反常态地第一个起了身,走到他身侧,却是看着他身后,脸上的笑容柔和又腼腆,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
其他人看不见埃米特,只以为是这个不爱勾心斗角的“高岭之花”突然改了性,要讨好人了。
连高个男人都这样以为,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费舍尔,又看了眼拢过来的另一个模样俊俏的男性。
“上面那位大人说希望我们能演好第一场…我想为了演出能达到更好的效果……”他看向费舍尔,“费舍尔,你先……”
“我能够胜任。”费舍尔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格,他给自己的教主寄了票,对方也就在他眼前,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自己失去这个资格。
他笑起来,比往日每一次笑得都要灿烂,也都要生动:“我可以完成所有高难度的动作,保证每一个动作的优美与故事感,您应该相信我……如果我做不到,您也大可惩罚我。”
“惩罚倒是……”男人清了下嗓子,显然是想了另一些下流的事情,也因此说不出来别的什么话。
埃米特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各异,但大多都是一种看热闹的态度。似乎对于那些人来说,费舍尔不论登台与否,他们都有笑话能看。
高个男人很是纠结了一番,最后含糊着先放过了此事。
埃米特在他去布置其他事项时靠到了门附近,其他人蜂拥在高个男人身边跟着去了房间里面,而方才信誓旦旦的费舍尔却是留在了原地,神情无比眷恋地看着他。
任何人被这样的眼神注视都会动容。
埃米特收在袖子里的食指微微动了动,好像先前费舍尔卧在他膝上时亲吻他指尖那样触了下电。他也回视向对方:“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你有你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既然说要好好成长,那可不是局限于舞台之上。”
埃米特的话意有所指,他暗示费舍尔有时候一些争端不止在舞台上,也存在于舞台下。例如现在,费舍尔就需要花费万分精力来应对如何取得演出资格这件事。他不会再给予对方帮助。
费舍尔优雅地微微低下头,漂亮的身形以一种恭谦的态度展露他有力的后脖颈:“我会努力在您面前完美。”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是见到了您,我的一切勇气好像就都消失了。您能鼓励一下我吗?一点点就好。”
“我可以给你奖励。”埃米特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他有些好笑,维持着面上的从容答道,“你想要什么?”
也是仗着他人看不见,费舍尔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埃米特,又迅速离开。
他濒临一种冒犯的边界,很快就退了回来,犹如被吹开又收回的薄纱,轻轻用手指勾住了埃米特收在袖下的小指,握在手心里捏了下就放开,轻飘飘地退回他原本的位置,好似那只是一个舞步。
“您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语毕,费舍尔又注视着埃米特,微微笑了起来。接着,他利落地转头,跟着其他人迎向那个高个男人。
埃米特愣了下,反应过来费舍尔是什么意思。
费舍尔一直渴望着见到自己的教主,或许重逢这一幕在他眼前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但那大多都只是他的一个幻想。只有在真正碰触到对方,握住对方的手,哪怕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小指,这份肯定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他燃起充足的勇气与信心。
他在自己面前,没有什么是无法达成的。

第114章
埃米特在门口站了会, 见人渐渐都从另一侧门离开了这临时化妆间,想了想便也跟了过去。
总归现在没太多事情要做,他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事和对话, 一边踱步出了房间, 来到一处搬空了桌椅的会议厅。
这里够大也够空旷, 还摆上了两面大镜子, 方便演员们对照着纠正自己的姿势。
埃米特到门口时,一群人正散开,将中间空了出来。人乌泱泱地一排排开, 要挤开人进去又不惊动他们有些麻烦, 因为这样的事动用天秤未免小题大做。
他踮脚看了眼里面的情形。
费舍尔和另一个模样虽然略逊一筹,却看着经验更加丰富的男人一同站在空地中。他们脱了厚实保暖的外套, 将其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只穿着着贴身的练习舞服双双对视。
对方神情认真,对费舍尔扬了下手,示意对方先来, 而后自己便朝后退去。
费舍尔扫了一眼附近, 没有注意到被人群淹没的埃米特的身影,摇了摇头,也跟着退后了些。
“还没有准备好吗?”他对面的男人问道。
费舍尔摇头:“不, 我想等一会。”
男人没有过多询问,看上去也没有故意刁难费舍尔的打算,略微点头便又上前几步,活动了下脚尖脚腕, 立刻进入状态, 在空地中轻盈而有力地跃动起舞。
埃米特听到挡在他身前的几个人耳语。
“要我说, 雅格的确比费舍尔更适合, 他已经出演过许多次不凋花的学生角色,要求稳,就应当让他来。”
“费舍尔的技巧虽然强,模样也好看,可他演技不行。”
旁侧一位簪着绢花的女性笑了两声:“他眼睛都快看天上去了,就算舞步的确能让人心潮澎湃,可他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要想摘下不凋花那冠冕,可不是单凭技巧就行……”
她话越说越轻,直到几乎听不清,好似沉迷进了另一件事里。
埃米特看向空地,被称作雅格的那名舞蹈演员正单膝跪在地上,他神情痛苦,好像看见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事物,一些无疾而终的回忆,痴迷又茫然地沉溺在记忆之中,僵硬地重复着一些动作,像是在摘花,又像是在修剪枝叶。
在这一片段结束后,男人便立刻收敛了神情,原地站了起来,向众人躬身行礼。
挑不出错……甚至埃米特承认,这位舞蹈演员的功底和演技确实超群,短短的几个动作就能将人卷进一种痛苦的情绪之中,沉进故事里。
众人掌声过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
埃米特跟着挪眼看向费舍尔,却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现了他,正盯着他的方向。
两人目光对视上时,费舍尔轻轻笑了下,旋即轻巧地迈着步伐来到空地中央,像是一头灵巧的小鹿。
埃米特前方的女性捂着嘴发出了小小一声惊呼,扯住旁边人的衣袖低声问道:“你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先前还在埋汰费舍尔的人有些艰难地开口,“他的确很好看,也年轻,但只是外表是不行的。”
“不,我的意思不是他的笑容或是……或是其他,而是,你明白的。我有一瞬间感觉我就是‘阿特丽丝’那位制花女。”簪着绢花的女性小声而急促地说着,“他有那样的能力……或许,我是指或许。”
他应当有。埃米特心里小声嘀咕着,并且他不会比任何人差。
他的目光追着费舍尔的身影,看着对方在空地之中演出舞蹈。
和雅格不同,他的舞蹈更加精确也更加灵动,带着一种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又令人舒适的韵动,响应着每一个应当被响应的节拍。
他的脚尖每落一下地,好像胸腔之中的心脏也震动了一下。他的身形往前一跃动,似乎脉搏中也涌动了一瞬热源。
宛如灵魂跟随着沉浸于艺术,是超越“技巧”所能达到的巅峰。
和其他沉醉于舞步的人不同,埃米特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就像他身前的那些人所聊的那样,费舍尔的舞蹈作为“舞蹈”来说非常出色,可是作为“舞剧”来说缺少了一些应有的情绪变化。
尽管相较之前的舞步他精进了许多,也在这个歌舞团内学到了更多技巧的表达。但差那么一丁点情绪,在埃米特眼里这点缺陷就被放大了许多。
好在他所选择的这段相较于另一个人,更多的是展现一种万物生长的春天气息,刚刚从大学回到家的学生带着一种朝气和希望,这部分能与他的舞步相应。
但如果是那种疯狂而死寂,茫然又悲伤的舞步……费舍尔的演出可能不如另一个人好。
舞蹈结束后,费舍尔气息平缓,向众人微微俯身行礼,而后退到另一侧。
围观的人们鼓掌结束,高个男人却陷入了沉思,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其他人又窃窃私语起来。
“这要怎么选?反正我是选不出来。”
埃米特听到他跟前的人又开始聊天。
另一位男性说道:“如果我是团长,我会选雅格,雅格的经验丰富,第一场有公爵夫人在的演出应该给经验更丰富的人。更何况,他那样的深情足以打动人。”
“如果是深情这一点,我反对。”头戴绢花的女性说道,“只有女人才清楚她想从一个男人眼里看到什么神情,费舍尔上台前的一瞥也足够了,只要他能保持那样的神情与目光,效果也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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