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埃米特回话,撒腿就跑。
埃米特心里担忧,也没计较,拆开信封就开始阅读起来。
还没读两行,阿诺便走到了他面前,放下了两本书:“这些是刚才找的和第六章 有关的书。”
“好的,放在那里就好。”埃米特随口应了句,便接着看下去。
这的确就是格兰登的信件,他用词十分口语化,信件的文字和外面信封上的并不一致。
“亲爱的埃米特,最近怎么样?我很抱歉唐突地向你寄来这封信,或许还伴有一个无礼的请求。但请你相信我,我已别无他法,所以只能请求于你。
上个月时,我因故来到了法迪尔的首都,在这里寻找以‘互助会’为名的教团以尝试得到某些疾病的根治方法。这里的人看上去友善,却比叙洛要冷漠得多。或许是这里社会风气的缘故,他们对于他人的‘求助’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更多的是希望得到某些思维上的碰撞……以及一些智慧、精神、科学上的进步。我所提出的资助也被他们所拒绝,他们似乎对金钱并不是那么看重。
也因此,我所想要进行的事情难以开展。这段时间里,我也找到了不少人,勉强与一位‘互助会’的信徒搭上了线,他在对我身体进行检查后却拒绝了我医治的请求。他提及这是由某位‘瘟疫行者’所留下的标记,他们并不是完全的竞争对手,如果贸然消去这份疾病,是对对方的某种挑衅,他不能那样做。
或许我应该回到叙洛,再想其他的办法,但我领悟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零散的身躯让我难以再承受长时间的旅途。我想联系上一位特殊的人物,而又因为我于他似乎相隔太远,无法呼唤到那位存在。这也是我向你寄出这封信最重要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用信封中带的这份无花果纸,点燃它。如果幸运的话,某位身披黑纱,看不清容貌的存在就会来到你居住的地方与你想见。届时请你将这封信件的内容转达给他就可以了。
如能帮此忙,必将感激不尽!
格兰登-代笔。”
一去再无音讯的格兰登传回了这样一封信件,埃米特有些难以想象对方现在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对方的情况危急,可眼下自己手里依旧似乎没有能够治疗的手段。
按照信件所说,他应该需要找到那位瘟疫行者……而后请求对方解除这疾病才算靠谱,可如果是阿诺所说的那样,就算他提出了,对方也未必会答应。
对他们而言,疾病是生物的最终形态,甚至于他们自己说不定也在追求着这些。
埃米特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十分棘手。他再一次翻看了自己手里与第六章 有关的卡片。
几枚肉色花瓣,似乎是用于“抹除”某些人的物品。一项“孳生仪式”,一张“虫豸的阵痛”,一张“心脏的震颤”。这些东西似乎都不具备救治的功效……
埃米特甚至有种荒诞的感觉:他们并不是为了“救治”他人而踏上这条道路,而是为了达成更加难以解决的“疾病”才开始的研究。
如果是这样,破解的方法或许并不在第六章 之中。
他将其他的卡片也都翻了出来,一一再看了一遍,“觅旅仪式”或许可以在死亡之后让人复活,可那要求恐怕不是格兰登能达成的。而“逐羽仪式”的开启机会在他手中,他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付出代价。
埃米特又看了眼“剥皮秘仪”,忽然发现这卡片上的文字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它现在的描述变成了【我完成了,但我还可以完成下一次。】
埃米特有些沉默,他刚才确实是想这是最后的一个保底手段,唯一一个问题是他可能不能剥自己第二次,结果现在看来还真能剥第二次吗?!
“信有问题吗?”大概是因为翻看卡片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旁边站着的阿诺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埃米特回过神,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格兰登好像遇到了些麻烦,我正在想怎么解决。”
阿诺问道:“一定要管吗?”
不管好像也可以,但书都拿了总感觉让人就这样去死也不好……虽然这一次确实是验证了格兰登也害了病。
埃米特点点头:“我提前收过了报酬,所以得做点事。”他将信封里的无花果纸拿了出来,又思考了下,抬头问道,“要不然我还是去一趟法迪尔?”
第85章
埃米特先前就已经有了出门的打算, 但原本的计划只是南姆市,去看费舍尔的演出,以及看看能不能解决罗泽那位老妇人的事情。
可现在有了更紧急的事情, 从现在立刻出发去法迪尔, 去后立刻给人解决问题, 他才有机会在费舍尔演出前赶回来。
但问题是, 以他现在的解决手段,他只能想到再次启动逐羽仪式,以“交换”的方式谋求一种可能。
如果不幸运, 恐怕所有的计划都会一场空。
阿诺对于格兰登并没有什么好感, 只不过因为这是埃米特提出的,所以他才跟着说道:“你想去的话, 我可以陪你过去, 就当是出去玩。”
埃米特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再想想……”
他将信收了起来, 等阿诺离开后才将桌面的书直接塞进了“研究”的方块里。随着清脆的声响, 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影响。
视野并没有太大变化,一切似乎都应该正常——但一切都搞反了。
它们的模样没有改变,只是朝左变成了朝右, 本在他右侧的门忽然换到了左边,就好像他是进入到了某个镜中的世界。
……这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埃米特思考着,伸手去拿先前阿诺摆放在那的书, 一伸手却抓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 抬起自己另一只手朝着对称的地方抓了一下, 这次却凭空拿到了它……而同时他也注意到, 封面上的文字都反过来了。
……这还是有一些问题。埃米特放下了手里的书,看向“研究”方块,索性这次的倒计时只有三天。
或许他不应该这个时候研究,可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这些了……甚至他现在就应当开始着手准备出远门的事情。
埃米特站起身,准备去喊阿诺商量一下这件事。这次他没有再以视觉作为判断的依据,而是根据自己的记忆绕开柜台走到了店中央。
按照正确的方向,他看向门外,尽力不让自己表露太多的异样。
门外的光线明亮,落雪反射的光白得有些刺目,但这并不是重点。埃米特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门口那道黑纱笼罩的身影,脑袋一片空白。
那是他……可是那怎么会是他?!
他分得出来,那种外袍,那样的黑纱,以及曾经在镜子中见到过无数次的,自己的模样,他自己是肯定可以分辨出来的。
埃米特下意识朝着门口的方向追了几步,对方也冲着他而来,两人在交错的一瞬间,对方就这样消失在他背后。
他回过头时,那道身影又出现在了书库门口。
“你是……谁?”
埃米特忍不住轻声开口询问。
对方没有回答,露出的半张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一个不明显的笑容。
埃米特又向着对方的方向走了几步:“你是谁?”
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他却忽然听到了有些陌生的声音:“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呢?你是谁?”
“你真的还记得吗?你到底是谁?”
他错愕的看着对方,脑海中却完全回忆不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是谁……他是谁呢?是埃米特吗?显然不是的,在使用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之前,他是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人,可是他是谁?他的名字叫什么?他又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
为什么……全都想不起来?
他也在遗忘,而且,恐怕在遗忘着更加深层的东西。
他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往后推了两步,紧接着就好像不管不顾一般直接冲向门外。
但他没能迈开两步,就立刻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明明在书库里的阿诺不知怎么从门口进来了,阿诺扶着他的肩膀,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
“阿诺!”他立刻开口喊着对方的名字,脸上的神情是控制不住的惊恐,“有一个人……另一个我在这,不是,他不是我。我是我……他不是,他是我的话我……”
“我是谁?”
阿诺愣在了原地,抬头看向店里。
或许是由于楼下动静太大,二楼的洛娜也推开门下了楼。可整个店里除了他们熟悉的几个人以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
他抓着阿诺的衣服,手指甲掐得渗出了血,手背上的骨头似乎也要挣脱皮肤。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阿诺,再一次问道:“我是谁?”
“为什么我不记得?”
阿诺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将对方揽进了怀里,于事无补地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用这样的方式笨拙地哄着对方,只希望对方能好受一点。
可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洛娜被伸出的藤条送到他们跟前,她看着埃米特的脊背,又将目光挪向阿诺的脸上。
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在阿诺怀里的埃米特却是渐渐放缓了手上的力气,僵直的身体也逐渐柔软下去。
直至陷入了沉睡。
阿诺将人打横抱起来,送回楼上他的房间。给人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一转头,洛娜又赤脚站在走廊里看着他。
“倒影来过?”
阿诺摇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应该是受了别的影响。”
“以代行者的身份来说应该不至于?”事关埃米特本身,洛娜也少见的没有太多敌意,“他现在能从书上察觉到那种问题吗?”
阿诺沉吟片刻答道:“不是代行者……要更高一点,除开没有越过门以外,和执笔者只有一步之遥……他还不会用自己的能力,但是影响已经开始产生了。”
无论是黑夜来临还是在被影响时世界一些事物也很容易跟着产生某些近乎辐射的影响,这都证明着对方在短短一段时间里能力回归的迅速。
只是他的思想还没有跟上,所以许多事情仿佛还在原地踏步。
洛娜了然:“填满腐海的物品原来你已经交给他了,我说怪不得他那时候怎么突然又不要我的东西了……”
阿诺瞥了一眼她,从它身侧越过:“我和你不一样。”
洛娜跟着转过身去看他:“有什么不一样?他进入第二重门之后,你还敢待在这里吗?”
“浮羽会找过来的。你好像总觉得你比我靠他更近,可别忘了,还有人离他更近。一二重门隔绝了气息,可到第三重门之后,一切都没办法阻拦……”
阿诺没有答话,而是径直下了楼。
离开之前,洛娜的声音依旧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现在还有机会后悔,阻止他继续晋升。”
阿诺并没有过多停留, 而是再一次离开了书店。
洛娜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她用来教那两个小孩的临时教室的门,两人在里面睡得挺沉, 丝毫没有因外面的动静而醒来。
它坐在其中一个椅子上, 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它不觉得阿诺还能有其他的办法, 但它也不明白为什么阿诺会是冲在最前面去帮埃米特完成仪式的那一个。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能回答当初疑问的只有被书写下的“历史”。
无处不在的幻影纠缠了埃米特三天, 只要他是清醒的,他就随时都可以见到那阴魂不散的黑影静默地伫立在不远处。
从一开始的混乱到后续逐渐接受,甚至主动发问, 可那幻影不再与他说任何一句话。在他伸手触碰过去时, 又轻而易举地穿过对方,摸到他身后的物品。
就如同水面上的影子一般。
有时候埃米特自己也会产生疑惑, 他当时真的有听到过对方问问题吗?是对方开了口还是他当时的精神上已经出现了不小的问题?这事对于无法分清左右, 无法分清虚幻与真实的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谜题。
在倒计时结束后,他眼前的一切终于恢复了原样,而那挥之不去的阴霾也跟随着散去。
埃米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放松感, 先前的一切让他的精神实在是过于紧绷, 以至于只是幻影消失他就顿感自己那离奇的“精神病”也完全跟着恢复了正常。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研究”内的解释。
【镜中倒影的光是从镜面中看到的物体的光,可从未局限过“镜面”的定义。而我当然知晓,月光是从本不发光的月球所见到的太阳的光, 因而我们说月光也是他的体现。
相较于各司星者光芒的指向,他所代表的光似乎比其他要更为“强大”。司星者之间似乎拥有更加特殊的划分。
这是一本讲述第二章 司星者一段秘史的书籍,它映射了某些更加本质的问题。而同时,在书的中间有提及到一项可以由“人类”使用的仪式。】
解释的内容来不及让埃米特思考, 他立刻被某项“仪式”吸引了注意力。
这本给他带来不小麻烦的书“报酬”也颇为丰厚, 一共吐出了三张卡片。
第一张上面画着一块完整的镜子, 而镜子中却倒映着另一面破碎的镜子。
“复原术”:【沉溺于虚假, 虚假将报之于“真实”。
沉溺于虚假,虚假为何不可是真实?
回忆起曾经真实存在的事物,用那一瞬的追忆,热烈的期待,以及一颗片状橄榄石为贡品。如果时机恰当,倒影将取走橄榄石,回应与期待相应的“过去”。】
第二张卡片则是碎裂的镜子模样,名字是“遗忘祷文”:【过往的记忆如同蛛丝,总在意想不到时将人网住。无关紧要,却又令人躁动不安。
向碎裂的镜面祷告,以祈求他们拿走这份不愉的根源,以祈求记忆的谅解。】
第三张图片则是镜面倒映着光芒,名字为“不可见之秘”:【美人照镜为美,丑人照镜则丑。
心怀恶念则镜中存恶,心有柔情则镜如水。】
或许是由于这本书挑开说明了很多事情的缘故,埃米特感觉这些内容大部分都很好理解。也基本都能和在书中所见到的关于“欺瞒”、“虚幻”以及“遗忘”有关的词汇对上。
只有最后这张“不可见之秘”,光看词语的确不少与镜有关,可看意思却似乎都是谜语。
埃米特盯着卡片看了好一会,忽然间有种荒谬的猜想。
不可见……镜中倒影很少会和不可见联系在一起,一直以来承担“不可见”这个指向的都是他的双生子,也就是“无形冠冕”。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样一本书里出现无形冠冕有关的卡片?他在这本书内并没有看到多少与之有关的内容。包括“研究”所给出的解读,里面也对无形冠冕只字未提。
他将书拿出来,有些激动地高声喊了一声“阿诺”。
片刻后有人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埃米特拿着书,还没回头就开始说道:“你帮我看下阿诺,这本书是不是还有另一种破译的方法?我总感觉它和无形冠冕有关。”
阿诺从他手中接过书,在意的多看了他一眼,刚好和正抬头看他的埃米特对视上。
埃米特朝他笑了下,接着说道:“我现在好多了,你不用那样担心的看着我……比起这个,我想我们现在还需要准备一下,去一趟法迪尔。”
他低声抱怨道:“我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意外。”
阿诺点头:“准备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是破译……”他微微皱了下眉,“我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他人来吗?”
“会很麻烦吗?”埃米特问道,“要不要付钱?”
“我想这是她应该做的。”阿诺却答道。
埃米特有点猜测,事实上在读过那本书之后,他对于阿诺的身份都有了更高的猜测。只是这份猜测过于荒诞,他暂时并不打算承认。而洛娜因为枯萎藤的特性,确实可能可以更好的完成“破译”那份工作。
由于一体的缘故,她可以很方便地获取到更多语言有关的知识。
但埃米特并没有多加询问,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而后便说道:“那么安排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希望能快一点,最好今晚前能出发,我们争取早点到那。”
“很着急吗?”阿诺又问。
埃米特叹了口气:“可能前几天不会这么着急。”
阿诺便不再多说,直接带着书先离开了。在他离开后,埃米特再一次对着最后那张卡片陷入了沉默。
关于卡片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但……这是与镜中倒影有关的卡片,也与无形冠冕有关的话……卡片的意思从字面上来理解,大致是指镜子本身没有取向,但因为照镜子的人而产生了区别,甚至因为照镜子的人内心的想法,而呈现出了不同的感觉。
镜子没有想法……镜子是展现照镜子的人的想法……不可见者之秘……
埃米特沉默了下来。
难道说,并不是镜中倒影恋慕无形冠冕,而是无形冠冕恋慕镜中倒影?而镜中倒影则是呈现出了对方的恋慕?
可如果是这样,他们之间又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无形冠冕最后失踪了,而镜中倒影所代表的欲l求里包含着“寻觅”?
世界开始了“遗忘”,镜中倒影为何要选择“遗忘”关于无形冠冕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谜团还有很多, 不如说,就因为镜中倒影欺瞒的特性,他很难从一堆虚假之中找到所谓的“真相”。
记录与现实也可能会有偏差, 一切事情都还可能有另一种发展。
但这些与现在也暂时没太多关系了。
这本第二章 有关的书籍, 他可以将原本交给老妇人罗泽尝试一下, 但破译版本他没有交付的打算。
对方既然问出这种问题, 然后来寻找书籍,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希望对方能给一些好的物品……并不需要古代货币这种东西,他暂时不需要做梦去做什么, 这个年代的钱显然更加实用。
将这一切忙碌与思考暂时结束之后, 埃米特却是陷入了一瞬的茫然。
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他是谁?
他到底忘了什么?
这份遗忘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与那有关的事情了,如果遗忘是镜中倒影所代表的, 那他曾经与对方有过交集吗?
埃米特无法确定。他在桌前坐了好一会, 而后才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就像他刚才同阿诺所说的那样,他们时间不多。
由于时代受限,他只清了一套换洗的贴身衣物, 还有一些现金, 他需要找银行将货币换成法迪尔的货币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再带上一个本子。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带上本子,但似乎在书店里待久了, 总感觉这些纸制的东西能让人安心。
将门票贴身装好,埃米特又下楼去找了名片。
到楼下时,洛娜正抱着他先前给阿诺的那本书与阿诺两人僵持着。
他们彼此对视,敌意也毫不遮掩。
但在埃米特鞋底刚触及一楼地面时, 洛娜就立刻扭头跑到了他身边, 同时抱住了他的腰, 埋头在他身上:“我也要去。”
埃米特看向阿诺, 对方朝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停在他跟前:“她不行。”
“你和她说了?”埃米特手按在洛娜头上问道。
阿诺闭了嘴,显然他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不该那样耀武扬威一下,这件事交给埃米特来处理本就不会闹这样一出。
洛娜不肯抬头,撒娇一样说道:“您可以带我的,我也不必阿诺差。”
埃米特叹了口气,将东西交给阿诺,俯下身来看洛娜:“我不可能放任霍维尔的书店没有人照看,这里出过事情,洛娜……既然你当初和我承诺,你可以守护好某处,那么为什么不愿意兑现你的承诺呢?”
洛娜有些吃瘪,它那更多的是画饼,只要骗到人了,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那时候它还认为过可以将埃米特占据为自己的。
它张了张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埃米特扶着她的肩膀,退后了几步,绕开她来到柜台前,从小盒子里翻出了先前老妇人留下的名片。
“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将事情更加直白的告诉你。洛娜,我们要出门一段时间,十五天到二十天左右,我会尽力在这个月内回来…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通过你的藤蔓告诉我。”他转身看向对方,“你有那样的能力,不是吗?”
这下能用来撒娇的借口也都被堵上,洛娜整个人都气嘟嘟的。
阿诺嘴角微微扬起,还没说些什么,埃米特又开口说道:“还有你,阿诺。”
阿诺脸上神情顿时有种微妙的沮丧,倘若他现在有耳朵和尾巴,恐怕都能直观地看到耷拉下去的模样。
埃米特心里叹了口气:“我不责备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减少与洛娜之间的争端。”
“好吧。”对方看上去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
埃米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希望今天不会再下雪,从这里坐火车去法迪尔的首都需要转乘吗?”
阿诺摇头:“我不清楚,你不是赶时间吗?”
埃米特收回目光看他:“是的,我赶时间,所以我们需要选择最快的交通工具……”
他话没说完,只见阿诺看着他眼神发亮,似乎正等待着一个被赞誉的机会。他话音逐渐低下去,自己也带着几分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用什么仪式?”
“是的,就是仪式。”阿诺抢在要说什么的洛娜之前说道,“我有一种仪式可以很快带你过去。”
埃米特有些怀疑他说话的真假,倒不是说对方不行,而是怀疑这并不是仪式。他微微皱眉:“嗯……如果可以那当然很好……有风险吗?”
“没有。”阿诺答道。
埃米特有些跃跃欲试,他对于仪式的运用并不熟练,以他眼下的状态进行的仪式更是一次都没有。如果能见识到其他人使用这些的情形,说不定对自己也有所脾益。
他点点头,欣然应许。
“需要准备什么吗?”
阿诺想了想说道:“需要…一顶帽子。”
“一顶帽子?”埃米特确认了一遍。
“是,你得用那个保护好你的脸。”阿诺解释道。
听上去有些危险,但对比起自己那些仪式来说似乎又好上不少。埃米特没有多问,只是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准备了一顶包裹了自己脸的帽子用围巾捆在自己脸上。并且带好了自己先前的挎包,里面装好了他的行李。
阿诺的仪式并不着急,似乎得等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去进行。也因此埃米特跟人一直在店里坐着,聊天打发时间。
对方看上去很轻松,埃米特也有些按捺不住,他问道:“那个仪式你用过很多次吗?”
阿诺支吾着答道:“算是吧。”
“以前也有带过人?”
“差不多……”
这听着可不保险,埃米特抱着手趴在柜台上又看他:“我知道的一些仪式似乎都比较危险,就算看上去没有问题,我也不敢乱用。”
阿诺点头:“那样才是正确的,仪式……或者说大部分仪式,它们本来是用于‘召唤’的。”
“召唤?”埃米特打起些精神问道。
“是,虽然现在信仰已经逐渐减少,但不可否认的是,仪式的雏形的确是与对神的信仰带来的副产品。人类会将一些事物拟人化来方便理解,进而将它神格化。”阿诺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只是,司星者大多是诞生于人类之前。有一部分是人类诞生之后才将曾经的一些取而代之。”
埃米特稍稍思考了一下,理解过来阿诺说指代的意思。就拿河来说,河水本来只是客观存在的一件事物,但它往往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存在,人们在理解这一存在的时候,也很容易赋予其“母亲”一样的比喻形象,产生这样的联想。而河水有时泛滥,有时干涸,以人类的喜怒哀乐来类比,也更容易理解和解释这些现象的产生。这是指的拟人化。
同时也因为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存在,也是高于原始人类的自然的一环,无法支配又有所动荡,带来丰收,又带来死亡,拟人化的河在被信仰之时,就被进行了神格化。所以在“河”生气时,他们需要进行一些“仪式”来使其平复怒气。
但无论如何,这些所谓的“信仰”都不会对河流本身带来任何改变,也不会动摇其特性。
他想了想问道:“信仰对于司星者来说并不重要……可以说,一些人类以信仰其的方式踏步进入某些途径,进而升至更高…其实应该是将自己进行神格化?”
阿诺多看了埃米特一眼, 他并没有想到对方能够这么清晰直白的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是的,你可以这样理解。”他答道。
埃米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就算没有那条途径的司星者, 他们也依旧可以踏足于那条途径……只要有足够的文献去理解某些事情, 掌握对方权柄余下的灰烬。
他将话题拐回开始:“既然如此, 为什么大部分仪式是用于召唤?”
“因为仪式是恳求司星者或支配着天之下的某位存在的降临, 或者说是引起祂们的注意。所以才是‘召唤’。”阿诺解释道,“时间、地点,所念的祷文, 所做的事, 都是重要的一环……不过到现在直接召唤司星者已经比较少见。”
他没等埃米特问,便继续答道:“他们露面越来越少, 且常常无法理解。不如召请一些执笔者或是代行者, 那一部分更好沟通。”
提及这个,埃米特倒是想起来,他所在的第十二章 这个途径上的确还有一位执笔者, 也就是他很早前在伯爵家中看到的那本书里所提及的“浮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