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辞转达了原本洛清辞的话,阮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师尊,你说若我和师姐说要葬了这身体,她会不会意识到你已经回来了。”
洛清辞一愣,随即道:“我怕你们师姐妹反目成仇。”
阮璃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有可能,再等等吧。
回来的第二天,阮璃便带洛清辞去测了灵根,苏钰也特意到了。
阮璃有些紧张,尤其是知道她只有这一世,更是担忧。虽然她的龙珠可以保她安稳,但是洛清辞曾经走到了那种高度,如果只能止步于金丹,她怕她难过。
当洛清辞手按上去时,毫无动静,阮璃眼睛都不敢挪,屏住呼吸,心怦怦跳。
就在负责测试的那个管事摇了摇头,准备说出结果时,苏钰和阮璃看到了一股熟悉的冰蓝色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冒了出来,随即径直顶满了那个灵力槽。
阮璃眼里漾出一抹惊喜,看着站在那的洛清辞,完全压不住她此刻的欢喜和宠溺。
苏钰看到心里也是一颤,她顾不得惊讶忍不住去看阮璃,恰好看到了她盯着洛清辞的眼神,她心里猛然一惊。然后又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此刻阮璃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般眼神,决计不会出现在她看其他人的时候,她这是把龙池当成师尊了么?
她不想阮璃沉浸在绝望和痛苦的思念中,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可也不愿她活在幻想中,自己骗自己,这样对龙池,对师尊,乃至对自己都不公平。
“阿璃,龙池的天赋的确很不错,变异的冰灵根,你当真捡到宝了。”她可以将龙池的名字咬得很清楚,希望能点醒阮璃。
阮璃闻言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她,但又重新落在了洛清辞身上,低低道:“是啊,和师尊一样的冰灵根,如珠似宝。”
苏钰越发觉得不好,“阿璃,你……”
她正准备说什么,龙池已经收回手眉眼带笑地走到了阮璃跟前,嘴角清浅一扬,“极品冰灵根,可放心了?”
“放心了。”回答得这般自然又亲厚,哪里像才认识的,更不像师徒。
洛清辞说罢又冲苏钰行了个礼,“宗主。”
苏钰按耐住要说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天赋很不错,灵根更是绝佳,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筑基。今后就跟着门内弟子一起,上晨课,可好?”
洛清辞当下抿了下唇,去看阮璃。
阮璃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暂且不用上晨课,我教她便好。”晨课可是卯时就得起来,此前师尊就受不了,如今更不行了。
苏钰听罢越发觉得心里不安,垂眸间却在洛清辞腰间看到了一抹暗纹,仔细一看是一枝梅花。她这才发现,龙池的衣衫不是和师尊像,分明就是师尊的衣衫。
“阿璃。”她是在忍不下去了,敛了笑意,叫她。
“师姐,怎么了?”阮璃看着她,眼里有些疑惑。
这双眸子此时情绪可以被轻易窥见,而在过往十年里,里面黯淡无光,永远压着阴云,好似一切都没了意思。
想起这,苏钰又硬生生压下了心里那丝愤怒,低着头道:“该给龙池准备练功服了。”
“嗯,我知道的。”阮璃心里知道苏钰的心情却又无法解释,只能干巴巴道。
等到苏钰闷闷不乐离开后,阮璃叹了口气,“师尊,现在整个天衍宗都在传我找到了一个神似你的徒弟,见异思迁,把满腔思念寄托在你身上。师姐定然也听到了,她在生气。”
洛清辞扭头看她,“委屈你了。”
阮璃抬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我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洛清辞摇头否认,“怎么会,我可心疼阿璃了,明明是个情种,却成了渣渣龙。”
她嘴里这么说着却是眼里带着笑,有一丝坏。
如今的她变成了十七岁,性子好似也活泼了许多。阮璃知道,此刻的洛清辞彻底放下了心里的负担,真正鲜活了,她喜欢她的成熟洒脱,清冷孤傲,却也爱她的偶尔的幼稚和顽皮。
她跟在洛清辞身后,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却蓦然凝住,步子也虚浮起来。
她咬着牙,体内灵力迅速席卷而来,压住丹田深处那一团魔气。她太过欢喜了,已然忘记了她体内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她并没有告诉洛清辞,伏魔圈引出来的阵法只能压住魔气,所以时不时就要入一次阵,想要彻底清除她就得入伏魔圈。
她熬了十年没有进去,就是怕自己进去后出不来。若真的那般,洛清辞回来了却找不到自己,她死不瞑目。
而如今洛清辞回来了,她便有了两个选择,每隔一段时间进一次阵法,或者入伏魔圈,孤注一掷彻底毁掉天魔眼。
洛清辞心头一凝,蓦然觉得不对。她转身看向阮璃,却见她端正站在原地,神态间依旧是透着丝宠溺清俊。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不对,“阿璃,你是不是不舒服?”
阮璃神态自若,左手背在身后稳步走到洛清辞身边,“无缘无故,怎么会不舒服。师尊,你该回去练功了,可不许躲懒。”
洛清辞眼里有些狐疑,伸手握住了阮璃的右手,“真没事?”怎么感觉她脸色不如之前好看了呢?
“我能有何事。已经快晌午了,饿不饿?我早上采了梅花上的露水,给你做梅花糕,可好?”
洛清辞看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不理会她说的梅花糕,问她:“我在那边时常做梦,梦到你被关在一个地方,痛苦非常。阿璃,你是不是入了伏魔圈?”
阮璃沉默了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件事瞒不住的。
“我不敢贸然入伏魔圈,只是引天罚之力遏制魔气。但是那并非长久之计,也无法根除魔气。”
她只能如实回答,洛清辞听得心头发冷,“所以,你隔段时间就得入阵受天罚之劫?”
阮璃点了点头。
洛清辞一时间心乱如麻,“若要根除,只能入伏魔圈么?”她不敢问阮璃,只能问系统。
“也可以不入,但她这一生可能就得承受这种锥心泣血的痛。”系统的回答残忍至极。
“那我的血……”还没问完洛清辞就着颓然闭了嘴。如今她灵力全无,也没了和阮璃的渊源,更没用了。
洛清辞一路上没有说话,一想到阮璃身上的定时炸弹,她就寝食难安。她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却忘记了阮璃身上的还有魔气,她有些怨自己。
阮璃知道她难过,看她坐在院子里发呆,端了做好的梅花糕放在一边。
她半蹲下身子,认真道:“那点疼我早就习惯了,比起师尊当初的禁制和寒毒,不值一提。师尊能忍,我也可以。比起失去你,这点疼,倒是甘之如饴了。”
洛清辞眼底发红,“天罚怎么可能不值一提。”
她怕阮璃受苦,可更怕她进伏魔圈出事,一时间进退两难。
“第一次入内需要三十六日,如今不过七天就好了。有师尊你在,我便能控制情绪,维持的时间也就更久。若换之前,我早就撑不住了。”
洛清辞心如刀绞,三十多天,十年来,阮璃承受了多少个日夜。
“难怪……。难怪瘦成这般。”她有些无法忍耐,心疼地把阮璃抱在怀里,“若是我修为还在,便好了,至少可以缓解一二。”
说罢,她如梦初醒一般松开阮璃,“你方才是不是魔气控制不住了?”
阮璃本想否认,但最终只能点头,“我需得入阵一趟了。”
洛清辞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她什么都帮不了阮璃,能做的就只有不让她还担心自己。
阮璃入阵苏钰照例是要来的。
洛清辞没有进去,甚至没有提一句。她就安静地站在外面,盯着洞口,直到苏钰出来。
苏钰出来时脸色并不好,哪怕过去了十年,她还是没法坦然自若应对阮璃遭受的一切。
她看了眼洛清辞,“知道你师尊为何入伏魔阵么?”
洛清辞坦然道:“知道。”
苏钰有些惊讶,“她告诉你了?”
洛清辞点了点头。
苏钰脸色一变再变,“你师尊和我也有一个师尊,你可知道。”
“知道,那是她最在意之人。”
苏钰盯着她,想要看透她,只是明明不过十七岁,那双眸子此刻内敛下来,却让她看不懂。
太像了,不怪阮璃迷糊,若非瘦弱些,当真一个模样。等她长开了,这怎么得了。
“你要记住,你是龙池。不管面对谁你都是你自己。宗里最近有些流言蜚语,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不是替身,更不可能是她的替身。这世上,无人能代替她。”
她这话说得异常坚决,洛清辞从她身上已然看到了作为上位者的威严了。她心里酸楚又欣慰,她终究成为了书中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宗之主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她复又加了一句,“同样,这世上也无人有资格让你代替别人。”
苏钰说完准备离开,洛清辞却开口道:“宗主可曾想念她?”
苏钰脚步一顿,“你问这作何?”
“她在你心里无可替代,那在我师尊眼里,可能被替代?”
说完她并未等苏钰的答案,盘腿静坐在洞口,阖上了双眼。
苏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直到程素担忧地拉住她,蹙眉道:“阿钰?你怎么了?”
苏钰看到她那一刻,仿佛看到了救星,她一把抓住程素,喃喃道:“素素,你说阿璃会为了一个神似师尊的人,放弃守着师尊的身体吗?让她进师尊的院子,穿师尊的衣服……甚至对她笑。”
程素特意来看她,却听她魔怔了一般,完全失了宗主的风范。正满脸担忧,听完她的话,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什么胡话?她护你师尊护得紧的很,寒露院里的那些东西,谁都不许碰,别提衣服这种私密的东西了。”
苏钰愣愣盯着程素,泪如雨下。
“我真该死。”
第189章
看她突然落泪,程素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给她擦眼泪,焦急道:“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哭了?”
苏钰心情一时间激荡非常,一想到那个可能她就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为什么来。
她紧紧抱着程素,眼泪汹涌落下,半晌才断断续续道:“素素,师尊……师尊可能回来了,她回来了……呜呜。”
程素听罢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她眸子微睁,有些不相信她听到的话,“阿钰,你说什么?”
“师尊,师尊回来了,我太蠢了,怎么没想到呢。明明那么像,明明阿璃整个人精气神都回来了,看她的眼神都完全变了,我竟然傻傻地以为她是把龙池当替身了。”
程素和洛清辞那么多年朋友,感情也不一般,再加上苏钰这层关系,她十年来没有一天不盼望着她能活过来。
她此刻又是开心又是疑惑,苏钰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更是云里雾里。
龙池这个名字她在上天衍宗时听一群弟子讨论过,说是阮璃收的徒弟。她当时惊讶非常,还想问苏钰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又听到苏钰提到这个名字。
她很想问苏钰为什么这么说,可是看苏钰情绪完全控制不住了,又只能忍耐着先安抚她。她耐心地替苏钰拍着背,轻声哄她。
“阿钰不哭,这是天大的好事,应该欢喜才对。你师尊在哪里,什么叫可能回来了?可以和我说一说么?”程素此刻心疼苏钰,又惊喜于消息,却又听不懂苏钰的话。但她却没急着催促苏钰回答,而是柔声安慰询问。
程素的温柔体贴,让苏钰好受了许多。直到在程素怀里平复下来,苏钰才抬头看着她。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带着鼻音和娇意的,“我好想你。”
程素清楚感觉到自己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完全无法克制地抿出了一个笑意。能让沉熟稳重的苏大宗主这般直白地吐露相思之情,当真是难得至极。
她垂下眸子,压着笑意,开口道:“终于不是只想师尊了?”
嘴里是调笑和淡淡的醋意,双手却是熨帖地抱住了苏钰,还在替她抚着后背。
苏钰脸颊通红,又有些急,急急忙忙道:“我时常想你,这几日本想抽空去寻你,但阿璃突然外出不归,我这才没赶得及。”
这些年苏钰一个人撑起天衍宗,又要挂心阮璃,程素自然知道她的辛苦,所以只不过是一点点嗔怪,并未生气。
她捏了下苏钰的鼻尖,“傻样,我知道你是有事耽搁了,所以我便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苏钰心软得一塌糊涂,若非还在外面,她已然忍不住要亲程素了。
“你还未告诉我,龙池是谁?还有你说清辞回来了,什么意思?”
这一说,苏钰又忍不住了,她脸上表情几乎是转眼间就变了好几次,最终才磕磕绊绊把事情起因和程素说清楚了。
程素听得也是一脸震惊,苏钰显然还有些慌张,再次求证,“素素,你刚才说的话点醒了我,阿璃和师尊的感情,我之前虽然不知情,可我能感觉到阿璃很在乎很在乎师尊。她可以三番两次为了师尊拼尽一切,师尊走了十年阿璃的魂也跟着没了十年,眼下她突然转变,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换位处之,遇到一个神似师尊的人,我当然也会恍惚,也会想对她好,可是绝不会看到她就欢喜,应该难过才对。你都不知道,她看龙池的眼神,当真就是在看心上人,神魂颠倒的。”
她一口气说完,又问程素,“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龙池就是师尊,对不对?还有,我当时鬼迷心窍,以为阿璃把龙池当师尊的替身,便忍不住和龙池说了几句。”
说着苏钰又是懊恼又是委屈,让程素哭笑不得,“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说她就是她,不是替身,更不可能是师尊的替身,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她也没生气,只是和我说,既然师尊在我心里无可替代,那在阿璃心里呢?”说完她又捂了下脸,“她就是师尊对不对?可是她为何会换了个身份呢,而且阿璃不告诉我,她也不告诉我。”
想到这她又紧张万分,万一想错了怎么办,万一师尊没回来怎么办。
程素连忙安慰她,“你既然怀疑,那就去验证。你比我更了解阮璃,应该知道她的性子。她那般在意洛清辞,的确可能因为太像她收下龙池,可绝不会那般拎不清,把感情转而倾注不相干的人身上。否则,便不配喜欢她。”
苏钰当下就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找龙池。”
程素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拦她,点了点头,“我陪你。”
洛清辞自苏钰走了后便一直坐在外面。
苏钰这傻姑娘,也不知道听明白没。
而眼下她也没心思去琢磨其他的,她知道阮璃不想她看见她此刻的模样,便没有进去。只是纵然没进去,从那折磨了她许久的梦中,她也知晓阮璃此刻遭受的痛苦。
心里这种痛楚没办法排解,她也无力替阮璃承担,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她。
闭上眼,梦里那条龙被玄铁链束缚在阵法中的场景不可遏制地钻入脑海。实在忍受不住,洛清辞只能逼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懊恼于自己眼下的无能为力,便开始根据之前的经验,开始感知周围的灵力。
之前她身体不好,又连日奔波,能够修行的时间十分有限。此刻她内心情绪翻涌,又无比渴望自己能够回到曾经那等高度,不到片刻,她周身灵力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开始盘旋着朝她体内汇聚而来。
洛清辞虽然换了身体,但是她在修行一道上的领悟没有消失,作为淮竹仙君的她,在修行上已经跨入了小乘之境,几乎不存在壁垒。
练气到筑基,普通人可能需要一年,天赋出众者数月或半年。只因初入仙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而到洛清辞这,完全是信手拈来。
当苏钰和程素急匆匆赶回来时,却看到洛清辞完全沉入修炼中,周围灵力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可以清楚看到这片天地间的灵力正在往她身体里涌入。
程素看到她时,眼里也是一惊,难怪说像,这眉眼除了稚嫩瘦弱一些,根本就是和洛清辞一个模子。
“她这是入了忘我之境。”
苏钰听了程素的话,瞪大了眼睛,“可是她才练气阶段……”说完她快速扭头去看程素,两人双目对视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
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才入练气,决计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忘我境。
浑然忘我,破入虚空,这种境界说明修道者对灵力把控如臻化境,同时道心之稳远超□□经历的境界。
苏钰一时间根本挪不动脚,她就这么看着洛清辞,眼泪汹涌而下,扑通跪在了洛清辞跟前。
这对灵力的控制恐怖如斯,又是万里无一的变异冰灵根,她早就该想到的,除了师尊这世上怎么会有第二个人。
程素看得心疼又心酸,她半蹲在苏钰身边,扶着她,抬眸看着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洛清辞,眼眶跟着红了起来,“素灵酒楼的账目十年无人对了,我又新得了几种极品灵茶你也没尝过,如今总算可以了。”
她忍着泪水,冲苏钰道:“是她回来了,阿钰,你心里的石头可以落下来了。”
苏钰埋进她怀里,哭得难以自抑。
虽然她不知道洛清辞为什么换了身份,可是知道她回来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阮璃入阵七日,洛清辞也入定七日。苏钰放心不下派人专门守着,她自己一日也足足要跑两趟才能安心。
一时间天衍宗弟子议论纷纷,都以为是阮璃出事了,惹得苏钰这般紧张。
素日里勤勉到有些过分的宗主一连七日没有练功,就连宗门内的事都懈怠了,大部分推给了其他长老,三山九峰的长老都有些诧异。
摘星峰峰主万澈一连观察了几天,最后见到江月白后总算忍不住了,“紫檀君,宗主这几日好似出了什么事,是阮璃那出差错了么?”
江月白正在和花絮晚品茶,这事她早就听说了,的确古怪,可是苏钰一向有分寸,她并不担心。
因此只是瞥了万澈一眼,调侃道:“之前还不是说担心宗主年纪轻轻少了青年人朝气,太过沉稳内敛,勤勉过头,眼下松了些,又担心了?”
“紫檀君,我不是担心宗主懈怠。你可知道现在那些弟子都在传什么东西?他们说宗主去得这般勤,不是为了阮璃,而是去看龙池。龙池我也见了,和淮竹君那真的是……紫檀君也见过淮竹君年幼时的模样,当真是……”
听到这江月白也皱起了眉,她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你是说,宗主是将龙池认作了淮竹,这才天天过去看她?”
“唉,紫檀君也知道,宗主这个人心性纯良,又格外重情重义,尤其是对淮竹君。她将这个师尊看得极重,淮竹君走了十年,那泽院的一切都原封未动,就连执法长老一职都依旧空着。还有那一院的梅花,谁看了不感慨。如今龙池一来,阮璃寸步不离跟着,宗主隔三差五去看,怎么都跟迷了心窍一般,我有些担心。”
江月白心里也微微一惊,沉吟片刻后她肃然道:“苏钰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在意淮竹我是知晓,可是她不至于如此拎不清,会为了一个长得像淮竹的小丫头不顾大局。定然是有别的事。”
说完她又看向万澈,“管一管那些弟子,这是仙门是修仙问道之所,别像凡间俗人一般,整日传一些有的没得。苏钰是一宗之主,哪里容他们胡乱编排。”
万澈也有些无奈,“那些小兔崽子,的确是要整一整。”
第八天早上,苏钰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捏了捏脸蛋,突然就惊醒了。抬眸看到程素,她又哼了几声,往人怀里钻。
程素眯眼笑了起来,凑过去低声道:“苏大宗主素日里卯时不到就要起床练剑,今日怎么快辰时了,还要赖床。”
苏钰伸手揪住程素腰间的软肉,捏了捏,“你还说。”
程素亲了亲她通红的耳朵,软声道:“抱歉,太久未见你,一时间控制不住。但是今日阮璃应该要出阵,你得去看看。”
听到这苏钰猛然坐起身,慌慌张张穿衣服。
程素拉住她,拿了她素日里穿的掌门常服,替她穿,“稳重点,莫急。”
苏钰闹了个大红脸,只得乖乖坐在床边由她穿衣服。
阮璃在里面整整熬了七天,依旧痛苦不堪,但是之前的十年,熬完这种痛苦,等着她的还有心灵深处更无尽的折磨。
可是如今,她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她曾经的太阳又回来了。哪怕现在她身体无一处不痛,甚至站都站不稳,她依旧欢欣雀跃。她带着满腔的喜悦和希望,踉踉跄跄走出阵法。
她很想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可是天罚之力,整整七日,再加上这十年她一直被一点点消耗,根本没办法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眼下她一身白衣血迹斑斑,身上数道伤口都带着焦黑,走路都有些艰难。
她庆幸于洛清辞没进来,不然看自己这狼狈样,肯定会难过的。
她勉强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当她忍着剧痛走出去时,太久未见到光的她,被强烈的光线刺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抬手想要挡住,身子不自觉往后倒,就在她勉强想稳住身体时,一个人影快速移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扶住了。
这明显带着灵力的一扶让阮璃一愣,她张口下意识想喊师姐,可是却蓦然僵住了。
这熟悉的气息,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梅花幽香,席卷而来,除了洛清辞再无她人。
她伸手搂住了对方,目光落在了那神情严肃眸子里压着痛色的脸,喃喃道:“师尊。”
洛清辞才从入定中醒过来,还未缓过神就看到了步履蹒跚的阮璃走了出来。她身上衣服很干净,可是脸色在阳光下却白得几乎透明。
她刚要喊她,却看到她站不稳往后倒去,根本来不及多想,动用灵力直接抱住了她。
入手的人身上一股血腥味根本掩不住,洛清辞心如刀绞,能让眼下阮璃虚弱到这地步,可想而知这伤得多严重。
洛清辞将阮璃径直抱了起来,声音喑哑,“嗯,是我。没事了,我们回去。”
阮璃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子里带着笑又沁出泪。
她把脸靠在洛清辞脖颈处,轻轻嗅了嗅,“师尊,你身上的梅花香,又回来了。”
换了个身体后,洛清辞灵力尽失,那她身上独有的清冷淡雅的梅花幽香也随之消散,可眼下她竟然再一次嗅到了她爱入骨髓的气息。
洛清辞自己却没感觉到,只是愣了下,“我身上有味道么?”
阮璃索性窝在她怀里,“有,就像泽院的梅花,很好闻。”
洛清辞不想继续耽搁,“现在我们先回去。”
她抱着阮璃,大步往前走。守在外面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阮璃仙君的徒弟竟然抱着她?
而一出洗罪台,洛清辞站定后,阮璃亲眼看到一把淡蓝色灵剑凭空凝结出来,就在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洛清辞时,她已然抬脚而上,御剑直奔泽院。
“师尊……你,你会御剑了?”
洛清辞低眸看了她一眼,“我只是灵力没了,这些术法于我不过手到擒来。我已经筑基,御剑自然可以。”
阮璃当然知道,可是,筑基就能以灵力化作飞剑,凭空御剑,这何等逆天。
“师尊,你当真是不给人活路。”
洛清辞失笑,“你这小怪物,还说起我来了。莫要说话了,休息。”
洛清辞抱着阮璃踏入寒露院刹那,泽院梅花倏然一阵震颤,好似一股风自洛清辞周身席卷而出,原本盛开的一院梅花纷扬而下,刹那间落英缤纷,花瓣飞舞,美得让人惊心。
洛清辞和阮璃都看呆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就这漫天梅花飘飞中,那光秃秃的龙游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树花骨朵。随即那花骨朵缓缓展开,花瓣舒展,花蕊吐露,一树繁花,竞相绽放。
洛清辞不明所以,阮璃却是眼角落下泪。许久她才颤声道:“师尊,它在迎你归来。”
第190章
洛清辞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涟漪。龙游梅灼灼绽放,满院梅花纷纷扬扬,环绕在她和阮璃身边。
她心口一阵阵发酸,低头看了眼阮璃,又继续看着那一树梅花,“你师姐说泽院的梅花都被毁了,这龙游梅也是重新移栽的,它……”
阮璃鼻子微酸,“龙游梅得师尊灵力滋养,这些年已经生出花灵,龙游梅被毁,花灵却得以存活。在师姐重新寻了龙游梅种下后,它便回来了,只是一直不开花。这么多年,不仅仅是我和师姐在等你,它也在等你。师尊今日筑基,它应该是有所感,便开花了。”
洛清辞走后其他梅花陆续绽放,龙游梅却一直没有动静,之前她和苏钰都以为它枯死了,如今看,却是没等到赏花之人。
洛清辞眼眶微红,看着那一树梅花低声道:“谢谢你。”
话音落下,龙游梅轻轻晃了晃,一朵梅花飘然落下,悠悠落在了洛清辞鬓角。
洛清辞还抱着阮璃,余光瞥到了那朵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然而阮璃却抿紧了唇,只是不等她酸味上涌,那朵花已然化作一抹莹白灵光没入了洛清辞发间。
洛清辞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在鬓角化开,随之一股幽幽香味沁入心脾,她整个人都觉得清爽起来。
阮璃愣愣看着,“它将自己的灵蕊赠与你了。”
草木精华,得天地灵气能够修出灵识已经是难得,而灵蕊更是花草最珍贵的东西,这般送给洛清辞,可想而知这龙游梅有多么喜爱洛清辞。
洛清辞也意识到了,她有些讶然,“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龙游梅摇了摇枝丫,示意她拿着。